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眼见得网盘下载迟迟没有动静，靖瑶把剩下的文稿能整理的都给整理完了，存了起来。
她百无聊赖，看了眼时间，现在是20：05，如果顺利的话，她到晚上十点多应该能做完。
不急。
于是，靖瑶转身去书房找福康安聊天说话去了。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习惯了大事小事都要跟福康安唠一通了。不得不说，皇家养出来的小孩就是不一样。有的时候，福康安确实能给自己一些不错又独到的见解。
她敲了敲书房门。
没人应。
“敬斋？敬斋你在吗？”
还是没人应。
“敬斋！”
“福康安！”
“傅康安！”
“福四大人！”
——虽然最后那个称呼不知道从哪来的，也不妨碍靖瑶一口气全叫上。
……真就没反应。
要换平时，福康安在她说第一个词的时候就会来给她开门了。
靖瑶一把开了门，只见福康安趴在桌子上，看样子是睡着了。
“之前还说我，现在不也睡着了……”靖瑶嘿嘿一声，露出了和库洛米同款小恶魔的表情，凑在他耳边喊，“福康安！该起床啦！月亮晒到屁股上咯！”
纹丝不动。
靖瑶愣住了。
她立刻去探福康安的鼻尖和颈部。
还好，一个还有气儿，一个还是温热的。
没死。
费了半天劲，把人拖到床上——他身材高大，虽然看着很瘦，但实际上要搬动他，还是很难的。
靖瑶累得半死，叉着腰喘气。
这什么情况？
生病了？
可他脸色比靖瑶自己都红润啊。
放任他这么昏迷下去也不是个事儿。靖瑶想了想，她不知道校医院的电话——因为要加前缀，但是她知道兆惠的电话。
跟兆惠求助一下，看看他们这些穿越者是不是都会有点怪力乱神的事在身上。
她抱着这样的侥幸心态想。
“……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靖瑶愣住了。
这年头还有人的电话会不在服务区？
靖瑶又接连给自家爹妈，自己通讯录上的朋友挨个打电话。
……都不在服务区。
试完了一般的电话，靖瑶不死心地打开网络电话。
就是给列表所有人打了电话，也都处于对方暂时无法接听的状态。
更诡异的是，只要她一退出聊天界面，通话记录就会消失不见。
关上手机，靖瑶缓缓坐在福康安的床边，神色凝重。
她是真的害怕了。
哪怕和福康安初见时，她都没这么害怕过。
突然，靖瑶像是想到了什么，冲到自己房间，打开电脑，只见网盘加载依旧停留在她离开时的状态，而她再看一眼时间——
20：05。
仍然停留在20：05。
靖瑶突然觉得，这个世界一点也不安全。
她哪都不敢去了。
她像发了疯一样冲回到书房，立即关上房门，后背贴在床边，坐在福康安身边，双手紧紧地将他一只手掌攥在手心。
明明开着空调，福康安的手掌依旧很温暖，可靖瑶却觉得自己的手不仅很寒凉，还很抖：“敬斋！福康安！傅康安！你醒醒啊！我、我害怕！”
似乎渐渐被什么模糊了视线，可靖瑶不管，还是只攥着他的手不放：“你、你不是说你很牛吗？你是什么皇帝侄子，春和园四阿哥，还是什么三贝子，你不是打仗很厉害吗？还翻过喜马拉雅山，你怎么现在只会躺在这儿啊！之前收拾那群□□你不是很厉害吗？怎么现在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又躺在这里不动啊！”
靖瑶最后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只记得福康安的手上多了几滴泪。
应该是自己的吧。
“……我告诉你啊，我做了个梦，在梦里，我可厉害了，虽然倒霉守了五年望门寡，还没记住对象长什么样，是什么身份，可是不妨碍我谈上了恋爱，反正我高攀了，对方好像还长得帅！他给我送了七天的礼物，用骡车装的哦！集齐七天，还有一箱满满的玉如意！”她笑着，眼泪却不受控制地往下掉，“我、我……你要是再不醒来，我就跟着他去过荣华富贵的好日子了！我不要你了，反正你也只是一个只会做家务，给我换着花样准备三餐，偷偷抱我还以为我不知道，学我说话气我的傻子。”
靖瑶起身，作势要走。
可是，躺着的那个人也不会起身一把抱住她了。
她擦了擦眼泪，犹豫了一下，还是推开门，走到公寓门口。
靖瑶想去开防盗门，可不管直接开还是用钥匙，防盗门也开不了。
她，或者说，她和福康安，都被困在这个空间里了。
靖瑶现在早已没了先前的甜蜜心情，她也不喊不叫了，确认了自己的论文修改版没有遗漏后，靖瑶备份了两份，想来想去，又怕时停过后随着那些通话记录一起消失不见，于是自己手抄了一份——抄过的东西，应当不会消失。
可是字好丑啊。
对啊，抖着手写的字，怎么会好看呢？
做完这些，靖瑶重新坐在福康安身边，牵起他的手，仿佛这样才能止住她的慌乱，让她心安。
然而，她却止不住豆大的眼泪一滴滴滑落：“你这是头一次，还是不知第几次啦？我看电视剧里设定循环，男主会和女主一块进入循环。你这设定，一看就是男主，我可能不是女主吧，所以不能和你进入时停，你在做什么梦呢？会有我吗？你回去了留我在这里，是不是就要娶别人了？你是不是已经回到清朝，建设你那个即将走入衰亡的封建社会了？封建社会在那个时代已经很落后了，不能再继续了……哦对了，你能不能赶紧引进蒸汽机进入工业时代啊？你别老看人家大英火器觉得还不行，你看点别的生产工具啊，通过解放生产力，推动工业农业发展。我也不指望你能革了自己的命，就让中国少走几百年年弯路也行……”
手机上依旧显示的是20：05。
靖瑶知道，她陷入了时停。
她说了这么一大串后，又默默地掉了半天眼泪。一时赌气，干脆定了一个20：06的闹钟，她倒要看看，这个闹钟什么时候会响。
“……虽然嘴上不说，可我知道，我是有点喜欢你的。”大概是知道陷入昏迷的福康安也听不到她在说什么，靖瑶接着絮絮叨叨地讲，像个祥林嫂，“那天晚上你带我回家的时候，夜色真美啊，我第一次看到这么美的夜色。我长这么大，还没有人这样告诉我：我尽管去看深夜夜色，自会有人保护我。这个人还会为我戴围脖，给我送水，比我自己出门带东西还周全……”
“……就是不会赚钱是差了点，但是我早就说过，有我一口饭吃就有你一个碗刷，不会饿死你的。幼师我确实不喜欢，但为了养家糊口，我还是愿意去干的。你别误会啊，我只是看你长得帅又细心，才不是因为我喜欢你……”
“那天你抱我回来的时候，手是真酸还是假酸啊？你不是老打仗吗？你们打仗总比抱着我要累吧？不会真的这么娇气吧你？大英雄福康安，你说话呀！你别不理我啊！”
“……你是不是真的要回去了？那个，在外打仗，要小心后方，我知道你和嘉庆还有和珅那两个狗东西关系不好，别让他们背地里算计了你……可是哪怕你活到了嘉庆那时候，还是得被他清算……怎么办？要不你窝囊一点投靠他？还是咱莽一点，篡位当皇帝？反正章总也很想让你当他儿子……”
靖瑶哽咽着，踌躇了一会儿，终于一把抱住了床上的福康安：
“……可是我不想你回去了。”
“你下午不是问我为什么看到下雪不兴奋吗？因为我朋友告诉我，如果初雪的时候对自己的对象说，‘我爱你’，就会永永远远在一起。她们叫我赶紧去和你说，说要抓紧跟你表这个白，晚了就不灵了。”
“我想跟你说，又不敢跟你说。”靖瑶将二人额头相抵，哽咽道，“我拉不下那个脸，又怕你真的走了，莫名其妙消失在我的世界里。可能脸皮太薄的人不会有什么好运，下午她们刚说，晚上你就要走了。”
“但是今天算是林邑初雪的日子，没过晚上十二点，都可以算。”靖瑶明明是在唱独角戏，还一副认真模样。
她一把抱紧了福康安，仿佛下一秒他就会在她怀里消失：
“我爱你。”
“所以，你能不能留下来陪我？”
“真的？”
一道人声伴随着“玛卡巴卡呣，玛卡巴卡……”的闹钟铃声突然响起，唱久了独角戏的靖瑶还有些发懵：
“啊……？真的。”
等靖瑶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不知什么时候清醒过来的福康安抱着她，眉眼弯弯地瞧着她。
一旁的手机还在震动着，提醒她。
——已经20：06了。
时停结束了。
一切正常了。
她的敬斋没有走，还在这里，还会说话。
“你到底怎么了嘛！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怕你骗吃骗喝骗完我这个美少女的心后不回来了……“
靖瑶终是没有忍住，又扑进他的怀里，把之前说过的话颠三倒四地再说了一遍，甚至于她自己都没用脑子想过，她到底说了什么。
而福康安只是眉眼弯弯地笑着，安安静静地听她发泄，偶尔用手轻轻替她拍背。
“……你怎么不说话？”
说久了，靖瑶也有些累了，干脆靠在他怀里，只是躲着不肯看他。
福康安也不恼，因为对于他而言，现在能如此真切地拥她入怀，就够了：
“有些话，说给我听了，你才能真的舒服。”
“……也能，正确面对你对我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