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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青山一道同云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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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静了,驿馆内的声音也渐渐落了下来,房间里也归于平静。长孙静寒看着身侧拥着她的仆固明洂,他温和的眉眼连带着均匀的呼吸,与白日不同,在烛光暗暗下,他的脸上添着温柔与深情。

长孙静寒无声的泪落下,手渐渐抚上他的脸颊,轻轻地,似是怕惊扰了他这个难得的美梦。他睡得这样沉,他总说,只要姬娅在他身边,他就安心了。可长孙静寒却无法入眠。

回到大魏的这些日子她想了许多,当年和亲事件的真相,还有她这四年的行踪,这一切都必须有一个合理的解释。只有他们两人毫无瓜葛,才能保他无事。

明洂,我的夫君,我又何尝不想与你恩爱不移,日日守在你身边,安稳度日呢?只是,我不能看着你多年心血毁于一旦。我理解你的无奈,所以我要成全你。既然你我生不能复归,那么就请你当我已死,如此这般,也可寄托相思之情了。

长孙静寒想着,轻轻起身,将凌乱的衣着整理好,没有再回头看床榻上沉沉睡着的仆固明洂,红着眼坚定地走出了房间。

月明星疏,可天边已经透出淡蓝色,空气里开始腾起丝丝雾气。想来也已是快五更天了,长孙静寒加快了步伐,再不走得急一些,他就要醒了。出了驿馆,恰巧一阵风吹过,吹得长孙静寒有些哆嗦,她恍惚中看见前方不远处似乎有个人影,直直地站着,眼睛似乎正盯着她看,却也不动,不说话。

长孙静寒被那人盯得有些怕,怯怯往前走,走进了才发现那人竟是花木兰。她脸带惊愕,一路盯着长孙静寒从驿馆出来,走到她眼前。

“静寒阿姊?”花木兰不知何时已满脸泪痕,拉着长孙静寒的手不住道:“阿姊,这些年你去哪了?我一直都在担心你,你为什么不回来?”

“木兰!”长孙静寒上下打量她,只见花木兰一身戎装打扮,眉目间还流露出一丝英气。长孙静寒看着木兰,心下闪过一丝歉意,木兰女扮男装替父从军是因为大魏与柔然开战,而开战的原因就是和亲失败。不管当初劫杀和亲使团的人是谁,说到底都是她失职。

花木兰想着长孙静寒遭遇,几欲泪下,拉着长孙静寒的手一时哽咽不语,四下没有旁人,她才敢问:“当初究竟是何人下的手,你和西海公主又为何失踪?”

之前花木兰对柔然劫杀和亲队伍深信不疑,可如今她却不敢确定是柔然所为。她今天旁敲侧击过阿玥,想从阿玥口中获知西海公主为何在契鹘,可阿玥是一问三不知。无奈之下,花木兰只能来找仆固明洂问个明白。思及这,花木兰才回过神来,突然发觉不对劲,静寒阿姊怎么会在驿馆,还这么晚从驿馆里出来。难道……

“对了,阿姊你来找明洂大哥,他……”花木兰开口,却不知话要从何说起。

长孙静寒怕花木兰怀疑,连忙说道:“我刚才来找明洂,他去见陛下了,我等了一会,他回来后我们一起叙了叙旧。他喝多了,我便告辞让他睡下了。我这就离开。”

花木兰却突然迟疑一声,低下头说道:“我听说大哥三更天才从宫里回来,现在是五更天,你们这叙旧叙得怎么这么久啊……”

长孙静寒知她心下已了然一切,想来自己已决定离开,便也不再隐瞒,说道:“你都猜到了。不过,我已决意离开。今天的事不要说出去,就当不曾见过我。”

花木兰听长孙静寒这话,心下便证实了自己的猜想,不解问道:“你今天是特意来找大哥的?你知不知道他已经成婚了?你就真的那么喜欢他……”她看向长孙静寒,说道:“罢了,你跟大哥……那是你们的事,我不会过问。不过,有件事情我想问问你,阿姊,希望你能如实告诉我……”

“想知道什么就问我好了。”仆固明洂的声音从霭雾中缥缈传来,却是那样的坚定与果断。长孙静寒与花木兰都是惊得一回头,只见仆固明洂从黑夜里走来,带着冷冽的寒风,一把牢牢抓住长孙静寒的手,对着花木兰复道:“木兰,有什么话就问我吧。”长孙静寒被他的话震住,愣愣地看着他,只见他望向自己的眼睛,里面包含着疼惜、无奈与坚毅。她知道他已经知晓了一切,不由得鼻头泛酸,眼泪便已是大颗地落下。

“有什么话进去说吧!”话毕便拉着长孙静寒,疾步走回了驿馆,花木兰连忙跟上。

等仆固明洂进了房间,花木兰第一句话就是问他:“大哥,四年前劫杀和亲使团的是契鹘人对吧?静寒阿姊这四年一直都在契鹘,劫走西海公主的也是你的人,是吗?你想破坏大魏与柔然的和亲,让大魏与柔然重燃战火?”

“是!”仆固明洂毫不掩饰地承认。当着明人不说暗话,仆固明洂了解花木兰,与其表里不一不如和盘托出。“当初一共有两拨人袭击和亲队伍,一路是柔然人,还有一路是我带的人。劫杀和亲使团,所有人都是我下令灭口的。”

“为什么?”花木兰充满怒气的目光射来,“大魏与契鹘多年友好,我也把你当朋友,当哥哥,而且陛下与你也是八拜之交。你为什么要陷大魏于不义,陷大魏百姓于水深火热?难道,这就是你对大魏友好的回报吗?”

面对花木兰的质问,仆固明洂坦然自若,道:“我是契鹘的大汗,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契鹘,就像拓拔焘是魏国皇帝,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魏国。木兰,我说过许多事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你知道吗,契鹘身处四战之地,柔然、魏国、纥骨,哪一个对契鹘没有威胁?只有魏国与柔然开战,自顾不暇,我才有机会抓紧备战,以图复仇柔然。”

仆固明洂这些年一直在四面开拓,用“鹰扬天下”来形容简直恰如其分的。继承汗位立国契鹘,推行汉制改革强军,通商四阙笼络北魏,用兵纥骨,精于谋略,仆固明洂心计之深、谋略之高、手段之辣,令人叹为观止。

花木兰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反驳他。不过她总感觉仆固明洂说的是对的,如果是她,会不会也会这么做。可花木兰不能理解仆固明洂对大魏的利用。

“当年杀多泽的也是你的人?”花木兰弱弱开口,似是询问,实则却是肯定。

仆固明洂回答道:“是,也不是!我确实下过这样的命令,那是因为柔然人追杀过我和姬娅,所以我才要杀多泽。不过后来,我见他接近你,但是没有什么恶意便取消了命令,谁料莫都会私自动手。”

“莫都是你安插在大魏的细作?”花木兰追问。

“是,当年我去天凤县就是为了了解魏国对契鹘的态度,因此我还秘密去了平城见拓拔焘。这个,我想安同都对你说了吧!至于我的身份,安同也一定早告诉你了,那匹马,安同认识,是我离开平城时拓拔焘送我的御马。”

花木兰又问长孙静寒:“阿姊,这一切四年前你就知道了?”

“是!”长孙静寒点头,“四年前,我被明洂带到契鹘,他把一切都告诉我了。这些年关于大魏的事,我都知道,当然还有你替父从军。”

“你早就知道了?”花木兰惊愕,“可你是大魏县主,怎么能……”

仆固明洂回道:“姬娅四年前就已是我契鹘的阏氏。她是我的妻子,自然要遵从我的决定。何况,她很清楚没有我横插一脚,柔然也会对魏国开战,有我没我结局都是一样的。至少我还能帮她护住你们魏国的公主不受伤害。”

“大哥,你娶的阏氏竟是静寒阿姊?”花木兰先是惊愕,可仔细一想,不禁恍然大悟道:“也对,以你对阿姊的情意,你岂会轻易放弃她。既然她到了契鹘,你自然要把握这个机会。”

“你很聪明!可你要知道,有时候太聪明了反倒是祸事,该聪明的时候聪明,不该聪明的时候那便是愚蠢。”仆固明洂再度看向花木兰时,眼里却已多了冰冷:“木兰,此事关系重大,我希望你不要冲动。你应该知道现在契鹘和魏国正要会盟,如果契鹘劫杀和亲使团这件事被传扬出去,会有什么后果?如果你有怨气冲我来,不要伤害姬娅。”

花木兰心里万分凄凉,大哥竟然不信她,甚至是威胁她。“大哥明知,我不会的。”她抬眼看了一眼仆固明洂,“大哥,我虽然很生气你这样做,但是我这些年跟着师父也学会了什么是大局为重。你放心,我不会说的。”

长孙静寒听罢忙要开口劝慰,却只见仆固明洂将她往身后一拉,开口淡淡回道:“如此甚好。”又道:“木兰,你不要怪我,为了契鹘我只能如此。对了,你的身份,我会替你隐瞒的。我也会想办法帮你在拓拔焘面前陈情,让他免除你的罪名。这几年,安同应该一直帮你瞒着,我想你也不希望安同和韩盛受牵连吧。”

这算是交易了。身边的长孙静寒听了这话不禁佩服,仆固明洂果然精于谋略,而且心计之深、谋略之高、手段之辣,令人叹为观止。只此一事便拿捏住了花木兰,让她投鼠忌器。

这也是她当初一直不肯接受仆固明洂的原因。其实长孙静寒曾不止一次想过,若仆固明洂真的欺骗自己,她是否会离开。她从不怀疑仆固明洂的真心,只是她也会怕,怕有朝一日恩爱夫妻的情深意重会变成习惯与依赖,怕他们的感情到最后会荒芜成只剩下亲情。

可方才仆固明洂的一番话,便打破了长孙静寒所有的猜测与不安。想来其实这几年风雨,仆固明洂为了让她安心,一直都尽力地守护她、陪伴她,从未做过对不起她的事,反倒是自己总是误解他。

思及此处,长孙静寒抬眼看向仆固明洂,只见他眉头深锁,带着埋怨的语气,向她说道:“姬娅,你究竟有没有相信过我?”

长孙静寒知他是在责怪自己不相信他,以为他真的会杀大魏使者,却也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那日诀别的撕心裂肺依旧历历在目,长孙静寒闭上眼不愿想,可脑海里却仍是清晰浮现了他承认杀死魏国使者时决绝的脸庞。

“我当然信你,明洂,可我……”长孙静寒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轻。

“那你为什么要走?还给我下药?长孙静寒,你胆子越来越大了。”仆固明洂叹息:“你还是相信我杀了魏国使者,信我惧怕柔然不肯出兵相助魏国?”

花木兰突然惊道:“杀了大魏使者,大哥,这是怎么一回事?”

长孙静寒看了一眼花木兰,转头对仆固明洂道:“明洂,既然你提到了,今天当着木兰,你便告诉我,那个大魏使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为什么要杀他?你让格敏茵告诉我说魏使身份有疑,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那个魏国使者是假的。”仆固明洂回道,并问:“你应该知道受洛拔是谁吧?”

“受洛拔!拓拔绍!”长孙静寒下意识道。

“拓拔绍!”花木兰又是一惊,怎么还牵扯到拓拔绍了呢?

仆固明洂解释:“当日在汗庭,我试探过那个魏国使者。因为他跟我说,拓拔焘要我带兵到盛乐和魏军联合攻打柔然,可是佛狸是什么人,我了解他,他不会想出这么幼稚的计策。可是那个魏国使者对我提的问题对答如流,一时间倒是让我不知该如何下手。”

“那后来你是怎么发现他身份有问题的?”长孙静寒追问。

“我问了他一个名字。”仆固明洂道。“受洛拔?”长孙静寒补充道。

“嗯!”仆固明洂点头,继续道:“受洛拔是拓拔绍的字,这个我想魏国的重臣和拓拔焘身边的近臣都是知道的。你当初受命寻找拓拔绍不也是了解了他的所有情况吗?可那个魏国使者却不知道受洛拔是谁,只顺着我的话说,因此我便对他有所怀疑了。可偏偏这个时候匹黎先来了,他一直逼我在魏国和柔然之间做个选择。世上竟有如此巧合之事,所以我笃定那个人不是魏国使者。”

“原来是这样!”长孙静寒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又想起一事,问:“可是,高阳公向陛下提起过跟契鹘借兵,陛下当时拒绝了,但是你能来说明陛下还是派了使者去契鹘。你又是如何知道这个使者不是假的呢?”

“因为根本没有什么使者到过契鹘!”仆固明洂冷笑,见她们惊愕的神情便走到门口从腰间拿出一只玉哨朝天吹响。

这玉哨血红晶莹,是北凉进贡北魏皇室的一块天然血玉制成,全天下仅此一块,当初拓拔嗣赐予他的。回到草原后,他特地请来能工巧匠雕琢,制成两只玉哨,一只在他身上,另一只原本是准备交给长孙静寒,可还没来得及交给她,她就离开契鹘了。

不一会只见天空中出现一抹矫捷的身影,一只苍鹰抖落一身灰尘,伸展那丰满的羽翼,划动空气成流,那锋利的鹰爪用力一跃,与翅膀和谐地律动。苍鹰在空中盘旋了两圈,一个俯冲稳稳停在仆固明洂肩上。

仆固明洂伸手抚了抚苍鹰的头,转身道:“这只苍鹰名唤‘长空’,是当年我离开平城的时候赠与佛狸传递消息的“信使”。而佛狸送了我一匹骏马,就是我送给木兰的那一匹。至于拓拔焘要我出兵的信便是这只苍鹰送来的。”

回想起云中一战,花木兰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长孙静寒说皇帝会以边境已经被柔然人封锁,容易走漏消息的理由拒绝安同。出兵云中本就是只有皇帝和安同两个人知道的绝密,可结果却是皇帝一行几乎身陷重围性命不保,这背后的因由定是有内奸从中作祟。

而长孙静寒则是彻底明白仆固明洂就是跟所有人做了一场戏,他将柔然、契鹘都玩弄于鼓掌中,也包括她。想清楚这一点,长孙静寒不禁有些气愤,既是气自己不够了解仆固明洂,不相信他就盲目离开,更是气仆固明洂,气他这般欺瞒自己,不肯坦诚相待。如果他当时肯开诚布公说出来,自己又何至于做出那些负气的事,差点造成无法挽回的地步。

既然事情已经说清楚了,花木兰也就不打算再逗留了。她可不傻,看目前这情况,明显就是大哥和阿姊夫妻闹误会现在冰释前嫌了,既然人家都和好如初了,那接下来自是要让他们互诉衷肠。所以花木兰很识趣地提出了告辞。

长孙静寒见天色将明,索性让花木兰留下休息,等天亮了再走。她很自然地摆出了女主人的姿态,“都这个时候了,还是别跑来跑去了,要不就在驿馆将就一下吧!”然后唤来侍从,让他们给花木兰安排一间客房休息。

对于她的好意,花木兰也不好推辞,乐意之至,笑着答应了。

“木兰!等一下。”在花木兰转身走到门口的时候,仆固明洂突然唤住她。看到花木兰回头,仆固明洂停顿了一下,肃然道:“木兰,有一件事我想问问你。你知道,我来盛乐就是要达成与魏国的会盟一起对付柔然的,日后一旦双方开战,若是在战场上我遇到多泽,你希望我如何对付他?”

花木兰的目光瞬间陷入呆滞,长孙静寒也立时觉得震惊,谁也没想到仆固明洂会抛出这个棘手的问题。左右环顾,仆固明洂将两人的神情尽收眼底,他迟疑了一下,复道:“或者说,他日战场相见,你是否会劝我剑下留情?”

花木兰回过神来,她没有回答仆固明洂的问题,而是反问道:“如果他真的落到你手上,我劝大哥放过多泽,大哥会答应吗?”

“不会!”仆固明洂毫不迟疑地回答,“柔然和契鹘是死敌,大檀和匹黎先兄弟与我有杀父、杀妹之仇,当年我妹妹在嫁去柔然不到半年就被匹黎先虐待而死,国仇家恨,永世不忘!当年我知道多泽的身份没有杀他,那是因为他还有用。如今,你也知道,两军交战,死伤在所难免。如果真的战场相遇,我没有理由手软,而且那些将士们也不会放过柔然的王子。”

“我的答案大哥既然知道,又何必多此一问呢!”花木兰眼神坚毅道,“契鹘和柔然是世仇,大魏的百姓也长年受柔然侵扰之苦,就算他没有被契鹘将士所伤,大魏的将士也不一定会放过他。我如今是大魏的将士,有责任守护大魏的疆土和百姓。至于我与多泽,国家大义面前,儿女私情又算得了什么?”

“好,我明白了!”仆固明洂长吁一口气。

“不过,大哥。我还是想求你一件事!我想……”花木兰还没来得及说,长孙静寒就打断她,“好了木兰,我替明洂答应你。只要多泽不再与他为敌,明洂会手下留情的。”

仆固明洂不解地看向长孙静寒,可长孙静寒却不住地晃着他的手臂,那表情像是请求更像是撒娇。而花木兰也紧紧注视着仆固明洂,似乎想得到一个准确的答复。仆固明洂终是妥协,“好,我答应你,留他一命。”

“多谢大哥!”花木兰真挚地躬身一礼,随后走开。花木兰不愿意让他们看见她落泪,她知道大哥不会要多泽性命她应该欣慰的,却还是忍痛离开,只因她赌不起,那是多泽,是她的心,却也是大魏与契鹘的敌人。她没有勇气面对这个残酷的问题,所以选择转身离开。

待到花木兰一走,仆固明洂走过去关上房门,转身看着长孙静寒长长的睫毛扇了扇,良久才启道:“你刚才为什么要替我答应木兰?”

长孙静寒约莫猜着,他是生气了,可自己却不知道他究竟为何生气,是因为她替他答应木兰对多泽手下留情,还是因为……她自作主张?她脑子转了几圈,觉得还是直接问的好,“你生气了?”她瞪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仆固明洂。

仆固明洂只看着她,不知为何,觉得现在的她竟可爱的很,却也可恶得过分,“是。”

“你可知道,身为契鹘的阏氏,你说的每一句话都能代表我的意思,可如果日后我食言了,那你该如何面对木兰?”

原来他生气的原因居然是这个,他是在为自己着想。长孙静寒的嘴角慢慢扬起,眼中神采奕奕般,“那主上可是要治我的罪?”

仆固明洂的心蓦然一颤,只因长孙静寒还未曾在重逢后跟他撒过娇。他不知为何,想起昨夜那番痴缠,长孙静寒的声音呢喃依侬,气息落在他耳边,格外受用。

“此事确是我错了,你不要恼了,我实不知你这般是为我着想。”

“恼你?我若恼你,早在你对我下药,留下和离书一声不吭就走了的时候我就该恼你。”仆固明洂缓声道:“我不想你无法面对木兰,是因为我若因为失信而无法面对木兰,可这与你无关你也能心安理得地面对她。我当木兰是亲妹妹,因为她很像我妹妹洛溪。洛溪在我离开平城前被送去柔然和亲,但是不到半年就死在了柔然,我母亲也因此而死,我父汗的死是因为跟柔然交战。柔然与我有国仇家恨,我不可能放过多泽。可你这么一说,我怕将来你会……”

长孙静寒眨了眨眼,又眨了眨,忽的伸手拽住仆固明洂的袖口,“明洂……我……”

仆固明洂望着这样的她,一时拿她没了法子,心里不知是欢喜,还是苦涩,见长孙静寒像个乖乖认错的孩子,也明白她也有许多的无可奈何与迫不得已。他慢慢倾身,伸手抚着她的脸,将她轻轻拥进怀里。其实自己又怎会真的责怪她,不过是关心则乱罢了。

长孙静寒在仆固明洂怀里愈发觉得委屈,这几个月她忍受着夫妻离散的痛苦,被爱人误解的心酸,孤立无援的凄楚……她在他怀里哭得愈发难过,一声声只教他的心都揪在了一起。

仆固明洂轻轻拍着她的背,连忙柔声示软:“是我一时着急了,不该将你牵扯进来……是我不好,更不该迁怒于你……别哭了,再哭要伤身子了。”

长孙静寒抬起头,用带着泪珠的眼睛看向仆固明洂:“明洂,我和你的事,我至今还没有跟父亲提,想必陛下也不知道,既然你要接我回王城,那这件事便不得不说了。如果当年的真相大白于天下……你准备怎么办?”

仆固明洂挑眉,唇边勾起一抹微笑,说道:“怎么?你担心我?”长孙静寒怕他又误会什么,连忙解释道:“不是……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们是夫妻,这件事我想同你一起面对。”

只听得仆固明洂笑了起来,复把长孙静寒拥在怀里,低头在她耳边细语着,听得长孙静寒浑身发麻:“姬娅,这些事情你不必管,一切有我。我向你承诺,只此一生,只卿一人。你我相逢是命中注定,早在十四年前我在平城郊外见到你的那刻,我就已为你心动,这是上天的安排,凭任何人都改变不了的。”

长孙静寒听完这番话,嘴角的笑意便再也掩不住。仆固明洂一脸笑意地搂着长孙静寒的腰,见她脸蛋红红的,仆固明洂只觉得这丫头真是可人,轻掐了下长孙静寒的脸颊,脸上倒是笑得更欢了,这样的长孙静寒,恰好能躲在他身后,他很喜欢。他将她拥得更紧了些,在她耳边留下缠绵又温暖的情话:“姬娅,自少年初见我便生出依恋,再次重逢更是倾慕,我只心悦于你,姬娅……”

“一句足矣。”长孙静寒笑着启唇,她脸上泛起的红晕如同天边升起的第一缕微光,或许所谓幸福浪漫,也不过如此。纵使经历生死,纵使历尽磨难,那份情谊的真挚却从未改变。

一时间仆固明洂情难自禁,语罢,唇已落在长孙静寒额间,眉梢,睫毛……一路向下,室内再一次燃起浓浓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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