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腐烂的心
屋门被打开，坐在轮椅上的柯舒怀抱着一个袋子，被陶盼晴推进了屋。她们的神态略显紧张，关上门站定后还沉默了一会儿。
陶盼晴：“太奶奶，我们给你买了套衣服！你要不要试试看？”
柯舒怀连连点头：“对啊！穿着古装出门多不方便！”
“晚上还有集市！我们一起逛逛吧！”
“整天呆在屋子里多闷啊！等会儿一起看看外面的世界啊！”
“对对对！这里好玩的东西多着呢！”
“太奶奶你要是懒得走就坐我大腿！轮椅撑得住！”
阳台之上，背对着橘色灯光的楚烨萱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们，但不知道是不是身后的光芒过于猛烈，竟显得她的面容身影阴暗到凉薄。
迎着两人紧张兮兮的神情，楚烨萱将狸花猫放到地面上，慢吞吞地站起身来：“好啊~”
话音刚落，陶盼晴和柯舒怀惊喜地抬起头，隐约间仿佛还松了口气。
年轻小姑娘的品位不错，也许还考虑到了时代观念的差异，买的是那种吊带长裙加长袖外套的款式，保证不会暴露。水蓝水蓝的，下端印着浅色的花朵纹路，瞧上去非常温馨。
楚烨萱也不多打量，一键脱衣后，熟练地将裙子套在身上，又穿上了外套，左右转了转，笑眯眯问道：“如何？”
陶盼晴：“太棒了！绝美！”
柯舒怀：“绝代风华！”
于是绝代风华的绝美女子婀娜多姿地走向了屋门，手刚碰到门把手，身上的衣裙豁然间轰地一下燃烧起来，不需要两秒，衣裙便彻底从她身上消失，连灰屑都没留下。
她本人似乎并不在意，就这么光着身子拉开屋门。可惜才打开一条缝，屋门就被怪叫的陶盼晴一巴掌合上了：“等等！等等！太奶你的衣服！你的衣服烧了！是不喜欢吗？”
说到后面表情还有点受伤。
楚烨萱转过身面对她们，毫无羞涩之意，很坦然：“你们可知，何为火灵根？”
年轻小姑娘哪个没看过修仙小说，于是连连点头：“知道啊！就是有火灵根的人修炼跟火有关的法术都特别厉害！”
这孩子气的回答方式让楚烨萱有些忍俊不禁：“五灵之中，火灵根最为霸道。”
她轻轻抚上了陶盼晴的脸颊，分明是木头所做的身体，掌心下却是一片炙热，“我灵体属火，时时刻刻皆在燃烧，普通的衣物…撑不住的~”
陶盼晴猛地瞪圆了眼，眼前的人分明语气温和、神情更是平静慈祥，然而…她却清清楚楚地看到那双眼无声地倾诉着——我与你们不同。
你们可以购买多饰多样的漂亮衣裙换着穿，我不行；
因为我与你们不同。
你们是凡人，我是仙神。
所以……
你们留不住我。
*****
陶盼晴二人回去后会不会抱头痛哭，楚烨萱并不关心。她已经把她们送到了安全的地点，剩下的…只能交给她们自己来适应。
从吕伶的记忆中得知，这个世界原设定的结局是“一个叫荀毅的老人家终于研究出了丧尸疫苗，男女主角负责运送疫苗到这座城市。男主角中途碰到丧尸王，以牺牲自己的方式换取了女主角的离开。女主角救了世界，若干年后，在一片阳光灿烂的绿地草原中微笑”。
现如今……
原本设定呆在凤州城附近的丧尸王不知道死没死在服务区的大火中；
本该死在路上的男主角平安抵达了凤州城；
研究疫苗的老人家没了，因此疫苗没了着落；
更绝的是，人类直接在凤州城建立了最安全的基地，不怕丧尸疫苗不能及时喷洒大地。
大结局的背景设定乱地一塌糊涂。
不过最快的挽回方式是……
楚烨萱趴在阳台栏杆上，借助昏暗的灯光，瞧着上空黑压压的平面。那里是她师兄跳下来的所谓的天空之城，要想拥有阳光草原，那么至少最容易做到的一点是——先把天空之城给炸了。
不过疫苗还没被做出来，楚烨萱也不至于现在就上去炸城，于是便安安心心地坐下来，给狸花猫开了个罐头，然后掏出书本和零件出来继续组装。
一晚上没睡，进入基地的第三天中午，实验室那边终于传来了新的消息。莫天和莫博士研究出可以在半小时内被丧尸无视的疫苗，实验有效，正在加大剂量地生产。
邱阳曦趁机申请了半天假期，匆匆忙忙地回到住宅区跟楚烨萱腻歪，荀和深藏功与名并躲进了洗手间，免得吃狗粮。
不过楚烨萱没有忽略掉门外的军队。
对此，邱阳曦表示：“有人在偷袭我。”
准确的说，是偷袭“莫天和”。
一开始只是小儿科的试探，都是趁他单独离开时偷袭。
邱阳曦得定时给自己充电，但使用法术会扰乱磁场，这段时间他只能暂时离开荀和的身边，也远离了实验室里正在运作的机器。
再后来连鬼怪都混进实验室里来了，把荀和吓地差点炸杯。不过见邱阳曦随意一招手就把鬼怪杀死了，这才一脸懵地继续研究。当荀和把避让丧尸的疫苗程序重组出来后，实验室炸了。
楚烨萱挑眉：“炸了？”
那惊讶的小表情太可爱，可爱到邱阳曦忍不住在眉心亲了亲：“炸了，所以才答应放半日假期。”
因为军方的人也需要时间重新准备一间更加牢固的实验室。
他第一时间护住了荀和以及手头的资料，背后出手的人应该没察觉到异样，因为他设立保护膜的方式是利用楚烨萱给他的掩护性法宝，那人只会以为是楚烨萱在帮忙。
想到这，邱阳曦没忍住又蹭了蹭自家藏宝阁一样的道侣，蹭着蹭着，用事实证明了男人的欲念并不会随着身体的缺陷而减退的。他慢慢吻到了柔滑的颈边，低声询问：“师妹，我想了。”
楚烨萱愣了一下，才在第二个吻落下时意识到他在“想什么”。
排斥吗？
说实话，并不会。
但是……
她盯着黑黝黝的天花板，第三个吻在等待中…依旧等待着，他从来不会勉强自己的道侣做任何事情，相反，他总是在谦让。
于是，她说：“好啊~”
第三个吻落在了炙热的唇瓣上，同时，两人合上眼、眉心相触。
没有多余的动作，他挨着怀中的道侣，近乎温柔却急迫地将自己的神识融入其中。修真者的神识与本人非常相似，也会随着心境的变化而发生改变。
他上一回进来还是在洞房花烛夜，当时她的识海是一片炙热火海，仿佛想要将所有的一切都燃烧殆尽般疯狂。可他当时没想到的是，她想要燃烧的对象包括了自己，也包括了试图闯进火海深处的他。
可如今隔了这么长时间，这里竟然早已平复了下来。
焮天铄地的火焰已经消失了，只剩下满地的狼藉。炙热的土地黑红开裂，踩在上面格叽格叽仿佛随时会碎裂。天空是黑的，时不时闪过几道雷电。他顺着感应一步步朝着前方走去，空气逐渐滚烫到窒息。
这里是他从未抵达过的识海深处，那竟是一个深坑，熟悉的身影跪坐在岩浆火海之中，双目无神地仰望着上方，直到他自深坑的边缘探出了头。
豁然间，让人窒息的滚烫逐渐消退，她扬起张扬的大笑：“你寻到我了。”
她缓缓抬起双臂，浓稠的岩浆顺着她的肌肤啪嗒啪嗒流下。
这也是他从未见过的师妹……
她把自己藏了起来。
他没有下去接她，只是问道：“为何要在此处？”
她浅浅一笑：“我知晓你想进来，可我若是出去…便会伤了你。”
这里是她的识海，她所有的意识，她没办法撒谎。
邱阳曦看着她，旁边突然又出现了一个楚烨萱。她浅笑盈盈，温柔妩媚地像极了外头那慵懒的美人：“师兄~莫管她了，你不是想双修吗？与我也是一样的~”
同样的，邱阳曦也没办法在这里撒谎：“我想要的是全部的你，身、心、魂、无尽的轮回，我都要。”
难怪道侣契的感应时灵时不灵，上一回的双修他根本只见到了半个师妹。
楚烨萱却豁然间没了笑，甚至有些恐慌地看着他。半响后，她毫无预兆地扭头就跑，再踏出一步，他已经从身后抱住了她。在这一刻，她感觉自己像是成为了他的敌人，因为他的力气非常大，大到甚至可以强行将两股神识硬生生融合在一起。
她本该顺从，只有这样才不会伤害到双方，可是本能的恐惧让她不断地挣扎，试图把自己扯出来：“你疯了吗！你之前不是这样的！！！”
语气竟然还有点委屈。
邱阳曦继续用力将她往身体里塞：“因为我怕你生气，我知道…其实你从来不想要我。”会提出跟他结婚契，不过是迫于无奈；会跟他同房，是因为身为道侣的责任；会护他，是因为没有系统的他，只有她护得了；
“师妹，你不该把底牌放出来。”
她以为他是君子，不会强迫她；
她以为他会一如既往的忍耐，会知难而退；
但她忘了，他已经是她的夫，他有资格得寸进尺！
确保她没办法跑了，邱阳曦扶着半个身已经跟他融在一起的神识扭头跳进了深坑之中，岩浆中的楚烨萱也恐惧地看着他：“不能再靠近了……”
邱阳曦的双腿融在岩浆中，坚定地往前走：“我能。”
楚烨萱：“我会伤到你的。”
邱阳曦：“你高估了自己。”
他一把拉住了楚烨萱的胳膊，掌心内竟是一片冰凉。动作微微一顿，猛地一个用力，他带着深渊中的楚烨萱跳出了深坑。
刹那间，两个楚烨萱融合了在一起，冲天的火焰豁然烧起。但奇怪的是，火焰竟然自动自觉地避开了邱阳曦，甚至在邱阳曦双手环住她的刹那，连自己都不烧了。
他在那双讶异的双眸上落下轻轻的一个吻：“你心中有我。”
所以…你高估了自己。
你哪怕会伤害自己，也根本舍不得去烧他。
当她在深渊中抬起双臂的瞬间，他就明白了。
她在向他求救。
她已经愿意信他了。
“师妹……”
“嗯？”
“我要进阶了。”
“……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