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错哪了？”
他轻笑。
这个家伙一旦抓住机会就会得寸进尺，所以山晴思考了一会，谨慎开口：“我不该咬狗。”
“你还是去死吧。”
五条悟把手放开，山晴滑落一半，又十分自觉的拼尽全力用肱二头肌和腿部的肌肉挂在他背上。
“我是狗！我是狗！”
“你好丢脸啊，晴酱，和你出门真是一种折磨。”
他皱着眉头打量了一会对方的表情，又是嫌弃又是勉强的重新背起她。
“幸好我是一个善良的人。”
“嘿嘿”
“笑什么？”
“悟要和我当一辈子的好朋友嘿嘿嘿嘿…”
“你笑起来好像变态大人啊，我拒绝。”
“桀桀桀拒绝无效！”
“呜哇更吓人了，好讨厌！”
“你从哪里学来这些词啊，好奇怪。”
“来找你的时候，路过几个上高中的姐姐，她们就是这样说话的。”
“你怎么知道她们上高中啊？”
“我问了啊。”
沉默了一会。
“悟。”
“嗯？”
“你以后一定也会长成一个混蛋的。”
她笃定。
“诶？怕寂寞所以想把我一起拖下水吗，我不当哦。”
“你肯定会的。”
“不会。”
“你当了怎么办？”
“那我就掐死你。”
“为什么。”
“因为肯定是你害我的，我是好孩子。”
夜蛾校长要是能回到这个时候，亲耳听见五条悟说这句话，说不定会当场激动到得失心疯。
“那就我一个人是了。”
她语气低落下去。
“你刚刚不是还不承认吗？”
他反驳。
“可你刚刚说了啊。”
“我说就是真的啊。”
他嗤笑。
“对啊。”
五条悟也不说话了。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说的话好像都是对的。”
“那你是笨蛋。”
“你终于说了一句错话了，我好欣慰。”
“！！所以你果然是在骗我对吧！”
“才没有。”
山晴把头靠在他肩膀上贴了一会。
“你说的好多话都是对的。”
“比如？”
“不记得了。”
“？你果然是在找打对吗。”
“是真的！你看你就不相信我！”
“你倒是拿出让人相信的理由啊混蛋。”
“混蛋说我混蛋，我生气了。”
“会因为这种小事就生气的人也是混蛋。”
“会因为因为这种小气生气的人的人也是混蛋。”
“会因为——”
山晴手肘一抬，拿手臂堵住了他的嘴。
“你会一直跟我玩吗？”她问。
五条悟空出一只手，把她的手臂拉下来。
“我怎么知道。”
他白了她一眼，很平静的说，“我又不是预言家，未来的事我也不知道啊。”
即便是六眼，也只能看见当前发生的事，再结合已知的信息推理以后罢了。
山晴叹了一口气。
“你好没用啊，悟君。”
“你更没用哦，晴酱。”
又啪嗒啪嗒走了一段路，天际的光亮彻底消散了，唯有暗淡的月影渐渐升了上来。
“月亮奶奶升上来咯——”
“你要回去了吗？”
她拿脸蹭蹭人家耳朵，有点不舍。
“嗯。”
居然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到山晴家门口了。
“剩下的路可以自己走吧。”
“嗯。”
山晴从他背上跳下来，稳稳地踩在地上，笑了：“那悟回家要注意安全哦。”
“好。”
这家伙还是这样，走的潇潇洒洒，对她挥挥手，身影很快消失在昏沉的夜色里，连一点影子也瞧不到了。
山晴拉开木门，“爸爸妈妈我回来了。”
焦急的在屋里等待的夫妻二人齐齐站了起来，快步上前把山晴紧紧抱在怀里。
“究竟去哪了？这么晚才回来。”
不知是不是错觉，都一个大叔了，她却觉得父亲的声音里好像含了泪花。
“没事啦爸爸。”
她拍拍川下泉城的肩膀，然后回抱住母亲，“抱歉妈妈，但我今天不想那么早回家。”
“这样啊，那下次和爸爸妈妈招呼一声好不好，如果不是悟君出去找你，爸爸真的很担心啊。”
“好。”
“这就完了，爸爸呢，爸爸的拥抱没有吗？”
山晴继续转过头，问母亲，“悟君来过家里了吗？”
“爸爸还在这里噢——”
川下先生抹了一把脸，摇了摇女儿的肩。
“嗯。”母亲接话，“听到你这么晚还没回来，那孩子就火急火燎的跑出去找你了，瞧，这不就找回来了吗？”
“嘿嘿嘿”
“笑什么？”
“我在想，悟果然是个好孩子啊，他说的话果然是对的。”
“小悟把你背回来了是吗？”
山晴震惊：“妈妈你怎么知道的？！”
难道妈妈偷偷跟在他们身后吗？
那为什么连悟都没有发现啊！
“哈哈”
“因为——我是你的妈妈呀。”
小水泉泽亲了亲她的额头，又笑了。
“诶，太太不亲亲我吗？这个家还有我的存在吗？”
等到第二天上学的时候，山晴的学校里发生了一件大事。
起因是雅子和她那个空君表白了——嗯，就是那个扎起裤腿四处认二三年级小弟的男孩子，收到她的表白激动地几哇乱叫就罢了，还把女孩子的情书四处给班里的男生传阅——想来，不必多说什么，正常富有同情心的人都不会对这种行为表示支持或赞同。
“太过分了！”
娜娜握紧拳头，冲那群坏蛋大喊：“你们滚开啊，不要欺负雅子好不好！”
“嘻嘻～雅子大哭包，掉眼泪了掉眼泪了——”
“咳咳，亲爱的空君～人家真的好喜欢你哟～和人家交往好不好啊～～～”
“哈哈白痴难听死了！”
雅子崩溃的趴在座位上大哭，周围的人折腾的更起劲了，眼看着事情就要到无法回收的地步——
山晴挤开围在她桌子周围嘻嘻哈哈的男生，把笑的最猖狂的那个罪魁祸首一拳揍翻在地。
“白痴。”
她淡淡的说。
和惊讶的娜娜对视了一眼，山晴很快收回视线。
孩子们惊呼一声，那些杂七杂八的声音霎时间消失了。
也许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
想来，她的混蛋脾气，在今日就足以窥见未来的一角。
“妈的你脑子有毛病吧！”
被一拳打蒙的男孩子愣了一会，很快反应过来，涨红脸扑上去和山晴扭打在一块，两个人翻滚在地上打得热火朝天，周围的课桌都被掀翻，烟尘四起，飘进人的眼珠子里刺的生疼。
“呀空君～千万别输噢～输了雅子就不喜欢你了哟～”
某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手呈喇叭装朝地上的两人大喊。
“喂别说了。”
旁边的人拍拍他的肩，见两个人越打越凶，动静越来越大，忍不住和其他人一样作鸟兽状往附近散开。
山晴的鼻血都被打出来了，发丝被扯断不少，后脑勺一把磕在桌腿上，狠辣的力度痛到她眼冒金星，而那个男孩子也没好多少，脸上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打在对方身上的手都失了点力气。
抬腿横扫，将对方踹的踉跄了几下，山晴瞅准时机，冲上去用脑门狠狠对着他的额头一撞，把男孩撞翻在地，草草结束了这场“战斗”。
她勉强爬起来，叉腰。
“哼哼，小样！”
原本又准备起哄欢呼的那些人，被她一瞪，都安静下来了。
整间教室登时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山晴轻咳一声，弯起眼对上坐在椅子上泪眼朦胧的雅子：“雅子，我帮你报仇啦，你别哭了好不好？”
她咧开嘴，雅子看见对方的门牙都落了一颗。
堪堪止住的情绪，在这一刻又泪如泉涌。
娜娜也哭了，跑过来抱住她们，“女子座谈会”的几个人都急急忙忙跑过来，叽叽喳喳的检查着山晴身上的伤势。
但这样的温情并未持续多久。
“老师来了！！！”
站在门口的孩子朝教室大喊。
这件事闹的有些大，两个打架的孩子都被请了家长。
班主任“黑框眼镜”急急忙忙赶到现场，又是心疼又是头疼，率先问向山晴这个一直让人操心的问题学生，语气严厉：
“解释！”
山晴把脸上的鼻血擦的乱七八糟，别过脸倔强的说：“他先招惹我的。”
“我没有！”
男孩大吼一声，眼眶都气红了，一半是因为打架打输了，觉得丢人。
“是你先打我我才打你的！”
“嘁”
“胆小鬼，没用的家伙。”
“你说什么？”
“好了好了都闭嘴。”
眼见两个人又要打起来，眼镜老师连忙制止，捏了捏眉心，不抱希望的问向另一个。
“为什么打架？”
“……”
“说话！”
“因为她打我…”
“她为什么打你？”
“……”
又不说了。
两个人在这一刻极有默契，显然都知道小孩子之间打打闹闹骂骂也就过了，真把雅子写的情书和自己嘲笑她的事说出去，那就是三个人之间的事了。
虽然山晴不会因此受更重的惩罚，但她知道雅子到时的处境就难办了。
而男孩子自己也会受到更重的惩罚，可能还得挨一顿父母的混合双打。
两人对视一眼，男孩低下头小声说：“我骂了山晴，所以她就打我了。”
“他欺负我。”
山晴叉腰，理直气壮。
男孩嘴角疯狂抽搐。
等到两方家长急急忙忙赶到现场时，看见自己的孩子被揍的连亲妈都不认识，差点昏厥过去。
“妈妈。”
“妈妈——”
两个同样发丝凌乱、灰头土脸又鼻青脸肿的孩子齐齐咧开嘴，笑着看向自己的母亲。
小水泉泽和对方的母亲对视一眼，彼此都露出了尴尬又略带歉意的微笑。
“干什么打架！”
小水泉泽轻轻捧起她的脸左看右看，又是心疼又是好笑，所幸大都都是擦伤，没有大碍。
“妈妈，”山晴扑进母亲怀里，“晴晴今天干了件好事，我待会再跟你说好不好？”
气还没来得及燃起来，就被女儿扑灭了。
“在那之前，你得先把伤处理好，呀，怎么连小门牙都掉了一个？”
“没关系啦妈妈，那颗牙本来就快掉了。”
“真是”
本性再温柔的母亲，在这一刻也难得严厉起来，“今天回家没有点心吃了！”
在川下家，这是一项性质非常严重的惩罚。
果不其然，山晴沮丧的垂下了头。
另一边的空君来不及幸灾乐祸，很快也被母亲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
“天天这样像什么样子，不好好学习整天闯祸，妈妈真的很担心你知不知道……”
“好了好了好了，孩子这么大，也知道错了……”
——知道个屁。
大家彼此都清楚。
这群整天闯祸的小混蛋除了惹事就是惹事，但家长都过来了，孩子打架的原因也很清楚了，骂也骂过了还能怎么样。
两个人都将对方好好的体罚了一遍，他们这群当大人的总不能也打一架吧？
最后充当和事佬的老师们象征性的安抚了几句，就让家长把孩子们领回去处理伤口了，当然，还附带检讨书一千字。
这一千字对小学生来说，比体罚更恐怖。
山晴牵着母亲的手，回家的路上走的有点磕磕绊绊。
尽管她极力遮掩，依旧走的很不自然。
母亲注意到了。母亲总是会注意到她身上的一切细节。
“脚扭到了吗？”
小水泉泽蹲下来，把她红肿的脚踝看了又看，眼泪突然毫无征兆的掉下来。
和那天被吓到的五条悟一样，山晴也吓得往后一跳，这一跳牵动了伤势，疼的她呲牙咧嘴的。
“妈妈？”
她摸了摸妈妈的头，随即被紧紧抱住。
山晴轻轻“嘶”了一声，抱住她的人僵了一会，很快又放轻了力道。
“妈妈不哭，女人总是流眼泪会老的很快啊，这是娜娜告诉我的。”
“娜娜还告诉你什么了？”母亲问，嗓音轻轻的。
“还跟我说女人要坚强，流血流汗不流泪。”
这句话纯属她瞎编的，单纯为了哄对方开心。
“抱歉，妈妈没有那么坚强呢。”
“……其实哭了不也不是不坚强。”
“是吗，这也是别人和你说的？”
“是我自己感悟到的。”
“这样啊…川下小姐，你懂得可真多呀。”
“是的呢川下太太，你可不要小瞧我噢。”
抱着她的人被逗得破涕为笑。
还是那句话，将近中年的人了，这一笑，却还如同少女一样，有花从她的笑容里盛开。
“来，妈妈背你走。”
“嗯。”
最近，自己似乎经常被人背起来呀。
山晴晃了晃脚丫，觉得母亲的背是另一种安心，熟悉又让人眷恋，温暖到都要让人睡着了。
“为什么说自己做了一件好事呀？”
山晴原本趴在母亲背上昏昏欲睡，冷不丁的听见对方这样说。
“因为”
她打了个哈欠——“因为我保护了雅子，那群坏蛋在嘲笑雅子，雅子就哭了。”
“那下次你先保护好自己，好不好？”
“答应妈妈。”
“嗯…但是妈妈，以后我会长大的，到时候我就没那么容易受伤啦。”
“你不能骗我哦，因为妈妈到时候又看见你受伤了，会伤心死的。”
“这样啊。”
“嗯，所以要听话呀，川下小姐。”
学校距离家的路程一点都不远，但她们好像走了很久。
山晴只比母亲矮一个头，这大半年像茬嫩芽一样咻咻咻往上涨，所以小水泉泽背着她走了一半，就已经有点吃力了。
但步子还是稳稳的，将趴在背上睡着的女儿带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