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野新太郎(03)
08
我所在的白龙高中,虽然有着县内知名的棒球队,但在文艺方面实在不怎么样。
或者说,全校的文艺人才都贡献给拉拉队了。
但拉拉队毕竟只是一个学生社团,真的到了校园祭的时候,单独的拉拉队并不够用。好在学校还存在着那么一丁点儿的良心,没有丧心病狂到要求每个社团都报名参加节目,而是以班里为单位组织活动。
这样的好处是,不擅长此类工作的学生可以去后勤,让专业的来。
坏处则是,当人才不够的时候,大家会选择抽签。
抽签时我正在教室办公室填参赛申请表,美术老师一边给我建议一边跟我闲聊校园祭的事。她说其实我们班可以考虑演舞台剧,我负责布景,反正专业对口。我觉得她说得对,但是前提是我们班其他人真的能想起这茬。
估计最后不是咖啡厅就是章鱼烧摊子那种东西。
班会并非特别重要的课程,而我又是代表学校美术部参加比赛,就算一整节课不出现班主任也不会怪我。我填好申请表后开始和美术老师讨论参赛作品选用什么类型,最后敲定了素描。
讨论结束的时候班主任老师刚好走进办公室。
“赤坂,”他看了我一眼,“我们班出变装咖啡厅,你被选出来做服务生了。”
我点了点头。
毫不意外的选择,毕竟我们班那群人都没什么想象力。
我走回教室,黑板上写着各式各样的校园祭班级活动项目,其中咖啡厅票数最高,而我和美术老师讨论过的舞台剧只有两票,其中一票还是教师票。
不过也无所谓。
让我搞什么都可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或者说,因为绘画类特长并不是特别适合参与这种类型的活动,能让我做服务生我还是挺开心的。
09
校园祭这种活动,说重要确实重要,说不重要也就那么回事。至少学校绝不会因为校园祭而给我们多放两天假。
因此下午下课以后的时间就显得尤为珍贵。
在分配完厨师、服务生、收银等乱七八糟的任务后,班长一锤定音,决定征用全班的体育社团成员。
“普通的变装咖啡厅已经没有意义了,”她说,“我们想要在校园祭脱颖而出,就必须有新的点子,要让顾客对我们印象深刻。”
她说得对。
但我们也确实不知道要怎么做。
毕竟咖啡厅这个点子已经被用烂了,外面还开着各式各样的甜品店咖啡屋,什么女仆执事猫咪异国应有尽有,无论我们用什么样的点子,往前翻一翻都肯定有前辈们用过类似甚至是一模一样的。
“我知道了!”保健委员突然起立,她招呼着班长说起了小话,“我们不是征用了很多男生做服务生吗?”
我听闻保健委员兴致勃勃的声音,下意识转过头看向自己的同桌。
王野新太郎依旧面无表情。
他好像是在发呆,又好像没有。
大概是察觉到了我的视线,少年面无表情地转过头与我对视。我们僵持了接近一分钟,当我开始思考王野新太郎到底想表达什么的时候,教室前排传来班长醍醐灌顶的高声赞叹。
“妙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10
不管班长和保健委员到底想了什么主意,总之我接到了新的任务。
设计一套简约大方同时又不失青春阳光之美的女仆装。
说到青春阳光,那就是暖色,比如粉红色;女仆装里也可以加入类似于绒球、蝴蝶结或者更进一步的猫耳之类的元素;但是单一的粉红色和白色又落入俗套了,应该再加些冷色压一下,比如淡蓝色的装饰物;裙摆要有蕾丝,头上要有装饰,绒球不太适合直接挂在裙子上,可以做成耳夹,也不会特别重。
没有人比我更懂女仆装!
我难得爆发出自己的小宇宙,并在第二天早上自习课之前将设计稿交给了班长。班长拍着我的肩膀说赤坂你干得好啊,又拿出一张写满了身材数据的表格问我你会不会做衣服。
我说我做的不好,班长说没关系只穿这一回。
于是我暂停了美术部的活动,每天放学后跟班长在活动室里吭哧吭哧地缝衣服。裁布料的时候,我对着那张表格陷入沉思。
“怎么了?”班长转头看我。
“我们班有一米八的女生吗?”我问。
“啊,那个啊,”班长不动声色地回答道,“衣服大一点也无所谓吧,主要是没时间一个个量。”
“可是她的胸好平哦。”
“你想缝胸垫也可以。”
我被说服了,并好心地给这套一米八的XXXL码女仆装加了厚厚的海绵胸垫,以保证穿着者不会因为胸部太过平坦而自卑。
七天以后,我和班长抱着缝好的女仆装进了教室。明天就是校园祭了,今天下午不上课,课桌也被拼成了咖啡厅餐桌的样子,每张桌子上还摆着一只插了花的漂亮花瓶。
班长在箱子里翻了翻,突然抬起头。
“抱歉,赤坂,”她说,“你能去拿一下耳夹吗,我好像忘记放进来了。”
我说好。
美术教师所在的大楼和教学楼并不在同一栋,我花了一段时间才吭哧吭哧地从角落里翻出装着手工耳夹的箱子又忙不迭抱着往教学楼跑。
我们班的教室在二楼,窗户正对绿化带旁的走道。我抱着箱子移动到可以看见教室窗口的位置时,头顶上传来一声有点耳熟的、因为惊恐而变调的招呼。
“赤坂!”
我猛地抬起头。
我的同桌,王野新太郎,他穿着我做的那件加了海绵胸垫的、一米八规格的XXXL码女仆装,头发还被人强行抓起来扎了个装饰着蝴蝶结的朝天小揪揪。
女装少年头一次在我面前露出了不同于面无表情的表情。
他艰难地突破身后伸出来的、试图将他拉回去的手,半边身子卡在窗外,双手抓着一张可能得是A3大小的白纸对我抖了抖。
我定睛一看。
纸上写着的短语,笔笔泣血,催人泪下。
——快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