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冰冷的暖
新的验尸结果很快被送到了警察手里，尸体全都是脑子被吃空了，而且都会有一条小小的通道直接串通了脑袋，像是有什么东西从里面爬了出来。紧接着医院也传来CT影像，白天被逮捕的幸存者脑子里也存在活虫。
而这些人，全都去过娱/乐城那家公益餐饮店。
女警两手各拿一份报告，好半天才把报告放回桌面上，双手交握认真注视着会议桌旁的同事：“报告一下，去过餐饮店的人有多少？”
话音刚落，立即有人回答：“少说也有快一千人。”
旁边的同事接过话头：“娱/乐城那边的同事几个月前受到抵制，当初的封店造成反弹效果，去那边吃饭的人反而增多。而且老板规定每个人不能超过两次，所以人数不会少。”
有人异想天开：“能不能直接把娱/乐城封锁？商城基本没人会去那种无利可图的地方吃饭。”因为理性人一直相信天上不会掉馅饼。
可是女警却不乐观地揉了揉太阳穴：“你们忽略了一点，从尸体里爬出来的虫子，又去了哪里？”
哪怕城里大规模的驱虫也驱不到人家公司的内部，警局的反应还是慢了点，就这么点时间，足够那些虫子爬到别人的脑子里去！而除非每个人都去照CT，不然根本不可能发现谁身上有这种虫子！
当然，他们也可以宣布虫子的存在，可是按照感性人动不动就情绪化的性格，这么做的后果很有可能是引起大规模的乱斗。到时贪生怕死的感性人涌进了商城，并把虫子带进来的后果他们承当不起！
女警敲了两下桌子：“找个由头，哪怕是当成国家宣传也成，暗示那些公司内部体检，并在检测站增加一项CT照相。另外让外面的伙计试试看能不能将餐饮店的饭菜外带回来，注意别中招。”她点了一个人的名字，“你去申请一把‘监视者’，先测试一下能不能对中虫的人起作用。”
同事乖巧地举起手：“老大，那娱/乐城里中招的人怎么办？”
虽然他们都不喜欢感性人，但始终都是市民。
“先暗访，”女警果断下令，“召集所有同事，调取街边的监控确定谁去过那家店，先暗中带他们去做个检查看有没有虫子，有的就看押起来。记住，行动一定要保密，绝对不能泄露出去！”
“收到！”
女警拿起手机，熟练地拨号，“我要见那位楚小姐，她现在在什么地方？”
手机的对面，同事很平静地回应道：“在泉乐路的天桥底。”
“她在那里干什么？”
“哦，昨晚没钱续酒店房费，被赶出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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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警找到楚烨萱的时候，她果然坐在石柱旁拿着毛笔不知道在一只小小的木雕上画着什么，旁边还有个年轻人挽高了裤脚，站在河边捉鱼。这一带禁止捕鱼，女警在捉捕他和放过他之间犹豫了一下，很快就选择了后者。
因为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带着一个同事停在楚烨萱的前面，想了想，又蹲了下来：“你好，楚小姐，我是商城公安队长，我姓施。”
楚烨萱没回答，甚至看都没看一眼，倒是旁边的年轻人直起腰回了句：“何事来寻。”
施队长转过头：“我找楚小姐。”
邱阳曦冷眼回视：“她暂时不方便回应。”
闻言，施队长沉默了，无声地看向那木雕。木雕刻的是一位长发青年，发戴冠、长袍飘逸，毛笔沾着红色的颜料，正一笔成型画出复杂的图案。换做感性人或许会气愤地拍掉木雕并强调虫子的危害性，施队长却冷静地盘腿坐在地上，安静地等待着。
期间还接了个电话——“监视者”对中虫的人是起效的。
对此施队长松了口气，却在下一秒注意到楚烨萱蓦然勾起的嘴角。浅淡的笑容，隐约浮现出的三分兴味似乎在期待着某场闹剧的发生，这个笑容让施队长莫名的不安。
但这份不安很快就被理性人的本能压制下去了。
旁边，邱阳曦终于浑身湿漉漉地电晕了一条鱼，原身过于虚弱，仅仅是用了一点点灵力就略显晕眩。他抓着鱼，从楚烨萱身旁的一堆器具中摸出了匕首，将地面当成砧板开始生疏地刮鱼鳞，然后用…鼎炉烧火煮鱼。
施队长盯着他，张合了几下嘴，又给闭上了。
等到邱阳曦都把鱼吃到一半了，楚烨萱才勾完最后一道纹路，将木偶举到唇前吹了吹。吹完后才放到旁边晾干，疲懒地眼眸缓缓张合，斜睨向施队长，微笑：“你好呀~施队长~”
“你好，”施队长又回应了句，这才说明了来这里的目的，“我想知道更多关于虫子的事情。”
楚烨萱起身蹲在了河边，将笔沾湿后，一点一点地将上面的朱砂清洗掉：“我所知道的，都已经跟你们说了呢~”
施队长盯着她后背，将“彭宿”的背景诉说了一遍，然后：“而你的资料并没有在居民数据库里出现，我查了监控，你第一次出现是在半夜的古家附近，第二天就传出董夫人中虫昏迷的消息，之后你随意在两城之间游走。检测站是两城唯一的纽带，你却从来没出现过。楚小姐，这个现象你能解释一下吗？”
“我是坐货车进来的~”
“所有进出车辆也会被检查。”
“那只能证明你们的检查还不够充分呢~”
施队长一时间被哽住。
她跟做笔录的警察不同，并没有因为危险检测报告为零就百分百信任眼前的女人。她敢肯定这位楚小姐是个感性人，毕竟楚小姐是那么的鲜活，而感性人都有自私的一面。
彭宿的哥哥“抛弃”了彭宿，而她又跟彭宿同进同出，很难保证她不会出于私心隐瞒了些什么关键线索。
而这样的心思，并不算是恶意。
中了虫的人随时有可能会发疯，施队长根本没时间跟她打太极：“楚小姐，我希望你能完~全的配合我们警方。”
楚烨萱细心地将毛笔擦开，然后放到旁边的杂物堆中，态度从始至终都悠闲惬意地让人恨不得打她：“我一直很配合的呢~”
施队长再接再厉：“那你还有什么可以补充的吗？”
“有呀~莫要皱眉头呀~显得像是我在欺负你似的~”楚烨萱腰身一软坐倒在旁边柔软的沙发上，饶有兴趣看着她，“我瞧着你像是不相信我，那不若再去见见一个人~”
“见谁？”
“受害者之一的母亲。”
楚烨萱给她的，是孙献奶奶的地址。
没有了机灵又听使唤的监察院弟子，她做什么都不顺手，更加不愿意掺和到其他事件里，而让官府的人去找孙献奶奶这个突破口是个不错的省事方法。
可她却没想到施队长最后还是摆了她一道。
离开前，施队长先去找了古家掌权人古向荣。
于是等古向荣踏着月色下车后，就瞧见一男一女蹲在篝火旁研究该怎样烤鱼才会好吃。鱼还是河边的鱼，内脏也已经处理干净，就是邱阳曦想练习烤鱼不让楚烨萱帮忙，结果烤到一半…鱼从匕首上掉下来了。
楚烨萱：“就说这样串是不行的~”
邱阳曦：“……匕首太锋利。”
楚烨萱：“……”
果然男子都特爱面子。
商都没有流浪汉，突然间多了个人楚烨萱还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来的人竟然是自己曾经的“老公”。她也没打算装作不认识，能出现在这里，就意味着他肯定知道了点什么：“贵客呀~古公子可有事相寻？”
古向荣当做没瞧见邱阳曦：“这就是你宁愿离婚也要过的日子？”
邱阳曦动作一顿，阴森森地盯着古向荣。他不至于因为这个打凡人，但是这人的说话方式着实不让他高兴。
“你的妻本在生产那日便已死去，”楚烨萱索性坐回了软沙发上，下意识歪了歪身体枕着绵软的扶手，“我不过是将一切拨回正轨。”
古向荣：“我可以给你更多。”
“古公子，你为何会执着于我？这并不符合你的本性。”楚烨萱曲指抵着红唇，也遮掩那玩味的笑，“我的存在并不能给你带去利益，不是吗？”
月色朦胧，凉风嗖嗖，古向荣怔愣在原地。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在听说她出现在这里后，就下意识地赶过来了，当时在脑海里回荡的…是她还在宅子里时，顶着董雅致的壳时露出的媚笑。
他从未见过有人笑地那么漂亮。
媚而不骚，极具风情，让人恨不得把她好好地抱在怀里。
然后他就追过来了。
“熙儿需要一个母亲。”
“噗嗤~”楚烨萱忍俊不禁，笑地肩膀都在颤抖，“古公子，这话你说着…自己可会相信？”
旁边，邱阳曦默默坐在扶手上，倾身将她半抱在怀里，并将手中的烤鱼递了过去。楚烨萱并不排斥，还咬了口，随即露出嫌弃的表情：“还不熟呢~”
“哦。”应完，他又坐回篝火旁继续。
古向荣的注意力却因为这个举动转移，他盯着邱阳曦的脸，分明是同样的冷淡，除了比他年轻，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她会选择这个男人。
“他就是你说的…夫君？”
邱阳曦闻言动作一顿，眼神亮晶晶地望向了楚烨萱。后者已经在打哈欠了，眼眶边都挤出了眼泪：“是呀~”
双方再次沉默，半响后，古向荣转身离开。
楚烨萱也趴在了扶手上，右手直垂，无聊地摆了摆：“他到底是来作甚的？”
邱阳曦在认真烤鱼了：“不知。”
他盯着红扑扑的火焰，小小的火苗映入漆黑的眼眸之中，仿佛点亮了什么东西，又仿佛…一切如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