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子鸡
早城的辣子鸡也算是远近闻名的一道菜，程九漾作为早城土生土长的孩子，当然也是学了一手。
乔温枝好奇做法，便凑在厨房里看。
阮修玉一看这架势立马急了，不能让这俩人排挤自己，于是非要往那一小块厨房里挤。
当然，又让乔温枝给推出去了。
将葱姜水泡着的鸡拿出来剁成小块，程九漾动作生硬，乔温枝原本在后面站着，看见这一幕手痒得很，看程九漾抡着刀剁的骨屑乱飞，实在是没忍住，从他手里接过来刀，三两下处理好。
大小匀称，切面齐整。
程九漾移到后面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的手法，满脸的崇拜，末了感叹一句：“好帅。”
被人夸还是很让人开心的，乔温枝面上不显，大师范端得十足，应下了这句：“还好。”
然后她退后看着程九漾接下来的动作。
开火烧热油，油热大火下鸡块，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程九漾有些不适应往后推了几步，又想到乔温枝正看着，不自觉回去在锅前方站好。
乔温枝一看就知道这不是个经常下厨房的主，她有些害怕辣子鸡出锅后的味道了。
罢了，熟了就行。
她指着锅提醒：“粘锅了。”
程九漾小心翼翼的翻炒几下，油又在往外崩，他又光速跳开，等场面安静下来他又翻几下，然后再次跳开。
乔温枝害怕他把这本就年岁悠久的厨房给烧了，直接问道：“要不我来？”
程九漾轻咳一声，强撑着：“不用。”
见他坚持，乔温枝便不再说话，看着他动作。
可能是在喜欢的人面前不能再丢面子，也或许是已经习惯了油花四溅，程九漾手下动作越发熟练。
在时间与温度的催化下，肉块的变得紧实，骨头露出来。
这个时候再加入白醋，继续翻炒。与葱姜水的作用同样，这都是降低鸡腥气的关键。
翻炒到白醋渐渐看不见，就要加入酱料了，豆瓣酱、甜面酱都可以。等肉块都均匀的裹上酱汁，就加生抽和老抽。
这时的味道已然弥散开，酱汁包裹着鸡肉味渐渐散开，原本在胡同里玩的小孩开始不自觉的往他们家里凑。
一瓢热水淋下，漫过鸡肉块，原本火热的锅子变得安静，静静地等待着下次沸腾。
等待时间并不会太久，水分让鸡肉变得软烂入味，等水慢慢蒸发掉一半后，就要放入花椒和辣椒了。
干瘪的辣椒入锅后，原本辛辣的本味炸出来，原本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的阮修玉不由走过来，小心推开厨房的门，问：“快好了吗？”
他的声音被水沸腾的声音掩盖下去，程九漾十二分精力都在那口铁锅上，丝毫没有注意到这忽然探出来的一个脑袋。
乔温枝在他一开门的时候就看到了，也不回答他的问题，直接将他脑袋往门外一推，把门关上。
然后全神贯注的看着程九漾的动作。
但是他拿着食盐有些犹豫，舀了一平勺，侧身问乔温枝：“这些够吗？”
对于盐的使用很受习惯的影响，但这并不会影响到乔温枝。
她走过去结果食盐的盒子勺子，看似十分随意的往里放了两勺。
程九漾自然是对她十万个放心，他将菜板上的葱花配菜一股脑放进去，趁着还有汤汁时快速的翻炒。
配菜为小油菜和土豆片，等水分烧尽撒香菜。
这道辣子鸡就算是完成了。
一只小公鸡可不小，更何况是加了不少配菜，乔温枝找来找去，总算是找到了一个大盆来装。
门外的阮修玉早已等不及，捏着手机在门口打转。
听见关火的声音他便打开厨房门，眼里都冒着星星：“可算是好了。”
“嗯。”乔温枝又拿出来个小盘子，舀出来一部分递给阮修玉：“你去给隔壁刘婶他们尝尝吧。”
阮修玉结果盘子就往外跑，生怕他俩不等他就开饭。
等阮修玉跑回来，二人正摆好碗筷，看着一屁股坐下喘着粗气的人，乔温枝低声唾弃：“出息。”
阮修玉就像是没听见一般，夹了一块肉塞进嘴中，什么都没说，只是快速的咀嚼着，末了赞叹：“好吃！”
他又加了一块塞进嘴里，含混不清道：“你别看小阿枝有一身做饭的手艺，但是她可不愿意一直呆在厨房里给人做饭，你看，在家里都是我能做的我就做，实在不行了才让她出马。”
他将鸡骨头吐出来，赞叹：“小程兄弟你点东西啊。这样挺好，这样小阿枝不想做饭的时候你还能给她做。这点好！”
程九漾听着这话脸差点埋进碗里去，但是阮修玉还在那里喋喋不休地称赞他做的鸡肉好吃。
看似顺利的做菜之旅，其实是险象频生。
加热水差点没泼到外面，好不容易找准位置了又差点因为手没拿稳碗掉锅里；加生抽还有模有样，到了老抽差点没一瓶倒进去，幸好有乔温枝时时刻刻注意着，及时出手，不然他们今天就要吃着鸡肉咸菜啃馒头了。
乔温枝看破不戳破，再填一把火：“确实做得好吃。”
程九漾的头低地更深了。
一顿饭结束，兄妹俩吃得开心，完全没有顾及明显没吃几口的程九漾。
阮修玉只当是他在家的时候吃多了，已经腻了。
乔温枝作为看着他做出来饭的人，可是明白程九漾心里在想什么。
一顿饭终了，没帮上任何忙的阮修玉自觉去刷碗洗锅，乔温枝正想去补个午觉，衣角却被拉住。
她低头一看，不出所料，是程九漾。
他想说什么，让她来猜一猜，是：“你可以教我做菜吗？”
程九漾看着她，抿着唇，说：“你可以教我做菜吗？”
猜中了。
甚至连字句排列都一样。
有一点变得无趣起来了。
乔温枝有些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她打算先应付一下：“可以啊，等以后有时间。”
程九漾捏着衣角的手一送，乔温枝笑的标准而有距离感，跟她往常的样子全然不同。
怎么会？他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是哪句话说错了吗？
他嘴唇微动，原本松开的手重新捏紧：“是我今天做得不好吗？”
乔温枝轻笑：“没有，我不是答应以后教你的吗？”
她将程九漾的手拿下来：“我有些困，先去睡午觉了。”
乔温枝轻巧地抬脚走开，留程九漾一个人呆呆的坐在原处。
二人古怪的气氛一直持续到下午剪辑视频，程九漾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努力将注意力放到电脑上。
到这个阶段已经没有她什么事了，乔温枝捧着今天早上刚买回来的西瓜一勺一勺的挖着吃。
不大的房间中只有鼠标电击的声音和勺子插入西瓜的声音，空间似乎被无形的力量拉扯，空旷到可拍。
阮修玉去朋友家里帮忙，现在只有两个人在家，各自干着自己的事。
程九漾其实想问她为什么忽然对他的态度变得冷淡，又觉得自己不该开口问出来。
他看着不断变化的视频画面，机械的将不用的画面删除，将有用的留下。
乔温枝偶尔看看电脑上的画面，忽然她指着其中一个视频片段说：“这个要删掉吗？”
程九漾回神，看着差点删错的视频，懊恼的闭闭眼，将自己的注意力强行拉回到剪辑上来。
“抱歉。”他低声道歉。
之后的步骤没有再出什么差错，最后将画面色彩调整好，预览一遍，他觉得没有问题了，便将成品给乔温枝看。
乔温枝看了一遍，什么都没看出，只觉得画面确实比她拍摄的好看多了。
以及这个画面……还是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具体什么她也说不上来，只是觉得跟自己拍的不一样。
她冲程九漾点点头：“发吧。”
程九漾登上电脑版的短视频平台，将视频上传上去，文案真简单《米酒》二字，简单明了。
程九漾深吸一口气，又吐出来：“好了，审核完应该就能看见了。”
乔温枝轻轻嗯了一声，后二人谁都没有再说话。
以前二人不说话也不会觉得尴尬，这时程九漾却有些坐立难安，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反观乔温枝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也确实没发生什么。
不过是他察觉到乔温枝对他态度的微妙变化，或许就是困了，想快点去睡午觉呢？
程九漾安慰着自己，但心中隐隐约约的失重感又再提醒他，乔温枝的态度确实变了。
他不知道现在该干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问出自己的问题。这些年来都是在一旁默默看着她，不敢靠近，也没有机会靠近。
而现在，他也不知道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忽然他想起来一个无趣至极的话题，但也比现在两个人干巴巴地坐在这里强。
他拿出手机，用自己的短视频账号找到乔温枝的主页，点开已经上传成功的视频，说：“已经通过审核，发出来了。”
说完他就后悔了，这确实是个无趣至极的话题，或许现在比刚才谁都不说话更尴尬了。
结果乔温枝接过了他的手机，认真看起来。
应该没什么好看的吧？这是她的视频主页……
等等不对！程九漾想拿回自己的手机，却为时已晚。
“cjy2018？”
乔温枝认识这个许多年都没有变过的昵称，在她刚刚开始做自媒体时，他就出现了。
更是经常出现在自己的直播间，跟着她一起做菜，甚至还给她发过照片，正是跟着直播做下来的菜。
照片里的菜做的那色泽，可不是会害怕油崩起来的样子。
所以，他今天在厨房那一出，甚至拉住自己让她教做饭，是演的？
果然，程九漾不会让她感到无趣的。
乔温枝笑起来，真情实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