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梁安
沉溯不多言,将他带到竹林溪边,流水崇崇,鱼鸟欢呼,如同往常一样,梁安在河边捉鱼。
“安安。”沉允急着上前,被沉溯拦下。
“小允,她每日这个时候都会在河边捉鱼,夜晚之时准时上床睡觉,但从不说一句话,我明白你想说她不想理人,但你仔细想想,梁安从知道浮玉的事情以后,就对你有误解,即便她假装留在你身边时,也不曾这样乖巧。”
接着,沉溯看向河边穿黑色长裙的梁安,说道,“她自小在山间长大,为何不知道干活时穿一件短衣,反而穿长裙,这不符合常理。”
“师父想说什么?”
“小允,师父知道你心里难受,但是在你眼前的这个人真的是梁安吗?”
静默片刻,梁安还在捉鱼,沉溯再问,“你到底还要骗自己到什么时候。”
“师父说什么呢,我当然是……”
沉溯一挥手,河边的梁安迅速变成竹叶,被他拿在手上,
“这三个月,你所陪伴的,不过是一张竹叶而已,只因残留梁安灵力,你便沉迷至今,不肯承认。”
沉允看向河边,喃喃道,“师父非得这样吗?”
“小允,浮玉走后你就沉闷不言,但你想想看,梁安在浮玉身边几年,难道她不会教梁安修习,如果梁安修习到达一定境界,难道不会对你不利,你别太天真了。”
“呵呵”沉允冷笑道,“师父难道以为她打得过我。”
“我是怕你自己找死,梁安跟浮玉不同,浮玉从始至终在意你,但梁安不在意,她恨你,你不明白吗?”
“小允,你是不是喜欢上她了?”
沉允偏头回答,“师父为何这么说,我心意如何你最清楚。”
“人都是会变的,你若是还喜欢我,也不会整日往这边跑,要是以前我绝不会说什么,但现在的梁安很危险,我担心你因此受难。”
沉允:“那师父想让我怎么做。”
“我会找到梁安,然后杀了她。”
看向河边的沉允微微一愣,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沉溯重说道,“我说,我会杀了她,否则以她如今对你的恨意,一定会对你不利。”
“师父多虑了,安安怪我不尊重她的想法,但不至于恨我想要我的命。”
“真的不会吗?”沉溯反问,“平心而论,你要是她,被一个不喜欢的人纠缠不休,还把自己最重要的朋友害死,真的不会恨吗?”
沉允略有所动,笑道,“师父想做什么我都不会管,但浮玉已经走了,安安是我的妻子,我只是想照顾她,不会强迫她,她想做什么都可以,若是恨我,将我取而代之也未尝不可。”
这下,轮到沉溯无言,震惊许久,才缓缓道,“什么时候,你对她能沉迷到这个地步了。”
“这话要是放在浮玉离开前,她兴许能答应,但现在真的不行。”
“师父”沉允打断,恳求道,“可以的话,把她找回来吧,我会好好对她的。”
沉溯劝得口干舌燥,这徒弟还是这副模样,心知再劝下去,也是没有结果
“好吧,我答应你。”
西僵之地,换了一家仙府,但西僵繁华没有因为容氏的离开受到影响,此地百姓依旧过着自己的日子,人人赞叹尊主治理有方,并未将容氏的消亡和沉允扯上关系。
街上车水马龙,热闹非凡,茶楼中聚集不少听客,说书先生正坐在上方拿着扇子,将书本上精彩纷呈的故事演绎出来。
“要说咱们尊主,当年也是一位十四岁的少年,虽然学过几天法术,但什么都不懂,当年鲜台城几乎被屠城,修真界修者规定,不许插手人间之事,尊主为了鲜台城,对抗十万军队,后来差点被清赢宗宗主责罚。”
底下有人道,“后来如何,尊主没什么事吧。”
“这就要说到接下来的人,也就是尊主恩师,沉溯仙君,据说他来自异世,所思所想和我们全然不同,加之丰神俊逸,当年还被许多人争夺。”
“这怎么回事?”
说书先生见状,蒲扇一摇,笑道,“欲知后事如何,请诸位明日再来。”
随后,起身离开。
客人们意犹未尽,将银钱放在小二的盘子时,正打算明日什么时候。
这时,门外忽然走进一位黑色衣裙黑色帏帽的女子,将一锭金子放在盘子里,惊到小二。
“夫人,这太多了,再说您还没听呢。”
“哦……”女子笑道,“我想见方才那位先生,劳烦小哥引荐。”
“好,夫人等一下,我这就带您过去。”
说书先生住在后楼隔间,茶楼生意不断,他赚的钱也越来越多,小二将黑裙女子带到门外时,他正坐在桌前数钱。
“一文,三文,一两……”
“先生,这位夫人想见你。”
“呵,我是什么人啊想见就见。”
小二不言,将盘子放在桌上,金子在那一瞬间落入说书先生的眼里,说书先生立即知晓其意,吗道,“贵客来到,这么晚才带过来,干什么吃的。”
随后,起身到门外,躬身道,“贵客远道而来,在下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黑裙女子浅浅一笑,亦是回礼。
“先生客气。”
接着将手上的话本拿出来,缓缓道,“我这里有一个故事,先生看看,若是可以,请先生明日说书时将它说出来。”
老板看到桌上的金子,没什么不答应的。
“夫人放心,老朽一定将这个故事传遍西僵,不对,传遍天下。”
“先生莫急,先看看这个故事如何,若是后悔,也来得及。”
老板是个人精,听她语气,也察觉到此事不易,随即将话本子翻看。
初时神情淡然,之后脸色浓重起来。
一个时辰后,老板将话本子放下,“故事倒是个好故事,但恕在下不能答应。”
“为何?”
老板笑道,“故事里的女子被其师养大,观书中所说,这位师父是个怜惜生灵之人,但却做出强迫徒弟之事,后用养育之恩逼迫弟子与自己成亲,虽说无巧不成书,但如此割裂,这个故事说出来,听客们不会觉得这女子可怜,只会说编故事的人有毛病。”
“哦,先生以为没有这样的人吗?”
“那是自然,一个人的本性或天生或后天养成,但好人只会为自己犯的错耿耿于怀,而懦弱恶徒只会给自己找理由,书中所言,师父娶了徒弟,表面上对她关怀备至,实则用言语让徒弟相信师徒在一起是应该的,枉为人师。”
梁安在帏帽下惨淡一笑,不知何言。
“这徒弟在小时候就知道离开想吃掉自己的父母,说明她有自己想法,不轻易被人左右,如何能在最后因为他人胁迫而死,是个可怜之人,现在没人想听这种惨兮兮的故事,大家都喜欢听大仇得报,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故事。”
老板摇摇头道,“说这个,两天客人就没有了。”
“先生以为这个故事怎么改,才能赚钱。”
老板抬眸沉思,片刻后灵光乍现,“人有两面性,这位师父不能是神,得是人,是人就有贪嗔痴怨,他心中怜惜生灵,但钟情自己的弟子,内心纠结下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决定对弟子坦白,但是弟子念及师徒情谊,只说她会一直孝顺师父,而这位师父呢,越是压抑自己就越是想得到弟子,最后用养育之恩逼迫弟子,最终得逞。”
梁安不觉一笑,“之后呢?”
“还有书上只说弟子如何不情愿,并未说师徒成亲有违人伦,这不行,这弟子熟读诗书,除却对师父无意外,最重要的是觉得□□,这个才是她恶心的重点,她的恨意源自对师父无情是真,但有违人伦是首位。”
“世上赞叹情痴人数不胜数,师父若是因为求而不得,反倒是惹人怜惜,可以写成即便对自己弟子产生情意,但他始终认为没有血缘关系就不算有违人伦,根本没有考虑到自己,自私且无耻之徒,才容易让人恨。”
“最最最关键的是弟子不能死,书上说她因为师兄残暴,愿意用死来换回师兄心智,这结局太惨了,她不能死,得赢,或者是为了自己而死,这样才能赚钱。”
黑裙女子不解,“难道她为了苍生而死,不应该称赞。”
“称赞个屁”老板气道,“她这个师兄本来就是因为嫉妒师妹才想让她死,而且现在的人最烦的就是这种因为自己一点屁事把苍生不当回事的人,一点小事就让我们陪葬,欠他的,而且不论是为国君,还是一家之主,看重的不应该是子民性命吗?”
老板越说越气,察觉不对后尴尬咳了两声,继续道,“说偏了,总之这个弟子她要赢,而且要赢得漂亮,她才能不输师兄,取而代之才是正解,然后励精图治,得到天下人敬重。”
“先生说了半天,那她师父……”
“这个最重要,他不是假惺惺说弟子做什么都愿意吗,那为什么不让弟子抛弃养育之恩,将这师父杀掉,最好是让他魂飞魄散。”
“魂飞魄散,让他永无来日。”黑裙女子对这个结果很满意,另将金子奉上,“就如先生所言,让她活着,功成名就,得天下人敬重,而她恶心的人也终死在她的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