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 八
“一号投给二号，十号投给八号，四号弃票。由于二号和八号平票，现在开始二次竞选，由二号先发言。”
二号秦天一副恨不得拍桌而起的样子，他瞪着黎苏苏道：“八号你抢什么兵符啊？你要是真先知的话，说不定今晚就被狼人刀死了，你要兵符有什么用？”
“二号脑子有问题吗？”
黎苏苏嘴角抽搐，语气嫌弃道：“如果我夜晚被狼人杀了，那我可以用兵符来传递我验人的信息啊，二号你能不能不要为了抢兵符把脑子都丢了？而且你上次也说自己是强神，结果呢，你不就是一个搅浑水的平民。”
除了二号和八号外其余人都退出竞选了，在他们分别发言后，一、四、五、十一号、十二号投给了二号，三、六、七、九、十则投给了八号。
“因第二次平票所以兵符被销毁，本次战争无将军。”
叶冰裳打量过每个好人脸上震惊的表情后也模仿着流露出同样的情绪，但她垂下的眼眸中却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看来她的狼同伴都和她想到一块去了。
“昨夜死亡的人是八号，请八号发表遗言。”
这句话简直如同晴天霹雳，直接令本就因没有获得兵符而气愤的八号黎苏苏情绪崩溃了：“……二号是狼人吗？投给二号的是狼人还是脑子有问题？都没有人和我抢先知的身份，说明我就是全场唯一真先知啊，兵符不给先知给一个搅浑水的蠢货？”
“八号请注意，不可发表攻击性言论。”
这条规则刚显现出来，二号愤怒的神情瞬间转变为幸灾乐祸，叶冰裳看了都觉得他十分招仇恨，如果下一次战争她是好人又得到类似巫女神的能力，那她首夜就要毒死二号，因为无论二号是好人还是狼人，他死了都是对人类阵营有利的事。
可惜二号这次应该真的是神明，在黎苏苏死后，如果没找到除二号以外的那两个神明，今夜就只能刀他，否则她肯定要一直留着他在场上搅浑水的。
“行，被害死也不能反击，行……我只能强调一句，七号是我验过的好人，刚才投给二号的人里肯定有狼人，剩下的只能靠你们自己斟酌了。”
黎苏苏说完这句话，她的咽喉瞬间被无形的锐器割破，留下狼爪状的伤痕，鲜血飞溅在她两旁的澹台烬和叶冰裳身上，场面一度非常骇人。
叶冰裳怔怔的盯着黎苏苏的‘尸体’，叶岚音以为她是被吓到了，把手放到她肩上安慰她，但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关注的重点不是黎苏苏，而是对方的死状——包括她自己在内的每一个被狼人刀死的人死状都很可怖，但狼人死后却是直接消失，而且据上一次当过狼人的叶岚音所说，她被毒死时是没有感觉到痛楚的。
这么一听，仿佛是狼人拥有特权一般，但这种差异一旦被所有人意识到，他们一定会更加厌憎狼人，将阵营的敌对更上升一个程度，而好人的凄惨死状不就是在给狼人拉仇恨吗？
可是邪阵为什么要如此针对狼人呢，按照常人的角度去想，好人肯定是神器的代言人，而狼人则是邪阵的爪牙……但果真如此吗？
“两次放逐战争，人类阵营神明的能力多种多样，但狼人却一直没有特殊能力，如果狼人才是邪阵的爪牙，那它为什么要给好人这么多优势呢？”
仿佛察觉到叶冰裳心中所想，沉寂许久的天欢再一次出声：“上一次战争中狼人做的其实不算差，虽然澹台烬和四号暴露的很明显，但你二妹和那个澹台明朗藏的还算不错，如果不是因为你和狩猎者有着强劲的神明能力，光靠投票你们是很难把他们放逐的。”
“人类阵营这么有优势，百年来难道没一次赢下放逐战争？”
天欢意有所指道：“要是人类阵营赢就代表着玄冰索器灵的胜利，那它早翻身把那邪修弄死了，何至于被压制百年。”
天欢的嘲弄一如既往的犀利，叶冰裳不由得想起不久前在识海中听到的那句‘所有人都要死’。
所有人——难道不是指进入阵中秘境的十二个人，而是……所有人类？
“原来那并不是一个提醒。”
叶冰裳恍然大悟，她在识海中对天欢说道：“你也有听到吧，器灵留给我的那句话，那是它胜利的要求，杀死所有人类——因为真正代表神器的是狼人阵营。”
天欢哼笑了一声：“情理之中，这才能说通为什么邪阵给好人增加各种优势，而狼人却始终弱势，这种正邪的反差也容易误导进入阵中的人，他们潜意识会认为人类阵营是站在他们那边的，所以拼命帮助人类赢，没想到却误送了自己的性命。”
如果规则仍是被邪阵和器灵相互制约的，那至少‘三次战争中取得两次胜利的人赢得生存机会’不会作假，只是和她之前理解的不同，需要三局两胜的不是她而是狼人阵营，因为只有代表着器灵的狼人胜利了，器灵才能从邪阵中夺回力量，那才是她们生还的机会。
这一次她是狼人，本就是要屠杀人类阵营以获取胜利的，但如果她的猜测是正确的，那么无论下次、即最后一次战争中她的阵营是人类还是狼人，她都必须帮助狼人胜利，因为狼人已经输了一局，想要三局两胜，这一次和下一次都必须赢。
“从末位十二号开始发言。”
十二号庞宜之挺直了上身，用一种诚恳急切的语气开口道：“我先解释一下上票给二号的原因。首先，因为八号死保的七号对我态度非常不友好，发言里一直质疑我，但我知道自己是好人，所以我对七号的身份有所怀疑，也就没有完全相信八号，那么在不确信八号身份的情况下，我觉得把票投给状态很像神明的二号是最稳妥的。”
庞宜之解释完之后，又‘愧疚’的自责了一番，表示自己会放下上一次的成见去相信七号澹台烬，也希望七号不要再针对他。
他这一番话下来，场上不少好人看他的目光都温和了不少，唯有澹台烬仍用阴森的眼神瞪视着他。
十一号萧凛保持着和上次一样不急不缓的语调：“这次十一号还是民，我其实还是不觉得八号是先知，我一直以为她是帮真先知遮掩身份的，所以想着兵符还是给真神二号比较好，但我没想到第二轮竟然还是平票……”
十号叶岚音迟疑着开口：“我也是民……我们十、十一、十二三个民？好像不太可能，所以我觉得我左边这两个人里至少出一个狼人，然后我也认为八号是真先知，那么七号好人，二号强神，六号和九号发言都挺像好人的，反而是第一轮弃票的四号不太做好，如果四号第一轮投给二号或者八号，至少兵符还是在的。”
“二号神明、七号好人、八号先知，一号一直都是支持二号的，看不出是真心还是演戏，三号注意力好像完全不在找狼人上，好在投票他是投对了的，四号为什么第一轮弃票必须要解释清楚，五号上次就很会演，看不出他是好人还是狼人，六号的发言像一个好人，十号讲的挺细的，但又明显听得出来视角有限，应该是真平民，而十一号的解释略微有点生硬，十二号投给二号的理由我倒是能理解一点。”
叶冰裳一开口就分析了一遍全场的身份，以此表现她和任何人都‘不认识’，但又不着痕迹的帮同伴解释了一句：“不过自称平民这点倒做不成狼人，因为六号说的有一句我很认同，场上已经暴露了两个神，剩下的两个应该藏好，所以我觉得好人都自称平民，反而能够混淆狼人的判断。”
即使她尽力的把嫌疑推出去，但在她之后发言的澹台烬仍旧把矛头指向澹台明朗和庞宜之，听着他那没有技巧全是怨恨的话语，叶冰裳明白了——在一群感情用事的人当中，讲逻辑是最没用的。
她想挑拨，该做的不是用缜密的言语去说服他们，而是直接挑起他们过于强烈的自尊心，让他们无脑的互相内斗。
相比之下，六号符玉显然没有那么容易看得开，面对其余人的冲动莽撞，她表现的很无奈，但言语间还是认真的分析引导，并没有放弃这些拖后腿的同伴们。
澹台明朗解释上票给二号的理由和庞宜之很相似，但他的口吻比后者更坦然：“七号竞选的时候满口质疑我，但我知道自己这次是好人啊，他毫无根据的污蔑我，除了怀疑他是狼人之外，我还能怎么想？既然我觉得七号不好，那肯定也不会觉得为七号说话的八号好，竞选时只有二号能和八号竞争，我不投给二号投给谁？”
作为被怀疑的重点对象，四号显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危机，但他却没有前面众人的强大心理或口才，磕磕绊绊的解释了一大段话，结果却引来了其余人更加不信任的目光。
三号依然是澹台烬的无脑追捧者，哪怕是坚持认真听每个人发言的叶冰裳也听不下去他跪舔澹台烬的话，她识海中的天欢更是吐槽称上清天养的灵犬都没他吠的大声。
好不容易等到三号说完，她打起精神，等待二号给予他的好人同伴们重磅一击，而二号果然没有辜负她的期望：“投给八号的才都是狼人吧，我明显是真强神啊，这种情况下八号还能和我争，明显是狼人想要分票，八号还好意思骂我，要是她当时退出竞选了，那兵符不就不会被销毁了吗？”
“他是怎么做到推测正确而结论相反的呢？”
天欢觉得这人简直蠢的颠覆了她的想象，她印象中的凡人或谨慎或胆小或善良或无耻，但没一个蠢到如此人神共愤的地步：“虽然我很讨厌那个黎苏苏，但她死前说的那番话的确是对的，除非没有先知或者很难分辨谁是先知，否则兵符就是该交到先知手上的，就算二号是强神，也轮不到他一个明显就不太聪明的傻子去争。”
叶冰裳觉得她还是见的人少了，二号算什么，他右边又胆小又无耻又蠢的一号才是极品，只听他又敬又怕的一味附和着二号的话，活像在和三号比试谁才是最佳狗腿子一般。
一圈发言完毕后，规则又浮现出提醒众人投票放逐的字符，叶冰裳想了想，比出了四号的手势，她做好动作后环顾四周，发现大家虽然看起来都很想让二号去死，但除了澹台烬投给澹台明朗以外，其余人最终还是一致投给了明面上嫌疑最大的四号。
“天黑请闭眼。”
叶冰裳在闭眼前最后望了一眼从椅子上消失的四号，他没有留下尸体的死法令她更加肯定了先前的猜测。
*
“今晚该杀澹台烬了吧？”
澹台明朗语气懒散的问了一句，他的眼神投向叶冰裳，半点也没打算分给那边的萧凛和庞宜之。
萧凛见状心中警铃大响，他皱眉答道：“二号是可以肯定的神明，我们屠神理应先杀他……”
“杀澹台烬倒也不是不行。”
叶冰裳打断了他的话，意有所指道：“刚才的放逐投票中，每个人都投给了四号，只有澹台烬坚持投给明朗殿下，就算他再怨恨明朗殿下，也该知道他的一票并不能改变放逐的人选，除非他认为这么做是有意义的。”
“你是说，澹台烬是潜行者？”
澹台明朗哼笑了一声，令其余三人意外的是，他明知自己今夜可能会被澹台烬用能力暗杀，却并没有表现出愤怒的模样，而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那肯定杀澹台烬啊，反正二号这个蠢货简直像是第五个狼人，多留他一轮说不定对我们有利。”
叶冰裳点了点头，又问道：“剩下的花蝴蝶神，你们觉得会是谁？我认为不是今天被我们诬陷放逐的四号，一号和三号也不太像。”
“六号的发言太好了，我怀疑她很快就会怀疑到我们身上，她很有可能是花蝴蝶，但十号也并非没有神面……”
庞宜之回答了她的话，复又反问：“更重要的是，明天我们要把谁推出去脏身份呢？”
萧凛率先表示如果形势不对，可以牺牲他，叶冰裳则道：“一号和三号都有可讨论的点，一号死忠二号，固然得到二号的支持，但其余看不惯二号又不能放逐二号的人却可能拿他出气，毕竟他也拍不出铁好人的身份，而如果我们今晚刀掉澹台烬，明天再污蔑三号是在演戏，到时没人为他说话，他也可能被我们脏出去。”
“总之马上把澹台烬刀死就对了，他想杀我，就要做好给我陪葬的觉悟。”
澹台明朗一边说着恶劣的话语，一边却做出视死如归的模样，倒是让叶冰裳看得心中发笑。
夜间讨论的一刻钟即将结束，四人一同指向了七号澹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