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系统降临
你见过人间炼狱吗？
你觉得……
无尽的黑暗可怕，
还是遥不可及的高山更可怕？
在看到殿堂里冲出来的那群人魔后，擅自打开门的散修立刻意识到自己闯祸了，呆滞地愣在原地。与壁虎人魔和拿刀人魔不同，终于从殿堂内得到释放的那群人魔逮着身旁的人就抓咬，仿佛全世界都是他们的敌人，毫无理智可言。
拿刀人魔的哀嚎被淹没在冲天的咆哮声中，仅剩下无尽的悲伤和绝望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而同样的事情，在城中各个地方，以不同的方式展开在他们面前。这群经验不足的年轻修士想当然的试图智取，却让众人陷入了更危险的境地。战火在城中各处蔓延，坐在红云之中的红霞并没有出手，而是面无表情地以刁钻的姿势和速度躲开了一次又一次袭击。
她看到了有拿剑的人魔把修士们当成了敌人。
看到了四处散落已成焦炭的不夜俑肢体。
看到了屋顶上盘腿而坐的白骨，腿骨上横着一架琴弦尽断的古筝。
看到了遥远的地方，有一人背对着月光站在高处，安静地看向这边。不详的月色照亮了那人的下颚，凹凸不平甚是丑陋。
眨眼间被成百上千的人魔包围，年轻的修士们一下子乱了阵脚。以防御为主的佛修找了个空旷的地方原地建立起结界，水月岛的弟子们将受伤的人拉入结界中治疗，全程没有反抗迹象的红霞自觉地跳入结界中负责提供药物。
他们伤痕累累地奋斗到天亮，当一丝代表希望的阳光从山顶洒落大地，人魔猝不及防地僵硬住，然后表情空茫的倒在了地上。修士们举着武器，茫然又疲惫地看着，半响，照射到阳光的人魔褪去了丑陋的表象，眨眼间竟恢复了普通人类的外表。
老百姓们陆陆续续从地上爬起来，无视了修士们惊恐的目光，摇摇晃晃地朝着自己想去的地方迈开脚步，偶尔还会被地上的尸体绊倒。他们若无其事地重新爬起来，拍拍衣服，继续走了。
佛修们撤去结界，红霞默不作声地检查了下倒在地上的尸体，已经断气了。
被杀掉的“人魔”哪怕恢复了普通人的样貌，依旧无法醒来。
“我们……”有一位女弟子丢掉了武器，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哽咽道，“我们杀的…到底是魔还是……”
还是…人？
此时此刻，没有人开口。
除了干净如初的红霞，所有人或多或少都受了些伤，甚至已经有修士死在了人魔的围攻下。被留在客栈幻境中的修士终于发现了这边的异常，正顺着恢复祥和的街道跑来迎接自己的同门。
红霞趁修士们还沉浸在悲伤之中时，慢悠悠地后退，转身逆着人流走了。
她先去看了发现白骨古筝的屋顶，那里什么都没有；又去了寺庙，和尚们正扬起憨厚的笑容接待香客，其中并没有看到拿刀的人；不夜俑更是连一根胳膊都看不到。
她最后回到了最初的那片公园，钓鱼人依旧一无所获，昨天看到的那几伙人也依然在原地野餐，东西还是那些东西，只是有几家人…缺少了人，大概还在大街上挺尸。
旁边树下，那两个老头还在下同一盘棋，棋路、棋子，跟昨天的一模一样。红霞并没有打扰他们，而是靠在树干上，在心里念道着每一步。果然到了最后，依旧是戴巾帽的老伯赢了。
春依古城的白天正在无限循环。
公园外，乔正初疾步走来，低声说：“卞回师叔找您。”
红霞垂下双臂，面无表情：“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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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在大街上的尸体没人管，卞回等人索性全都搬进了房间里研究，客栈掌柜竟然完全没有意见。然而让红霞觉得神奇的是，好些修士眼眶红红的，要不就是带着愤恨。疑惑侧首，对上了乔正初的目光。后者微微怔愣了下，立刻反应过来低声解释道：“屋里死去的人魔，大多是修士。”
有些甚至是…同门。
比如在附近屋里放“药”的那个人魔，在白日竟然变成了一位水月岛的弟子。而水月岛师姐抱着那弟子忽而大哭，叫喊着“师兄”。
跟她同样遭遇的不止是水月岛，哪怕是不认识的，瞧见自己门派的校服，依旧会产生一种悲悯。在他们这些后辈不知道的情况下，竟然有同门死在了这座城里而至今才被发现。
“那无相书院怎么解释！当初下令封城的可是你们书院的楚烨萱楚长老！”
刚走到房门口的红霞脚步一顿，食指轻抵着殷红唇瓣，示意乔正初别出声，光明正大地站在门前偷听。
房间里面，被众门派代表包围的卞回也有些头疼：“此时…我亦不知……”
“你不知！”暴躁的九尧宗弟子将大刀啪地拍在茶几上，大声嚷嚷着，生怕外面的修士听不懂般怒吼，“我可是都听说了，当年你们的楚长老百万年都踏不出大门，宅地无人能及！可是就在那天，她毫无预兆地来了这里救走了她自己的亲传弟子，然后就下令封城！哼！什么来不及救援！什么满城魔气要封印！我看你们就是存心故意的！把各大门派的精英弟子都困死在里面，好让你们坐稳门派第一的位置！”
卞回揉了揉太阳穴：“书院并不在乎虚名，此事——”
九尧宗弟子：“笑话！不在乎虚名，那你解释解释，为什么那女表子要撒谎把弟子都关在里面！？”
公然辱骂长辈，还是用这么污秽的形容词，瞬间让卞回冷下了脸，叱喝道：“请注意言辞！楚长老虽——”
“得了吧！还注意言辞！”但显然九尧宗弟子没有卞回那么高的修养，第二次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还翻了个大白眼，“我告诉你，这事情你根本解释不清！我们已经陷进来了！就因为你那所谓的楚长老撒谎，多少同门师兄弟死在了人魔的手里！她就是个害人精！”
卞回瞬间气地脸色发青，偏生旁边的班莉拖后腿，冷不丁地以袖捂脸哭嘤嘤说：“没想到~楚长老竟然是这样的人，我…我……嘤嘤~”
聂婧涵忽地捏住卞回的衣袖，小白兔怯生生地哭道：“卞回师弟~我不想死~嘤嘤嘤~我、我舍不得师父和师兄~”
齐景同无表情，站在旁边淡漠地瞧着这两个戏精。
当年的事情本就说不清，然而楚烨萱突然出现救徒弟是事实，突然传话让长辈们以结界封城也是事实。后来传闻中，“修士们来不及救援”这件事虽是从长辈口中得知的，但现在…全都归纳到楚烨萱的阴谋里。
总之一句话——是楚烨萱害死了城里的百姓和修士，也即将害死他们这些刚进城的后辈们。
至于其他长辈？
肯定是不知情的，都被楚烨萱给骗了！
年轻一辈的弟子中对楚烨萱的感官都不好，没听说过她的英雄事迹，更没有见过她的任何贡献，倒是知道她宅，很宅，非常宅。咋一听她是这件事的罪魁祸首，那更是厌恶至极了。
门前，乔正初小心翼翼地瞥向身旁，却见红霞猛地推开房门，大马金刀地跨进屋，甩手就落下一张精致绵软的沙发，再潇洒地把自己摔在沙发内，满意地勾起了嘴角。
蓦地一抬头，见所有人都看着自己，还疑惑地眨巴了两眼：“怎么了？继续呀~”
旁边一人抖了抖，迟疑问道：“刚、刚刚说到哪了？”
红霞好心提醒道：“说到楚长老是害人精，这两位师姐认同了。”
班莉：“……”
聂婧涵：“……”
乔正初…默默地进屋关门。
刚有被气到的卞回恨铁不成钢地瞪她：“楚长老被说了，你也不反驳？”
红霞歪过头：“骂地又不是我，我为何要反驳？”
卞回气结。
倒是红霞慢悠悠地补了句：“话说~我还以为你们是在讨论离开秘境的法子，却原来~在这儿开检讨大会？”
九尧宗弟子的激情被打断，脸色瞬间就不好了：“哦？这么说来，这位师妹有什么高见？”
红霞掩唇打了个哈欠，眼角还挂着泪：“高见没有~至少也没低贱。”
九尧宗弟子啪地拍桌：“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没主见，本来以为你们商量出了什么，结果全在这儿光顾着骂人。可吓死人家了~”话说到一半，她突然也掐着嗓门撒娇道，“师兄~人家也想活着，所以你们商量出什么对策了？”
众人：“……”
卞回：“……咳咳~先想法子离开秘境再讨论吧。”
这下，轮到不怀好意的九尧宗弟子被气到了。
摒弃掉遥远到无法追索真相的起源，众人再次将注意力放在了房间中央摆放的尸体上。
已知线索有三：
一、凡事有人魔出现的地方，在夜晚都会被拉入古城的“现实”；
二、城中曾有修士陨落，分布在各个不同的地方，从昨晚的战斗模式中可以看出，这些修士临死前是经过一番生死争斗的；
三、古城已经没有活人，全都成了人魔，包括陨落的修士。夜晚杀死人魔，白天人魔的尸体便会成为白骨出现，且骷髅与常人相同；
“完成先辈们的遗愿或许可以得到惠赠，当然这是各凭本事。”卞回严肃道，“但我有一事不解，根据古籍记载，浊气入侵人体，只会让人失去理智，变地嗜血、残暴不仁，却从未听闻——会改变人的体貌。”
而他们所看到的人魔，没有一个人的模样处于正常人的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