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树下倒影
索尔科南城曾经是最繁华的城镇之一，他背靠大山，周边拥有传说中的精灵、兽人和矮人驻扎的森林，距离大海也不算是太遥远，据说海中还有美丽动人的人鱼，简直是旅游胜地。
这不，数年前把堕落族都吸引过来入住了。
堕落族的贵族亚尔维斯毫无预兆地袭击了索尔科南城，第一时间就是占领了城主的城堡，然后捕捉人类帮他改建城堡。他似乎是位很喜欢大自然的恶魔，因为城堡许多石头逐渐的建筑物都被拆了，改建成美丽的绿丛花园。
然而去了城堡的人，不是变成了低阶恶魔，就是从此失踪。
教廷的圣骑士多次组团袭击可恶的恶魔，结果却是教廷被烧毁，圣子的贴身骑士死在了城堡中，而圣子自那日起也彻底失去了踪影。
有人说圣子已经逃了；
有人说圣子已经死了。
总而言之，就是教廷彻底败了。
亚尔维斯没有下令屠城，他任由人族继续在城里生活，也任由自己麾下的恶魔在城中胡闹。幸运的是堕落族都不怎么喜欢太阳，因此白日人族还算是安全的。
与之相对的是，夜晚的时候…尤其是满月的时候，所有人族都会紧闭门窗，把自己卷在被子里。哪怕绵软的被子并不能很好的保护他们，至少也会有一丝丝的安慰。
满月，所有堕落族都在狂欢，银发银眸的小孩子却在艰难地爬山。过路的堕落族瞧见他时，大多数都是无视，仅有个别恶劣的会把手中的“食物”砸在了他身上，或看似随意地踹了他一脚。
嘭！！！
他倒在了不远处的树下，熟练地蜷缩起身体，等待着暴力狂风骤雨般落下。或许是那些堕落族不至于残杀同族弱小，或许是那孩子的体质惊人的好，等他们离开后，孩子若无其事地爬起来，拍拍身上的肉沫和鲜血，继续摇摇晃晃地爬山。
他的目标是山顶悬崖，不是想自杀，而是他听说那里在满月的时候，会开一种很漂亮的花儿。雪白雪白的，非常干净的，像极了温柔的月光，于是人们都称呼这种花为——月光花。
一种唯独在满月才会盛开的花。
他很幸运，花并没有被摘走。于是他伸出一双稚嫩的双手，跪在月光花旁边小心翼翼地刨着土。他怕破坏了花茎，挖地很小心，好不容易挖地差不多了，刚要伸手去拔，却瞧见了双手手指血肉模糊。
会脏的。
他意识到了这一点，可是他衣服也是脏的，擦身上根本没有用。想了想，他将脏兮兮的手塞进嘴巴里，将上面的血液和泥土一起吞进肚子里，好不容易才舔干净了，又甩了甩确定干了，才单手谨慎地扶着花茎，将其连根拔起。
细心的动作回馈给他的，是完整的花朵，他轻轻拍着跟花根纠缠的泥土，确定把泥土都拍掉了，才慢吞吞地护着花朵下山。
踩上熟悉的道路，进入熟悉的花园，再爬上高高的树木，他又一次抵达了铁笼之上，再一次看到了里面趴伏在地的精灵。
黛芙妮穿戴整齐，安静地呆在月光无法照耀的阴影下，安静地看着那孩子。他如同之前白天那般，单手抓着铁栏杆，很努力地把花朵往笼子里塞。但比起上一回，如今的他看上去却是大变模样，不是因为他更加狼狈，而是因为…他身上的气息变了。
上一回的孩子哪怕再狼狈，神情都是天真无邪的，像阳光般照耀着一切希望。可这一回，这面无表情的孩子透露出的却是无边阴郁，仿佛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魔附身。
分明是同一张脸……
这一点，让黛芙妮不由地排斥和恐惧。
“//滚！！！//”骂人的话都不用过脑子，直接就冲着那孩子脱口而出，“//你给我滚！不要让我看到你！！！//”
孩子听不懂，从来都没人教他语言。他只听出了精灵的排斥，印象中，这只精灵是很喜欢干净的，于是他缩回手看了看月光花，发现根部确实沾着泥土的印记，于是伸出舌头又舔了舔花根，确定整朵花都舔地雪白了，这才重新把花递了进去。
黛芙妮却几乎要崩溃了：“//滚！！！滚啊——————//”
一般的孩子恐怕都要被她癫狂的模样给吓到了，可是他却无动于衷，只是更加努力地把花朵往笼子里头伸，瘦弱干瘪的脸都挤在了铁栏上挤地变形。
“//你这可恶的、肮脏的魔鬼！你给我滚————————//”
黛芙妮蓦地双手摁在地上，绿色的光芒仅出现了一瞬便又消失，但一瞬就足够了。足够从她身后变幻出藤蔓，一鞭子就将那孩子打出了铁笼外！
啪！
带刺的藤蔓轻而易举就将孩子打地伤上加伤，他迷茫地睁着一双大眼睛，手中紧握着月光花却不愿意放开，整个人悬空在了铁笼外头。旋风残忍地扫过了他的身体，小小的身躯自月光中垂直落下，嘭地在地上砸出了一个坑。
噗————
黑色的污血喷洒在了草丛上，他直愣愣地看着头顶，听着那看不见的地方传来精灵崩溃的哭喊。半响后，他将手中的月光花塞进了嘴里，嚼吧嚼吧咽下肚子，然后翻过身，将沾了他血液的野草连土一起挖走，用衣服包起来，一拐一拐地离开了花园。
她喜欢干净，所以不能脏了她的地。
她不喜欢月光花。
她只喜欢太阳花。
可是附近都是浊气，太阳花不会开，他不知道去哪里找太阳花。
城堡大厅中传来欢呼声，他抱着一堆泥土，直愣愣地看着从琉璃窗上透出来的灯光，开始思考亚尔维斯什么时候会愿意再去远方采摘太阳光。
*****
楚烨萱一行人特意避开了满月夜再准备入城，这地方似乎没有路引这玩意儿，守城的士兵瞧见她们用麻绳绑着只兽人，随便看了眼就摆摆手让她们进去了。这时候进城的大多数都是佣兵，进去一看，昨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大街道上有人在清洗地面的碎肉和鲜血。
格温多琳应该不是第一回进城，她先是让莎拉去店里买了些药草，直接就在大街旁生吞，休息了会儿感觉好多了，这才带着其他精灵去了当地最大的拍卖会现场。
拍卖会不是天天开展的，最近的一场至少要两天后，被捉走的精灵和兽人应该也会在这次的拍卖会上出现。
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的楚烨萱和邱阳曦跟在兽人的身后充当沉默的护卫，格温多琳则走在最前面，其次是莎拉和安格斯。
等待区有不少佣兵，不过暂时捕捉到兽人的只有楚烨萱这一队伍。其中一人看出了谁是领头人，便走到格温多琳前面：“//阁下实力不错啊？听闻兽人都躲在树林的深处，你是怎么捉到的？//”
格温多琳低垂着头，扯了扯帽檐，没说话。
“//这么小气啊？//”
“……”
旁边，有人开始起哄了：“//省省吧史丹尼，谁不知道精灵和兽人都特别能赚钱，人家可不会白白把线索送给你！//”
史丹尼啧了声，迎着众人的嘲笑回到了自己的队伍。
等待区的大门突然被打开，急冲冲的管事进门一眼就瞧见了兽人，发现原本暴躁的兽人竟然乖乖被一根麻绳给束缚了，顿时又惊又奇：“//光明神在上，你是怎么做到让兽人听话的？要知道以兽人的力量，一根麻绳只会成为它们的玩具！//”
格温多琳不喜欢他用“它”这个带有贬义性质的词，却没有多说什么，只冷声回了句：“//用了点手段。//”
管事没有追问，大多数佣兵都高傲的很，特别是真正有能力的佣兵那保命手段可不少，都是不能外传的。
他现在唯一想确定的只有——
“//如果你们离开了，它会发狂吗？//”
格温多琳给出答案：“//你可以选择不解开绳子，除非你嫌弃这场拍卖会还不够热闹。//”
管事挑眉：“//是我眼拙了，难不成这还是根有咒印的神器？//”
格温多琳轻笑出声，没说话。
有些事情点到即止就足够引人遐想了。
管事带着格温多琳和兽人进去了里面登记，等她再出来时手中已经多出了一张邀请函，埃尔罗却不见了。
离开拍卖场后，格温多琳带着她们去租了两间房，在邱阳曦的霸道示意下，他跟楚烨萱一间，而剩下的三只精灵一间。清心寡欲跟床无缘的精灵并不觉得男女有别，不过出于绅士风度，安格斯还是以自己喜欢宽敞为由，决定打地铺。
旁边房，发现邱阳曦盯着唯一的单人床两眼发光的楚烨萱：“……”
师兄，你怕不是忘了体内那只未成年。
邱阳曦表示让那魂魄啥都看不见、听不见、没触感的法术非常简单。
十多分钟后，房门被敲响，莎拉捧着一篮子水果等半天等到快要发脾气的时候，房门才慢吞吞地被打开。胡乱披着带帽披风、脸颊发红、嘴巴有点肿的楚烨萱无奈地看着她。
莎拉却被她的造型震惊了：“//菲丽丝你怎么了？是生病了吗？//”
楚烨萱叹气：“No。”
莎拉不信，又探头看了看里面，邱阳曦没有穿披风，正背靠床头坐在单人床上，被子仅随意地盖着他的下半身，正冷着脸杀气腾腾的瞪着莎拉。
莎拉：“？”
天真无邪的莎拉没搞懂怎样的过程可以造成这种现象，只单纯地以为她们这是刚来到人族的地盘不适应，刚才是在休息被她吵醒的不悦。于是她也不生气刚才半天才开门了，把水果往楚烨萱怀里一塞：“//那我不打扰你们了，记得吃完水果再睡觉。肚子饱饱的，睡觉才舒服！午安！//”
嘭！
房门再度被关上。
楚烨萱转过身，瞬间对上了邱阳曦嗷嗷待哺的炙热目光，半响后，糯糯举起一颗鲜红的苹果：“要不…咱们先吃饭？”
下一秒，邱阳曦肉眼可见地颓废了。
楚烨萱：“……”
师兄，你的高冷男神人设呢？
现在的小奶狗形象是怎么回事？
哈士奇跟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