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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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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然凝视着鱼缸,染成墨色的水中,乌色金鱼气定神闲,鹤顶红金鱼手足无措地乱转,

“皇上迟迟不肯立下皇储,怕是不满意阿福。而阿会已经两岁了,去像个哑巴似的不能开口说话,只能吱吱呀呀,更没资格争皇位。”

阿会从出生起就不哭不闹,对世事毫无感觉,之前侍奉她的宫女眼睛不好,将她倒过来抱着,这孩子都不哭不闹。

太医也束手无策,只说这孩子因是早产儿,天生便是聋哑。

按照皇家习俗,这孩子被视为不吉,该是送去外面养,任凭其自生自灭。雪然不肯放弃,总期望这孩子稍微长大一点就能恢复正常。然而两年过去,这孩子依旧是不肯出声。

怕是这孩子这辈子也是个哑巴。

雪然看向连长晋,说道,“再这样下去,江山恐怕要落到初霁和尚手里。除非能再多一个皇储人选。”

连长晋听得出来,雪然这是想要邀欢,他心中虽有一动,但仍继续沉默,没有应声。

雪然见连长晋无动于衷,便提议:“要不我去问问萧燃?”

连长晋听到这话几乎不留片刻迟疑,脱口而出:“不可。”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雪然嫣然一笑,随即靠上连长晋的肩膀,却见连长晋从座位上站起,躲开了雪然的依偎。

连长晋说道:“不可乱了伦理纲常。你我现在不再是夫妻。”

雪然实在是想不通连长晋的反应。当初两个人身份还没有今日尊贵时,还能够不顾一切地在一起,如今两个人反倒畏首畏尾。

因为手里面拥有的太多,所以才会害怕一夕之间都失去吧。

她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懦夫,嘴上也反唇相讥:“是啊。全天下没有人比元辅大人更懂伦理纲常。”

“这黑棋子丢了一枚,臣看这棋也下不得了。”连长晋怫然,放下手中棋子,蹙身就要离开房间。

雪然说道:“外面还下着雨,官袍湿了可不好。”

连长晋没有回应,头也不回地打开书房的门。

站在外面的是杨攸跻,旁边梳着一柄雨伞,且看伞上虽仍有滴着水,但似乎已经快要干了,看起来杨攸跻在外面等候他们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

连长晋知道,雪然和杨攸跻两人关系如同合居的陌生人,也从未同寝共眠,甚至阿福曾询问连长晋,这对夫妇俩平日里都不在一起睡,他这个妹妹究竟是怎么来的?

说到这里,他怎么会不清楚阿会是怎么来的。这孩子根本就是他的。雪然在会梦村里就怀有身孕,返回永安时才三个月生下了阿会。

三个月大的早产儿,出生却有七斤重,是个足月婴儿的重量。况且孩子和他小时候一模一样,直到三岁仍不能开口说话,像个哑巴。

雪然从未承认过孩子是他的,对外只说是自己的孩子。只不过每每她让他办事时,便拿阿会病情做文章,他有求必应,悉听遵命。

杨攸跻自然也知孩子的身份,雪然怀孕的时候他还在永安,凭空出现个女儿挂在他的名下,想想都觉得憋屈。

世人最佩服的就是杨攸跻的气量,康年公主的名声不好,杨攸跻都没见过做出什么闹剧,相反这些年潜心研究花鸟鱼虫。

杨攸跻见到连长晋打量自己,目光里还流露出同情和怜悯,在他看来颇有得了便宜卖乖的意味,但良好的修养使他掩饰住不满。

他把手中的伞交给连长晋,温和笑了笑,说道:“连大人,外面雨大,若您出去的话,就用这把伞。”

连长晋越看杨攸跻越觉得惭愧,接过他手里的伞,矫健地逃离此处。

雪然板着一张脸走到门口,说道:“君仪,下次再见到我和他在一起,可以自己转身离去。”

杨攸跻点了点头,正要离去,却听雪然叫住他:“进来给你的鱼缸换水。”

*

连长晋撑伞行在公主府内,恰好经过阿会的房间,见江应笑守在外面。江应笑是阿福的婢女,后面雪然生下阿会后,也只是再选一个新婢女侍奉阿会。

能在这里见到江应笑,也就是说阿福也在房间里看望阿会。连长晋不想打扰兄妹两人,透过窗缝瞥一眼在玩耍的阿会,便悄然离开了。

下雨天永安街道上除了卖蓑衣斗笠的小贩,几乎不见什么行人。替连长晋驾着马车的车夫,也想着赶紧回家暖暖身子,不觉加快了马的脚步。

连长晋脑海中思索着雪然方才的话,雪然的意思是想通过与他暗度陈仓,再生出一个女儿挂在杨攸跻的名下。

杨静则这些年迟迟不肯立储,大抵是希望雪然生下姓杨的女孩,然后再让这个孩子继承她的江山。

现在他们的阿会挂在杨攸跻名下,但可惜这孩子是哑巴,杨静则是根本不可能将位置给那个孩子,于是这储君的位置空悬了两年。

若是他和雪然再生一个,也不失为一种解决方法,但问题是,万一新生出来的那个孩子又是个哑巴呢?

连长晋感觉到坐着德马车停下了,马车夫刹车还有点猛,他差点翻出车厢。他记得的自己家离公主府没有这么近,今天是雨天,不会很快到家。

他撩起车帘,问马车夫:“外面究竟发生何事?”

马车夫指了指前方,“这老头不要命了,大雨天不回家,突然跑到官道上拦路。还好小的眼神好,不然这老头就被车轮碾成肉泥了。”

雨里站着一名老叟,身上没有披着蓑衣,也没有戴着斗笠,更没有纸伞,雨水打湿了他们的全身。此时天气极为阴沉,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连长晋却感觉到一种无名的悲怆感。

连长晋猜出此人大概是有事特地寻常寻他,想停下询问,但看马车夫一脸不情愿。

马车夫说道:“可否请您小人早点赶着回家,小人急着见家人。”

连长晋观察四周,离着连家的宅子还有十几步路,说道:“先带他去连家。剩下的事回头再说。”

他们一行人回到连家,马车夫领了银子便离开了。

连长晋命人带老叟去了会客厅,喝口热水暖暖身,自己回屋子里换了套衣服,随后也来到该地方。

老叟见到连长晋走来,忽而落泪,说道:“求青天大老爷给小的做主。”

连长晋有些困惑,便问道:“永安中心街就是衙门,为何要到这里拦路。”

老叟道:“草民要并禀奏之人权势极大,普通人不敢得罪他。”

连长晋眉头微微皱起,猜出是一桩极为棘手之事。

老叟掬一把泪,说起拦路的原委。

这老叟姓陈,住在永安郊外,世代务农,家里虽不富裕,但不至于饿死。他有个儿子陈闯,自幼白嫩伶俐,通晓诗文。老叟费劲了才给他送到永安城里读书。

哪知道前段日子永安城里传来消息,皇上为讨好那个假和尚初霁,要在乐水县建寺庙,又要为那寺庙征召和尚。

老叟掏空一辈子积蓄供养孩子读书,到头来孩子还没出将入相,成了六根斩断的和尚,这哪家的父母愿意听见这种事。

更何况,陈闯也不想去出家,他曾告诉过老叟,那负责征召的和尚初晟是还有点龙阳的癖好,跟个苍蝇似的,在永安城里极为出名,城中的年轻秀气的书生不少都遭过他毒手。

有些还被这初晟强逼着剃度出了家。

陈闯那日因出门去救同窗的同学,正巧撞上初晟和尚,他直接把初晟蒙头揍了一顿,但一个不留心,被初晟记住了面容。

初晟扬言要将陈闯碎尸万段。这段日子陈闯四处躲藏,躲在陈老汉的家中,许久不敢回永安城继续读书。但就在刚才,初晟交好的初玢和尚突然率人包围了他的家,在家中拷走了陈闯。

陈老汉走投无路,追到官府衙门,衙门一听是功德寺的和尚造孽,他们也不敢得罪,忙称说今天大雨,不肯接待陈老汉。

陈老汉方是想寻死,所以见到连长晋的马车才会冲上去,想要一死了之。没想到连长晋的马车及时停住了,连长晋还亲自接待他。

听罢这事,连长晋愣了愣,若是出面此事,定然会因此得罪了初霁和尚,这初霁和尚是杨静则的心头好,回头给他在杨静则那里煽枕边风,他之后的日子不会太好过。

但若是放任这件事的话,岂不是告诉世人,他这首辅真如民间歌谣里说的那样,是个假首辅,比没读过什么书的男宠都不如?这对于天下士人而言,会带来不良的影响。

若是世上人人都认为读书无用,那大粱可就完了。

连长晋想了想,点头答应陈老汉,又叫春望安排陈老汉暂且在家中住下,自己带着悲秋去了城中功德寺,据说那里关押着陈闯。

陈老汉听到这话,感激得涕泪直流,跪下双膝磕了个响头。

连长晋似乎感受到陈老汉的痛苦,一种强烈的责任感袭上心头,他原本还有些害怕,但此时心里生出了不少勇气。

这些年在官场混迹,他越来越游刃有余,已经渐渐失去初心,但今天似乎是找回了他寻回了选择做官的意义的。

他步伐坚定地走了出去,悲秋在一边撑着伞跟在旁边,却不知道背后站着一个人,看着他们两人离开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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