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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者自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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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后

大粱有头有脸的人物聚集在永安城内,陪康年公主打马球。本朝女皇膝下无子,只有一位义女,之前从未有人听说过这位公主,仿佛是一夕之间出现的。

而这公主还带着一儿一女,长子今年六岁,次女二岁。

康年公主原先不喜欢走动,自从长子被立为皇长孙,她就开始频繁在宫内外走动,宫里都在传言,这公主是想给她儿子铺路。次女刚出生两月不到,她就跑出来到处拜访。

雪然驾白马驰骋马场,轻而易举地躲过周围球手的围攻,将小球击入球洞。

众位官员拍手鼓掌叫好,雪然对他们的阿谀奉承并不谦逊推拒,她本就擅长马球,这些夸赞也不全是夸张,她听一点好听的话不至于迷失。

官员们讨好她,大都是为了自己仕途。这些年朝中不少权臣都做过雪然的门客,内阁的任命一半都是雪然的人。永安大街小巷都在传言,大粱有两个首辅,假首辅是内阁里坐着德连长晋,真首辅是宫外的康年公主。

有些不得志的学子,背后羡慕嫉妒地编排,说当今能位极人臣的,得先做康年公主的姘头。

在这些人心目里,本朝就连长晋这个前朝首辅,因官当得早,没能成为康年公主的裙下臣,他反而成学子心目中的榜样。

雪然对于这等传言不觉一笑,她哪有什么姘头,她这辈子就一个姘头,那便是他们眼里的清流首辅。

别看这伙人不屑这个、不屑那个,但平时私底下没少给她递帖,总有形容女子是菟丝子,她看这些男子也是不遑多让。

丫鬟们送来新鲜的拜帖,雪然只看了一眼,缓道:“先放到一边去。”

每次拜帖送到后,雪然都不会急着处理,还是得等杨静则发话才行。

杨静则过去做皇后时,宫内上下都是她的耳目,如今登基为帝,永安无处不存在她的眼线。

永安城里谁给雪然递过帖子,她派人把每那个人的底细调查清楚,并书写成报告,在当晚交给雪然,让雪然自己下判断。

其实这大粱朝朝官的任用还是杨静则一人牢牢把控,雪然不过是个二道贩子,杨静则用她的名义去直接挑人。

这样也能越过连长晋这个吏部尚书,杨静则真正想要架空的人是连长晋。

不过此刻和她在同一个地方的官员,显然是不了解这点,他们都觉得自己是雪然的引荐才能走到今天这步,渐渐形成以雪然为核心的党羽,隔三差五便借着燕游的名头和雪然汇报朝中大小事务。

近来最大的事有两桩,第一件事,杨静则最近新寻的面首,在永安仗势欺人。第二件事,杨静则近些年身子不大好,恐怕是要退下来了。

杨静则这些年倒也没和盛天青牵连上,盛天青整日在家砌墙弄砖,盛家里面精致得远胜过雪然的公主府。而杨静则这边,身为皇帝当然三宫六院填得满满当当。

这些大人口中的面首并非是宫内的面首,而是被杨静则养在宫外,据说是个原先功德会的杂役,杨静则因此替功德会“翻案”,还给那个男宠建了个庙。

官员们想让雪然劝劝杨静则,但雪然也无可奈何,只说:“这可劝不得,你们可知我家里那位可是皇上的亲侄子,可上次假和尚以‘放生’名义夺走了他辛苦养的稀奇种金鱼。他到宫里状告假和尚,非但没要回金鱼,反而被罚挨了鞭刑。”

这说的是杨攸跻,他近年来和雪然同住一个屋檐下,井水不犯河水,每日也就是养花洋鱼,偶尔逗逗鸟。杨攸跻培育的金鱼种类珍奇,在永安千金难求,城中纨绔无不晓其名号。

官员们只好作罢,又提起第二桩事,“这皇储的事,您怎么看。依本官来看,原本逃不开您们一家三口,但最近皇上迟迟未公布皇储,这个事恐怕要有变数。”

雪然说道:“还能变到哪去?总不至于变成元辅那里。”

官员分析道:“还是那个假和尚呗。最近给皇上迷的五迷三道,听说过几日还要在永安郊外建打一座金身神像,真是劳民伤财。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皇上这样。”

雪然想了想,觉得这官员说得有点道理,这假和尚万一趁着杨静则不清醒时,强行矫诏篡位,恐怕让他们无力招架。

“我们先静观其变,待他露出破绽时,我们再出手。”雪然道。

官员道:“实在不行我们就同元辅联手。他虽与我们不是一系,但事关国本,他一定会不会去袖手旁观。”

听到官员的提议,雪然没有怎么想,便点头同意了他的提议。

*

现在的雪然和连长晋没有过去时的亲昵,但也完全不属于交恶,连长晋现在是阿福的讲官,两个人定期还是会经常见面。

雪然回到家中,先去房里看了看自己的女儿阿会,又同侍奉孩子的宫女嘱咐几句,便前往阿福的书房。

书房里的阿福正抱着连长晋的册子,细心听着连长晋的教导。

连长晋在松亭县时就给阿福画过一个地图册子,等到永安这里被杨静则任命为讲官后,他又费了不少时间,召集城中的能工巧匠,为阿福绘制了一套图文并茂的书册。

不得不说,连长晋对教导阿福这件事是确是上心。可惜她根本不可能让他们这对父子相认,若他们两人相认只能徒增大家的烦恼。

雪然没有立刻进去打扰,在门外跟着听了一会儿课。

连长晋正在以史为鉴劝诫阿福以后要做贤者,切不可做昏君。

风荷那日对阿福的预言,仿佛诅咒一般至今仍回荡在两人脑海,他们两个怎么也想象不出眼前这个单纯天真的孩子以后怎么会带着大粱走上亡国之路。

等待会儿阿福下了课,按照惯例剩下的时间里,阿福需要自己温习和背诵功课,讲官要到书房外间等候,如果是阿福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就唤他到书房里解答。等快结束的时候,他再回去检查一下阿福的理解情况。

雪然往日都会先到书房外间等候连长晋,询问阿福的学习情况,一旦发现阿福有些昏君的苗头,她便立刻扼杀。

这房间是杨攸跻亲自设计的,房间里摆着一张四方小桌子,旁边高台上放着一个玻璃圆形鱼缸,鱼缸里游着两条稀奇金鱼。

雪然等候时便会一直盯着金鱼发呆,杨攸跻时常会更换水缸里的鱼。这对已和离却不得不同住一个屋檐的假夫妻见面时,多半会聊起这些小家伙。

一柱香的时间过了,连长晋也走进房间。雪然缓缓转身,与他对视一眼,便招呼丫鬟们看茶赐座。

两人习惯地摆上一盘棋子,通过对弈消磨时间。

执黑者为尊,雪然手执黑棋先行,而连长晋手执白棋。雪然这些年以来棋艺渐进,偶尔能赢连长晋几盘。

但总的来说,还是连长晋经验丰富点,心思更加缜密,所以大多还是连长晋略胜一筹。

经过这些年的沉淀,雪然不再像年少时那般任性妄为,输了也不会再掀棋盘,两个人你来我往,很少产生矛盾。

在棋局中,连长晋对雪然认真地交待了阿福今日的学习情况,雪然也说了自己的看法,之后两人又简单聊了几句朝中大事。

“你觉得阿福他能否胜任储君?”雪然忽而问道。

连长晋顿了顿,迟疑地推出一枚棋子,又赢了雪然一盘。

他依旧没有回答雪然的问题,站起身子对雪然行了一礼:“时候不早了,臣该去书房验收嫡长孙的功课了。”

雪然抬眼看向连长晋:“避我如蛇蝎?”

“臣不敢。”连长晋低着头,重新坐回座位,眼睛却始终不肯抬起。

窗外忽而惊起一道春雷,惨白透亮的窗纸瞬间颜色暗淡,透过敞开的那扇窗子,可见细细密密的雨丝。

丫鬟们想要为两人点火烛,雪然却让她们离开,并让他们带着皇孙从另一侧的出口回卧房休息。这里只留下他们两人,在一片黑暗里。

外面的雨势越下越大,雪然感慨:“今天你大概是出不去了,留宿在这里怎么样?”

连长晋不卑不亢地说:“谢过公主收留。”

“害怕吗?”雪然问道,“都不敢抬起头看我。”

连长晋摇摇头,无奈地抬起头,视线极为躲闪。

雪然托着腮,似笑非笑道:“外面都说满朝文武一半以上都是我的裙下之臣唯独你这个清流首辅。今日你若是出不去,他们又该说我玷污了最后一缕清流。”

连长晋顿了顿,说道:“清者自清,臣相信公主并非是这等人。”

雪然想到两人过往种种,这唯一一位曾与她恩爱的男子,竟说和她清白,她觉得无比讽刺。想到这里,她不免脱口而出:“可我想搅浑呢?”

说完此话,雪然握起手中的黑棋子,轻轻投入到旁边透明的玻璃鱼缸里。皂棋刚一入水,迅速褪去颜色,澄澈的水染成乌黑。

连长晋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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