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孤注一投
人类是种很矛盾的生物，总是害怕很多东西，怕疼、怕麻烦、怕未知，可是一旦被逼到了极致，他们绝对会疯给你看。
而他们需要的…只是一个小小的契机。
福州城中，鬼兵们已经朝着内城城门的方向冲过去，这是凤家主没有预料到的情况，他从来不知道原本不会闹鬼的世界也会突然间闹鬼（知道的攻略者都当场被灭了）。灵气苏醒这种东西原本只存在于设定中，可这个世界的世界意识（天道）已经彻底毁了，又哪来的能力催发灵气？
然而鬼兵只是个开始，人群中，妇人抱着自己没了脑袋的丈夫，呆滞地傻了会儿后，突然抹了把脸上的鲜血，嘶声大吼：“杀天刀的！你不得好死！！我要杀了你！！！！！！”
说完，转身抄起不知道谁家的擀面杖就追上了鬼兵的队伍，别误会，她不是要杀鬼兵，而是想要跟鬼兵一起杀了凤家主。
妇人的爆发仿佛激醒了周围的人，他们哭着、喊着，只有小部分人还哆哆嗦嗦地蜷缩在地上，大部分人都已经追上了鬼兵的步伐。
城墙上，凤家主冷冷看着眼前的一切，嘲讽一笑：“一群杂碎还想干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件？”
他随手摁了几下，人群中又有好几个铁环瞬间炸开。爆炸的巨响，突如其来的死亡确实把老百姓们吓地迟疑了下，可是很快他们再次被仇恨占据了脑海，依旧是不管不顾地用尽方法去砸城门。
当初凤家塑造这座机关城，估计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选择攻城的竟然会是城中的老百姓。
城中有受害者，自然也就有加害者。
前段时间见势不妙投靠了凤家主的人都住在内城，脖子上也没有带环，算是生活地比较舒适的一批人。可是他们深知如果让外城的人跑进来，那么所有的一切都将成为泡影，甚至他们当初的背叛也会成为利剑反射到自己身上。
所以不用凤家主指挥，他们已经全部跑到了内城门口后，将大门堵实了。
然而他们低估了鬼兵们的力气，鬼兵生前原本就是守城的士兵，经过系统的训练，再加上死后怨气冲天，更让鬼兵们力量无穷。
祸不单行的是，有人偷偷溜进了城门上方的塔楼内，将所有防御机关全部关闭。不堪负重的城门缓缓从外至内被推开，原本该起作用的机关暗器全无反应，内城的百姓绝望看着汹涌而入的鬼兵们。
这回鬼兵没有放过这些人，纷纷举起武器，将这些试图阻拦他们攻城的百姓全部杀死在当场。
高楼之中，老奴幽幽望着前方的一切，并没有因为自己想保护的百姓被杀而悲哀。他轻轻叹息，转身回了屋，从床底下掏出几块香片放入香炉之中点燃，淡淡的草香缓缓在室内流荡。
老奴轻手轻脚地将点燃的香炉放置在托盘上，紧接着托着托盘一路顺着阶梯走上去，直到走到凤家主的身后：“主子，您再不出手…老百姓就会死绝了。”
凤家主回首：“那也是他们自找的…这是什么？”
老奴惆怅道：“唉~此乃虎骨玉髓香，拥有清心的功效，这种香重不在于熏香，而在于可洗洁周边的不洁之气。”
“呵~矫情。”凤家主嘲讽地笑了笑，却没有让他灭了香炉。城门处的杀戮导致血腥味都顺着风飘来了，有洁癖的凤家主也不喜欢这种味道，让这草香中和一下还是好的。
他没拒绝，那老奴便堂堂正正地站在他的身后，平平稳稳地端着那香炉。
*****
城下，楚烨萱和邱阳曦已经从别的地方把自己挖了出来，没走几步，就瞧见那群孩子护着古涵熙跑了过来，他们最后还是没忍住想进来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楚烨萱没拒绝，原本她以为城中会有什么危险在等着，结果除了那融为一体的四个黑洞，她瞧不见其他可威胁到他人的东西，即便有…瞧上去更像是被人为拆了。
这座城从没放弃过抵抗。
但孩子们没见过鬼尸，瞧见在内城屠戮百姓的鬼兵瞬间感同身受的气炸了：“这城中亦有制造怪物的邪/教！？”
已经察觉到“怪物”是吸收了她和邱阳曦灵气的楚烨萱：“……不，他们在为民除害。”
高楼上的凤家主也已经注意到了楚烨萱二人的出现，他冷冷一笑，在光幕上摁下了按钮，刹那间所有脖子上戴着铁环的百姓全部在一瞬间被炸断了脖子：“怎么了？你们的无所不能呢？连区区小老百姓都救不了吗？”
楚烨萱无语望天。
隔行如隔山，想来这位能制造出奇怪黑洞的攻略者并不知道厉鬼这种东西诞生的条件便是执念，而被杀死的怨也是执念的一种，因此被杀死的人…99.9%都会化身厉鬼来报仇，除非那是个圣人。
距离第一批被杀死的百姓已经过了足够多的时间，他们吸收了自地下冒出来的灵力，在黑夜的街道上缓缓凝聚成型。跟最开始的鬼兵一般，他们迷茫的左看右瞧，下意识便去抢夺尸体作为容器，但没有理智的他们见尸就抢，于是抢的大部分都是别鬼的。
他们也不介意，抢到了，便顺着本能加入到了内城门的混战中，见人就咬，撕衣服扯头发插眼珠子无奇不用。
一个词儿描述——毫无章法。
但胜在管用，哪个活人喜欢自己被插眼？
有了新鬼的乱来，内城门很快就被突破，鬼兵们见到有缺口，瞬间一拥而入。然而没等他们走多远，一大串白蓝色的公式从天而降，公式中的字母数字犹如一条条蚯蚓围绕着鬼兵们，他们每每不小心碰触到“蚯蚓”就会冒出黑烟发出痛苦的咆哮声。
磁场能扰乱他们的怨气。
楚烨萱歪了歪脑袋，自储物戒中掏出一颗铁球：“将功抵过吧~”
结界散去，铁球咔咔咔自己如莲花般散开又重新组合，浑身巨火燃烧的铁龙朝天怒吼。它不介意是不是将功抵过，反正有架可打就行。巨龙摇摆着尾巴窜上了天空，圆咕噜的大眼珠子一转，蓦地一个大弧度转弯，尾巴重重地在公式墙上一砸——嘭的巨响过后，公式墙彻底粉碎。
孩子们惊恐地反射条件双膝跪地，鬼兵们乱了一瞬，又纷纷朝着高楼冲过去。内城的百姓们何曾见过真正的“天龙”，也吓地跪下了，一个没留神…被新鬼撕开了两半。
巨龙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朝高楼撞过去，却被凭空出现的高达抓住了龙角。龙角代表着龙族的威严，被抓那还得了？巨龙咆哮怒吼，尾巴一卷就砸向了高达，高达不甘示弱，揪着它龙角就当成了烧火棍地甩。
却在这时，天空中冷不丁地出现了巨型钟表。钟表呈圆形，边上围了一圈罗马数字，指针却只有一条。楚烨萱慢悠悠地掏出灵气炮，毫不迟疑地朝钟表发射。灵气弹以迅雷之势飞出，与高达和巨龙擦肩而过，指针堪堪动弹了下，便被灵气弹轰成了渣。
不知道这是什么道具？
那就别让它发挥作用就好了。
凤家主被这一举气地咬紧了后牙槽。
灵异和科学的差异在哪儿他还没看出来，他只看出来这群“法师”全都只会使用暴力！
意识到事情开始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凤家主又掏出了一部小机器，疯狂地在上面敲击。可是画面一片鲜红，不是血，是他之前布置下的机关全部被毁了，这是报废的显示。
凤家主忍不住冒了句粗口：“楚烨萱，真有你的！”
只是在地下室兜了一圈，画了些法阵，其余什么都没干的楚烨萱：“……”
当然高楼上发生了什么事她并不清楚，随着时间的推移，城中的厉鬼越来越多，死人也就跟着多起来，未免殃及无辜，楚烨萱连同一群人压根儿没敢靠近。
见这边帮不上忙，楚烨萱索性开始去研究黑洞，这东西吸收的东西越多就变地越大，不管是家具还是灵力全部都收纳不排斥。她画在地下室的法阵原本是起防备作用的，现在灵力消失，大部分法阵都已经失效了。
张遵站在她身后，身形有些不大稳，黑洞的吸力太大了：“弟子从未见过这种东西，有些像江湖传闻中的吸星大法。”
楚烨萱：“吸星大法？”
张遵：“传闻吸星大法可将他人的内力吸纳入自己的丹田内，只要丹田能容纳下，不管多少内力都可吸收。”
楚烨萱听着感觉有点像转送法阵。
她看了看黑洞，又扭头瞧瞧高楼上隐约可见的身影：“那不知他的‘丹田’又有多大的承受力？”
“试试便知。”
邱阳曦二话不说直接给黑洞中输送灵力，而楚烨萱则剪了个纸人混入高楼中。那黑洞的承受力出乎预料，灵力散出去了许多竟然依旧深不见底，而纸人反馈过来的情况亦是凤家主无动于衷。
楚烨萱让邱阳曦停了送灵力，又从储物戒中掏出灵石给他恢复。当初她想要跟攻略者背后的组织同归于尽，怕灵力跟不上，她可是掏了很多灵石过来的，谁知道现在会闹成这样子。
高楼上，眼瞧着高达被巨龙卷成棒棍近乎散架，而鬼兵们已经冲到楼下了，再远一些的地方，新凝聚成的厉鬼在抢完尸体后，也正朝着这边狂奔。他咬着牙，右手微抬，突然间强烈的疼痛感自胸腔处爆发。喉间发痒的刹那，他捂着胸口咳地撕心裂肺，噗地吐出一大口鲜血。
身后，老奴已经掀开了香炉的盖子，正静静地看着他。
“不可能…不可能！”凤家主跌坐在地，不过几秒时间，竟已七孔流血，更可怕的是，那些血竟是黑色的，“我都检查过的！根本没有毒！”
“公子有所不知，”老奴目光死寂，平静地犹如死潭，“有些东西，它本身无毒，可一旦混在一起…便是可夺人性命的剧毒。”
所以，不论他用多少治愈系的道具，都无法抵消身体的虚弱。
只是这个过程太过漫长了……
凤家主又吐出黑血，他想要掏出道具，可是不管是身体还是脑子都开始逐渐麻痹。他摔在地上动弹不得，只一双瞪地大大的、仿佛随时要掉出来的眼珠子正死死盯着那老奴：“你不是何宜修！！！！！”
“何大人正带人于地下城拆除你留下的机关，”老奴轻叹，“虽不知你是从何处来的孤魂野鬼，但…我爹的身体，你该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