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嚣张
除千鸟宫之外,楚锦渊也曾借助于其他情报机构,均未曾获得蛛丝马迹。这让楚锦渊愈发觉得,要寻之人身份扑朔迷离,千鸟宫定是知晓一二,不然怎会未报价就拒绝?
若是寻常人,被千鸟宫拒绝之后就不会再提出同样问题。而楚锦渊却从“暂时”不能接此任务判断,只要时机一到,千鸟宫就会开口。
楚锦渊颤抖着接过自己盼了六年的回复,拆开锦囊,看到里面的字却是一惊。
白纸之上寥寥数字,开价之高,几乎是楚锦渊这些年韬光养晦、培养势力而积蓄的一半。
千鸟宫不可能是算着他的财力才报价,这个答案必然是对得起这个价格,但于楚锦渊内心,这个答案是否如此重要,只有他能够决断。
楚锦渊将字条递给小盛子,眼底是暗压了多年的急切,“速速送去,莫要耽搁。”
小盛子低头应着,可看到价钱时,还是忍不住问道,“殿下,真要这样做吗?这可不是小数目啊。”
“嗯,”楚锦渊俊逸的脸上露出笑意,“若是六年前,我定是付不起。如今既然我有,那便送去吧。”
小盛子皱眉,思量许久,“这……殿下可曾想过,若她已经嫁人,或是……不在人世了呢?”
楚锦渊的笑意僵住,这个问题他不曾想过,也不敢想。
房间里静谧了足足一柱香的时间,楚锦渊才缓缓开口,“她于我有救命之恩,我苦寻她六载,千金散尽,若得其踪迹,也算值得。”
锦莲宫里,夜湘一夜好梦。
清晨,孙皇后遣人来传话,为庆祝三皇子楚锦逸大破钟启国,将在宫中设宴迎接他凯旋。孙皇后怕夜湘养伤烦闷,邀请她前往,还赐了一件绣着金莲的银色襦裙。
傍晚,夜湘让小霞多为她擦了妆粉,显得面色苍白。
小霞不解,憋了半天忍不住问道,“公主,今日宴会据说会有众多大臣参加,二皇子也会出席,要不要奴婢重新给您换个妆容……”
“不必了,如此甚好。”夜湘盯着铜镜中的自己,轻轻说道。
夜湘随意披了一件大氅,带了小霞赴宴。
宫中新枝吐绿,春意正浓,空气中飘散着沁人心脾的新叶与泥土味道。
夜湘抬眸,透过层层叠叠的绿色,隐约可见染着紫红色的天幕。她不禁驻足,凝神望了一会儿。
那是久违的自由。
她已经失去的自由。
小霞好奇地顺着夜湘的视线仰望,没看出什么所以然来。
夜湘也不解释,心中却是想着她定要查出自己是谁,更要寻回旧时的自由。
行至御花园,除却醉人美景,夜湘更是第一次见识到南溏国的宫人如何议论她。
她到底还是北川的公主,未来的二皇子侧妃,宫人们不敢当面冲撞,却免不了在她走过之后指指点点。
夜湘身有功夫,耳力极好,如何听不到?她素知在这深宫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况且她如浮萍一般,连个靠山都没有,又有谁为她撑腰?
夜湘便用眼神示意小霞莫要轻举妄动,换来的是小霞气的跺脚和对其他宫人远远赠送的瞪眼。
乱花丛中一抹红裙分外显眼,一个妙龄女子带着贴身嬷嬷,正好与夜湘打个照面。
眼前的小路曲径通幽,几人要并排肯定是过不去的。
夜湘与红裙女子相视而立,免不了互相打量。
红裙女子姿容倩丽,红唇如枫,眼底藏着傲气。她身边的嬷嬷凑近她耳畔低语,那女子便轻挑起眼帘,毫不避讳地瞧着夜湘,似在评判夜湘是否如传闻一般。
夜湘也不恼怒,在没有为自己求得“免死令牌”之前,她不愿主动与人为敌。
小霞既然没有告诉夜湘这姑娘是谁,就意味着她并非宫里的人,多半是来参加庆功宴的某个大臣家的女眷。
二人对立片刻,那女子仍不退让,显然是没把夜湘放在眼里。
小霞皱眉哼道,“你是何人?见到溪和公主竟这般无礼!还不快点让路!”
红裙女子这才欠身,眼神却依旧傲慢。
“小女子司徒婉儿见过溪和公主。听闻溪和公主身子娇弱,还未痊愈又伤口裂开,怕是要静养一段时间。没想到传言不实,公主如今不是好好地来赴宴了嘛。只是,公主这样的美人,胸口若是留了疤……实属可惜啊。”
夜湘在脑海中思索了片刻,依稀记得南溏似乎有个司徒将军,曾多次与北川军队交手,但多半以败绩收尾。而司徒将军有个幺女,名唤婉儿,貌美如花,性情娇纵,与眼前的女子十分符合。
小霞捏了拳头,刚要张口痛斥司徒婉儿,却听司徒婉儿又道,“前些天我不小心受伤,有人送了我一瓶北川进贡的白玉膏,除疤润肤效果极好。可惜被我用了大半瓶,剩下的不知丢弃到哪里了。若是公主不嫌弃,我倒是可以找一找,把它转赠给公主……”
夜湘暗暗捏拳,若不是自己顶着溪和公主的身份,不能惹人怀疑,否则怎会允许司徒婉儿如此嚣张?
“胡说!溪和公主乃是北川公主,只要公主开口,北川什么白玉膏没有,怎会需要捡你用剩的!”小霞一步挡在夜湘身前,担心她别气撅了。
与此同时,脚步声渐近,两个身形颀长的男人信步走来,正是楚锦渊与今日庆功宴的主角楚锦逸。
兄弟二人正巧听到这番对话,楚锦逸便噙着笑,低声对楚锦渊说道,“二皇兄,这是有人故意拿你没给溪和公主千心雪莲说事儿呢。溪和公主势单力薄,难免吃亏,二皇兄要不要英雄救美?”
若有似无的笑意挂在楚锦渊的唇角,如同他的回答一般云淡风清,“这点小状况,还难不倒她,静观其变就好。”
苏将军和南溏皇在夜湘面前都无功而返,区区一个司徒婉儿,又怎会是夜湘的对手?
楚锦逸眼底划过揶揄之色,偷笑道,“二皇兄对未来的皇嫂果然不同,若是别的女子,二皇兄怕是懒得理会,径直走过去罢了。”
楚锦渊谦和一笑,也不解释。对于夜湘,他心有不解,更有怀疑,自然不会错过每一次可以观察她的机会。
只听树丛另一面,夜湘柔柔开口,“司徒姑娘,我既然是为两国和平而来,自然知道这一路艰难险阻、危机重重,便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夜湘轻咳几声,用绣着莲花的手绢掩住唇角,又再度放下,“我身上的每一处伤,与你父亲司徒将军在战场饱饮的每一剑一样,皆是为了黎民不受战乱之苦。没想到,我们用鲜血换来战事平息,却要面对坐享和平之人的唇枪舌剑。”
“溪和公主此言差矣,”司徒婉儿瞪起杏眼,毫不相让,“我父亲征战疆场,是为了平息你们北川大军的屡次进犯,而溪和公主前来,却是北川战败求和,怎可与我父亲相提并论!”
司徒婉儿的话宛如惊雷,让一向平静的夜湘都不禁眉头微蹙。
夜湘没有想到司徒婉儿会如此口没遮拦,若是依着自己的性子,断然是要让她吃吃苦头的。可她如今用的是溪和公主的身份,就要遵照夜湘的性情行事。
夜湘娇弱地喘息着,眼底尽是难以置信与受伤的神情。
似一片冬日的雪花,禁不起一丝阳光的照射。
楚锦逸不禁用眼神再度问楚锦渊要不要相救,看到的却是楚锦渊作壁上观。
既然人家做夫婿的都这般淡定,哪里轮得到他这个小叔出手。楚锦逸也默不作声,静静看着眼前的局势如何发展。
夜湘咳的更厉害了,就在司徒婉儿以为自己占了上风之时,却听得夜湘微微笑道,“司徒姑娘,难道在你心中,异国的公主都这般低微吗?你莫要忘了,当今皇后是什么身份!你这般大逆不道的话,若是让人听见,怕是要被治个忤逆之罪吧。”
当今皇后……司徒婉儿脸色苍白,她如何不知当今皇后也曾是和亲公主,她只顾得逞口舌之快,却将自己陷于如此大逆不道的境地!
见司徒婉儿惊得险些站不稳了,夜湘朝着小霞道,“我们走吧,别让皇后娘娘等急了”。
夜湘扳回一局,小霞心中也痛快,她故意朝着司徒婉儿瞥了两眼,“皇后娘娘疼爱公主,还吩咐我们要对公主悉心照料,就算公主被旁人耽搁了去迟了,想必皇后娘娘也不会责怪公主的。”
“司徒姑娘,”小霞朝她摆摆手,“请让开,别挡路。”
“你!”司徒婉儿铁青着脸,不情愿地向后退了一步。
夜湘便由小霞搀扶着,从司徒婉儿身边走过。
走出几步,小霞约莫着司徒婉儿心中憋闷,肯定会故意和她们保持距离走。待到双方距离大到听不见她们说话时,小霞才低声劝说夜湘。
“公主,你也看到了,她不过才是一个将军家的幺女,就敢对公主如此不敬。若是公主嫁给二皇子,深得殿下荣宠,旁人又怎会会如此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