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桑德拉的指控
“原告，你有什么冤屈要告被告？”赵桓开始了审问。
男孩早已经习惯了面对人群，虽然这次人数的确是特别多，但是他并没有怯场。
“陛下，我控诉被告犯有以下三项罪行。”
“第一，被告的身份是个邪恶的巫师，他自行练习魔法，并传授他人。”
“第二，被告利用魔法蛊惑他人索取钱财。”
“第三，被告用威胁的方式，胁迫他人帮助他蛊惑民众，聚敛了大量钱财。”
“你这些指控有什么证据？”
“有，陛下！我就是证据。雅各布练习的魔法就是蛊惑人心，他不仅自己练习了这个魔法，还教会了我，让我代替他在教堂里蛊惑那些教众，让他们心甘情愿地捐献出所有财产。他还在教堂里设置了一个魔法阵，使得魔法的威力更大，因此每次布道之后，都有人捐献大量钱财。去年新年那天，有一个住在城底街的叫做威廉的人，就是因为受到了蛊惑，结果把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用来给妻子治病的钱都捐献给了他，结果出了教堂后，发现没有钱给妻子治病，和儿子在门外痛哭。我看到这个事情，就去向被告求情，要他归还威廉的钱，结果被告不仅不还，还威胁我不许把这些事情说出去！他说如果我透露了消息，他就会上报魔法师协会，说我是个巫师，因为我没有经过魔法师协会同意就学会了魔法。”
“张武，我让你去城底街去把证人威廉带来，你带来了吗？”赵桓问道。
“带来了，陛下。”
随后，一个战战兢兢的老人被带了上来。
“这不是威廉，这是老汉斯！”有人在底下喊，“威廉早就死了！”
“是的，陛下！我是汉斯。我是威廉的邻居。”老人局促不安地捏着手里的帽子，对大家说道。
赵桓缓缓地问：“汉斯，我听说威廉死了，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是的，陛下，我知道！我是威廉的邻居，我知道。”老人咽了一口口水，紧张地说。
“威廉的老婆一直有病，在床上躺了很久，还拼命干一些做衣服的手工活，家里好不容易攒了几枚金币。新年那天，威廉想去教堂给他老婆祈福，结果他和儿子回来后却要寻死，我们连忙拦住了，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说到了教堂里，听了小神父的话后，脑子发昏，居然把用来请医生的钱全都捐献出去了，现在连买吃的的钱都没有，觉得没脸见老婆，就想寻死。我们好不容易拦住了，可是等我们回去，第二天没见他们出门，从窗户里一看，一家三口人衣服穿得整整齐齐的，都在房梁上吊着，尸体都已经冰凉了！”
这件事看来不少人知道，马上就有几个人站出来作证。
“这不关我的事，是阿姆斯特朗这个家伙干的！他是个巫师，有什么坏事干不出来？”雅各布连声否认。
“那我呢？我听了你的布道，脑子一热，把我家修房子的钱都捐了，那可是听了你的话才捐的！”一个人马上跳了出来。
“比尔，你不是说你是受神的感召才捐献的吗？原来你一直嘴硬啊！”有一个声音大喊。
那个比尔嚎啕大哭。
“我说了有人信吗？！如果不是今天听他们在这里说，连我自己都不信啊！呜呜，我一直以为我是失心疯了！”
“我也是！我也被骗得捐了不少钱！”
“我把娶老婆的钱都捐了啊！”
有了一个人开头，其他人也纷纷跳了出来，雅各布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赵桓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等底下广场里的人吵吵嚷嚷地过了好一会儿，音量开始变小，才敲着木槌，让大家重新安静了一些。
“既然出现了这么多新的受害者，我宣布，对雅各布的审判两天后进行。这期间，还有谁受到了前白山大主教的蛊惑，违背本心捐献了钱财的，都可以向我投递诉状。”
人们欢呼起来，不少人高喊陛下万岁。
赵桓等大家安静下来后，又说道：“今天还有一名原告，也是状告雅各布大主教的。请原告上前来。”
一个女孩的身影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大家看清楚这人的模样之后都愣住了。
原来这个原告不是别人，正是今天始终没有出现的大法官瑞亚。
瑞亚脸色苍白，对广场上的人们说道：“今天，我是作为原告站在这里，控告白山王国前任大主教雅各布，利用蛊惑魔法，诱使我揭发我的母亲会魔法，使得我的母亲被雅各布活活烧死。”
在一片寂静之中，年轻美丽的女孩子站在台子上，对底下的人群讲述自己的故事。讲述母女二人如何艰难度日，母亲如何为了救她们使用了魔法，大主教如何蛊惑其他人给教堂捐款，自己又如何说出了母亲是女巫，然后带着士兵们去抓捕自己的母亲，然后母亲如何哭着和自己告别。当她说到母亲说永远都不会怪她，只需要记住她爱她时，广场上的女人们都纷纷流下了眼泪。
“可是，大法官的妈妈是个女巫啊！”有人悄悄地说。
“你混蛋！那个魔法师不是说了吗，所谓巫师和魔法师的区别，就是巫师是自己学习魔法的，根本不是因为他做了什么坏事！”
“她妈妈还杀人了呢。”
“那是为了自卫！”
嗡嗡声响了起来，人们纷纷争辩起来，传统的宣传使得一些人还无法完全接受巫师会有好人这个想法。
赵桓等了等，敲桌子让大家肃静下来。他问雅各布：
“对于这些指控，你是否认罪？”
雅各布大声喊道：“我不承认这有罪！我是在抓捕女巫，女巫是邪恶的，必须被消灭！”
赵桓站起身来，对台阶底下的所有人大声说道：“今天那位魔法师已经向大家承认，所谓的巫师，根本不是因为他做了坏事，而是因为他没有经过魔法师协会的认证。所以是邪恶的，所以需要被消灭，这个说法大家已经都听到了。”
“身为白山王国的国王，我不能同意这个说法！”赵桓掷地有声地说。
人群哄的一声，雅各布脸色惨白，一旁的魔法师吉姆则不停地冷笑。
“如果一个人是否有罪，不是因为他做了什么，而是因为他生来就有没有罪，那我们今天还在这里审判什么呢？我们还要律法做什么呢？所谓审判，就是把他做的事情进行评判，看看是对的还是错的，如果有错，就根据错误的严重程度来给予惩罚。所以，从今天起，我的白山王国不承认巫师是邪恶的这个说法，所有人不能因为对方是巫师这个身份就歧视他、伤害他。但是，如果有人做了坏事，不论他是巫师，还是魔法师，都将受到公正的审判和惩罚！”
吉姆呜呜地叫了起来，赵桓示意士兵取下他嘴里的木球。问他：
“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呸！”吉姆吐了一口口水，不屑地看着大家。
“你们这些贱民，自以为能够翻身当主人？告诉你们别做梦了，巫师们很快就会被消灭，你们就等着被一个一个地吊死吧！”
说完，嘴里发出了一个非常简短的音节，顿时身上所有的绳索都断成一截一截，从身上掉了下来。
士兵们大惊，正要冲上去抓住他，就见他从袖子里拉出了一张卷轴，嘭的一声，那卷轴迅速展开，化成了一团白光，将魔法师笼罩在了里面。
等白光消失，魔法师也跟着不见了！！
“他在上面！”广场上有人大喊。
大家抬头一看，就见那魔法师正骑着一只巨鹰，在头顶几十米的天空中盘旋着。他恶狠狠地冲人群喊道：“我回去就会把这里发生的一切报告给教皇陛下、圣城国王、和大魔法师们，你们就等着被我们的联军全杀光吧！尤其是你，所谓的国王！你不仅未经允许杀死了被我们承认的白山国王，还胆大包天地说出容留巫师的话，你也会被当作巫师来对待，准备好去死吧！”
话音一落，随着咔嚓一声巨响，一道强烈的闪电出现在了魔法师身上，大家立刻都被晃花了眼！
“哎呀！我看不见了！”
“小心！这个魔法师太厉害了！小心他伤害陛下！”
所有人拼命挤着发花的双眼，模糊中，就看到魔法师从天上直飞而下。
“保护陛下！！”
“保护王后......大法官陛下！！”
就在一片混乱之中，魔法师吉姆从天上迅速地下落，然后速度丝毫不减，啪的一声摔到了地上。他骑着的巨鹰则随着那道闪电嘭地一声变成了一堆粉尘消失无踪！
“这是......这是什么情况？”
周围的人看到吉姆已经被摔烂了的脑袋，怎么看都像是这个尊贵而伟大的魔法师大人已经死了的样子。
“这是怎么回事？”众人都有些面面相觑。
赵桓却扭头看向广场上的一个角落，那里的人群惊慌失措地纷纷散开，露出好大一片空地，空地中央站着一个身穿破旧衣服，三十几岁的女子。
“是我干的，陛下！”那个女子向赵桓躬身行礼。
“我就是一个大家嘴里所说的巫师。刚才眼看这个魔法师要逃掉，并且说要引联军来消灭我们，所以一时情急，用闪电击中了他。不知道我的行为，算是有罪还是无罪？”女子用平静的声音问道。
周围的人又躲得离她更远了一些。
赵桓笑了。
他大声对女子说道：“你拯救了白山王国，也拯救了我。你没有罪，你有功！”
女子的嘴角勾了起来。
“既然这样，那我也要告状，我要告的，就是台子上的这位雅各布大主教！”
广场上轰然响起一片嘈杂声。
沿着人群让出的一条通道，女子缓缓走上前来，径直来到了台阶下的审判台上。不等赵桓发问，女子便开始讲述起她的故事。
“我叫桑德拉，已经三十四岁了，是白山教堂里的一名女仆。我从小家里就很贫穷，可是我还有两个弟弟，父母实在养不活我们，就把我卖给了教堂做终身女仆。”
“在教堂里，我什么苦活累活都得干，受尽了欺负！可是我没有怨言，我是父母卖到这里的，能吃饱饭就已经很满足了，还有什么可抱怨的呢。可是，眼看着这些在人前和蔼可亲，仿佛神的化身一样的主教、大主教们，背后却是如此的凶狠残暴，坏事做尽！我的心里，从来就不相信神的存在。”
“什么？！你竟然敢渎神！！”人群惊呼起来。
“是的！我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神！！”桑德拉转过身，对着底下的人群大声喊道。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神，为什么他会允许这些卑鄙无耻的人担当他的代言者？！”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神，为什么他会允许这些人把自行学习魔法的人当作巫师追杀？！”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神，为什么他会对这个雅各布大主教自己学习魔法，而且私下传授给阿姆斯特朗的行为视而不见？！”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神，为什么他会允许大主教们用魔法蛊惑信徒捐献钱财？！”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神，为什么！他又会允许他的大主教们在神的殿堂里□□他的信徒？！！”
桑德拉猛得扯开她身上的袍子！露出了她□□的身体，她的身上遍布刺青。
“在我的身上，有十二位主教和大主教们的名字！这些名字，都是他们在侮辱了我之后，在我的身上签名，再由人给我纹上的。他们把这个当作一种乐趣，当作是各位主教们成为自己人的象征，雅各布！你的名字就在我的右肩，难道你忘记了吗？！”
雅各布双手抱着头，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始终不敢抬头看她。
“那些道貌岸然的主教们，号称是神的代言人，可是干的却是这世上最肮脏无耻的事情！这些年来，我不仅受尽了他们的□□，也亲耳听到了他们最隐秘的事情。阿姆斯特朗以为，只有他和雅各布大主教才会使用魔法来蛊惑教徒吗？不！所有的主教和大主教都会，这种魔法，根本就是从教皇那里传下来的！”
人群又沸腾起来，今天，他们受到的震撼的消息实在是太多了。
“尊敬的瑞亚大法官，您知道雅各布大主教是立了什么功劳，才从沃野城主教提拔为白山城的大主教吗？不只是因为他抓了您的母亲！杀死一个女巫不足以获得这么巨大的奖励。他真正的功劳，是他获取了您的外公，被称为几百年来最天才的魔法师奥古斯特的研究手稿！”
“您的外公，是一个极其伟大的魔法师，在当时的魔法师协会里，其他所有的大魔法师都无法和他相比，他在魔法上的天份让所有人都只能仰望！但是嫉妒让其他魔法师联合起来排挤他。当您的外公有了一个极其重大的发现，能够让普通人也学会魔法时，所有魔法师的利益都被触动了！他们不甘心和普通人平起平坐，所以他们疯狂地陷害他，禁止他公布他的成就，禁止他传授其他人魔法，并且最终下毒害死了他！”
瑞亚浑身发抖，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台子底下的人们却忍不住喊了起来。
“不是说魔法师们都是天神下凡的吗？普通人怎么可能学会魔法？”
桑德拉大声喊道：“那些都是骗局！所有人都可以学会魔法！这就是奥古斯特大魔法师的发现！可是如果这个发现被公布出去，魔法师们就不再是高贵的了，所以他们陷害了他，并最终杀死了他！”
“你怎么证明你说的是真的？”有人喊出了很多人的疑问。
“我就是一个活生生的证明！我原本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仆。阿姆斯特朗也可以证明，他原本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孩子。而对这个伟大发现的第一个证明，就是奥古斯特大魔法师的女儿，也就是后来被当作女巫烧死的，瑞亚大法官的母亲。”
“奥古斯特大魔法师虽然是号称几百年来最天才，最伟大的魔法师，但是在其他方面，却是太幼稚了。当他被其他所有的魔法师们联合起来陷害，并被强令停止研究，禁止他发表这些所谓异端邪说之后，他并没有意识到这是因为他触动了所有魔法师们的利益，还以为这只是因为他没有一个真实的例子来证明这一点，于是他就背着其他人，教自己的女儿魔法。等到他成功地教会了他的女儿，把女儿带到最高联席会议的众位大魔法师们面前，给他们展示这一成就时。最终的结果，却是他被这些道貌岸然的大魔法师下毒毒死了！”
“临死前，奥古斯特大魔法师终于幡然醒悟，让他最得意的弟子，也是他女儿的丈夫带着女儿和他的研究笔记逃走。魔法师协会找遍了整个欧罗巴，都没有发现他们的身影，直到雅各布主教意外地抓到了瑞亚大法官的母亲，才发现原来她就是他们一直在寻找的奥古斯特大魔法师的女儿。”
“奥古斯特大魔法师的手稿被献了上去，并被当着最高联席会议所有魔法师的面销毁，一个上百年来严重威胁魔法师地位的最大隐患才终于被清除。这才是雅各布主教能够升任大主教，并从一个偏僻的沃野城来到更繁华的白山城的真正原因！可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这个雅各布大主教居然还留了一手，在献上手稿之前，自行抄录了一份！”
“是你！那个窃贼，那个黑影原来是你！”雅各布如同见了鬼一般，用手指着桑德拉惊呼起来。
桑德拉哈哈大笑。
“是的，大主教大人，您恐怕一直没有想到吧，那个窃走手稿，害得你竹篮打水一场空的贼，就是我。而且你更没有想到的，就是那个你五年来始终没有找到的手稿，其实就一直正大光明地摆在教堂里，你每天都能看见它！我太了解你了，你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什么时候真正地翻动过经书呢。”
雅各布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浑身抖得像暴风里的树叶。
“你，你，难怪你总是在那里翻书，我还以为你是个虔诚的信徒，原来，原来你，你这个骗子！”
话音刚落，一口鲜血就从雅各布的嘴里吐了出来。
桑德拉戏谑地看着雅各布大主教。
“哦？骗子？您是在说我吗？伟大的雅各布大主教阁下？”
桑德拉绕着雅各布转了两圈，面带微笑，尽情地欣赏着他的脸色，可是从她嘴里慢慢吐出的话，却像刀子一样扎进了雅各布大主教的心里。
“如果我告诉魔法师协会，你这些年一直隐匿下了奥古斯特大魔法师研究手稿的原本，交上去的只是一份手抄件。你说，等待着你的，会是什么下场？”
雅各布大主教的脸刷的一下变得惨白，身子抖得更厉害了！
“我......我......我投降！我投降！！”雅各布趴在地上，痛哭流涕地向赵桓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