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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信笃精诚两无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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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仆固明洂平城之行的第二天,安同去查验了贮存丝绸的仓库后回到驿馆,见到了等候多时的长孙静寒。安同上前拱手施礼,问:“县主找我不知何事?”

长孙静寒颇为严肃地看着安同,斟酌了一下,说道:“安将军,前些日子刺杀孟晋的人有消息了吗?”

“还没有?县主问这个做什么?”

“我怀疑那个刺客就是孟晋身边的人……将军应该知道之前我因为追查孟晋的柔然人身份被追杀,是明洂救了我。我怀疑是孟晋的人认出我,所以要杀我灭口。而且还有明洂……他也会有危险。”长孙静寒的表情有些沉重,同时也在为仆固明洂担心。

“县主可有证据?”安同问完见长孙静寒摇头,不由得叹了口气,道:“县主,此事没这么简单。相比孟晋,我倒是觉得明洂不简单。”

“安将军怀疑是明洂做的?”长孙静寒瞪了眼安同,口气不善道:“不可能,他不会的,他为什么要杀我?”

“县主错了!明洂要杀的人从来都是孟晋。”

“明洂与孟晋无冤无仇,他为什么要杀孟晋?”长孙静寒质问道。

为什么?这一点安同想的很透彻。孟晋是柔然人,甚至还是柔然的重要人物,而明洂是契鹘人,如果孟晋死在魏国境内,那大魏与柔然就会开战,到时候契鹘就可坐收渔翁之利。这些无非是安同的猜测,他本不想跟长孙静寒多说,可是他还是想提醒一下长孙静寒。

“县主莫要忘了,明洂是契鹘人,而契鹘和柔然是死敌。”

长孙静寒见安同的神情顿时了然,思忖后道:“安将军怀疑明洂挑拨大魏与柔然的关系。”

“有这个可能!不然,明洂为什么会有孟晋需要的解药呢?”安同没有多说,只是给了长孙静寒一个疑问。

长孙静寒皱着眉,她回想着仆固明洂的一言一行,却无论如何也把他和这件事扯不上关系,看来她得去找一下仆固明洂,她要问清楚。

“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不论幕后是柔然还是契鹘,都不重要。现在将陛下需要的五万匹丝绸筹备完才是第一要务。”安同坐到桌案前神色平静地看了眼长孙静寒,道:“县主来天凤县是查探拓拔绍的下落,还是不要把精力浪费在这些事上了。”

“好,那此事就依将军的意思。”长孙静寒点了下头,微微一笑道:“我的话说完了,告辞,不打扰了。”

天凤县在经过一段时间的纷扰如今慢慢恢复了平静。

跟安同道别后从驿馆里出来,长孙静寒就回了这些日子居住的客栈,刚进前院就遇到了仆固明洂。仆固明洂昨天回来痛饮了一番,酒醒后头疼的紧,索性出来吹吹风。

隆冬已经到了,仆固明洂披着黑色的大麾伫立在院子里,身姿高大挺拔,偌大的院子只有他一人,受着清冷的寒风,显得肃然而庄重。

看着宽阔的背影,长孙静寒慢慢走上前,喊道:“明洂。”

仆固明洂转过身,看了看她,微微一笑,道:“静寒,你刚才是去找了安将军?”

长孙静寒正要点头,眼波一扫,不经意发现仆固明洂穿着的外袍的袖口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她盯着那道口子看了半天,出声提醒道:“明洂……”然后指了指他左手的衣袖。

仆固明洂低头看了一眼,掩了掩袖子,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可能昨天骑马时不慎划破的,无妨,一会儿找人补一下就是了。”

“明洂。”长孙静寒看着他道:“你若不嫌弃我的技艺不精就让我帮你补吧!”

仆固明洂笑了笑,道:“也好,那麻烦你了。”

仆固明洂走到室内换了一件外袍,然后将外袍交给长孙静寒。长孙静寒刚才回房拿了针线,接过外袍后,她一边笑一边拿着绣针缝补起来。

午后的阳光射进房间,洒在长孙静寒身上,看起来是那么恬静。仆固明洂静静地看着她,看着那双纤细的手还有那姣好的面容,不禁愣了神。多年来,因为对长孙静寒的眷恋,他都是以国事为重牺牲小我,冷然端方,沉默寡言。他以夺取汗位,中兴契鹘为己任,早已习惯了一个人的孤寂生活,然而身边的女子却让他此时有了片刻的温情。他不禁憧憬,倘若她能够在自己身边常伴左右,他是否会卸下那一身千钧重担……

长孙静寒很快缝好了衣服,而且完全看不出缝补的痕迹。她抬头看了眼仆固明洂,将外袍递给他,道:“明洂,缝好了。”

仆固明洂看了衣袖,惊奇地弯了弯唇角,夸赞道:“多谢。没想到你还如此精通女红。”

长孙静寒并未接话而是岔开话题,问:“明洂,你这些日子去哪了?”这才是她今天来找仆固明洂的真正目的。安同的话到底是让她怀疑了仆固明洂,所以她想试探仆固明洂。

“平城。”仆固明洂平静道。

“平城?”长孙静寒惊奇道:“你去平城做什么?”

“找一个朋友。”仆固明洂看着长孙静寒的神情淡淡道。

长孙静寒皱了皱眉,正要继续追问,门外传来敲门声,莫都的声音响起:“公子,孟晋来了。”

“请他过来!”

没过一会,孟晋就被引过来。仆固明洂见到他,微微一笑,说道:“好些日子不见了。”

“是啊,好些日子了……听说你离开了几天。”孟晋拍拍胸口,“我的箭伤都痊愈了。闲来无事,就想着找你聊聊。”

仆固明洂面色冷冽,长孙静寒却问道:“孟晋,听说你这些天都去帮花爷染丝。”

“是。”孟晋点头。

长孙静寒看着他,问道:“你喜欢木兰吗?”

被这么一问,孟晋愣了愣,低头想了想,脸上的笑容也更真诚了,笑着说:“木兰……她是我见过最勇敢坚强的女孩儿,对织绣特别执着,你没见过她认真的样子……”他说着说着,觉得仆固明洂瞪他的样子越来越凶就闭上了嘴。

“孟晋,你要知道这里是魏国,中原的女子不是奔放开朗的草原姑娘,如果你不是真心喜欢她就离她远点!”仆固明洂目光射向孟晋,冷声道:“我说过,互不相扰,但是不要牵连无辜。木兰叫我一声大哥,我便希望她安好!你可明白?”

“我明白,我对木兰是认真的!”孟晋神情郑重地说道。

仆固明洂没有再说话,只是如释重负一般舒了口气。

孟晋走后,长孙静寒看了仆固明洂好久,最后说道:“明洂,你真的不像在草原长大的人,倒像是在中原长大的。你身上没有草原上的人该有的洒脱不羁,却有中原人的沉稳成熟。”

“经常来中原,自然而然也就染上了中原的习性。”仆固明洂笑着点了下头,淡淡道。

“有件事情……”长孙静寒欲言又止,吞吞吐吐了半天,最后道:“明洂,我问你件事,希望你可以如实回答。不过,你……不要生气。”

“无妨。”仆固明洂低声回应,他看向长孙静寒,笑道:“有什么事你就尽管问吧!”

“好。”长孙静寒见他答应,松了口气,长孙静寒问仆固明洂:“是你派的人去杀孟晋吗?”

“你认为呢?”仆固明洂反问。他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微微弯了弯嘴角,“杀了孟晋对我有什么好处?我派人杀他,又为什么会送给他解药,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可是,为什么你会有解药?”长孙静寒又问。

仆固明洂淡淡道:“那支箭上的毒并不是什么罕见之毒,我会有解药并不奇怪。”

“明洂,你告诉我,你来大魏到底有什么目的?”长孙静寒的面色已经变得严肃,眼睛直视仆固明洂,那神情不似在问话而是在审讯犯人。

“我只是契鹘的商人。”仆固明洂回答得很平静。

“是吗?”长孙静寒点了下头,又质疑道:“你是不是契鹘的细作,想破坏大魏与柔然和亲?你们契鹘和柔然一直是死敌,怎么可能愿意大魏和柔然交好。”

仆固明洂面色一变,冷声:“你是在怀疑我!”

“不是!我只是有些疑惑。”长孙静寒心里生出一丝愧疚感。

仆固明洂身子微微前躬,逼向长孙静寒,正色道:“柔然是契鹘的死敌不假,可是魏国却是契鹘的友好邻邦。如果我真的是契鹘细作,那我肯定不会做这么蠢的事。你若怀疑我,自可将我交给安将军审问。”

其实,来的一路上长孙静寒脑子里都很乱,与仆固明洂相识的种种不禁浮上心头。初时,承蒙他相救,她对他是敬重和感激的,可是这么久的相处,他们之间确实有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而且,从理智上考虑,长孙静寒愿意相信仆固明洂不会这么做。

原因无他,仆固明洂的做事风格她也大概了解,他是个行事果断并心思细腻的人。就如他所说的,他不会做这么蠢的事。

长孙静寒冷静地想到这些,心里不禁因为自己的想法感到愧疚。仆固明洂坦荡端义,虽然他外表冷淡严肃,可是对自己却是坦诚的,又对她有救命之恩,她怎么能这样怀疑他?如此岂不是愧对朋友的一片赤诚之心。

两人俱是沉默,但长孙静寒能感觉到仆固明洂的眼神,这让她一时有些尴尬地低下头,不过心里却催促着自己要说点什么。

仆固明洂轻轻用手抬起长孙静寒的下颌,让她看着自己,低沉地说:“你相信我吗?”

长孙静寒不得不迎上那道炙热的目光,浑然忘了自己到底要说什么,半晌,她偏过脸,咬着唇低声说道:“明洂,我相信你。”

“好,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仆固明洂不再追问,他知道这一句话足抵万言。

突然有人推门闯了进来,是花木兰。只见她红着眼睛急问道:“明洂大哥、静寒阿姊,孟晋他真的是柔然人,是柔然的二王子?”

仆固明洂和长孙静寒定定地看着她,一时竟不知要怎么跟她解释……

孟晋就是多泽的事,仆固明洂心里大概能猜到,长孙静寒虽然不完全清楚,但是她知道孟晋是柔然人,而且身份不一般。此事他们也告知了安同,安同也一直暗中派人监视观察孟晋。平心而论,仆固明洂和安同都很欣赏孟晋的果敢与机智。

就在刚才,安同去找了孟晋。也就是这时候,他们两人的对话被院外的花木兰听见了。

花木兰一口气跑来找仆固明洂与长孙静寒,她很希望他们能告诉她这不是真的,但他们却只是看着她不说话。

在两人的沉默下,花木兰已经明白了一切,她的心沉了沉,紧紧皱起眉头,看着仆固明洂和长孙静寒质问道:“你们是不是明明早就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长孙静寒站起来走到木兰面前,淡淡地说:“孟晋确实是柔然人,但是我并不清楚他是柔然王子。现在看来,他就是柔然二王子郁久闾多泽。”

“明洂大哥,你也知道?”花木兰看着仆固明洂问。

“是!”仆固明洂点了下头,“当初,听说他的马是产自柔然,我就知道他不是契鹘人。后来,我从他的手下人那里救了静寒,我就肯定了他柔然人的身份。”

“你们为什么要帮他隐瞒?”

“多泽的柔然人身份不能完全确定,所以我们不能随意指认他……”长孙静寒说到一半停了下来,认真看着木兰的眼睛,问道:“还记得我问过你,介不介意他是外族人吗?”

花木兰倔强地逼回眼中泪水,生气地看着她,一字一句说道:“孟晋可以是外族人却不能是柔然人,柔然人与我们有国仇家恨。大魏有多少人死在与柔然的战争中,还有我阿耶浑身的伤……那个拿箭射我们的,也是柔然人。”

是啊!国仇家恨只会因为战争越积越深,在这个动荡的年代,根本没有永久的和平。

“木兰,孟晋是柔然人不假,可是他对你也是认真的。刚才他就在这里,明洂问过他,他说你是他见过最勇敢坚强的女孩儿,他是真的喜欢你。你呢?”

长孙静寒的话让花木兰茫然不知所措,她渴望和平,因为这样阿耶才能不再上战场。但现在花木兰发现,面对多泽这个柔然人,她心里始终放不下,是因为他欺骗了她还是因为她潜意识对柔然的民族仇恨,一时间,她心乱如麻。

“我不知道!”花木兰痛苦地喊道:“我只知道,安将军说他是柔然人的时候,我的心很恨也很痛。”

“那如果安将军要杀他呢?”看着花木兰那呆若木鸡的样子,长孙静寒明白她还是在乎多泽的,不管他是不是柔然人。

长孙静寒看着花木兰那痛苦的表情,心下不忍,她走近花木兰,说道:“木兰,我只能告诉你,多泽没做过其他坏事。不如,你现在就去找安将军问问他要怎么处置多泽?有些事情还是要说开了。”

让木兰立刻接受孟晋是柔然二王子多泽的事实不太可能,长孙静寒觉得还是应该给她一些时间,等她想通了,两个人把话说开了自然会好。况且,她刚才不也是在质问仆固明洂吗?

现在长孙静寒倒是很想知道安同现在的想法。于是,她便带着花木兰一起去驿馆找安同。到了驿馆大门外,只听得外面的兵士恭敬地对她喊道:“县主!”

长孙静寒颔首微笑,领着花木兰进了驿馆,见到安同,花木兰看了眼长孙静寒,抿着嘴没有说话。长孙静寒抬眼看向安同,问道:“安将军,我们想问关于多泽的事。”

想起刚才与多泽对剑的情形,安同一双深沉黑亮的眼睛看了看长孙静寒和花木兰,淡然地道:“县主,多泽说无论他之前来大魏的初衷是什么,现在他都是为了和平。我愿意相信他一次,所以暂时不会约束他的自由。”

“安将军,他是柔然人。”花木兰微垂着头,不知为何却说了这样的话。

安同眼中闪过释然的笑意,带着坚定而沉着的口吻,朗声道:“如果多泽能为两国带来和平,我愿意交他这个朋友。”

长孙静寒对安同的心胸和大气感到由衷的敬佩,他是驰骋沙场勇往直前的将军,同样也是心系百姓期盼和平的良臣。父亲曾多次夸赞安同的为人,现在的长孙静寒才慢慢感觉到父亲所言非虚。

花木兰一阵愣神之后才若有所悟地点点头,对长孙静寒说道:“静寒阿姊,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长孙静寒回之一笑。又看向安同,冷冷地说:“安将军,我已问过明洂,那件事不是他派人做的,我愿意相信他。他是契鹘人,契鹘汗王和今上的关系就不必我提醒将军了吧!”

“多泽之事已经了结,县主就不必提了。”安同看着长孙静寒,低声道:“今日接到令尊平阳王来信,说陛下又问清河王一事进展,平阳王希望尽快给他答复。”

长孙静寒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道:“多谢将军提醒。”

仆固明洂一直站在客栈的院子里,双手负于身后凝望着远处。刚才花木兰和长孙静寒回来对他讲了安同的话,他不禁心中冷笑。安同真是一介武夫,居然相信多泽能凭借一己之力阻止两国交战?多泽只是一个王子,他如何左右得了柔然大局,大檀要开战,谁也无法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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