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5
陈宝贝抬头一看镜子里的自己,也冷不丁被吓了一跳,想起自己下意识的搓脸动作,不禁心虚地笑了起来:“我忘了我还化妆,就搓了把脸,哈哈……”
“还哈哈,哈你个头啊,过来,重新化!吃完饭再找你算账!”叶瑜佳狠狠瞪了她一眼,一边心疼自己的化妆品一边没好气地把她拽到一旁,掏出妆刷之类的东西重新给她上妆,虽然嘴上不饶人的厉害,动作却轻柔温婉神情专注,陈宝贝不住的偷偷看着她,心里感到暖地紧。
迅速补了个妆,也打住了之前的话题,两人又手挽着手回到了416号。到了门前,陈宝贝冷静地敲了敲门,听到一声“请进”,才缓缓推开门走了进去。
尽管在她一进门的那一刻,七人都顿时收了声,但他们脸上残留的笑意和微微泛红的面色都告诉她,他们刚才聊得很尽兴。
陈宝贝突然有些后悔答应他们了,如果她们两个不在这儿,也许他们会放松的多吧。但面子上仍是温文尔雅坐到自己的位子上,开始刷手机。
不出意外,明天的圈内消息大概会是清一色骂声,无非是一些痛斥她心机造作,不知好歹的脏句,现在超话里就已经有了,许多人已经放出了严浩翔替她挡球的视频,还剪掉了他替她解围的部分,不知内情的若是看了,只会觉得她心机绿茶,城府深黯。
但这种大规模的仇视显然与她少时所承受的孤立无可比拟,更过分的她都承受过,还会在乎这点小打小骂吗。
“不用在意那些人的话。”
忽然,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攥着一个手机,把它扣到陈宝贝的屏上,碍住了她的视线。
室内灯光极亮,衬得张真源肤色更加白皙,泛起一层淡淡的萤光,此时他正垂眸浅浅地看着陈宝贝,眸光深邃,浅粉的唇与白齿相叩,鲜明的色彩极具对比性而又美感顿显。
真好看啊。自己果然配不上他吧。
陈宝贝心里忽然冒出来这么个念头,眸色不禁一暗,不动声色地把手机抽了出来,抬头正视着他,认真地问道:“那我应该怎么办?”
张真源盯着眼前神色茫然的少女,心恍然漏跳了一拍,总觉得她现在的模样较之前温婉细心的模样要更可爱一些,更干净一些,也……更惹人心疼一些。
“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忘掉的。”定了定神,张真源微微勾唇,语气柔和,“毕竟热点一件接一件,等这次热度过去了就好了。但就是得委屈你过上几天名人日子了。”
陈宝贝哑然失笑,摆摆手,一副“我很坚强”的模样:“那我就当体验一下你们的生活了,这点儿小打小闹还伤不了我。”
张真源不置可否,只是盈盈地笑着,温柔地盯着这个相貌并不很出众,但总能一下子揪住他心脏的人儿,丝毫没有意识到其他人看他的眼神已经从探究变成了然于胸。
只有陈宝贝一人还蒙在鼓里,咬了咬唇,忍不住翻看着黑贴与评论,眼皮慢慢低沉下去,笑意渐渐退去,看不出埋着什么情绪,甚至连手指也是微不可察地抖着,但抬眼时又是一汪毫无波澜的秋水,透着斑驳的异亮。
她一定在难过吧。
张真源爱怜的目光像一张斗篷一样披到陈宝贝的身上,为她织起一张庇护的网,心中对这个无辜的女孩心疼更甚。
门外服务员已经开始端盘送菜,原本冷清的氛围随着点火开锅的蒸腾热气逐渐升温,不同于先前的拘谨,七个少年似乎已经开始慢慢习惯二人的存在,逐渐放飞起了自我。
“为我们的演唱会圆满结束干杯!”
满屋满堂都听见的是少年们清朗的笑声和嬉闹之语,每个人自在轻松的笑脸都被深深烙进了陈宝贝的心里。也许是被活力的笑语感染,她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用手肘拐了拐叶瑜佳,但没看她,只是欣慰而又慈祥地注视着眼前和谐友爱的场景,不由自主地慨叹道:“都长大了。”
叶瑜佳:“……”
18岁的女大学生对着一桌子几乎同龄的男孩说这句话真的合适吗?
但心情还是显眼地愉快起来,陈宝贝开始对美食发起攻势。但刚吃了没几口,就忽然有个电话打了进来——
“我哩,我哩,我哩脑壳(脑壳)……”
空气忽然安静了下来,一桌子的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陈宝贝,气氛顿时诡异地尴尬起来。
陈宝贝的大脑开始疯狂的运转了起来,眨眼的频次越来越高,试图忽略掉众人憋笑的神秘目光,只恨不能现在就买机票立刻回家躺尸。
她甚至连看都不敢看一眼张真源,强忍住羞赧,红着脸地解释道:“我出去接个电话。”说罢连眼神也不瞥一下,低下头转身就往外跑,途中还一不小心被椅子腿绊了一下,差点摔个大马趴,坐在一旁的张真源还下意识的伸出手扶了一下,却只让她心里更添一份尴尬,连身子都软了软,只觉得热血上涌,面颊烫得吓人。
所幸众人暂时没发觉,她便轻轻带上门,转眼便靠到了墙壁上,心脏“咚咚”直跳,好要极力要从胸腔中蹦出来。
铃声还在继续响着,陈宝贝抖抖索索地按下接听键,可接下来从手机中传出的第一句话却陡然让她全身冰凉:
“和他一起吃海底捞一定很开心吧。”
“你是谁?”陈宝贝面色陡然冷了下来,出口的声音也寒利如冰碴。
“我可以当作今晚什么都没发生的,但是你最好离张真源远一点儿,不然我很乐意让你出点儿什么小问题哦。希望那时你不要哭着来求我……”
不留给她任何回复的机会,对面只传来一声轻笑,就挂下了电话,只传来一阵“嘟嘟”的忙音。
陈宝贝一下子僵在了原地,只觉得脑子里空空荡荡的,浑身浸了冰窟一般,毫无知觉,只有一阵一阵席卷而来的寒冷泛起在周身,如同赤身裸体行走在冰海雪原中,残留着最后一丝理智的弦,上面悬着恐惧的利剑。
她的眼圈间渐渐泛起一抹水红,她也说不清为什么会反应如此剧烈,但她就是有一种预感:如果不按她说的做,可能以后的日子,她就真的不好过了。
不是这样的。
心底忽然传来一个声音,陈宝贝惊愕地捂住心口——她分明听到了,她自己的声音:
你永远都有办法除掉这些阻碍你靠近目标的业障,那这次也一样,你既然爱他,不就要承担一切风险吗?至于这点威胁,不过是下酒菜而已。
对啊,下酒菜而已。
陈宝贝缓缓抚着心口,等待着心跳逐渐趋于平缓,却仍然觉得身体好像有一丝不对劲。好似是一种涌动在内心中的暴戾,横冲直撞地想要突破内心的防线;如同被囚在笼中却又极具渴望浓稠鲜血的野兽不断撞击防护网;又像海底暗流涌动的岩浆,急切地想要获得足够的动力喷薄而出。
心中暗觉不妙,陈宝贝立刻翻身跌跌撞撞地朝隔壁的空房间走去,虚掩上门,只透过一丝光线,屋内仍旧一片漆黑。
陈宝贝倚着墙角缓缓滑落,蜷起身子来,把头深深埋进臂弯里,大口地呼吸着,红血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上她的眼球,有一个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响起,如魅如惑,好似恶魔的低语一般在她耳边轻声呢喃着:
“毁灭他们,除去阻碍你的人,你不能够失败……”
他是你的猎物,怎么能被其他猎人盯上呢?
独占猎物的唯一方法,就是除掉猎人。
他是你的。
他是我的。
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恍然惊醒了陈宝贝。
血液迅速冷却,潮涌的异念迅速褪去,陈宝贝忽略掉手心传来的隐隐痛感,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冷静,利落地翻手起身打开房门,刚好和走到房门前的刘耀文打了个照面。
“你在这儿啊?看你这么久没回来,张哥他们就让我出来看看。”刘耀文有些诧异地看着身后房间一片漆黑,站在跟前却毫无违和感的陈宝贝,心里感到有些奇怪,但面上却没有显露出来,只关切地说“这屋多黑啊,打完电话就出来吧。”
陈宝贝点点头,顽皮地笑了笑:“知道了,我又不怕黑,也不需要乔治。”
隐约感觉被内涵到的某人:“……”
说罢陈宝贝便欲抬脚离去,却忽然被眼前人叫住:
“那个……”
陈宝贝快速瞥了一眼紧闭的416号房门,依旧笑容明亮:“怎么了?”
刘耀文一副欲言又止的困窘模样,努了努嘴,暗暗抠着手指憋了好一会儿,才目光认真地说道:“谢谢你给我的意见,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但是真挺管用的。”
陈宝贝眼睫一颤,下意识的松了口气,并不多作什么意外的评价,只是和善地笑笑,调侃地在空中做了个掸掸刘耀文的肩膀的手势,随后神神秘秘地悄声道:“好啦,帮你把最后的担忧也掸走了,你现在又是松松爽爽一身轻啦。但其实那是你自己的选择,我只是提供了一个方向而已,所以还是把感谢留给你自己吧。”
说罢,陈宝贝便指了指刘耀文身后:“我电话都打完了,不走吗?”问完也不待回应,便两三步绕过刘耀文,又回过身来歪了歪头,疑惑地问道:“发什么呆呢!”
似有一阵穿堂风掠过长廊,拂起了陈宝贝的长发,清淡的香气散到刘耀文的身旁,却又混着一股淡淡的玫瑰香,清艳迷人。
刘耀文下意识地吸了吸鼻子,才意识到这股香气的来源,心神一动,不禁红了脸,又害怕让人看出来,赶忙迈开大步追了上去,一边埋怨道:“走吧,外面热死了,回屋多凉快。”
陈宝贝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忽然笑道:“嗯,回屋降降温。”
刘耀文也不敢深究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顾着快步往前走,好逃离这个自己酿造出来的尴尬场面。一开门,一阵火锅的蒸汽热浪扑面而来,刘耀文的脸一下子湿了半截。
“是挺凉快。”陈宝贝挑了挑眉,又看了刘耀文一眼,便回到了自己的座上,好像并没注意身后刘耀文复杂的神色。
张真源在陈宝贝出门打电话许久后总感到有些惴惴不安,但无奈起身时又被一旁的严浩翔按了下来嚷着要让他唱歌,不说倒也罢,这一嚷反倒让其他五个也兴奋起来,起哄着要让张真源献唱,只有刘耀文好像总坐不住似的,表情也不很对,两只眼总是不住地往门外瞟,虽然脸上仍是挂着笑的,但细细观察起来就会发现他还是有些心不在焉。
终于,他还是坐不住了,在张真源被迫献唱时和一旁的马嘉祺说了几句,便匆匆离开了房间,张真源只瞥了一眼,并未放在心上。
可如今两人前脚跟后脚地回来,刘耀文还未褪红的脸又显眼得要命,旁人注意不到,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一时间言语竟胡搅蛮缠地结在了一起,一如此刻五味杂陈的心情。
“你……打电话的时候看见耀文去干什么了吗,他脸怎么这么红?”张真源偷偷瞥了几眼埋头专心吃饭的陈宝贝,还是打算旁敲侧击地打听一下。
陈宝贝正鼓着腮帮子嚼得正起劲,冷不丁听到一句问话吓得猛一转头,差点噎到,猛的呛了一下子:“咳咳——你说什——什么——”
张真源顿时后悔问了这么唐突的一句话,连忙抽了张纸巾,又倒了杯水递给陈宝贝,也没多想,下意识地轻轻拍着陈宝贝的背,一边关心道:“没事吧,我不应该突然问你这个问题的。”
陈宝贝边摆着手边咳嗽,待急劲儿过去了之后,便摇头道:“没事没事,吃得太急而已。”
说着说着两人突然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为什么房间里那么安静?
这时张真源忽然发现自己的手还一直搭在陈宝贝的肩上,顿觉碰过她的这只手有些酥麻,心中尴尬的预感骤然腾起;陈宝贝突然觉得被拍过的后背有些痒,忽然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
两人不约而同僵硬地抬起头,房间内除了锅中沸腾的水泡炸裂的声音,只有另外七人诡异得可怕的目光,他们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们,神色各异。
“为什么这么有夫妻相啊,”丁程鑫呆滞地眨眨眼,被两人之间出冒着粉红泡泡的气氛震撼到怀疑人生。
“为什么这么甜啊。”宋亚轩强忍住呼之欲出的姨母笑,面无表情地把头缓缓转了过去。
“为什么我要在这里受虐啊。”叶瑜佳拿起茶杯淡定地呷了口茶,冷静地思考着。
“……谢谢。”此刻,陈宝贝除了这两个字,几乎已经丧失了语言功能,只觉得脸上烧得像着火一样,忙颤着双手捧起茶杯,喝了口水给自己降降温,试图冷静下来。
倒是张真源神色如常地把手收了回来,语气平淡:“怎么都静下来了?吃呀,菜都要凉了。”
严浩翔默默看了看桌子底下张真源抖抖索索的左手——
演得真像,差点儿信了。
“陈……呃,你现在在哪儿上大学啊?”丁程鑫觉得气氛开始逐渐要偏离原来的轨道,眼珠滴溜一转,急中生智,决定和陈宝贝拉家常,一方面缓解一下当前的尴尬,另一方面也有意无意地想让张真源多听一些东西去。但临话出口,却忽然找不到合适的称谓了。
叫宝贝?太亲昵。
叫陈小姐?太生分。
叫妹妹?太暧昧。
所以干脆抛开了名字,既不让人尴尬,也意有所指。
“四川大学,”陈宝贝眨眨眼,看着下程鑫投来的目光愣了两秒钟,“叫我小陈就行。”
丁程鑫了然地点点头,只暗自思忖觉得这人情商应该不低,表面上却不言语,仍问道:“那高中选的什么科,现在学的什么专业啊?”
陈宝贝不好意思地眨眨眼,笑道:“我记性不好,所以学大理,现在报的心理医学。”
“我一直以为心理学是偏文的专业呢!”丁程鑫憨笑两声,边应付着边疯狂给张真源使眼色,示意他说点儿什么。
结果张真源只是淡定地喝着茶水,时不时打开手机看一眼,压根不往桌上看。丁程鑫眼都快挤红了,却半点儿反应都没得,反倒是陈宝贝疑惑地看着他,关切地问道:“你眼怎么了?是不是让蘸料溅着了,不去洗洗吗?”
丁程鑫一惊,忙打着哈哈摆手笑道:“没事没事,刚才好像叫空调风吹了一下子,现在好了……全理啊,挺巧的,张哥差点儿选了全理呢,是吧。”
忽然被摆上明面cue的张真源抬起头,茫然地“啊”了一声,点点头,然后又将头低了下去,手机像是个挂件一样被他放在手里翻来覆去,随意抛玩着。
“那小叶呢?”丁程鑫恨铁不成钢地狠狠剜了张真源一眼,又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叶瑜佳。叶瑜佳会意,便故意大声说道:“啊,我跟宝贝是一个班的。我们俩平时就喜欢画个画儿,跳个舞儿啥的,小贺呢……”
其他人也陆续参与到了这场谈话中,僵掉的气氛终于在来几人的努力下重新活络了起来。
这时,严浩翔的手机铃声也忽然响了起来。他微微欠身,出门去接了电话,没多久又回来了。
陈宝贝刚刚对电话形成了阴影,便有意无意地将耳朵往门外边儿凑了凑,听人谈话,只零碎地听到了个什么“游乐园”、“帮忙”之类的,与她的事儿好像并不相关,也就放心了。
但坐在这儿终究是不如二人熟悉的打闹来得自在,便偏过头去悄悄对叶瑜佳问道,“我说,咱要不还是走吧。你没发现咱们在这儿他们根本聊不开吗?”
罕见地,叶瑜佳没有反对她,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道:“说得也是。”
正当两人嘀嘀咕咕地商量着怎么离开时,却没料到他们的谈话早已让状似神游的宋亚轩听了去,但在外人面前他又不好意思开口,便急火火地给张真源发了个消息过去。“小陈要走了!!!惊/jpg.”
“? ”
“我刚听到他俩商量着要走,好像是因为觉得自己在这儿让我们不自在了。”
“那怎么办?”
“你问我???这事儿我没经验啊!”
张真源发了一串句号过去便把手机收了起来,看了一眼正眨巴着眼看他看得恳切的小宋同学,叹了口气,还是不动声色地把椅子缓缓挪到离陈宝贝稍近的地方,将身子探了过去,仿佛不经意地问道:“饭马上就吃完了,到时候让滨哥送你们回家吧。”
陈宝贝一转头看到一张俊秀异常的面庞,大脑忽然宕机,等反应过来时却发现张真源的脸竟然开始泛红,表情也有些不对劲,像是……听到了初恋告白的纯情大男孩一样,眼神慌乱,别扭地把头扭到了一边。
眼神再一转,桌上满是奋力憋笑的人,只有叶瑜佳一把拉过茫然的陈宝贝,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刚才一准断片了,又无奈又好笑地骂道:“不是你说要走吗,怎么见色忘义呢?答应就答应吧,怎么后边还跟一句‘好帅,能加个微信再走吗’呢?人家是明星啊喂!你当公司是空气吗?”
叶瑜佳把陈宝贝脱口而出的话重踩了几个音,这时她才明白,自己刚才又出了多大一个糗,上天是派张真源来克她的吧,怎么一遇到他就能把攒了几年的糗都出光了啊!
陈宝贝的脸“腾”的一下又红了,这次甚至连脸都不敢往右边转一下,眼神游离,伸手挑了一筷子手擀面,毫无灵魂地咀嚼起来,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她已经不知道今晚到底红过多少次脸了,总之整个学生时代红的脸加起来好像都没有她今晚红得多。
“我扫你?”
忽然,温和熟悉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却犹如一声惊雷般“轰”得在她的心上炸响,原本快要冷静下来的心也因为这一句话而彻底沸腾起来。
陈宝贝不敢置信地把头转向张真源,费力地咽完口中的食物,才不解地问道:“你们公司应该……有规定吧?”
张真源盯着她,眼神有些发散,声音轻到她几乎没听清:“有,但是因为是你,我不在乎。”
“什么?”陈宝贝又凑近了一些,表情疑惑。
张真源一惊,自觉失言,连忙向后仰了仰,拉开了一些距离,一本正经地说:“没有这种规定,而且我相信你们都不会外传的,对?”
陈宝贝见他下意识地后仰,心中升起些许莫名的失落,但又因为他的回应而感到有些欣喜,轻轻地“嗯”了一声,硬着头皮在众人欲言又止的奇异目光下掏出了手机。
张真源平淡自如地迅速扫了她一下,陈宝贝愣愣地看着手机屏幕上发送过来的好友申请,只觉得轻飘飘的,像在梦里一样。
就在昨天,他们还形同陌路,彼此间遥不可及,可在此刻她却已经离她的梦想那么近,甚至唾手可得。
她有了他的线,尽管纤细得一把就能拉断,可他们之间还是有了那条线,只属于他们的线。
“不同意吗?”张真源轻声提醒道,陈宝贝如梦初醒似的迅速回焦眼神,手指一颤,淡灰色的消息顿时弹出:
“你们已成功加为好友。”
陈宝贝慢慢地把手机收回了包里,心底深深吸了口气,努力抑制住试图上扬的嘴角,假装自己并不在意。
看着眼神都亮了许多,笑容清浅却格外显眼的女孩,张真源的心也被牵动了一下,唇角微微一翘,又回过神来,迅速落了回去,语气冷静地转头问向兄弟们:“吃完了吗?走吧。”
看了看面色绯红异常的张真源,又看了看吃了一半的饭……
“吃完了,走吧。”
众人陆续离开了房间,宋亚轩走在最后,回忆起这一整顿饭局,却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到底是哪里不对呢?却又说不上来,最终还是晃了晃脑袋,把这些奇怪的想法驱逐了出去,紧迈几步跟上兄弟们,带上了房门。
离开饭店,一阵湿闷的热风迎面扑来,陈宝贝顿时呼吸一窒。
“陈小姐,叶小姐请留步。”
忽然,滨哥从少年人群中挤出。站到二人面前,“请跟我来一下。”
二人疑惑地跟着滨哥来到店家楼角处,只看见他一脸严肃的表情:“是这样的,因为他们的执意要求,我们同意你们与他们同桌,但毕竟他们是明星,所以……”
“我们知道,不会对外泄露任何消息的,您大可放心。”陈宝贝自如地接过滨哥未说出来的话,把手机递了过去,“手机也可以直接给您检查。”
滨哥看着递到眼前的手机,尴尬地把手机推了回去,笑道:“这倒不用,我们并不是不相信二位的为人。”
“但是如果后来仍然有消息泄露了,即便不是我们的错,如何如何也无法洗尽我们的嫌疑吧。”陈宝贝又把手机推回去,笑容灿烂,“别客气了,我们正是因为关心他们七个人才要您放心的,您这要不看,我们自己心里倒还过意不去呢。”
被陈宝贝说动,滨哥最终还是接得过了二人主动交上来的手机,对二人的印象也逐渐有了改观。
滨哥象征性地扫过一遍,陈宝贝还特意打开了自己的社交软件给他看了看,结果自然是一点问题都没有。于是他便把手机交还给了两人,语气也放得和缓了些,说道:“十分感谢二位的配合,两个女孩走夜路不安全,请让我们的车把你们送回去吧,起码送到中心区也好。”
陈宝贝回头望望,夜已深了,月亮也被遮在了云后,只有稀疏的几颗星星面包屑似的零散分布在空中,街道上也只不过立着几盏古旧的路灯,灯火昏暗,周周几家小店还亮着点惨白的灯光,不时寒鸦啼叫,角角落落都漆黑一片,看不清里面究竟藏了什么东西。
叶瑜佳悄悄捏了捏陈宝贝的手,又点点头,脸色有些苍白,陈宝贝会意,点头笑道:“有劳了。”
滨哥笑笑,应了一声,边招呼着边摆手道:“没有……小何!把车开过来。”
“那我们在这儿等,您先带他们七个回去吧,时间不早了,后天还有签售会吧。”陈宝贝领着叶瑜佳稍稍往后退了一步,善解人意地提醒道。
闻此,滨哥点点头,与二人告别,又客气了一番,便匆忙走向不断朝他们这儿张望的少车们,赶小鸡一样把他们撵上了车,临走前还朝陈宝贝这边儿看了一眼,又弯了弯腰致意。陈宝贝微微探身回礼,见车还未开走,也不着急,知道是等自己先走,便与叶瑜佳上了小何的车,也不再回头,直接说了目的地。
汽车缓缓发动,窗外景物开始由慢及快地倒退,如走马灯一般光怪陆离,变幻莫测。
忽然,陈宝贝眼角余光瞥到窗外一个黑影一闪而过,行动十分迅捷。
但只是一瞬间的工夫,汽车就把那个黑影甩在了身后。陈宝贝猛地抓住车门的把手,心气一窒,僵硬地缓缓向后扭头看去,却发现那个黑影竟然向她摆了摆手,似乎还怨毒地笑着,一步步地缓缓后退,逐渐隐没入了黑暗之中。
一瞬间,她脑海中警铃大作,身子不受控制地瘫软在座上,冷汗“唰”地冒出,遍布全身,一时间竟如身处寒冬一般,心脏剧烈地跳动着。
叶瑜佳注意到她苍白的脸色,关切地问道:“怎么了宝贝?不舒服吗?”
陈宝贝沉默了两秒钟,勉强笑道:“嗯,有点晕车。”此后便闭上了眼不愿再说话。
叶瑜佳也知趣地点点头不再追问,一路无言。
临近中心街区,人流肉眼可见地密集起来,多了些市井气儿,也多了些人味儿,即便已经深更半夜,但人们热闹的夜生活似乎才刚刚开始。
随便找了个路口,陈宝贝就和叶喻佳下了车。目送着商务车渐渐消失在人群中,陈宝贝躁动不安的心逐渐趋于平缓,血色也重新浮现到了脸上,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活了过来。
叶瑜佳见状,只当她是当时晕车,也并不多想什么,两个人就这么手挽着手漫步在大街上,灯火明暖,焐热了陈宝贝冰凉的心脏。
“诶,我说你怎么就直接把手机给他看了?”叶瑜佳兴致勃勃地闪着星星眼问道,”我倒无所谓,你不是加了张真源微信吗?你甚至还给他看了微信!怎么瞒过去的?我也学两招以后防我妈!”
“你傻?以防万一,我先把他拉进黑名单了。”陈宝贝挑挑眉,轻描淡道写地解释,“又不是什么高级操作,他对他们家艺人那么放心,根本不会相信他们会主动留下两个品行恶劣的女孩吃饭,也想不到有人会主动加我微信。而且我让他细查他也不敢的,这属于个人隐私了。我看他就扫了一眼确认我没往别人那儿发什么东西。而且就算是我发了,只要删除他当时也找不到证据,所以他就算看了这些没什么用。”
叶瑜佳眼里的光渐渐熄下去,失望地撇撇嘴:“啊……就这样啊?我还以为用了什么高级技术呢,那这操作首定瞒不了我妈,我妈可是连回收站都能给我翻个底儿朝天。”
“行了,就你这小薄脸皮还能瞒住多少事儿。”陈宝贝嘲笑地拧了把叶瑜佳的脸,叶瑜佳捂着脸哀嚎一声,“刷”的一下把手抽出来跳到一边儿,哀怨地瞅着她。
手臂弯忽然空落了下来,陈宝贝愣了两秒钟,忽地又转过头来瞥了叶前佳一眼,一脸坏笑地跑上前去强行锢住叶瑜佳,去挠她痒痒,叶瑜佳被逗得咯咯直笑。
两人一路打闹,竟然也不觉得累,走走停停就回到了高丽居,到家时灯火已经全熄了,两人轻手轻脚地换上拖鞋溜回房间里,打开小灯准备卸妆。陈宝贝坐在椅子上傻傻地看着镜子中逐渐褪去妆容的自己,白皙的皮肤变得泛黄,灵动张扬的双眸逐渐暗淡,小巧的鼻翼顿时厚了起来。
原本绝色的佳人,终究还是敲开了艳丽的壳子,露出丑陋的本色。
假装的美好真是令人厌恶,如果他看到她现在的这个样子,也许根本就会装作不认识她吧。
今晚不过是一场梦而已,他的好只是对那个不是自己的自己。
睡一觉吧,睡一觉就什么都忘了。
陈宝贝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其实但并不想先睡,和叶瑜佳心不在焉地聊了几句顽话,便借口去了客厅的阳台吹风。叶瑜佳见她自从上车后兴致一直都不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也不便多问,只贴心地嘱咐了几句,便上床睡了。
闭上双眼,陈宝贝晃晃悠悠地摸索到了阳台上,搬了个小马扎坐了下来,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慢慢地睁开眼,让世界一点一点地挤进了她的视野。
深邃墨蓝的夜空盈满了她的眼眶,闪烁着诡谲而满怀恶意的笑意,不久前那车窗外的一幕又蓦然出现在她的脑海中,吓得她一哆嗦。
为什么……她会这么害怕呢?
就在这时,一个低沉熟悉的声音忽然从他的背后传来:
“为什么难过呢……你在难过,别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