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二天，新晋试用期公务员庄卿卿因着装不规范被全局训诫通报。
大大的红头《训诫通报》被张贴在大队部最显眼的公示栏里。
引得许多人驻足观望。
“第一次见顾政委对个新人这么狠，一个月不到就让领了一张训诫。”
“顾政委脾气很温和的呀！我觉得顾政委是所有局领导班子里最好说话的领导，不像有些领导成天打官腔！”
庄卿卿中途去洗手间时经过公示栏，看到自己名字在猩红的《训诫通报》下面，扣发当月工资200元以儆效尤，刺痛了她。
庄卿卿紧咬嘴唇。
“公务员有一年试用期考核，别的局领导可能和稀泥，顾政委向来铁面无私，作为大队一把手他有一票否决权，女博士的铁饭碗也有可能端不稳哪！”
而这句话，搅得庄卿卿坐不住。
她懊恼昨晚和顾椒聿针尖对麦芒是自掘坟墓。
新人菜鸟得罪顶头上司是大忌。
她被顾椒聿气糊涂了，怎么做了如此蠢事？
庄卿卿颓然。
微信群里闪了起来。
“中午，老地方，我请客！”施笑颜组局。
食堂吃腻了，大伙偶尔会出去打牙祭，庄卿卿多数时候没有参加。
此时她思索一下，群里回应举手。
午休铃一打，小魏喊庄卿卿一起去食堂打饭，
“不了，我中午和笑颜她们出去吃，你先去吧，我中午不回来，你安心午睡吧！”
老地方，香港路美食街口味巷子。
“所以，训诫通报是真的吗？”刚一坐下来，施笑颜迫不及待发问。
施笑颜像一个装满户籍档案和各色消息的活动文件夹，哪怕身在驻街中队，大队部的消息她能第一时间掌握，组了这个安慰姐妹的局。
“当然是真的，今早送局长办公桌的那份还是我跟其它公文一起送进去的。”
伊灵若在局机关办公室办公，公文送签是手头办公的一项内容。
“确实！”闻熠安难得严肃的表情，“《红头通报》都贴出来了！”
闻熠安安慰庄卿卿，“嗨，没事，以后注意就行，扣200工资而已，铁饭碗这点好，又不会开除你！”
“如果一年试用期，上级评定不合格，是否能开除？”
庄卿卿求问。
“呃？”闻熠安语塞，“顾政委不会吧！”
其他人附和。
庄卿卿神色凝重。
“理论上说，一年试用期只要不出大错，基本上考核转正就是走个过场。”封政屿父母是北方某省省机关官员，妥妥“官二代”，对于官场上的规矩耳濡目染，他权威做出解答，“但是，如果平时表现确实太差，主管领导坚持评定为不称职，确实可以一票否决，那就意味着试用期不予转正。”
“那会怎样？是不是会被开除？”这是庄卿卿最关心的问题，她心急地两只手搭上了封政屿的胳膊。
封政屿看了一眼胳膊上雪白的葇夷，眼神柔软一分，“你别急，我相信顾政委不至于赶尽杀绝。只要今后努力，做到让他不挑错就可以了。”
“唉，我知道我糗大了。”庄卿卿颓丧地趴桌子上。
无比懊悔她入职以来如魔怔般犯错，为昨晚意气用事，跟顾椒聿大吵一架而后悔。
“好了，大家都别说了，今天姐们最大，想吃什么，喝什么，今天我请。”施笑颜豪爽一挥手，“服务点，菜单！”
伊灵若也看到了墙上的通报，瞅着庄卿卿的衣服看了又看。“庄卿卿，不是我说，你衣服哪买的啊，都是一线大牌啊，可款式就很奇怪，看起来像大牌的过季款，挺大胆前卫的。”
施笑颜也凑过来比划一下庄卿卿裙子长短，“卿卿，你确实过分了啊，这么短的裙子，我一女的都要喷鼻血了，顾哥哥千年冰山那样的人，肯定看不惯如此大胆前卫的穿着！”
庄卿卿脸一红，“就.....我一个亲戚给的，这些衣服我穿了很多年了。”
“说好安慰战友，你们怎么更火上浇油。”闻熠安努力想把话说得委婉，“你的穿着也没什么不好，呃，显得身材很棒。”
闻熠安和施笑颜一样，都是本地土著，施笑颜豪爽女汉子，闻熠安活脱一公子哥，两人就是活宝，凑一起能把人气死。
看庄卿卿仍不以为意，伊灵若恨铁不成钢，点了一下庄卿卿的额头，“哎呀，是穿得像太妹啦！体制内公务员平日里也有着装要求的，乖，这件短裙不能穿啦！”
庄卿卿扯了裙摆，“等过段时间发工资再买吧。”
庄卿卿的这些衣服都是她爸爸还没破产时，有些是爸爸国外买回送她的，
不少衣服还是各大秀场订的限量款。
富家千金时庄卿卿自信奔放，着装前卫，衣品放在现在恐怕辣眼睛了一些。
所幸十八岁后身高没长，衣服都还可以穿，她没钱换新衣服。
以前跳舞，身材纤瘦，这些年再没碰过舞蹈，腰身、肚子、腿长胖不少，显得裙子更短了。
得找时间运动减肥了，庄卿卿暗下决心。
“菜上齐了。”为避免庄卿卿尴尬，大家默契地吃菜。
吃到一半，施笑颜停下筷子，“之前我妈说顾椒聿性子太冷，不适合当恋人，现在算是有点领略了。”她若有所思托腮道。
“怎么说？”提起顾椒聿，伊灵若好奇问道。
施笑颜没好气，“这么个性感尤物杵在跟前，”施笑颜手往庄卿卿身上一摊，“都不知道怜香惜玉，居然下狠手整治，还全局训诫，真不知道说他正人君子呢，还是缺心眼呢！”
施笑颜这妮子说话。
连一向淡定的封政屿也无奈地笑着摇头。
“不愧是冰山男神。”闻熠安比了个佩服的手势。
当天下班后，顾椒聿办公室。
“叩叩！”
顾椒聿从文件上抬头，是林教导员。
“还加班呢？早点回去多陪陪你妈妈吧。”
林教导员关门下班准备走，看到顾椒聿的办公室还开着，在门口轻声劝他。
“知道了，林姨。”
顾椒聿颔首表示知道。私下里，顾椒聿把林教导员看成跟顾母一样的长辈。
林教导员一只胳膊上搭着一件外套，一只手拎着包，站在门口思虑再三，进顾椒聿办公室。
“当初，老彭一直要人，政工科又是一个重要的岗位，你说大队部留一个年纪最长的，性子沉稳最重要。”
林教导员放下衣服和包，坐下聊。
“起先预备留的是柳眉，考虑她孩子小为顾家方便，还是分去了新城中队。现在老彭天天跟我要人。”
林教导员眼里闪着希冀。
顾椒聿放下手中的文件，本就疲惫的脸上增加了一层思虑。
“现在看来，这批招录的新队员中，就数庄卿卿最年长。”林教导员观察着顾椒聿的神色，继续道，“其实这孩子性子不错，是个沉稳的。昨天演练的事，我听小魏说情了。要说最开始的起因啊，因为政委你，你出差回来这么久，就她一直没定岗，大队总有些个踩高捧低的，不知道故意的还是忘了，临时通知的她，才有了昨天一出。”
林教导员叹口气，小心道，“训诫也发了，还是给这丫头改正的机会吧，像庄卿卿这样高学历人才，应该发挥所长，昨天的新闻报道就写得挺不错的，我发你看看！”
说着，林教导员从包里翻出手机，把新闻链接转发顾椒聿。
“老彭的政工科正需要这样能写材料的，他还有两年就退休了，需要有个得力的人接手政工科，所以我建议啊，就把庄卿卿给老彭，既堵了老彭的嘴，也让这丫头也好好磨练磨练。”
顾椒聿放下笔，修长的骨节揉了揉太阳穴，没有表态，很长时间气氛凝滞。
林教导员以为劝解失败。
最后顾椒聿幽幽道：“我知道了，林姨，你来安排吧。”
林教导员心疼地看顾椒聿一脸疲态，“好，交给我你放心吧！”，再次嘱咐“早点回家休息”便离开了。
顾椒聿打开新闻链接，标题写着，“凌武区全国首推非接触式”执法，提成城管执法效能。”，通讯员落款“庄卿卿”的名字。
新闻报道具体写了什么内容，他没看，仅仅凝视着“庄卿卿”三个字好一会，
终是什么都没做，合上手机，文件再也继续批复不下去，只得作罢，关灯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