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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混沌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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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穆岿进了守卫司,一眼就看到了拿着名册左右踱步的郭鼎。

“这也没人拿呀……真是奇怪了。”

穆岿负手站住,道:“若是找不到,郭次领准备如何向学正殿交差呢?”

郭鼎忽闻人语,抬眼看去却是个生面孔,“大人是?”

“学正公从官,穆岿。”

“哦,学正殿的人。”郭鼎收了名册,打量几眼这位四品大人。

要说这守卫司,在满朝文武眼中那都是个进不得的地方,可这位穆大人却是如入无人之地,一身狠戾之气倒是比守卫司的侍卫还要吓人。瞧这一副生人勿进、冷若冰霜的姿态,若非穿着文官朝服,他还当是来守卫司报道的新人侍卫呢。

“当夜金钥的经手人,我这儿正查着,穆大人也不必这么着急吧?说到底你们学正殿还没丢东西呀。”郭鼎轻笑一声,“况且我们都在外皇城当值,守卫司也犯不着去拿学正殿的什么东西吧?”

那一屋子纸墨味儿,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宝贝的。

穆岿还是挂着一道莫名其妙的笑意,说:“郭次领误会了,本官前来不为金钥。”

“哦?”郭鼎疑道:“除了年三十晚上我们侍卫曾经手过奉堂金钥,这偌大的守卫司,还有什么事与你学正殿有所牵扯吗?”

要不说他最讨厌同这些文人墨客打交道,有事直接说,跑他跟前摆什么狠角姿态!

吓唬谁呢?

穆岿:“当夜奉堂起火,此事陛下交由守卫司与外城局查办,奉堂辖于学正殿,贵司与我处自当关联甚密。”

郭鼎不解,“大人既知道此案交由守卫司与外城局,便无需学正殿前来询问。”

穆岿微微点了点头,片刻又说:“即便本官不多说,郭次领也该知道四月学正殿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郭鼎道:“六年一届,选试开考。”他饶有兴趣地走进了些,“怎么,选试开考和守卫司查案有什么关系?”

“这选试布置对皇城而言不过是场热闹,可对考生们来说却是关系一生的大事。奉堂起火一案贵司从年初一查到了二月末,毫无进展……”

郭鼎的脸色有些不好了。

“这两个月来各位主考在无因阁命题出卷,守卫司频频出入已是打扰。眼看着卷成封库,守卫司的人难道还要再肆意进出无因阁吗?彼时若题卷出了什么差错,恐怕贵司与我处谁也无法担待。”

郭鼎被这一番话说动,但仍有犹豫,“照穆大人的意思,这案子就搁下不查了?”

穆岿语重心长地说:“圣意虽难于揣度,可在陛下心中一件走水案与文武选试孰轻孰重,郭次领认为呢?”

“若是寻常走水,那自然是无法同选试相较啊。”郭鼎说,“可此案案发之时为除夕——新旧交替之贵时,案发之地为奉堂——南元国本之所在,这可就不好说了。”

穆岿负手行至殿门前,此时忽下起了春雨,春雷阵阵,好不清爽。

“除夕之贵,贵在其时;奉堂之本,本却在学子考生。若因查案打扰选试,岂非本末倒置?”他问郭鼎,“郭次领认为陛下会选哪个?”

良久,郭鼎喏喏:“喔,那自然是……选国本学子了。”

一场春雨一场暖,穆岿撑起从守卫司出门时顺手拿的黑油伞,一路走到了衙门外。

出了守卫司黑压压的九钉闸门,有一顶墨绿金纹的软轿正停着,轿旁一小从官留意着穆岿出了大门,抬手招呼起轿。

穆岿则快行几步行至软轿之侧,声音虽低却字句清楚,道:“都说明了。”

须臾,轿中人沉沉传来一声:“好。”

一行人踏着春雨往学正殿方向而去,忽而正巧碰见了几个从官自无因阁大门拐了出来。穆岿自伞下只瞥了一眼便看清了来人面容,不知是怎的,竟手比脑子还快地压了压伞面。

谢邈与顾秋云几人忙着去向外城局置换考场布置,都没留意着擦肩而过的这顶轿子。

“怎么了?”轿中人突然开口问穆岿。

身后的脚步声愈发远去,油伞轻抬,穆岿凌霜面目露了出来。

“是谢邈过去了。”

闻言,轿中人轻笑一声,“你怕她?”

穆岿坦言:“也许吧。”他说,“当日带她入皇城,她见过学生。”

轿中安静许久,似乎里面的人怎么也想不通“见过”和“怕”之间有什么关系。

……

四月初八,无因阁开考。

春末夏初的邢都城总带着些凉意,尤其是大早晨,凉风似裹着小冰碴往人脸上刮来,虽到日出之时便能减弱不少,可便是日出前这段时间最是难熬。

梁封城早早就坐在外皇城门口不远处的馄饨摊,先与洗霜各暖暖吃了一大碗菜肉馄饨,看时间尚早,又点了一壶热茶等考院开门纳录。馄饨摊支在一处客栈门口,大早上客栈并不开张,四周的热源只有那一口煮馄饨的大汤锅靠在墙角。

梁封城和洗霜十分默契地把自己面前的小桌往里挪了挪。

“阿伯,来碗热热的!”

又有考生耐不住寒意来到了馄饨摊,这小小的摊位桌椅并不多,这人一来,再算上梁封城那一桌两个,小地方就已经没有再能坐人的了。

老板却对这逼仄但温暖的小摊位很满意,并不急着招呼更多的客人,只一边将小馄饨下进沸水,一边同坐下的几位闲聊。“这考院最热闹的时候,也就是这几天啦。你们都是来考试的学生吧?我这馄饨可神得很,凡吃了这馄饨再进考院的,那定会榜上有名。”

“多谢老板。”

“来来,您的馄饨……哟,这位小哥儿,看您这装束,仿佛是峰东人氏?”

洗霜突然觉得旁边的人停了动作,抬头一看,只见大公子嘴里塞着馄饨却不咀嚼,一手拿着勺也僵在碗沿,一副特别明显的偷听架势。

“阿伯慧眼。”

这就是谢邈那个同族兄长?

梁封城眯了眯眼,偷摸挺着上半身往那一桌打量。

只见一个与他们年纪差不多的端正男子,身着素衣便服,衣衫上满是峰东府流行的山河团纹。再向上看去,原是个五官清秀的公子,虽身上配饰寥寥,发冠亦只是寻常玉冠,可端看着颇有些遗世独立超凡脱俗的意思。

虽他从不以貌取人,可这小哥看着人模人样,实在不像那般依仗亲族欺负弱小的德行。

谢邈说她在谢家人缘不好,过年都躲着这位族兄……

好家伙,她这人缘到底是多差啊!

……自然而然地,他回想起那日谢邈的话来。

“学正殿卷库、历届考生名单。这就是我的目的。”

当时的梁封城心中不免一骇,“学正殿卷库?”他如听笑话般地摇摇头,“不可能。莫说是你,便是皇帝陛下要进,那也得学正公与三位学正官同在,四人都同意了才能进去。”

谢邈迎着皑皑月光看向他,眼中的坚定不加掩饰。

“王公子也说了,冒险行事必有所求,所求者必大于险。谢邈于封卷库生事是下狱充军的罪过,是天大的险,那我所求之事必也得大过这天大的险。”

“我要进卷库,我必得和卷库扯上关系。”

梁封城一碗馄饨见了底,撑起脑袋问洗霜:“必得和卷库 ‘扯上关系’……这是什么说法?想进就说想进,想看就说想看,扯上关系是什么意思?”

可惜洗霜并没有认真地听他倾诉心事,反倒是伸着脖子关注着皇城门的动静,不一会儿,时至卯时末,城门前人头攒动,时候到了。

沉重的两扇大门被两队侍卫从里面缓缓推开,随即传出庄严的鼓号之音,由主考、主审二人行至最前,后面分别紧随着端拿象征着学正殿至高无上地位的鹰头金杖、金印与圣旨的三位新雨阁主官,一时威严非常,众人皆是庄肃。

有眼尖的已经开始嘀嘀咕咕:“要说学正殿地位高崇众人皆知,可竟能与皇帝陛下的圣旨同行,甚至还走在圣旨之前,这也太过夸张了吧?”

立时便有人站出来反驳他,“三公学子乃我南元治国之本,三公乃开国重臣,设无因、新雨二阁,任命学正招贤纳士。若无学正何来贤才,若无贤才何来朝廷,就连皇帝陛下也是要每月入奉堂敬拜圣师。你既是考生,怎能不知学正殿在我朝的地位,竟还敢在考院门前口出狂言大肆猜测,真是无知狂妄。”

“就是,三公学正高于皇家朝廷,学子入朝前只拜三公,就连此时接旨拜的亦是三公,只有将来入朝为官后才会拜皇帝。天下之大,学子最高,这点道理都不明白?”

“议论学正,无论本事高低,心意已然不诚。这样的人就算走进学正殿,陛下与学正公都不会多看他一眼。”

奚落声密密麻麻,被议论的那个人有些脸红,过了好半天,一边往人群外挪一边小声说:“我本来也不是来考试的啊……”

这段插曲并没有影响到其他人,事实上,考生们大多都注视着自考院而来的那两队人,尤其是站在最前的主考和主审。

片刻,主考陈滁歌、主审陈竟省站上象征朝廷的凤台,陈滁歌手拿圣旨,陈竟省则掌金印权杖,诸考生见此印杖立时跪拜伏地。

“今年无因阁文试录头名一人,一等一人,二等三人;无因阁武试录头名一人,一等三人,二等五人;望诸考生心无外物、细斟慢酌、以报多年苦修。”

众考生呼:“敬三公,学生接旨。”

待两位大人同从官离开,便是无因阁从官张罗着开始给考生录名。

考生们个个兴高采烈心情激荡,尤其是武试等着上武斗台的,更是雀跃。

文试武试各排了五队上前录名登记,梁封城凑近站在了武试最左侧的一队,刚排了没一会儿,便听得不远处传来一阵哄闹声,引得排在后面的学生们纷纷转头看去,只见一个武将衣束的高挑女子被几名男女挡在队伍之外,似乎发生了什么冲突。

听得三人其中一个学生说:“我当是谁,看着眼熟。原来是叶家的丫头,没想到离崆州千里迢迢还能遇见。家中既遭变故,怎么还有心思来考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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