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7 章
“行了行了,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赵父摇头,然后打开后备箱,准备把两人的行李放进去。
“叔叔,我来帮忙。”福康安此时上前,帮赵父把两个行李箱都放了进去。
赵父早已恢复到原来那副笑呵呵的模样:“哎,来者是客,哪有让你这位客人自己动手的理啊?”
“些微小事,不足挂齿。”福康安笑着回答。
二人还在交锋的时候,靖瑶已经快乐地把书包往车里一甩,自己钻进了副驾驶座上。
等到二人来到车上时,靖瑶已经打开了车载音乐。
熟练地换掉赵父的某音歌单,她选了凤凰传奇的歌单。
“去吃海鲜粿条怎么样?”盘查完靖瑶,接下来,赵父就用普通话和他们进行沟通了。
“好!”靖瑶笑嘻嘻道,“今晚我要吃牛肉火锅!”
“好好好,肯定不会少了你的火锅。”赵父的语气无奈,但福康安听得明白里面深深的宠溺。
……不知为何,突然就想起老爷子了。
正巧前边的车载音响放起了歌:
“我在仰望,月亮之上。”
“我要和你重逢,在那苍茫的路上”
“……马蹄声起,马蹄声落——”
“青草长啊大雪飘扬——”
福康安莫名听得入了神,直到听到了几句蒙语时,窗外的城市化的风景,在他眼前逐渐扭曲模糊成木兰围场的样子——
“哒哒哒——”
骏马疾驰在自热河行宫往木兰围场的官道上,扬起尘烟无数,后头的马车悠悠跟着,一匹接一匹,一辆接一辆。
广袤的木兰围场上,水草丰美,树木丛生,明黄色的大帐在草原上的众多围帐中格外显眼。
“你这是头一次来木兰围场吧?”
靖瑶正偷偷掀开一角看着外头的风景,不期福康安打马到自家的马车边上,笑着问她。
“才不是,你别小瞧人。”早已与他结为婚姻的靖瑶哼了一声,“我以前也曾和九公主她们一起,随驾到过木兰围场。”
“什么时候?”他感兴趣地问。福康安自诩次次木兰秋狝都在场,可却一次都没见过靖瑶。更何况她还是和璟琳在一块,他也没印象。
这不科学。
——要是见过了,他也不必蹉跎这么久。
“乾隆三十四年。”靖瑶答道,见福康安凝眉苦思良久,她笑道,“好了,想不明白就别想了呗,都过去了那么久。”
今年是乾隆四十八年,这事儿都过去了十四年——确实很久,两个人孩子都有了。
福康安见她虽然是笑着的,可还是难掩黯然之色,约莫是想到了三年前薨逝的和硕和恪公主,于是强笑着岔开话题:“过几日我得闲了,带你去跑马如何?”
“跑马?”靖瑶看着果然动心了,“好啊好啊,说起来,我之前来木兰围场,也跑过一次马呢。”
车马抵达了他们所属的营帐,福康安先去了皇帝面前回话,如今他是总管銮仪卫大臣、阅兵大臣,总管健锐营事务,皇帝面前轻易离不开他。
他再次回到自家营帐时,靖瑶早就安排带过来的人,把自家营帐给收拾得妥妥贴贴了。
“阿靖真是我的贤内助。”他抱起靖瑶就亲了一口,“过几日我就带你去跑马。”
靖瑶红着脸轻轻推了推福康安:“哼,我可回过神了。你就别说这种大话哄我了,之前还拿这种事做借口,占了我好几回便宜……你分明坏透了!上回在川蜀,说好了一起去吃锅子,你嘴上答应得好好的,结果接到万岁爷的诏令,你又急急忙忙往北京赶了。”
福康安讪讪一笑:“……这,这事确实是我疏忽了,回头我们回府里,和孩子们一块吃,好不好?”
靖瑶撇撇嘴:“不在川地,就没那个味儿了!”
福康安望着怀里的妻子,无奈微笑——有时候人的执念就是这样缠人:明明靖瑶完全不能吃辣,吃四川火锅只怕会被辣到直哭,可偏偏答应她的这事儿被她记下了,不管如何,就非得吃上一顿,怎么劝怎么哄,脸色都不会好。
“那要不这样,择日不如撞日,我们今晚就去跑马。”福康安灵机一动,把话题绕回到跑马上。
他这么一说,靖瑶一时也忘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四川火锅,她迟疑道:“这,合适吗?”
“怎么不合适?”福康安笑道,“今日已经面圣面过了,该议的事也已经议毕了,没人来打扰我们……”
说着,手也开始不安分起来。
“别……”靖瑶向来受不住他这样,颤声道,“不是说好了要去跑马吗?”
“你不想去的话,我们就只好做点别的,打发这长夜漫漫咯——”
娇妻在怀,他从来不带收敛的。福康安很有自知之明:他自幼就喜欢美人。靖瑶虽然这些年经常与他到处奔波,可福康安从未在物质生活上亏待过她一分,到一个新地方安顿下来后,他就会让人去找来当地的各种特色物品给她——不管是吃的还是穿的,平日靖瑶用的,也是他能给她的最好的东西,是以尽管年过而立,靖瑶也一如当初雁栖湖初见时那般俏丽动人,甚至可以说是娇花绽放正艳,更美了几分。
这样美丽而又甚知他意的妻子,如果不出门,他当然要在营帐里好好陪她度过苦短春宵了……
“去,去,怎么不去?”靖瑶急切道,“我们现在就去,好不好?”
福康安现在反而不急了:“那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靖瑶别过脸:“之前锅子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如今倒又提起了条件。哼,你说吧。”
福康安在她耳边轻声耳语了什么,只见靖瑶的脸慢慢红了,抬头嗔了他一眼,小声道:“好、好吧……只此一次,不许再多了。”
“好。”他把靖瑶放了下来。他的阿靖就是嘴硬心软,明明嘴上还计较着他之前的过错,现在却还能答应他的条件。
简单收拾了一下,靖瑶就要出门。
“……你就穿这样出去?”福康安拦住她。
靖瑶奇怪道:“不然呢?”
“不换身男装还是骑装?”
靖瑶“嘁”了一声:“我道是什么事,骑个马而已,根本犯不着穿骑装。”
福康安狐疑:“当真?”
虽然外放的时候因为路途遥远,有时靖瑶会和福康安一同纵马前行。可当时她大多穿着男装,十分低调,如果不是福康安对她一直纵容有加,底下人很难相信那就是他们的大帅夫人。
“我十二岁来到木兰围场,当时骑马的时候就穿的这一身旗装,赢了比赛,得了彩头,还没有人敢因为我穿的旗装而轻慢了我。”靖瑶得意洋洋道。
“这么厉害。”看她不愿意换,福康安也不勉强,两个人并肩走出营帐,“当时和哪家格格赛马啊?”
“才不是格格呢。”靖瑶笑道,“是某家蒙古王公的世子呢。”
福康安诧异地看着她:“我以为你骑术已是不错,不想竟精湛至此!”
“那是。”二人各自牵了马,靖瑶道,“当时那比赛可是和恪公主做庄家,她亲手出的彩头,马匹也是她让人挑的。”
和恪公主是她挚友,更是福康安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斯人已逝,靖瑶现下提起,虽然难过,却也不想表现出来,免得勾起福康安的伤心事,坏了本该有的兴致。
“……当时那个世子好像和达尔罕亲王家,也就是跟和敬公主那边沾亲带故,是以气焰嚣张,谁也看不上,还出言嘲讽。和恪公主很是生气,故而出了重赏,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我就这么跳出来啦~”
二人上了马。
听她语气故作轻快,福康安也不想靖瑶沉湎在伤怀之中,于是故意问:“哦?那当时出了什么彩头,能让我们靖儿小财迷如此在意?”
靖瑶想否认自己不是财迷,可是想到婚前那箱玉如意,也说不出否认的话:“……和恪公主给的是当年万岁爷亲赐给公主的一块黄玉玉佩,极其贵重。据说,当年进贡的黄玉只造出了一块玉佩,一个手串,一个手镯,一块印章。公主能得其一,视之为无上殊荣呢。”
“……这倒是了。”福康安若有所思,二人骑着马悠悠地逛着,“玉佩给了和恪公主;手镯敬献给了太后;印章是万岁爷自用;至于手串……”
“手串呢?”靖瑶知道,福康安自小在宫里长大,宫里八卦他如数家珍。
“原本是万岁爷自己戴着的,后来随手赏给我了。”福康安微笑。
皇帝当然不会在得了玉佩的和恪公主和札兰泰订婚后,还同时赐下手串给福康安——这样做是在打武毅谋勇公府的脸。
事实是,三十五年时他阿玛征缅,福康安前线和北京来回跑,替他们传消息,老爷子心疼他,后来把那串黄玉手串赏给了他。
靖瑶惊讶:“……怎么没见你戴出来?”
“你不也把那玉佩束之高阁了?”福康安道。
二人在马上相视一笑。
这样一看,虽然当时别说成亲,甚至还没见过面,可他们俩居然都有信物了。
还是天家亲赐的。
“……这么想,这门亲事让万岁爷赐婚还真是赐对了。”福康安闷笑道。
靖瑶也觉得老爷子确实是他们俩第一媒人:又是赐婚,又是出婚房,又是包办婚礼,现在还多了对信物。
老爷子真是天下第一好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