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0
没有少年意想中那片刺眼流动的洁白,此时此刻,他们身处温室之中,地球上的玫瑰温室。
眼前熟悉的场景太过扎眼,散落一地的花瓣,凌乱枯萎的花丛,凹凸不平的泥土地,空空如也得水晶棺……空气中混杂着一股新鲜刺鼻的青草汁味,显然,这里刚刚发生过一场恶战。
少年当然无法忘记先前在这里的那种场面,也忘不掉那个女孩癫狂却又洁净的面庞,更难以释怀那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他的腿软了,几乎要跌倒在地上,但十一扶住了他:“别怕,这里有我和爸爸,她动不了你。”
少年从未觉得有哪个人的话语能像她说出的那般铿锵有力,令人安心,仿佛她就是他的救世主,可以全身心地依赖她,不用再害怕任何东西。
心底似乎有一片柔软的羽毛托住了他,少年声音轻柔地“嗯”了一声。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少女疑惑地转过头。
“既然我们不存在,为什么在地球上我还那么怕死,难道不存在也会死吗?”
十一沉默了一会儿,才答道:“不知道,我们是没有“死”这个概念的,但你不同,你是从地球上来的,地球的规则和废墟不同,虽然有大框架的束缚,但地球……我不知道。也许正因为你们会死,所以才有了“存在”的概念。”
可是你当时在黑煤子里说我不存在。”
“黑煤子?”
“呃……就是我见到你的那个一片漆黑的地方。”
“哦,那个时候你还在废墟里,废墟是不存在的,所以你也不存在,但现在你在地球上,所以你可能现在就算是存在了吧。”
“那……你呢?”
“我?我当然不存在,我不属于地球,即使我站在这儿,废墟还是包裹着我。”
“废墟会无限延展?”
“依你的说法……算是吧,但也只能包裹住原本就属于废墟的东西和废墟领地中的东西。”
“所以在废墟的时候你才说地球不存在,因为在废墟里,一切都不存在,这就牵扯到‘规则’的问题了,对吗?”
“对。”
“如果我抓着你,我是不是就等于在废墟里,也就没有生死之忧?!”
“不知道,但理论上来说是的。”
“最后两个问题,废墟为什么渴望存在?该怎样才能改变规则?”
这次十一沉默了更长时间,却依然没能给出答复:“……换个问题吧,那些东西,早晚有一天你都会知道的。”
少年不甘心地抿了抿唇,忽然又想起了什么,突然羞涩了起来,神态忸怩,吞吞吐吐地问道:“那……为了不让我死掉,我能牵着你的手吗?”
十一冷漠的面具一下子裂开一道痕,自从到了地球后,她有的语气,表情就都发生了改变,简直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直到少年问出了那一句话,她眼中乍然流露出的惊喜与羞赧才让她露出了最原始开始在废墟中的那副天真茫然的模样。
“好。”
少年紧张地咽了口口水,抬起他那轻颤的手,轻轻握住了十一的小手。
十一的手很软,肉肉的,摸起来有点儿像猫的肉垫。
“你在废墟里也是人的形态吗?”少年似乎已经开始渐渐地接受“废墟”和它那未知的规则,开始探寻新的一些事物。
“不是,因为你想我是人,所以我才是。至于我的本体……”
陈宝贝刚要打出下一个字,电话忽然催命般地响了起来,是陈蛮的。
“喂?”
“看手机。”
说完这几句,电话就挂了。陈宝贝怔怔地看着早已扣掉电话的手机界面发愣,她疑惑地眨眨眼,随手打开了微博热搜,有两个词条:
时代少年团张真源疑似地下恋情曝光。
时代少年团张真源恋□□件澄清。
陈宝贝眼神一亮,大喜过望,她觉得陈蛮简直是她要用一生偿还的救命恩人。她抖抖索索地打开了第一个词条,入眼就是一张昏暗模糊而又熟悉的照片,不忍直视的暧昧拥吻,尽管很模糊,但从轮廓上来看,就是他们两个人没错,如果她和他们录制的节目播出,跟在这后面,那么现场一定是轩然大波。
“它们”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既毁了他们的声誉,又让以后官宣也变为不可能的事情。
不出意外,底下评论清一色骂声,早就有人把她从水底捞了上来,晾在绳上公开处刑。直接脱粉的有,无脑维护自家的有,怀疑图片真实性的也有,但替她说话的……一个也没有。
不过这倒也能理解,换作是自己的话,只怕是要直接提刀砍过去了。
这么说来,她忽然有些担心自己的安全问题。
旋即陈宝贝打开了第二个词条,这此次,是两张对比图,是一个不知名用户发出的PS痕迹对照与技术分析,底下还有好几名专业用户追加了博文,以证明其真实性。再看看底下的评论,已经不似先前那般乌烟瘴气,看起来干净了许多,有许多理智粉也开始发声,呼吁每人都擦亮双眼,做好数据,不传无稽之谣。
陈宝贝一条一条地翻过去,有些心虚——但的确是在一起了,以后要怎么交代呢。
就在这时,忽然一通陌生电话打了进来。
“喂?”
“你好,陈小姐,还记得我吗?”陈宝贝听声音有些熟悉,过了好一会儿才恍然想起是很久之前见过几面的协商人,当时还被她耍得团团转来着。
“哦——记得记得,协商人先生对吧,怎么了?”
“啊,哈哈……陈小姐还记得年会的事儿吗……”电话对面传来几声尴尬的笑,隔着电话都能想象到对面的人尴尬搓手的情形。陈宝贝一怔,随即而来的是不可置信——
她差点儿都把这事儿忘了!
“您不说这事我还差点儿忘了呢,不过,这年会照理来说是您那些员工参与的,我一个外人,而且你看最近又出了这档子事……我澄清都有心无力,贵公司难道不怕那些负面影响吗?”
陈宝贝看了看窗外,神情散漫,说的句句在理,但这次协商人不同往常,似乎早就做好了准备,悠悠说道:“陈小姐肯定是清白的,这点公司已经对艺人和当天的行踪都做了对比考证,事后会发表声明的,反倒是我们该给您赔礼道歉呢,把您卷到这些事里也挺过意不去的。而且既然已经与我方公司有了牵连,您应该也不能再和公司撇开关系了吧,这么说来,您也算是半个公司的人了,年会的事儿,您就别推辞了。”
协商人说得更加慷慨有力,就差从电话里蹦出来表忠心了,时代峰峻寄予她这样的信任,倒是她意想不到的,既然如此,那也实在是没有了推脱的理由,倒不如爽快地点头答应。
“好。”
对面一听陈宝贝松口,连声音都染上了几分喜色,约定好时间地点后,就挂下了电话。期末考之后……还挺会挑时间的。
等等,期末?!
一想到这儿,陈宝贝不禁又头疼了起来。就这事儿下去,她估计都出名了,现在是连学校都不敢去啊,更别提期末考。
正胡思乱想着,忽然又有一通电话打来,陈宝贝不耐烦地又拿起手机。
今天怎么回事儿,电话那么多,该打电话的不打,不该打的倒是来了一堆。
“看到了吗?”陈蛮一如既往的话少。
“嗯”陈宝贝的话更少。
“写吧。”
这次还不等陈宝贝反应,电话里就已经响起了“嘟嘟——”的忙音,衬得房间愈发安静,似乎在酝酿着什么大动作。
啪——手机被重重地摔在床上,陈宝贝气的大脑都不想转了,闷骚男,多说句话会死是吗!
但虽然心里这么吐槽,身体还是很诚实地凑近了电脑,毕竟他能帮自己,也就能重新毁了自己,在这写小说这件事上偷奸耍滑,于她没有好处。
只是她还是想不明白,张真源当天晚上的确是来了她的宾馆,那么究竟为什么,他的行程确实被确认无误呢……
“至于我的本体……我没法告诉你,你总有一天会知道的。”十一最终还是摇摇头,又重复了一遍之前说过的话。
没能得知十一的本体,少年十分沮丧,但面上没有显露,又问道:“现在,去找你爸爸吗?”
十一点点头,又摇摇头,忽然不知从哪里抽出来一张贵妇椅,径自躺了上去,半倚着扶手,在酒红色布料的映衬下,面部线条都显得更柔和了些,衬得皮肤白嫩,眉眼温艳:“我想你已经能够推断出一些答案了,也就是说,我们不再需要爸爸了……过来。”
少年一时愣住了,但慵懒地半躺着的少女就那样温柔地注视着他,这种感觉既熟悉又陌生,就仿佛之前也曾有人这样看着他。少年的脚动了,不受控制地走了过去,温顺地趴倚在少女身前,任凭少女温柔地拍抚着他,仿佛哄婴儿入睡的母亲一样,浑身散发出神圣的光辉。
“为什么……这么做……”少年眼皮已经沉重地抬不起来,但还是竭力留存住自己最后的一丝神智,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字。
“傻孩子,一切都是为你准备的,睡一觉吧,等你醒来,你想知道的一切,都就有答案了……”
忽然,陈宝贝听到响起一阵敲门声,自己的创作再次被打断,她真的感觉要疯了。
好脸色是不可能给了,她趿着拖鞋,阴着脸去开门,每一步都踩出了炸天轰地的巨响。
“谁啊?”陈宝贝没好气地一把拽开门,但见到到来人的第一眼,就彻底愣住了。
虽然胖了点儿……但长得和她也太像了,显然来者也对她们俩的长相感到震惊,愣了好半天没缓过神来。
“你是……”看到小姑娘吓傻的样子,陈宝贝不禁放轻了声音。
“曹……曹九月。”小姑娘站在原地,怯怯地抓着手指。
这一下却听的陈宝贝直接傻在了原地。
曹九月,那个被霸凌的女生?怎么长得跟她这么像?!
“我知道你……可以进去说吗?”曹九月弱弱地指了指门内,她实在是太胖了,站在门口,简直把门堵得密不透风,实在引人注目。陈宝贝这才反应过来,忙把身子侧了过去,给她让路。
“请进。”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陈宝贝把门虚掩上,以备不时之需。
曹九月站在房中央,硕大的一团显得十分突兀,与周围的家具格格不入,尽管五官都算周正,但唯唯诺诺的那种猥琐气息却一下子就掩过了她的光彩,甚至反过来放大了她的缺陷,整个人都弥散着一股颓烂的气息,身上散发出一种若有若无的奇怪味道,与陈宝贝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难怪她会遭到校园暴力……
陈宝贝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给曹九月拿了把椅子,礼貌而又疏离地请她坐下。曹九月受宠若惊似的点点头,连坐上去的样子都那样小心翼翼,看起来像是习惯了看人脸色。
“放轻松,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陈宝贝也找了把椅子来侧对着她坐下,挺直了腰板,淡定自若地问。
曹九月点点头,满眼都是艳羡。
明明都长得一样,可是她却那么自信,明明长的也没有那么出色,却是那么的耀眼,像月光一样引人遐思,真是令人羡慕……
“你怎么知道我家在哪儿的?”陈宝贝笑笑,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我……我就住你隔壁。”曹九月眼神“倏”地一暗,如同希望的火种被人浇灭那般沮丧,失落。
陈宝贝身子一僵,她一直以为隔壁是间空屋来,没想到竟然这么巧,但现在想想高中生每天早出晚归,见不到也正常,加上她是上了大学才搬来的,没过多久又去了重庆……
“不好意思啊,咱俩出入时间老错开,我一直以为隔壁是空屋。”陈宝贝笑容僵硬,尴尬地搓了搓手。
但曹九月却摇摇头,早就习以为常,其实她也没见过陈宝贝,只是听到过她有几次在走道里讲话,这一次见面,也是她第一次看到陈宝贝的真容,而来找她,也是因为那件事。
“那……你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儿吗?”
曹九月听到这话,浑身的肉一颤,一时竟不知道该不该跟她说,她好像跟自己想得有些不太一样。
见曹九月不发声,陈宝贝倒也不急,甚至还去泡了杯茶,递给曹九月,安慰道:“没事儿,放心说就是,我还能怎么你不成。”
曹九月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陈宝贝,从来没人这样平等地和她说话,除了他,但她也知道那对他而言不过是过眼云烟而已……
“姐姐,你认识刘耀文吧。”
陈宝贝有些诧异:“嗯,我和他们拍了个节目,算是打过照面。”
“那你有没有感觉出来,他好像对你有点儿不一样吗。”
空气突然静默了下来,只有窗外风划过窗棂发出的锐鸣声。陈宝贝静静地站在那儿,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看着曹九月,不带丝毫情感。
曹九月被她盯得有点儿害怕,紧张地眨着眼睛,弱弱地说:“要不我不问……”
“感觉出来了,他可能有点儿喜欢我。”
这次轮到曹九月惊讶了,她居然就这么说出来了,那她为什么不回应他呢。
“那你……”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承认我很喜欢刘耀文这种类型,长得帅,身材好,性格舞风都是我喜欢的line,但是我早就心有所属了,所以,他也就只能当做弟弟那样喜欢。”
曹九月心里又喜又悲,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好奇地问:“是张真源吗?”
“嗯,我从一开始就喜欢他了,哪怕他压根就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但我就是喜欢他,他很独特,太独特了……”
眼见陈宝贝就要崩掉她淡定的人设,眉目间肉眼可见地溢出来丝丝狂热,曹九月不知怎的心一紧,急忙说:“那……那你怎么不跟刘耀文坦白啊?”
“坦白?”陈宝贝有些好笑地看着她,眼神里充满戏谑,双手抱胸,对她说道,“我说,小姑娘,你是不是没谈过恋爱啊?这么说吧,你如果你发现有人喜欢你,但从来不明确地告诉你,而且你也不喜欢他。难道你要直接告诉他你不喜欢他吗?那是很尴尬,也很自作多情的事,对吧?”
曹九月觉得她给自己上了一课,也不禁为自己简单的头脑而羞愧,仓皇地站起身来,做了个辑就想离开:“我,我问完了,谢谢姐姐招待。”
陈宝贝见她突然站起身来还吓了一跳,但待她快出了这房门时,却忽然叫住了她:“等等。”
曹九月脚步一顿,浑身都感到有些僵硬:“怎……怎么了?”
“你长得很好看,想追就努力,不是都从重庆到北京上学的吗,你要不珍重,以后可就永远都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陈宝贝斜倚在墙边,懒懒地着头冲曹九月笑了一下。
曹九月心“倏”地一跳,显而易见地慌乱起来:“我没……”
“知道你没,提个建议而已。”看破了小女孩家家的心思,陈宝贝笑而不语,也不戬破,扬了扬头,“走吧,不送了。”
曹九月怯怯地笑了一下,慌慌张张地掩门而去,也没看见陈宝贝骤然沉下来的脸色。
门外,曹九月三步并作两步,匆匆忙忙地回到隔壁,从兜里掏出一个正在通话的手机:“你……都听见了吧。”
她抿了抿唇,竭力掩饰自己复杂的情感,轻声说道。
电话对面沉默了好久,等到她都有些心慌了,才传出一个熟悉的声音:“嗯。”
对话就这样尴尬地停在了这儿,曹九月忽然发现,自己好像根本不了解他,就只是凭着那时他神一般的降临,变成了任他差遣的狗,尽管连“狗”这个称呼也是她一厢情愿而已。
他救她,他和她说话,他看她,都只是因为她长得像她而已,没了这张脸,他大概根本就不会注意到她……
“对不起,让你做这样的事。”忽然,刘耀文开口,语气落寞,一下子浇灭了曹九月刚刚升起的满腔愤恨。
她甘愿做他的狗,哪怕自讨苦吃也甘之如饴,还有什么资格生气呢。“
“没事儿,小忙嘛。”曹九月也落寞地笑笑,“同病相怜嘛,对吧,理解。”
刘耀文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于是气氛重新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中。
就这样僵持了五六分钟,刘耀文终于没忍住,说:“要不你先挂吧……”
“啊!”
语音未落,刘耀文忽然听到电话里传来一声惨叫,声音他再熟悉不过——
“喂?喂!曹九月!陈宝贝怎么了?”刘耀文一下子从椅子上弹起来,脸色剧变,下意识地冲着电话着急喊道。
可是电话对面没有声音,他又喊了好几声,才听到一个微弱的声音响起,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辨不清是谁,倒像是个陌生人。
“我杀了你——”
刘耀文的大脑彻底变成了一片空白。
谁在说话?
要杀了谁?
手机缓缓地从手中滑落,悄无声息地掉在了地毯上,依旧没有任何声响。他的声音颤抖了:“还……还有人吗?能听到我说话吗?”
“对,对不起。”
过了良久,地毯上的手机中终于传来一句软弱无助的道歉。
“曹九月?”刘耀文心一滞。
“嗯。”
声音很轻。
“刚才发生了什么!陈宝贝呢!”刘耀文知道现在应该是安全了,心下一松,音调下意识地陡然拔高,“你们刚才在干什么!”
我,我已经打120了……”曹九月脸色煞白,感到心口一阵阵的闷痛。
周围出事了,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她,而她只是个用来传话的工具而已。
但刘耀文哪里顾得上这些,恨不能立马就飞到北京去。一听曹九月这句话,心顿时凉了半截,仿佛身处冰窖之中。
“胸口中了一刀……应该是没刺中心脏,我刚才太害怕了,没敢回你……”曹九月咬了咬唇,还是决定把情况都告诉他,“我,我已经进行急救处理了,她会没事的。”
闻此,刘耀文才觉得全身的血液终于重新开始流动,霎时间竟然动弹不得,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不禁为刚才的失态懊恼起来:“谢谢你……我不该那样跟你说话的。”
又是这样,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甜枣,可曹九月还是很没骨气地原谅了他:“没事儿,当时也是着急,不怨你。”
然后又交代了几句,两人便扣了电话,刘耀文呆愣地瘫坐在椅子上,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张真源,最近热搜的事儿多少还是产生了影响,如果这时候再冲动……
可是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不知道,也不敢知道。
——
入眼一片刺目的白,流动的白,凝固的白,黯然的白,夺目的白。
陈宝贝赤身裸体地飘在空中,恍惚间觉得身体如羽毛般轻盈,思维如冰晶般透明清晰。
“宝贝,宝贝?”远方,四面八方,空间的每一个角落中,都传来一个低沉温柔的呼喊,钻入陈宝贝身体的每一个毛孔,包裹住她的肌肤,将她轻柔地放在了一个巨大的摇篮里,呼喊还在继续,空灵地荡涤着整个空间。
这是哪儿?
这是陈宝贝清醒过来后的第一个问题。
她低头一看,胸口处有一道血红狰狞的伤口,还在不断往外渗着血液,鲜红的血与白嫩的胴体相互纠缠,构成了一种令人触目惊心的美感。
我的皮肤原来好像不是这样的。
这是陈宝贝产生的第一个想法,但她并不感到害怕,仿佛在这里,她已不再是她,也无需为这个不是她的她而担忧。
忽然,远方出现了一个小黑点,陈宝贝缓缓地转过头去,看着那个越来越大的黑点变成指甲盖大小,又变成碗口大小。
张真源穿着一身玄色喜服,来到了陈宝贝的面前。
“宝贝。”
“乖乖。”
张真源的眸里满是渴望与爱慕。陈宝贝温柔地笑了起来,像初生的婴儿一般,对张真源展开了双臂:“你怎么来了,我好想你。”
可张真源听到这个称呼,这样的话后,脸色骤然沉了下来。他猛地抓住陈宝贝双肩,瞬间逼近了她的双眸,狠厉地低吼:“你看清了,我不是他!”
陈宝贝被吓得一愣,茫然地望着他,白嫩纤细的双手慢慢抚上他的脸庞,似乎在摸索着什么。但马上,她的身子微微前倾,双手环上了张真源的腰,白净的小脸埋入张真源墨黑的衣衫里,显出更加晶莹的瓷白光泽。
他身上有她喜欢的味道。
“嗯,你不是他,我知道了。”陈宝贝轻轻拍着张真源的背,安慰着受伤的孩子,周身晕开一圈微弱的荧光,温柔安宁,“你和他不一样。”
张真源身体一僵,好半天才缓过神来,缓缓地回抱住陈宝贝,耳尖染上了一层羞涩的淡粉色。
“这是哪儿?”陈宝贝声音很轻,但在这样洁净的空间中却显得如此清晰,干净。
“你的心。”
“我是谁?”这是她思考的第三个问题。
“陈宝贝。”
“不对,我不是她。”陈宝贝摇摇头,松开了抱着张真源的手,将他的脸扳过来,眼神温柔,“我不完全是她。”
张真源沉默了许久,才点点头。
“把真相都告诉我,还有我的孩子在那里受苦,我得去看看。”陈宝贝循循善诱道,轻轻拢住了张真源的一只手,“别怕,我不会离开你的。”
张真源眼神一动,嗫嚅着张了张嘴,有些贪恋现在的温暖,但旋即自嘲地笑了笑。
现在想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反正……
“好,”张真源垂下眼眸,“你先换上衣服吧。”
他不知从哪儿拿出一套纯白的嫁衣,流光溢彩,缥缈无暇,与四周的白逐渐融为一体,为本就华丽炫目的衣裳更添了一份神圣的光彩。
陈宝贝点点头,开始有条不紊地穿上嫁衣,一吐一息,每一次抬手,每一次指尖划过,都庄重而又虔诚,仿佛是在跳一支极优美的舞蹈,柔媚得让人移不开眼。
张真源一动不动地盯着她,虔诚地望着,望着,直到她穿好衣服,静静地站在那儿,美得像一幅画,不可方物。
“走吧。”张真源伸出一只手,让她扶住自己,“每走一步,我都会告诉你一个真相。”
听说当两个人想要永远在一起,只需要穿着喜服,牵着手,一起往自己想去的地方走七步。
第一步。
“这里是废墟,一个真正的废墟,不存在的废墟,你所有的梦都源于此。”
第二步。
“你是陈宝贝的其中一个意识体,已经沉睡了很久,另外两个已经苏醒。”
第三步。
“我是废墟下放的梦魇,却没想到竟然真的爱上了你,所以我将告诉你这一切,然后在惩罚中被泯灭。”
第四步。
“废墟想找到让自己存在的办法,所以想得到地球。但那没用,它们永远也不可能存在,只要你想。”
第五步。
“你是众生的神,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你创造的游戏,你是主角,所有规则由你来制定,这游戏也应由你来结束。”
第六步。
“介子也和我一样产生了个人情感,只是她恨你,恨你拥有了她想拥有的一切,所以趁人之危,她想让你在自己的游戏中失去一切,包括张真源,她要的不是你死,而是你精神上的永远沉默。”
最后一步。
“严浩翔就是她的棋子,同时也是你选中的孩子,至于刘耀文和曹九月,那是个意外。”
他们停在了一片洁白中,身后的路早已消失,仿佛他们不曾走过。
他们踏的只是一片洁白,张真源转过身来,凝视着这只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柔弱干净的纯白精灵,满眼落寞,蓝色的悲伤与不舍汇成一片海,几乎要淹没陈宝贝:“我马上就要走了。”
“我们还会再见吗?”
“很遗憾,这是你的游戏规则,每个出局的人,都要赌上自己的性命,你救不了我,这是最高惩戒。”
陈宝贝忽然心一酸,感到脸上有些温热,便抹了一把脸,但在看到手掌的一刹那却怔在了原地,茫然地抬起头来。
这是眼泪吗?
她怎么会哭呢?
可是眼泪像决了堤的洪水一般,怎么也收不住,她着急地抹了又抹,却只有更多的泪水沿着脸颊流下。
心很痛,是她从来没有体会过的感受,只要一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了,心口就会突然钝痛,闷闷的感觉让她有些喘不上来气。
张真源觉得自己的心快要被撕碎了,她的哭,她的笑,一直陪在她身边的不是他吗,为她去死的也是他啊。
他还记得她娇嗔骂他傻,说她永远不会忘了他,有他陪着就足够了,可到了最后,站在她身边的却没有他……
罢了,他爱她,什么做不得,所以他也不怨她,但他只有一个小小的私心,就是希望自己在消失前为她制造的这最后一场梦里,能给她留下足以铭记一生的印象。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你该去完成你的使命了,十一,你已经完全融入她了。”张真源的身体已经逐渐开始变得透明,但眼中的留恋却那么汹涌真实,激得陈宝贝浑身一抖。
他想要她永远记住他,陈宝贝茫然无措地想要抓住他的手,却一下子穿透了过去。
她已经碰不到他了。
张真源笑着,明眸皓齿,眼中却溢出一滴晶莹的泪珠,他闭上双眼,轻轻吻住了她。
“我爱你,再见。”
他消失了,伴随着万千洁白的蝴蝶,化作无数光斑消失在她的眼眸中。
致神以他最虔诚的爱意。
她记起来了一切。
白色开始摇摇欲坠,无数声音如狂澜横波般涌来,不断冲击着她的世界,她已经没办法再沉睡过去了,她要醒过来,彻底结束这场游戏。
“ ——动了!”
雪白的病房,滴滴作响的心率仪,不断轻声呼唤着自己的朋友,还有……一只趴在被子上的黑猫。
陈宝贝眼睫忽然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空洞地望着苍白的天花板。
“宝贝!”
忽然入耳的是一个熟悉到令她害怕的声音,一听到这个声音,她就想起了那场梦,那场令她心碎至死的梦。
陈宝贝颤抖了一下,缓缓看向了张真源。
张真源眼神一亮,想去握白她的手,却被她躲开,下一句话,令他如坠冰窟:“严浩翔呢?”
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就连倚在角落的严浩翔,也有点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微微瞪大了双眼。
“宝贝,你是不是还不太舒服……”张真源笑容僵在脸上,试图说服自己。
“我清醒得很,你是张真源,是我男朋友。”陈宝贝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但现在不是了。”
这句话如同一个深水炸弹,在平静无波的水底轰然炸裂,激起了千层巨浪,从此水潭不再平静,而是急流汹涌。
张真源彻底僵在了原地。
那时他正和她通着电话讲曹九月的事,她还再三保证自己的忠诚,温温柔柔的地哄着他,所以当他忽然听到陈宝贝的惨叫时,他再也无法抑制自己内心的情感,火急火燎地订了机票连夜赶往北京,公司怎么也拦不住他,甚至用解约这个借口都不管用,只好让六个人一起陪着他,去了院,找到陈宝贝的病房。
看到她戴着呼吸机,苍白憔悴的样子,他整个人仿佛都要碎了,每天什么也不干,就只陪着她,帮护工给陈宝贝处理日常生活,给她讲故事,唱歌,说情话,只希望她能醒过来。
终于一周过去,在七个人都来探望的时候,她醒了,可是为什么,她却说出了这样的话……
每一个字都能听懂,但连起来,却突然变得好陌生,像一把利刃,狠狠地扎在了他的心上,任凭鲜血横流。
“你什么意思?”张真源轻声问道,拳头攥紧,似乎不愿相信这个事实。
“我给你解释一下。其实我之前有过一个男朋友,就是幻想中的你,”陈宝贝看他一副可怜的样子,不禁还是放软了语气,“可能你会觉得我是个变态,但也不重要。是因为这个幻想中的你,我才渐渐了解你,爱上你,但是你和他不一样,我不能再骗自己了,你和他是彻头彻尾的两个人……这太乱了,我需要自己理一理。”
一口气说了太多,陈宝贝停下来时觉得有些头晕,身子顿时晃了晃,张真源下意识地想要去扶,却被她一把推开。
“我一直都以为,你就是我的神,可现在才知道,你才是一切的根本……”陈宝贝顿了一下,接着说,“至于严浩翔……请你们出去下,我和他有话要说。”
尽管对这样草率荒诞的理由感到震惊,但考虑到陈宝贝毕竟是个病人,众人还是顺从地从门口鱼贯而出,让严浩翔和陈宝贝留在病房,正好趁这个空去安慰一下受伤的张真源。
很快,病房内陷入沉静,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声,绵然地交织在一起,此起彼伏。
陈宝贝指了诣病床旁边的凳子,说:“坐。”
严浩翔不明所以,但还是按她的要求坐了下来。
“你还记得那个梦,对吗。”
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严浩翔一下子顿住了,瞳扎微微收缩,又逐渐扩大:“你记起来了?”
陈宝贝点点头,笑得温柔:“傻子,我当时走了之后有没有想我?”
一缕清新的风吹过陈宝贝的秀发,轻盈地飞舞着,一切都落入严浩翔的眼中,似乎都变了颜色。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因祸得福,还是循着伦理而感到悲伤。
但在此刻,所有的烦恼都已经被抛在了一边,没有张真源,没有介子,也没有痛苦,巨大的幸福猛然来临,冲昏了他的头脑。
他一直都在等着一天的到来,虽然时间比他想象得要长,但终于来了。
严浩翔点点头,紧抿着唇,拳头攥得紧紧的,那种强烈的思念,已经不是能用语言描述出来的了。
“所以,最后你还是成了介子的一枚棋子,而心甘情愿,对吗?”
这一刻,他的血液在全身彻底凝固住了。
她怎么知道?
“别管我怎么知道,我既然能知道你的梦,当然也会知道其他的一些事情,”陈宝贝见他惊愕的模样,心里便已明了七八分:“但是没关系,我不怪你,阿严是个有想法的孩子,只是采用了这种错误的方法,对吗?”
严浩翔听到这个称呼,不禁浑身一颤,霎时间,惭愧、内疚、喜悦、悲伤,各式各样的情绪一下子涌了上来,心脏顿时被撑有些鼓胀,不知该如何作答。
“硫酸,绑架,剧本杀……我相信你没有参与,而是作为一个‘引路人’……但就是那些看起来微不足道的东西,却让他们得到了可乘之机。
你反抗过的,但是没用,是吗?
你太想念我了,想让我重新记起你,但是现在,你不用怕了,我已经回来了,嗯?”
陈宝贝语气十分平静,仿佛那些令人触目惊心的事情只是一场梦。终于,她看向了严浩翔,轻轻拢住了他的手。
“阿严不怕,我回来了。”
严浩翔的大脑“轰”的一下变得完全空白了,一时间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开始在全身逆流,手脚有些发凉,一股无与伦比的幸福感彻底将他包裹起来,他恨不能马上就抱起陈宝贝把她囚禁在自己家中,让她永远只做他一个人的所有物。
他已经不能再承受失去她的痛苦了。
他相信她不会跑的,因为她记起来了。
这时,残存的理智忽然轻弹了一下他的脑门,压下了他忍不上扬的嘴角,使他问道:“可是张真源……”
“理由说得很明白了,我没有骗你们,他现在只是个过去式,”陈宝贝淡淡地说,“相信他这么优秀,以后肯定会找到了更合适的人。”
严浩翔垂眸,心中五味杂陈。
“帮我给介子带个话吧,”陈宝贝盯着严浩翔,忽然道,”我会在开始之前结束一切。这句话她一定会听懂的。”
严浩翔一愣,但还是点点头,尽管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忽然,一阵疲惫感冲击着大脑,陈宝贝开始觉得自己逐渐变得无力起来,于是懒懒地滑倒在床上,盖好被子:“我有些累了,我知道你的想法都憋在心里,但请让我休息一会儿吧。”
看着陈宝贝苍白的脸色,严浩翔才忽然意识到她是个病人,刚才一定是强撑着在跟他说话,心中感动更甚,连忙帮陈宝贝掖好被子,温柔地捋了捋她额前的乱发。
“严浩翔,你听好,我是十一,但我同时也是陈宝贝,以后也可能会是其他人,你要想好,跟着我的代价。”
忽然,就在严浩翔意欲开门离去的前一刻,陈宝贝蓦然睁开了双眼,没什么情绪地盯着他,与先前温柔的模样截然不同,到更像是……陈宝贝本身。
严浩翔一愣,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忽然笑了起来:“我不在乎。”说罢便悄悄退了出去。
在严浩翔刚刚退出去的那一刻,陈宝贝眼底猛然涌起一片悲伤的云雾,略有些不舍地看向门口。
就让她来结束这一切吧
严浩翔前脚刚迈出房门,后脚就被兄弟们堵得严丝合缝,无路可逃,哗啦啦一群全涌上来。
“你跟陈宝贝什么关系啊?怎么她一醒过来……”
“你没做什么对不起张哥的事儿吧,我觉得你肯定不会……是吧”
“你还是快点儿看看张哥吧,我从来没见过他那个样儿。”
一群人围在严浩翔周围七嘴八舌地说着,让他倍感头大。
该怎么跟张真源解释这件事儿呢?
不得已,严浩翔只能推掉众人的问询,艰难地挤开他们,缓缓走到张真源面前。他和张真源不同,尽管他深爱着陈宝贝,但他绝不会一股脑地尽信陈宝贝的话,至少,有一部分是假的。
“张哥。” 严浩翔低头,看着坐在椅子上目光呆滞的张真源,脸上没什么情绪。
张真源一颤,抬头看了他一眼,忽然站起身来,与他正面相对,目光冷凝愤怒,死死地盯着他,嘴角也抿成了一条直线,上扬的眼尾红的像是能喷出火来。
“你信我吗。”
张真源愣住了,原本炽热愤怒的目光突然沉静了下来,转而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羞愧,好容易才从嗓子眼儿里挤出一声沙哑的,连他自己都感到害怕的“嗯”。
“她说的都是真的。”严浩翔看着他,忽然话锋一转,“她还说,我梦里的那个人是她,现在她回来了。”
张真源顿时僵住了,不可道信地看着他,好不容易平息的怒火又“腾”一下冒了上来,连眼睛都烧得异亮,语气冰到了极点:“你是来炫耀的,还是示威的,她终于把我甩了,你终于有可乘之机了,当然很高兴吧。”
听到这话,严浩翔心一绞,但不愿与他争吵,依旧目光平淡:“你相信吗?”
“什么?”张真源一时怒火攻心,有些没听清,满心都是对背叛的愤怒与失恋的失落,
“她说的话,你信吗。”严浩翔又重复了一遍。
张真源愣住了,下意识道:“信。”
“为什么信?”
“她永远不会骗我,她承诺过。”
“什么时候?”
“在她遇刺之前,当时我跟她正在打着电话。”
“那不就更奇怪了,前脚打着电话遇刺,后脚就醒过来说不爱你,你真想当个傻子?”
张真源沉默了,他一直都无条件地相信陈宝贝,可这件事……
“虽然她记起来了我的梦我很高兴,但我知道,她肯定没有忘了你,她连我的梦都知道,那也肯定知道其他的事,比如你对他的照顾。”严浩翔摇摇头,心不甘情不愿地说道,“所以……我敢肯定,她一定心里还有你。”
病房内——
“张真源你是个傻子吧,照顾我那么久,连自己的名声都不要了,你这样我更过意不去了啊。”陈宝贝盯着紧闭的房门,眼神空洞,声音酸楚,“你这样,我还怎么恨你啊。”
病房外——
“你是说,她迫不得已,还有事儿瞒着我们?”张真源眉头紧皱,“而且可能很危险?”
真是做梦也没想到这种戏剧化的小说情节会发生在他们身上,严浩翔叹了口气,给介子发了一条短信,内容陈宝贝刚刚对他说的那句话。
突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猛的瞪大了眼睛。
不对,总感觉哪里不对!
而且他的十一还在里面!
严浩翔急匆匆地回去敲了敲房门,里面却没有应声。
难道是睡了?
严浩翔与张真源对视了一眼,都看见了对方眼中的疑惑与不安。
“这才几分钟,你要不然偷偷看一眼吧。”
严浩翔冲张真源点点头,偷偷把门推开一条缝,往里看去——房内空无一人,床上还留着她曾坐着的凹陷痕迹,就连十一也不见了!
严浩翔的心一突,猛地推开房门——没有!到处都没有!
而站在门外的张真源更是直接傻了眼,愣在原地喃喃道:“原来是真的……”
陈宝贝不见了。
其他五个人闻讯赶来,涌入了房间,却也都只能对着空床发呆。忽然,刘耀文开始翻陈宝贝的东西,一下就在枕头下找到了一张黑金的邀请函。她不会凭空消失,所以一定为他们留下了线索。
“这不是咱们公司的邀请函吗?她居然真的被邀请参加年会了?!”丁程鑫一见这熟悉的信封,便惊讶地喊起来。
刘耀文一言不发,拆开了邀请函的外封,里面却只有一张白纸,上面赫然写着八个大字:
年会提前,即刻启程!
一阵莫名的寒风忽然刮过众人的身边,七个人顿时一抖。
“回重庆,订最近的航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