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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奇怪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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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樟木箱子里有三只小狸奴。

一只银色,一只橘色,一只黑色。

它们分别叫月光,橘子,黑夜。

狸奴在箱子里,箱子在芦苇丛中。

丛中有一对少年男女。

少女正喂狸奴吃鱼干,狸奴仰着小脑袋争抢,像三个嗷嗷待哺的孩子,等着母亲将食物放进它们嘴里。

无论谁看见这三只小猫,都会忍不住想摸摸它们圆圆的小脑袋,顺顺它们柔软的毛。

无论谁看见这个红裙少女,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

少女的长发乌黑而光滑,眉如远山,眼似明波。

她的鼻尖小巧而圆润,雪颈纤细,肌肤如玉,形状优美的朱唇宛似艳丽的玫瑰花瓣。

她今年不过十五岁,身姿却已发育得像个成熟女人。饱满的胸膛,柳条般柔软的腰肢,双腿纤细而均匀,肌肤光滑如缎子。

是最令男人冲动的身材。

她眼角眉梢生得妩媚,但那双柔情似水的眼中却有着少女的天真和俏皮,她笑起来时,眼睛弯弯,像揉碎的星辰沉入江海,闪着细碎明亮的光。

看见她丰满的身姿时,你会觉得她是个成熟女人,对上那双眸子时,你又会觉得她并不妩媚,只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她的身材和美貌,对男人来说,尤其是对裴云惊来说,是致命的武器。

裴云惊,年十七,朝云城裴大老板的儿子。

裴老板自然并不是真名,只是他在朝云城内是个有钱的大老板,所以旁人都尊称他为“裴大老板”。

朝云城的老板不止他一个,众人为何独独称他为“大老板”而不称别人为“大老板”?

因为他是大老板。

大老板和老板虽然都是老板,但细细说起来,分别是有的。

一般被称为“老板”的人,都是有钱人,被称为“大老板”的人,是非常有钱的人。

非常有钱就是说,你身上穿的衣服可能是他的,碗里吃的饭可能是他的,敛尸的棺材可能也是他的,总之,小到衣食住行,大到红白喜事,都和他有几分关系。

除有钱之外,他还特别喜爱金子、金色。金是富贵的象征。

发冠是金的,衣服是金的,手指上套着的玉扳指是金的,就连吃块的碗筷、喝酒的杯子,全是金的,就差没把裴姓改金了。

至于改性这个违背祖宗的决定,他也寻思过,但看着老爹的纯金灵牌,他怕百年之后在地下被老祖宗和老爹追着砍,遂作罢。

他喜欢一切关于金的东西,只因他一直认为“金能吸金”。

话题回到裴小公子身上。

裴小公子虽然有钱,却不像他老子生得脸大腰圆,相反,他生得细皮嫩肉,唇红齿白,简直和女孩儿一样漂亮,眉眼间却又透着一股英气。

多金、俊美、帅气,只凭这三点,便足以令朝云城的闺阁少女们为之倾倒,但他却不理她们,因为她们太容易被征服。

裴云惊凝视着眼前少女,红衣、玉肌、黑发,他这一看,就舍不得挪开眼睛。

少女此时正在逗狸奴玩,忽地抬头,对上他的眸子,露出一个既娇羞,又迷人的笑容,简直比糖还甜。

她飞快垂下眸子,小扇子般的睫毛微微颤动。

“看什么看?”

他时常用这样的眼神看她,好似这世上除她之外,再也看不到旁人。

裴云惊笑了,伸手揉揉她的额头:“你不让我看?”

花似雪和他唱反调,将头别到一边:“不让。”

裴云惊伸手,指腹缠绵在少女发红的耳尖,轻轻捏着,含笑的语气里带有一丝坏气:

“我不卿卿,谁当卿卿?”

花似雪虽没上过学堂,但到底读了几本书,当即明白他话中的意思,脸上浮出一片红霞。

这句话的典故出在竹林七贤中的王戎身上。

是说王戎的夫人常称王戎为“卿”,王戎却说妇人这般称呼夫婿,不符合礼数,妻子笑说:“亲卿爱卿,是以卿卿,我不卿卿,谁当卿卿?”

我亲你爱你,才称呼你为“卿”,我不称你为“卿”,还有谁能称你为卿呢?

花似雪明白裴云惊的意思:我喜欢你才看你,我不看你,还有谁应当看你呢?

他是在表达心意么?

花似雪脸更红了。

湖上已飘起乳白色的雾气,凉风将芦苇吹得沙沙作响,芦花满天飞舞,纷扬似雪。

“咦?”花似雪为转移尴尬,抬头看天,一粒冰凉的雨珠落在她的眉间,她道:“看来要下大雨了。”

说话间,豆大的雨滴啪嗒砸下,湖面泛起阵阵涟漪,木箱里的狸奴喵喵叫起来。

裴云惊解下披风,搭在头顶给她挡雨,温柔地道:“看来一时半会走不了,我们先去亭子里避避雨。”

花似雪点头,俯身抱起箱子,两人穿过摇晃的芦苇丛,飞快走向湖边一座废弃的古亭里。

天边一线乌云如浪潮般卷来,方才还明朗的天空此时如被墨砚翻透一般,暗得模糊了远山。

雨珠叮叮咚咚落在亭檐,凉风挟细雨吹在已褪成浅红色的亭柱上。

花似雪将箱子放在椅下,正欲坐,裴云惊已将披风平铺在蒙灰的椅子上,温声道:“仔细脏了裙子。”

花似雪看了一眼披风,浅蓝色的披风使用上乘面料缝制的,上以金丝勾勒祥云纹,绣角精致。

他的一件寻常披风,比她的裙子都还贵。

花似雪不禁想入非非,她这样的身份,真的能和裴小公子在一起么?

若是能和他一直在一起,她一定会努力当一个好妻子。

一阵凉风卷来,雨珠落在她的雪白的脖颈上,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冷么?”裴云惊问。

花似雪正欲摇头,裴云惊已倾身抱住了她。

他的怀抱很温暖,他的身上还有一股奇特却好闻的香味。

他的手环着她的肩,手指绕到颈后,轻轻摩挲着她的脖子,像蚂蚁爬似的,令她后背一阵发麻。

奇特的香味缓缓的飘进鼻腔,她似乎要软在他怀里了。

她虽长在万花楼,每天都能见到男人,但她从来没有和男人接触过,她讨厌那些满肚子肥肉、油腻又自大的男人。

但她不讨厌裴云惊。

不仅不讨厌,还很喜欢。

他温柔俊美、身姿修长,衣上有好闻的香味,重要的是,他没有像别的少年一样说下流的语言侮辱她,他还不准别人侮辱她。

一旦他听到有人侮辱他,他就会去揍那个人,揍到他道歉为止。

在她十五年人生中,裴云惊是她接触的第一个男子,他对她很好,温柔细腻,呵护有加。

“在想什么?”

裴云惊不知何时凑过脸来,额头与她相低,鼻尖几乎触到鼻尖,他们可以呼吸到彼此的气息。

花似雪大气也不敢喘,只觉脸很烫,心跳很快,不知道怎么办。

她想躲开他,却又有些舍不得他温暖的怀抱和好闻的香味。

裴云惊见她垂着眼睫,温柔地道:“你为什么不看着我?”

花似雪抬眸看她时,他温柔的眼光却落在她的唇上。

他缓缓凑近,正要触到她的唇,她忽然像被惊吓的兔子,急忙别开头,裴云惊只吻到她的唇角。

“我……我……”

我了半天没我出来。

裴云惊一只手捧住她的脸,密集而温柔的吻落在她的眉毛、眼睛、鼻子、脸颊上……

花似雪没有喝酒,但她却感觉自己要晕了。

忽然,她感到胸前一紧,她蓦然醒过来,睁大眼睛,她挣脱他的怀抱,拢紧衣襟,脸颊红得能滴出血来。

“不行,我还没有成亲,不能做那种事!”

裴云惊坐上前,真诚地道:“我很喜欢你,我想娶你。”

花似雪咬了咬下唇,摇头:“我们还没有成亲,不能逾矩。”

裴云惊想去牵她的手,她却往后退了几步。

“你不喜欢我?”裴云惊问。

花似雪凝视着他:“那你喜欢我么?”

“我最喜欢你。”

花似雪松了口气:“若是你喜欢我,为何要强迫我呢?”她垂头,神色羞赧:“那种事,要等成亲了才行。”

裴云惊眼中露出一丝不耐。

他正想在说几句,古亭外传来一阵阵笑声。

几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少年自芦苇丛中跳出来,身上华美的衣衫尽被雨水沾湿,但他们却丝毫不感狼狈,反而觉得自己潇洒不羁。

少年意气风发,连挨刀都不掉泪,淋个雨又算什么?

四个少年走进亭子。

领头的是个黄袍少年。

他拍掌大笑:“裴大公子说十日之内必将她拿下,如今已是第十一日,怎么还连嘴儿都没亲着?”

紫袍少年接嘴道:“裴大公子阅女无数,却在这么个丫头身上栽了,实在是有损公子您在朝云城的威名啊!”

绿袍少年面露得意,炫耀道:“我前几日和一个姑娘来往了三日,第三日晚上就被拿下了,一晚没得睡。”

另一位白袍少年没有说话,只是打量花似雪,似挑选货物一般,满意地点头:“确实不错。”

这四名少年或出身富贵家,或出身官家,在朝云城的少年人中,是一二流的人物。

裴云惊脸色微红,心里有些恼。

他凉凉看了花似雪一眼,露出一种毫不在意的表情,以此掩饰内心的尴尬与恼怒。

他冷笑道:“你们懂什么?这丫头长在万花楼,从小是见惯了男人的,哪像良家女子天真?换成你们,也不一定能行。”

几人哈哈大笑。

“早知道让我来,我肯定行。”

“你行你来。”

“我也想来,你问她愿不愿意。”

“有钱肯定就愿意,是不是裴公子舍不得钱,没给她买好的?”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说着些调笑的话,只有裴云惊脸色微沉,似乎是怪花似雪的不配合让他在朋友里丢失了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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