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虽然是这样说。
冲着悬赏额，或者害怕五条家这个冉冉升起的新星的人太多了，暗杀，刺杀，虽然伴随着五条悟日益长大已经少了很多，但十岁的的年纪哪怕实力已经远超绝大数人，受到的限制和保护也依旧颇多。
去山晴家这些次数，无论有没有察觉，暗中跟上来保护五条悟的人都不少，小心翼翼又慎之又重，仿佛他是什么易碎的瓷器一样。
“家主大人……”
话没说完，就被不耐烦的打断。
“走。”
深沉、冷淡、专注、幽暗的眼睛，像是猫在暗洞里探头出来一般窥望，表现出猫科动物所独有的一切神秘又令人毛骨悚然的特征。
璀璨的六眼看过来，欲言又止的声音即刻消散了。
五条现任家主这个人的毛病和他眼角的皱纹一样多，烦人又瞻前顾后。
他顿了顿。
走在前面的侍仆恭顺又惶恐的一步三回头，仿佛他能跟丢似的，看得人连责骂的心情都没有。
五条悟淡漠的收回视线。
延绵千年的古屋装缮可谓尽善尽美，檀木淡然，古松青柏掩映交错，扎根在草坪修剪齐整的庭院。
冗长的廊道顺滑光洁，穿着和服的男女见他们走来，纷纷停下手里的动作，垂头行礼。障子上描绘的金画浮文如流水游龙，碎阳在其间腾跃起伏，如同起伏不定的海面。
“悟。”
身着袴服的男人见他来了，弯起眼睛，漆黑的眼珠像是暗中蛰伏的某种生物。
五条隼人坐在那和一尊凝固的佛像一般，见儿子没有回应，又压低声音威严的唤了一声。
五条悟无聊的压住自己的袖边，将上面晃动的压痕理了理，随意抬起眼。
“什么事？”
五条家主简直要被他这幅目无尊长的态度气死。
但最后还是硬生生压下心底的怒气，耐着性子向这位五条家的“至宝”开口：“最近可有什么开心事？
“我听文藏说，你最近常去一户人家家里玩？”
和蔼的慈父形象和他本人不搭，说出来的话也带着虚伪的别扭。
手中的动作迟疑的停下，五条悟看向他，清清冷冷的眸子像一面镜子，干净的倒映出男人夸张的微笑。
“是又如何。”
房间里的装潢沉闷又古板，像极了房里老气沉沉的主人。
他挑起眉，没心思和他你来我往的寒暄下去，很快起身，朝门外走了出去。
“你什么态度！你知不知道外面多危险，你这样整天胡乱跑出去……”
五条家主被他这样的态度气的发抖，破口大骂之余又不敢真正罚他，只能吼着嗓子说些不着调的废话，吓得林立的仆从弓起身子战战兢兢不敢开口。
头发雪白的神子门也懒得关，规矩如他形同虚设，像一朵关不住的云一样，和色调灰暗的家里格格不入。
“接下来，是训练吧。”
他转过头，似笑非笑的盯着文藏。而深知这位大少爷什么脾气的下属苦笑一声，知道待会培训的人又该倒霉了。
“果然”
“放进冰箱里的果冻是最好吃的！”
山晴幸福的躺在榻榻米上，再次将一个被自己挖空的果冻壳丢进垃圾桶。
流动的白云像一片片棉花糖那样，从明亮的天空这一头跑到那一头，软绵绵的模样看得人也昏昏欲睡。她翻身撑着下巴盯着外面的天空，每当写着“冰屋”字样的布帘被高高吹起，窥见广阔天空的一角，山晴便乐呵呵的细数浮云流涌的轨迹。
“一朵”
“两朵”
“啊，白白子跑的比灰灰子要快嘛~”
下一秒，不甘示弱的灰灰子铆足了劲，又一溜烟冲到前面去了，飘荡的云丝仿若柳絮，柔软的将风捏成自由的形状。
今天休假的小水泉城见女儿这么无聊，弯着眼从厨房走出来，问：“要不要吃黄油土豆？”
山晴眼睛唰地一下亮了。
“吃！”
黄油土豆，顾名思义就是用黄油做的土豆。吃起来香香脆脆，滑腻甘甜，深受广大男女老少的喜爱。
金黄色的土豆被掰开，烫手之余热乎乎的蒸汽又忍不住让人食欲大开，山晴好心情的吃完一个，就当她伸手拿第二个的时候，布帘子被掀开了。
“欢迎——呀是悟啊！”
走进来的小少年穿着带帽卫衣和运动短裤，脸上还带着暂未消退的寒气，他手里拿着一本画册和一个包装高级的袋子，然后走进来。
等山晴发现那个漂亮的礼品是给母亲的，她很不满，于是举着拳头抗议。
“啧，悟君好偏心，我真是白疼你了啊。”
五条悟没有理她，只是把画册拍到对方头上，面向着小水泉泽，“这家的点心还不错。”
“阿拉，小悟真客气呀，总是带好吃的点心过来，不用这么客气的啦。”
眼角带有细纹的女人神情很柔和，她认真的看向这个和女儿一样年纪的孩子，又笑了：“小悟想来玩随时来就好了，不必破费带这些东西过来，你还小呢。”
五条悟移开视线没有回答，反而看向她们的小圆桌，问这是什么。
“是黄油土豆啊，悟没吃过吗？”
山晴大大咧咧说完，便拿起一颗塞入对方掌心，小声催促道：“悟你有口福了噢，我妈妈做的黄油土豆是最好吃的，而且现在还是刚出炉的状态，美味程度翻上一百倍啊，你得心怀感激的好好品尝才行。”
母亲好笑的拍拍这个傻丫头的头。
五条悟垂下眼睛，端详着这个外表平平无奇的东西，实在想不出它能好吃到哪里去，但还是掰开尝了尝。
“......好吃”
土豆内里有些烫，还带着令人晕头转向的热气，这样热的食物吞进肚子里，胃也好像被烫到了一般发出痛感。
但是又感觉很好。
“笨蛋，要吹一吹啊才行啊，吃这么急肚子会痛的。”
山晴爬到他身边，低头呼呼的吹了吹他手里的土豆，然后义正严词的说：“看见没，要这样吃才对哦！”
五条悟推开她的脸，闷闷的说：“我知道。”
然后学着对方的样子吹凉了一会再吃，山晴见了眼睛笑的都没有了。
她翻开那本画册，里面是各式各样的企鹅，不只是清晰可爱的图片，介绍也很详细，文字生动又可爱，她指了指上面毛绒绒的企鹅幼崽，笑嘻嘻的说：“果然很可爱啊，和悟君一模一样。”
我是让你看它们的颜色。”
“什么颜色？不就是灰色的吗，悟你的眼神真差啊。”
“......”
一口土豆卡在嗓子里不上不下，他真想干脆就这样把这个混球也一块掐死算了。自从他出生以来，还没有哪个人说“六眼”眼神差的，五条悟简直要气笑了。
把嗓子眼里的土豆咽下去，因为吃的急了，嗓音带点哑意，“你昨天还和我说企鹅是白色的。”他瞪着眼控诉。
“有吗？”
山晴眨着眼愣了一会，然后摆摆手，“哎呀不要这么斤斤计较啦悟君，这么大的孩子了还和幼稚园的小鬼一样，真是受不了呀~”
如果这个家伙是咒术师的话，他一定会把她揍的连亲妈都不认识。
“说起来”
小水泉泽拍拍手，亮着眼睛说，“晚上这附近有烟火大会呀，小悟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呀？”
“你就是想和爸爸单独约会，才让悟和我们一起的吧？”
“讨厌啦～”明明都三十多岁的人了，吐着舌头的神情还像一个妙龄少女一样，轻快又活泼。
“叔叔呢？”
五条悟扫了一圈屋里，目光转向小水泉泽。
“他呀，钓鱼去啦，要晚点才回来噢。”
“这样啊。”
屋檐下的风铃叮叮响了一会，假期，尤其是暑假的假期，这样一个悠闲地下午是很容易消磨的。
因为穿浴衣不太方便，况且五条悟穿着便装，如果他们一家三口都穿着浴衣的话，只有孤零零的悟君一个人可怜巴巴的没得穿，那怎么行。
山晴拍拍他的肩膀，慈爱的说：“没关系哦小悟悟，为了你，我今天也不穿浴衣了，就让这对笨蛋夫妇穿叭。”
“好好说话。”
五条悟敲了敲她的脑袋，被那句“小悟悟为了你”弄得尴尬到耳燥。
恩爱的川下夫妻穿的是一件同款式的情侣浴衣，水蓝的底色上面游动着白云和金鱼，很有夏天的风味。
“那我们先走了，就不等你们了哦。”
山晴把自己的小钱包塞进口袋，拉着五条悟就走了，给这对中年情侣留下甜蜜的独处时间。
“烟火大会去过吗？”
往这个方向走的人很多，形形色色的人都穿着花花绿绿的浴衣，嘻嘻哈哈手拿小扇子，把幼小的孩子放在肩膀上慢悠悠的走，都带着一股子闲适的放松。
山晴兴致勃勃的踢着脚下的石子，走一段路踢一下，圆滚滚的小灰石很快因为不收力度的莽撞丢失了方向，滚进不知名的角落里。
“有见过。”
五条悟说的很模糊。
蓝蓝的月色在他眼里模糊成一片茫然的海。所有的跃跃欲试和探究，好奇和不解，好像都被隐藏在薄薄的海下。
“这样啊。”
山晴又牵过他的手，牢牢抓紧。
在欢笑的人群里，他们好像是真的唯二没有穿浴衣的人，仿佛和其他人隔开，带点微妙的格格不入，又带点与众不同的欢喜。
说起来也好笑，穿着浴衣的那天两个人傻傻的绕着街坊一圈一圈的走，等到该穿浴衣了，两个人打扮的却一个比一个随意。
他们走过长长的阶梯，跨进朱红的鸟居，鲜丽的人群像翩翩起舞的蝴蝶一样穿梭在铺开的摊贩里，热闹的光晕从玻璃瓦器上流连，红彤彤的苹果糖划过诱人的光泽。
暖色的小灯被吊在半空，像摇摇摆摆的花一样，照在来人发亮的眼睛上，山晴吃吃的笑，指着小水盒里金鱼熠熠生辉的鳞片，“好像黄金呀。”
她嘴贴上五条悟的耳朵，声音难得低下来，“我在电视上看到的闪闪发光的金子，就是这样的，可漂亮了。”
金红的小鱼灵活的在水里游动，优美的鱼鳞仿佛涂上了蜜蜡一般，显出迷人的水光。
胡子邋遢的大叔哈哈一笑，被这番童言趣语逗乐了：“如果这样，那叔叔就是百万富翁咯，小姑娘，要不要试试看能不能抓起来呀？”说罢拿起纸网在小姑娘面前晃了晃，顺带把周边的孩子都挨个逗了一圈。
“啊！都怪你叔叔，我本来能捞起来的！”
“啊啊啊我的鱼！叔叔你赔我鱼！”
“水溅出来了啦！”
笑嘻嘻的恶劣大叔翘起鼻子洋洋得意：“那只能说明你们意志不够坚定啊，小鬼，小看捞金鱼可是会吃苦头的噢～”
“好狡猾——”
稚嫩的控诉齐齐发出，刚才还沮丧的萝卜头们很快重振旗鼓，拽着一旁含笑的父母想重头再来。
薄薄的小小的纸网，捞金鱼就和玩一样，除了逗自己开心根本捞不起来。
所以山晴对这项活动完全不热衷，作为一个捞金鱼失败者，她向来是把错误归结在这群狡猾的大叔头上的。
但是——
见旁边的悟君一眨不眨的盯着这些金鱼，她笑了。
“悟君要不要试试呀？”她乐呵呵的付了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纸网塞进还没回过神来的白毛手上。
哟嚯嚯嚯，自己这条老手捞了这么多年的金鱼，成功次数都寥寥无几，作为一个菜鸟新人，山晴很乐衷于看五条悟笑话。
“啪”
果不其然，网破了。
蹲在那的五条悟面无表情的看着破开的纸网，略带杀气的眼神扫向缩在一旁抖动着肩膀的山晴。
“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大笨蛋！”
这个人从来都学不会审时审度，特别喜欢在别人的雷点上跳芭蕾和大鹏展翅。
山晴乐的猛拍大腿，笑的前仰后合，眼泪都飙了出来。
“不许笑！”他恼羞成怒。
不知道什么叫失败的悟君显然是会选择迎难而上的类型。
他气呼呼的拿过山晴手里剩下的纸网，小小的身子迸发出磅礴可怖的气势，和所有抱有幻想的孩子一样，蹲在水盒旁沉迷在捞金鱼的活动中不可自拔。
天真啊。
山晴摇摇头，手抱着后脑勺慢悠悠的往卖苹果糖的摊贩走去。
要知道，这家大叔的纸网可是所有捞金鱼摊贩中纸最薄的一个，简直到了遇水即破的地步，明明是狡猾的投机取巧，这个臭大叔还给自己的小摊冠上“最难征服的金鱼”美名，借此吸引了不少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
当然，像放才那样在孩子们聚精会神捕捞金鱼的过程中逗一下碰一下，在他身上都算是小的不能再小的事了。
而纸薄这件事不是秘密，住在附近的居民显然都知道，但是热热闹闹的时候那么较真干嘛，好好享受美好的夏日祭，顺带看孩子笑话多好，反正捞金鱼的钱又没有多贵。
于是在所有心知肚明的恶劣大人的纵容下，这个大叔被宠坏了，而恶果却要所有无辜可爱的孩子承担。
啧，老天没眼啊，她以后绝对不会长成这幅模样的。
十岁的山晴摇着脑袋痛心疾首，在心底暗暗发誓。
殊不知几年后的自己恶劣程度和其他人比起来有过而无不及，常规的问题少女在她面前都仿佛一朵小白花一样纯良可亲。
“说起来，不知道悟捞完了没啊，去晚了就看不到笑话了。”
她暗暗的想，等拿到苹果糖后迅速原路返回。
“我回来啦～有没有想人家啦悟君～”
话刚说完，人就呆住了。
没想到向来顺风顺水得意非凡的大叔在自己的职业生涯里首次迎来了巨大的挑战，因为五条悟眼前水盆里的金鱼几乎都被捞完了。
除了刚开始有几只纸网破了，其他的都被他稳稳的捞了上来。
“哇——！”
“哥哥你好厉害呀！”
“全部抓上来了耶！”
“怎么抓的教教我好不好啊漂亮哥哥——”
胡子大叔和一圈萝卜头显然被他震撼住了，年龄稍小的孩子瞪大眼珠，纷纷涨红着脸，冲中心的人投来不要钱似的夸奖。
山晴眯起眼睛，总觉得此事有蹊跷。
毕竟她知道悟君和别人稍微有些不一样，自己这么厉害的人都捞不上金鱼，所以说他肯定是作弊了！
“哼！”
见她走过来，五条悟昂起下巴得意的看了她一眼，尾巴都要翘起来了。偏偏他还强作淡定，嘴角要翘不翘，最后变成一个扭曲的直线。
“这样的活动，真不知道你怎么输那么多次的。”他斜着眼睛轻飘飘的看了山晴一眼。
山晴：“……”
手里的苹果糖卡把卡吧被她吞进肚子里去了。
决定了，另一个苹果糖就不给这个混蛋了，自己吃掉吧。
“给。”
就在她准备再也不理这个人时，五条悟叫住了她。
那几袋金鱼被他高高平举，摆到了对方脸前，人却又不肯直视她，一双美丽的眼睛藏在剔透的水和摆动的鱼尾后面，悄悄地打量观察。
气突然又消了。
呆呆的金鱼掉了个头，呼之欲出的晴空和金鱼交叠在一块，仿佛游动在碎蓝的大海。
“……我”
山晴呼吸一滞，突然觉得自己脸变得热热的，像吃了一碗烫呼呼的拉面一样，浑身上下都热热的。
她难得别扭起来，低着头接过又忍不住挑刺：“这么多我怎么养啊，我只要一条就够了。”
一条……就可以了。
她看着水袋里的金鱼，在男孩的注视下挑了一条带点赤色，金红金红的小胖鱼。就是最开始她说像黄金的那只。
“谢谢你，我给你带了苹果糖…”
山晴把手里剩下的那颗红彤彤的苹果糖递过去，见对方好奇接过，试探的咬了一口，又忍不住雀跃的笑起来。
“甜吗？”
“甜。”
“嘿嘿嘿”
孩子呀。
损失了不少金鱼的胡子大叔笑眯眯的看着这两个人，宽厚的手掌揉揉两个小脑袋，然后从后面的柜台拿了两只惟妙惟肖的小金鱼给他们，是布做的，里面塞着鼓鼓囊囊的棉花。
“奖——品——哟——”
粗糙的嗓音像个破破烂烂的风车，却灌满了快乐的风。
山晴嫌弃的搓搓胳膊，但还是毫不客气的收下了。
“悟一个，我一个。”她说，然后挑了一个喜欢的，再把剩下那只塞进对方的口袋里。
至于多出来的金鱼，两个人决定把它们放回水盒里，毕竟看这群抓耳挠腮的小鬼们抓金鱼也是很快乐的。
再过一会烟花就要开始了，两个人排排走在摊贩之间，偶尔见到好玩的逗一逗弄一弄，也不会停留很久。
“烟花开始了！”
有人笑着说。
山晴一只手举着棉花糖，一只手牵着五条悟，在一群大人中间蹦蹦跳跳。
“看不到！”
她气呼呼的咬了一大口棉花糖。
“笨！”五条悟三下五除二解决掉自己那份，然后拽着她在人群里七拐八拐，神奇的把原本拥堵不堪的人群隔开一条小路，带着她找到了一个绝佳的观测地点。
得意的小尾巴又翘起来了。
她吃吃的笑起来。
只听“哧”的一声，一道白光直冲夜空，像火炬那样耀眼，绽开时仿佛一朵秋日的金丝菊，撒落满天辉亮的花瓣。
“哇——”
人群仰着脸，发出整齐的惊叹。
接连不断的烟花“砰砰砰”直冲天际，爆响开来时如同张开了一把巨大的荧光伞，点亮了夜空，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噼里啪啦的声音，一连串摇曳的火花乱七八糟的炸开，像落了漫天彩色的糖果。
山晴“哇”了一声，亮晶晶的眼睛里被铺天盖地的烟花占满了。
那样炫目，那样灿烂，辉煌的烟火简直是一颗颗转瞬即逝的太阳。
五条悟睁大眼睛，比别人更好的视野及感官，意味着体会到的震撼也比其他人更加强烈。
人群的欢呼，掌心里牵着的另一个人的手，快乐的夏日祭，明亮辽阔的夜空，所有的一切好像都藏进这一声声炸开的烟花里，无穷无尽的迸发着耀眼的光芒。
真好看啊。
是无法匹敌的人类的智慧所凝聚的美丽。
那些古往今来的璀璨文明的一角，尽数，也仿佛尽数，统统都藏进这场盛大的烟花里了。
“话说你…”
已经看过很多次的山晴摆摆脑袋，正想去买点什么喝的东西，但歪头见身边人看得十分认真，不由得一愣，也回过头继续看下去。
“真好看啊。”
她的声音藏在呼啸的风中，又被烟花掩盖，几乎听不清。
虽然动作在六眼面前被看得一清二楚就是了。
五条悟笑了一下，一只手捏着卫衣袋子里的小金鱼，慢慢揉捏。
继续放了几分钟，烟火大会终究是结束了。
恋恋不舍的收回视线，人们不再仰起脸，笑着闹着往回慢慢走去，平淡的月光落下，萤火和人群像溪流一样，安静却也活泼地朝山下慢慢流去。
层层叠叠仿佛枝叶上清晰的纹脉，聚拢、又不紧不慢的散开，平凡的小路被人脚底下的木屐踩过，叶脉越扩越远，越扩越散，到最后零星几人三三两两，往各自的家的方向走去。
两个小小的身影边往家的方向走，边互相告别。
“明年还来。”
山晴冲他喊。
“嗯。”
五条悟点点头，往和她截然相反的方向走。
走到一半，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对方还傻傻的站在原地，便又挥了挥手，“快回家去！”
“真是的…”
他嘀咕了一会，直到小小的身影走远了，才不紧不慢的回头。
一步，两步。
下一秒五条悟猛地抬头，瞳孔紧缩，身体本能的往旁边一闪，伴随着耳边传来“轰隆”一声，原先站着的地方已被砸出一个几米深的圆坑。
“小鬼。”
满怀恶念的微笑，仿佛粘稠的蛛网，在人脸上挂着诡异的符号。
“你就是……五条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