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孤注一投
跟你讲个笑话，会御剑术的修真者摔下悬崖摔死了。
当然的，这种事并没有发生在楚烨萱的身上，不是因为她突然间想起来自己会飞了，而是悬崖之下莫名其妙有个湖，还是片深湖。
她噗咚一下就掉进了冰冷的湖水之中，身体瞬间变地沉重，如同巨石落水，连反应的机会都不给就缓缓沉入湖底。她本能地讨厌水，那窒息的冰寒、压抑的水压感以及包裹着身体的窒闷感都让她浑身不对劲。
就在这时，远方荡起了水波，她瞧见了一抹紫色的身影像鱼一般自在地朝这边游来。他在水中反而更显自在，没一会儿就来到了她面前，单手搂住了她的后腰，猛地一个使劲儿——亲上来了。
楚烨萱：“？”
什么时候了还想这些！？
其实他没多想，只是瞧着她脸色难看以为她溺水了，所以下意识想给她渡气，没见他嘴巴只堵着她柔软的唇瓣没动作另一只手还在拼命划水么？
楚烨萱不会水，乖乖呆着没动，任由邱阳曦将自己带出水面。幸运的是他们距离岸边不是很远，划几下水就过去了。周围没有看到其他人，上岸后邱阳曦抱紧了楚烨萱，神奇地发现…在湖里泡了这么久，她身子竟然还是暖的，反倒自己有些凉。
意识到这一点后，他赶紧放开了人，免得她被自己冻到。左看看右瞧瞧，悬崖下背光，光线并不明显，但不至于昏暗——
天忽然黑了。
邱阳曦：“？？？”
楚烨萱：“？？？”
他们今天有出现这么久吗？这么快就天黑了？
身上的衣裳还在滴溜溜地流水，邱阳曦寻了个背风的地方，让楚烨萱缩在那儿休息，自己则拖着沉重的身体去找木柴。
他累吗？
累的。
不是身体的累，而是精神上的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身体不该这么慢这么重，他本该更加轻盈，体力更是好。可是最近他精神上总是累地慌，像是身上绑了几百斤重的大石头，压地他不得不减缓步伐，这也是他要跑去青楼那边休息的缘故。
可他看中的姑娘不愿意伺候他沐浴更衣。
这么一想，更沉重了。
他在附近就捡到了不少枯枝落叶，都是干的。一股脑地抱了满怀，回到休息的地方时才发现楚烨萱已经清出了一块泥地，范围大小刚好足够生火而不怕点燃旁边的草叶。
没想让她干粗活，他自己堆好了篝火，只是点燃是个难题。正想着该怎么办，旁边悄无声息地递过来一管火折子：“你用这个。”
邱阳曦接过：“你随身带着这个？”
楚烨萱比他还疑惑：“你出门不带生活用品？”
邱阳曦沉默了，他出门还真不带杂物。
他不仅出门不带火折子，生火的动作更是生疏，连连吹了好几个火星，就是没办法把火点燃，最后还是楚烨萱看不过去，将火折子拿回去点燃了木柴。
邱阳曦：“……”
一股熟悉的废物感油然而生。
楚烨萱也没管他在想什么，搓了搓手，抬眼：“我需烘烤衣裳，你——”
没等她说完，邱阳曦很自觉地背过身去，想了想，也脱下了上衣，赤着胳膊、穿着单裤，背对着篝火烘烤。
楚烨萱也留下了贴身衣物，将衣裙展开烘烤，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盯着邱阳曦的后背。他长地很白，白地不像个时常行走江湖的剑客，像高堂安坐的贵家公子。身上没有一条伤疤就是最好的证明，世上没有哪个剑客不受伤，身上或多或少总会留疤。
“你到底是何人？”
她茫然询问，却只得到一句：“我是邱阳曦。”
仅此而已。
一个不像剑客的剑客。
一个在君子与纨绔之间反复横跳的男子。
她瞧着那雪白的肩背，瞧着…瞧着……一滴水滴在了上面。他肯定能感觉得到，因为她注意到他被这水滴吓了跳，导致肌肉抖了抖。
越来越多的水滴落下，她惊愕地抬起头，雨水顷刻间哗啦啦落下，将他们好不容易点燃的篝火彻底熄灭，灰烟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瞬间被雨水打散。
邱阳曦猛地转过身，一眼扫见她造型后，顿了顿，下意识将外袍甩了过去将她从头笼罩到尾，可惜他衣裳同样是湿透的，根本起不到作用，顶多是挡挡雨。
楚烨萱抱着自己的衣服，单手揪着外袍的边沿拢在一起以免自己春光外泄。幸好邱阳曦已经顾不上食色了，向来没什么情绪的脸上浮现出几分焦急。他探出手挡在了楚烨萱的上方，左右瞧了瞧：“那边找找看，或许有山洞。”
楚烨萱没拒绝。
幸运的是他们很快就找到了一个隐秘的山洞，不幸的是他们刚从山洞口探出头，就瞧见里面以外袍当被当垫、光溜溜抱在一起取暖的两人，是古昊然和季婉莹。
楚烨萱只来得及瞧见衣裳下遮挡不住的双腿，下一瞬视线冷不丁地被夺走。黑暗降落的刹那，有人扯着她的胳膊将她拉到旁边，后背蓦地靠上了炙热结实的胸膛。随着他的话语，胸腔震动明显：“我认为我们不该进去。”
一旦他们俩出现，不管是山洞外的人还是山洞里的人都会很尴尬，更何况…他也不愿意她瞧见别的男子的身子。
楚烨萱倒也不是很介意：“那我们该去哪儿？”
邱阳曦：“……便在洞口处呆着？”
古昊然二人在山洞的最深处，连个篝火都没有，以这里的光线度，只要楚烨萱和邱阳曦呆在洞口不出声不打扰，应该是不会被发现的，这样总好过让她继续淋雨。
而这个建议楚烨萱想都没想就同意了，她是真不喜欢被水包围的感觉。
当然洗澡除外。
得到了同意，邱阳曦先找了个不会被雨刮到的边角，将楚烨萱塞进去，然后自个儿才进去。但他背对着楚烨萱，面朝外，恪守礼节的同时还能帮她挡掉一些被风吹进来的细雨。
楚烨萱也没拒绝，好半响后…小心翼翼地将额头抵着他的后背。
背肌上下浮动了下，他盯着黑夜中的狂风暴雨，双眼极亮。
谁都没动，就这么安稳地站了一夜，但这一夜格外的短暂。当听到外头传来细碎的脚步声，邱阳曦第一时间提醒楚烨萱穿好衣服，然后扯着她跑出山洞躲到了树上。
彼时无论是衣服还是草叶都已经干透，他们瞧见遥远的地方，凤满正带着罗丹彤并肩走过来。邱阳曦正在穿衣服没留意，楚烨萱却眯起了眼，困惑地瞅着他们。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刚才凤满和罗丹彤的身影分明是透明的，直到到了近处才开始实体化。
鬼？
不可能，大白天呢！
凤满和罗丹彤一路奔进了山洞内，想象中的尖叫并没有发生。楚烨萱离开山洞时，古昊然两人分明还没醒，可就在楚烨萱离开到凤满二人来到这短短的时间内，无论是古昊然还是季婉莹都已经把自己收拾好，衣冠整齐地离开了山洞。
紧接着，这四个人都把楚烨萱和邱阳曦给忘了。
事情的发展开始诡异了起来，古昊然四人开始探索回到山崖上的方法，根本没注意树上还有两个人。楚烨萱和邱阳曦还算好的，至少在现场，而何文山到现在都没见人影，但谁都想不起他的存在来。
悬崖峭壁，并没有着力点，不过石缝之间分明有落脚或攀爬之地。
楚烨萱挨着邱阳曦，歪着脑袋疑惑不解地瞅着下方的众人：“他们不是有轻功吗？”
本该一下子便能上去的。
邱阳曦也疑惑：“许是忘了。”
楚烨萱：“？”
这也能忘？
事实上，真的能。
撇去罗丹彤这个分明不会武功的，古昊然和凤满还在尝试用最原始的方法，一点点地试图往上爬。但不知道是下雨后的崖壁过于光滑还是这两位公子哥儿技术过差，没爬两步便往下滑，根本没办法爬上去。
爬了大半天，一点进展都没有，反而累了一身的汗。
罗丹彤很有眼力见，见状立即掏出手帕上前，可没等她靠近古昊然，季婉莹姑娘冷不丁地从旁边冒出来，心疼地捏着手帕，温温柔柔地帮古昊然擦拭额头上的汗珠。
她秀眉轻蹙，每一丝皱痕都代表着无穷无尽地担忧：“昊然公子不若先歇息一会儿？这般硬来也是得不偿失。”
古昊然立即笑了：“好！”
旁边没人关心的凤满…苦笑着自己用衣袖擦汗。
更旁边没有用武之地的罗丹彤，瞪着眼前的“狗男女”自个儿生闷气。
楚烨萱的眉头皱地更厉害了，眼瞧着他们要进行第二轮的试探，她两脚一蹬便跳下了树：“我去别的地方瞧瞧。”
邱阳曦默不作声地跟了上前。
悬崖底不同树林，并没有四通八达的小道，楚烨萱径直地朝着前方走去，路上风景感觉都差不多，恐怖的是…她在前方瞧见了古昊然四人。
最神奇的是……
她竟然不觉得意外。
哪怕一群江湖侠客完全遗忘了自己会轻功这回事，哪怕她一直走直线竟然绕了一圈回来，哪怕…她忽然觉得这样很正常。
可是这样真的正常吗？
她看着还在努力研究悬崖峭壁的四人，神情呆滞茫然，好半响了，才后知后觉地转过身，望向那始终跟在自己身后的剑客。
他原本也拧眉瞅着那四人，察觉到她的目光，定定回望。
一股无言的窒息感…开始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