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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关山万里作雄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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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仆固明洂取消了早朝,却在未央横帐召见了三公与六军大将军、尚书令、尚书仆射、侍中、御史中尉等大臣,颁布汗谕:于越贺可鲁留守斡儿朵,总署国政;丁胪博都辅佐于越,署理军务;卫尉乌陵斯辖理王城防务;御史中尉岑昌兴监察百官。

一番部署安顿完毕,仆固明洂便道出了自己的第二道汗谕:“本汗决定亲往盛乐与魏帝拓拔焘会盟,并与其夹击柔然。此战,本汗将亲自统兵,由奉节亲王、克勤亲王随往。于六军两卫中挑选精锐骑兵两万骑,随本汗出征。”

仆固明洂这番话一说,整个未央横帐为之沸腾。八年了,大汗继位已经整整八年了,当年积弱的敕勒已经变成锐意进取的契鹘,仆固明洂也成为草原上人人敬畏的鹰合罕,可是契鹘的大臣和百姓还是觉得自己没有真正挺直腰杆,究其原因,就是契鹘还没有收复失地,老可汗的仇恨还未讨还。现在好了,大汗终于决定对柔然开战了。

所有人都摩拳擦掌,要向仆固明洂请缨,唯恐落下自己。听大汗只提带安卡拉和叶阔出征,其他几位将军都心有不服。

斛律博古头一个跳出来请缨:“大汗,跟柔然人复仇是整个契鹘的夙愿,大汗为何只带这点人出征?臣请命带镇远军全军随大汗出征,定将大檀那老小子斩于马下,为老可汗报仇,给咱们契鹘雪耻。”

“呵呵!”汗座上的仆固明洂微笑道:“宜安亲王稍安勿躁,此事本汗另有安排。”

“哦!”斛律博古惊讶地看着仆固明洂:“莫非大汗还有什么部署?”

“正是。”仆固明洂道:“魏国不乏精兵良将,此次去盛乐也只是助魏国退敌,用不着带那么多兵马。拓拔焘胸怀大志,却也多疑,若过多暴露我军实力,难免不被魏国君臣提防,反倒不好。本汗已经决定,由忠节宗王领兵四万秘密东进,在契鹘与柔然边境驻扎。待此战之后,本汗会带兵迅速折返,我军两面夹击进攻柔然,收复失地。”

“好!”斛律博古很是振奋。“大汗高明,如此,定能教柔然吃痛。”

“不知大汗准备如何安排?”贺可鲁出班问道。

“本汗意,以忠节宗王为主将,宜安亲王为副将,顺义亲王、立节亲王为前军将军。”

“大汗,臣请战!”话音刚落,一个虎背熊腰的中年人便疾风般走得列来,一身锦缎胡服、高腰皮靴,正是丁胪博都。博都走出来四面一扫,人人都领略了那双炯炯生光的眼睛。只见他快步上前,深深一躬:“大汗,臣请随军出征!”

殿中顿时一惊,仆固明洂颇有不悦:“本汗汗谕已下,平康亲王何意啊?”

博都朗声道:“臣先前因触犯军法被夺了军职,后来大汗恩典让臣做了丁胪之位,但臣一直没有立功,所以心里难受。现在大汗要出兵,臣怎么能落下呢?请大汗准许臣随军,臣得名正言顺地做这个丁胪。”

“平康亲王求战之心本汗明了。”仆固明洂淡淡笑道:“可总该在其位谋其事。”

博都有些不明所以,疑惑地看向汗座:“不知大汗何意?”

仆固明洂坐在汗座中央,环视横帐一周:“你身为丁胪,位列三公,有辅佐主上治民理政之责。岂能一味求战失了本职?”

“大汗不是连尚书令都带着了吗?他可是一个文人,在军中的作用怕是还不如臣,臣还能上阵杀敌呢?”博都抱怨道。

“哈哈哈哈!”仆固明洂朗声大笑:“与魏国会盟,难道仅仅是动刀动枪?这其中还关乎到契鹘的颜面。中原人自古以礼仪之邦自居,说我们草原上的人都是蛮夷之辈,本汗就是要他们看看,我们契鹘也是懂礼数的。论这个,恐怕你们都不如尚书令合适吧?”

“可臣也想出一份力!”

仆固明洂正色道:“本汗以为天下有三强,柔然、魏国、契鹘。柔然日渐衰落,魏国日居中天,契鹘旭日东升。可除此之外呢?别忘了,我们的身后还有一个纥骨,如果在我大军出征之时,纥骨偷袭边境,如何应对?此次出兵本汗不怕兵败,但是本汗不希望王城有失。守住王城就是大功一件。于越、丁胪,本汗把这么重要的事交付给你们,你们可不要让本汗失望。”

横帐中一片沉默,博都对这突兀的重任一时竟反应不灵。贺可鲁见博都低头不语,便拱手笑道:“大汗深谋远虑,臣敬服。臣一定守好王城,不让大汗有后顾之忧!”

博都也高声道:“臣也一定守住王城,逯单那家伙要是敢来,臣一定撕碎了他。”

仆固明洂傲然大笑:“好!如此,本汗便可放心出征了。此战乃我契鹘八年来首次与柔然交战,唯重士气,只要此次一鼓作气击溃柔然,日后便可挥师东进,攻灭柔然,一统草原。”

“愿追随大汗,共谋大业!”

当日,仆固明洂就收到了从盛乐送来的飞鹰传信。柔然已经开始攻打盛乐了。

柔然一路南下攻势顺利,大檀君臣信心满满,便更加轻视魏军。于是,大檀派吴提和东则罕再次出兵,准备夺取盛乐的旧城西城,然后进攻盛乐,直取平城。谁知,吴提麾下一万五千兵马,在西城之战中被安同击败。安同负责防守西城,兵马不多,只有三千人马,但防守足矣,吴提攻城三十多天,几乎日夜不停,但部下死伤惨重,却未能靠近城池。

柔然一万五千人马兵临城下,连营十余里,声势非常浩大。为了拿下西城,东则罕向吴提提议:令士兵在城南修筑土城,比西城城墙还高一丈,然后居高临下射击。柔然士兵占据制高点,对城内建筑一览无余,他们以密集箭雨射击,杀伤魏军士兵,城内守军嗷嗷大叫。

柔然人来这一招,安同只能一边反击,一边寻找对策。首先,安同下令把城内两座高楼用木头连接起来,然后在上面修筑望楼,部署防御武器;望楼比柔然人修筑的土城还高,魏军士兵居高临下射击,柔然士兵吃尽了苦头。其次,加固城墙,防御柔然的吕公车。

安同修筑了望楼,东则罕便建议挖掘地道,准备突袭城内。东则罕亲自指挥挖掘了十条地道,以迷惑对手,安同则让士兵在城内挖掘壕沟,破坏对方的地道工作。

此外,花木兰与韩盛禀报,说找到了地道缺口,安同立即让士兵囤积干柴进行焚烧,制造浓厚的烟雾,然后使用鼓风车吹,把浓烟吹进地道,熏死柔然士兵。

浓浓的烟雾下,柔然士兵叫苦不迭,纷纷倒地,死伤惨重。

地道攻城失败,吴提大怒,决定强攻,他让士兵推着吕公车前进,猛砸城池,试图破城而入。安同则“以柔克刚”,他派人缝制巨缦,悬挂在半空中,掩护城墙。如此,吕公车的威力被抵消,城池无恙。

“以柔克刚”,安同用布、缦抵御敌军,吴提和东则罕顿时感到无奈。

接下来,东则罕又想到了一个办法,他向吴提提议使用火攻,焚烧这些布料,然后再使用吕公车攻城。东则罕让士兵捆绑松竿、浇上油、点着火,以此烧布、焚楼。安同争锋相对,让士兵制作铁钩,绑上利刃,截断对手的火竿。

两军前后交战三十天,柔然士兵连战连败,损失惨重,非战斗减员不断上升。吴提和东则罕对战局失去了信心,只好下令撤兵。

拓拔焘在盛乐宫,听闻斥候传来西城战报,不由得喜忧参半。喜的是安同防守有方,西城不失,既以实战训练了新兵,又保住了城池。忧的是柔然人如此剽悍,对盛乐贼心不死,肯定还会卷土重来,想轻易击退柔然,恐怕不是易事。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胜人者有力,自胜者强。大魏自有能臣良将,只要运用得当,必有所获。陛下不必挂怀,只待良机一到,烦恼自会烟消云散。”说话间,寇谦之一身衣袂飘飘的道袍走进来,只见他面色红润,颇带着几分仙风道骨。

拓拔焘见他进来,忙起身迎接:“原来是天师,快快请坐。”

寇谦之抚着胡须,呵呵一笑。

拓拔焘思忖后,道:“天师适才所言莫非是又悟出了什么天机,还请相告。”

寇谦之笑得高深莫测:“陛下果然明断,贫道昨晚夜观星象,确实参悟到一天机,特来禀告陛下。”

拓拔焘诧异:“是何天机?请天师明言。”

寇谦之微微叹息:“昨夜,七杀、破军、贪狼三星同现天际,然紫微正位,天狼势微。可谓祸兮福所依,福兮祸所倚啊。”

拓拔焘有些迷茫:“这是何意?”

寇谦之压低声音,用只有他二人能闻得的声音密语道:“杀破狼三星主杀,正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此三星同现,则天下必起纷争。然天下虽战火四起,但是紫微星位却不曾偏移,而主异族的天狼却有暗弱之势,它的明暗变化是预示着我大魏的边疆安泰。”

拓拔焘大喜,这消息犹如久旱甘霖抚慰了他,让他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寇谦之作了个揖:“陛下,贫道受陛下知遇之恩,吐露天机,这天意在陛下不在柔然。此战大魏必能取胜,陛下可无需多虑!”

“天师所言甚是,若天师所言非虚则我大魏是天意所属,可这一仗的良机又在何时呢?”拓拔焘知道寇谦之从不隐藏自己,便想弄清他的想法。

“陛下当真不知?”寇谦之笑容中颇带揶揄之色:“兵法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陛下自到盛乐以来,巡查城中防务,检阅军中将士操课,又亲自到城头观察柔然军阵,贫道度之,陛下如此为定是想知己知彼。数日来,高阳公守西城战事紧张,众将军都急躁不安,唯独陛下不慌不忙,一定是心中早已有了成算。”一番说辞,拓拔焘竟都惊讶得睁大了眼睛。

拓拔焘面容严峻,冷冷笑道:“天师何以认为朕心中早有成算,莫不是天师能窥视人心?”

这在寻常臣子看来极为刻薄乃至诛心的问话,寇谦之却丝毫没有难堪,微微一笑便道:“世事自有定数,非人所能操控。贫道所说,只是凭天象所显而论之,至于陛下心中做何谋划,唯有陛下自晓。”潇洒的一撩袍袖,“天心圣意,贫道不敢妄加猜测。”

“天师果真不知?”拓拔焘冷冷道。

寇谦之笑道:“天象易观,天心难测。”在拓拔焘惊诧的目光中,神秘的寇谦之竟大步去了,只留拓拔焘一直在沉思默想。

盛乐战事紧张,仆固明洂知道不能耽搁,须得快些南下。正午时分,一骑快马飞出王城,飞往六军大营。当天夜里,契鹘的两万精锐骑兵在夜间分路秘密调动,集中到斡儿朵南面一百里左右的山地,便秘密驻扎了下来。

是夜,仆固明洂在未央横帐置了小宴,召来巴勒莫、贺可鲁二人,此外被一同召见的还有尚书仆射郗偃,直到三更,方才谈完。

郗偃,字子息,与瞿宏几、岑昌兴一样都是来自中原的汉官。此人出身高平郗氏庶支,与晋太尉郗鉴同族,郗鉴的女婿便是坦腹东床的书法家王羲之。郗鉴有二子,长子郗愔,次子郗昙。郗愔三子皆早逝,世袭的永昌县公由郗昙的孙子郗僧施继承,与此同时,郗昙的爵位由郗恢继承。郗恢被桓玄、殷仲堪谋害,高平郗氏由此威望大跌。郗僧施因刘裕排除异己而遇害,永昌县公国除。

郗偃因为家族没落,又身处旁支,在族中人微言轻无用武之地,自感前途无望,便北上投魏,欲建功立业。到平城后还是郁郁不得志,却在偶然间与在平城为质的仆固明洂有过一面之缘。

仆固明洂当时师从崔浩,对中原的典章制度很是钦慕,但是对策士却很少接触。

郗偃自称师从天下第一权术策士,至于他本人,郗偃号称其言其才,更是锐不可当。仆固明洂对此甚是奇之,便邀他一聚,两人虽然只交谈了片刻,仆固明洂却是印象深刻,至今还记得郗偃当时的装扮。只见他坐在堂上,散发无冠,一双眼睛炯炯有神,英气逼人,让仆固明洂眼前顿时一亮!

待仆固明洂在郗偃对面坐下只见郗偃四面一扫,问道:“伏至罗王子,不知殿下返国之后该要如何继位?”

仆固明洂顿时心下一惊!仆固明洂自来中原后早已不是过去那般率性,遇事甚是沉稳,可到底少年心性,颇有不解道:“先生何意啊?”

郗偃朗声道:“此乃在下赠给殿下的一策:返国称汗。”不等仆固明洂开口,郗偃便拱手环视一周:“敕勒可汗膝下四子,唯有殿下有人君之望。屈居人下,如何一展雄心?如何成就大业?偃断言,王子欲成宏业,先须正位称汗!”

室中一片沉默,仆固明洂对这突兀的“献策”一时竟反应不灵。思忖许久,方才回过神来,问道:“先生从未见过我大哥和两位幼弟,如何知我最有人君之望。况且,我非长子,又久在平城为质。如何能登上汗位?”

郗偃见说中了仆固明洂的心事,傲然大笑道:“殿下果真有此志!如此,在下便送王子十六个字:文武兼修,虚怀若谷,韬光养晦,厚积薄发。”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先生为伏至罗如此谋划,所求为何?”仆固明洂忍不住,冷冷笑道。

“王子果真明睿。”郗偃笑容中颇带敬意:“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在下为殿下这般谋划,亦是为了自身,殿下得利,在下自然也要有所求。王子应该知道,在下在平城难有出头之日,他日殿下若能登上汗位,请许我一展平生所学之机,在下愿为殿下驱使。此为两利不损,天下正道也。天下士人,谁不为名利而来?除了高官厚禄,一展平生之志,偃岂有他哉?”

一番说辞,让仆固明洂不禁惊讶得睁大了眼睛,忍不住笑了,道:“先生快人快语,若真如你所说,先生所求伏至罗自然应允。然则,先生以为区区十六个字就能助我登上汗位?”

郗偃只微微一笑道:“十六字为纲,纲举目张。至于如何使王子谋得汗位,殿下自当另行谋划。”

仆固明洂冷冷道:“先生就不能见告吗?”

郗偃揶揄笑道:“长策可告,细策不宣。此乃权术之要,殿下还需自思量?”

仆固明洂在沉思后大有顺风行船天授与人之感,很是振奋,突然拱手,高声道:“谢先生献策,伏至罗若能返国继位,必不负今日之诺,告辞!”在郗偃露出欣赏的目光中,仆固明洂起身大步而去。

仆固明洂与郗偃都不曾料到等这一承诺兑现就是整整八年。八年后,仆固明洂密访平城会见拓拔焘,随后又去寻了郗偃,诚恳地邀请他到契鹘任职。不过半年时间,郗偃便来了契鹘,仆固明洂先命为符玺郎,掌大汗金印,后为尚书仆射掌国家机密,并得参详。

只是这四年多来,契鹘的对外方针政策一直都是东抚柔然,南联北魏,西讨纥骨,这是仆固明洂继位之初就已经定下的,多年来也一直沿用着。郗偃所长乃摘强国富民与权术纵横部分,专一地钻研揣摩天下形势格局,游说诸侯,为所向往的邦国谋划王霸之策。故郗偃在契鹘也是只享高官厚禄,却未有用武之地。

不过如今,情势不同了,仆固明洂要变东抚柔然为东拒柔然,所以郗偃的王霸之策就有了用武之地。

酒宴之上,贺可鲁和巴勒莫始终在凝神倾听,此外便是默默思忖,直到郗偃说到契鹘将兴,他们终于表现出仆固明洂所期待的兴奋与震惊。

说到末了,郗偃信心十足地预言:“未来之势,将是契鹘、柔然并驾齐驱,不再是柔然一家独大!”

“如此说来,契鹘此次征讨柔然之后便可一鼓作气拿下柔然?”巴勒莫似在推测,又似在询问。

“不然。”郗偃大手一摆:“契鹘崛起已经形成。一则是契鹘推行改革实力大增,且西征纥骨开疆扩土,二则是柔然屡次兴师南下无功而返,实力大不如前,天下均势已经形成。契鹘与柔然争霸逐鹿,正当之时。”

贺可鲁笑道:“如仆射所言,契鹘已足与柔然相抗,此后为何不能攻灭柔然?”

郗偃爽朗大笑:“非也非也。大汗、二位宁令,可知天下势操于何?”

“天下之势自然操于掌握天下之人,仆射如何做此一问?”巴勒莫悠然一笑,以问做答。

“忠节宗王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郗偃正色道:“天下势非人力所能逆,帝王居紫宸而控天下,然国之命格乃决于利而非决于人!我军此番出征只是助魏国抗衡柔然,而非为如何攻灭柔然,不然!”郗偃漏出一丝神秘的笑意。

巴勒莫与贺可鲁大为当真疑惑,贺可鲁急迫问道:“如何?”

“引火烧身。”郗偃一字一顿,分外清晰。

“引火烧身?此话何意?”巴勒莫淡淡问。

“魏国与柔然会将注意力转移到契鹘,柔然要集中全力南下必要无后顾之忧,而此战我军若过于强劲,必会提早暴露契鹘的实力,柔然将全力对付契鹘。魏国则坐山观虎斗,趁机征伐周遭各国实现统一北方的局面。一旦中原稳定,魏国回头再想对付柔然和契鹘,就是易如反掌。”

仆固明洂似乎漫不经心道:“子息以为,本汗该当如何?”

怎料郗偃一开口,却道:“依臣之见,大汗自有谋划。臣愿闻其详!”

“莫非?”巴勒莫猛地看向仆固明洂,“大汗心里早就有了主意?”

仆固明洂看了巴勒莫一眼,不以为意,好似没瞧见他脸上神情,依旧如往日一样,眼角的余光恰时放在旁侧郗偃的身上,“子息果然是猜到了!”

郗偃缓缓起身,恭恭敬敬地行礼,笑道:“大汗只带两万兵马出征,其意便是不愿大肆张扬,又让忠节宗王秘密东进,臣想大汗的意思只是收复失地而非攻灭柔然。”

此言一出,仆固明洂只是下意识看了看郗偃,却不说话。

“仆射为何如此笃定大汗之意?”巴勒莫耐不住问道。

郗偃声音微提,只拱手微抬起道:“大汗之意在告诉柔然,我军出兵只为收复失地,而无与柔然为敌之心。所求是安大檀君臣的心,让他能心无旁骛地继续南下。而我军可以再征纥骨。”

仆固明洂此时只觉得郗偃深不可测,此人果然比瞿宏几和岑昌兴更胜一筹。他上下打量过郗偃,转而对着巴勒莫和贺可鲁笑道:“子息所言不虚,大哥和于越以为如何?”

“大汗与仆射深谋远虑,老臣佩服!”贺可鲁道。

巴勒莫却道:“郗先生向来谋略过人,可还有什么良策助我军重创柔然?”

“臣以为要破柔然不一定得依靠兵戈之利,若是柔然内乱,必事半功倍。”

仆固明洂听闻此言,只略微看了郗偃一眼,便知那都是良策,诚恳至极道:“子息果然深知本汗之心。本汗欲让你前往柔然,策动附属柔然的部落起兵,待大檀从魏国兵败,让他们群起而攻之,适时本汗再兴兵东进,你要设法让大檀派匹黎先领兵。”

郗偃拱手肃然道:“臣必不辱使命!”

三日之内,契鹘的中军将领便配置完成——安卡拉为主将,叶阔为副将,穆脱、赫脱为前军将军,瞿宏几为行军司马,另专司辎重粮草。本来,巴勒莫、贺可鲁和大臣们都要为大军在郊外壮行。但是,仆固明洂都谢绝了。

这是一场长途奔袭战,要收奇兵之效,就要尽量隐秘,若朝野间大张旗鼓地壮行,实际上便等于公开向柔然宣战,如何能打柔然一个措手不及?

四月二十三夜里,月色朦胧。仆固明洂带领随军众将并黑鹰卫士出斡儿朵南门,兼程疾进,一个时辰便赶到了山谷与大军会合。勘合兵符后大军立即开拔,沿途绕开了所有的城营,大军昼伏夜行,一路南下。旬日之后,契鹘大军在距武川百里外的一片河谷地带秘密扎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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