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顾衿呼吸一瞬间停滞，两人在马车内坐下，秦韫玉您没有松开顾衿的手，他很爱牵着她的手。“他察觉到什么了吗？”顾衿想不出秦渲赟派秦韫玉去的理由是什么，谁不知道秦韫玉是个闲散王爷，看似委以重任，明眼人都知道此去可不是赈灾这么容易。
朝廷所谓的赈灾款迟迟未落实到灾民身上，南城每天淹死病故的人无数，受水患影响，百姓流离失所食不果腹，现在南城内怕是群情激奋，若是没有及时得到安抚，极有可能引起□□。再想到很有可能已经疫病横行，顾衿愈发担心。
顾衿突然感受到一阵细腻的温暖，原来是秦韫玉抬手将掌心贴到顾衿眉心，“阿衿，不要皱眉，不想你为我担心。明日来送我可好？”顾衿闭眼蹭了蹭秦韫玉的手，然后埋进秦韫玉怀中，抱住他的腰，“好。”
秦韫玉将顾衿抱在怀中，顾衿发丝间隐隐药香萦绕在他的心头，两人享受着这片刻的安宁。
第二天一早，顾衿骑着踏雪刚到王府，踏雪身上绑着好几个包袱。夏衍见状赶忙上前帮忙，顾衿叮嘱，“这是我昨日连夜配的药材，南城很有可能会有瘟疫，这些药你们带着，有备无患。”
秦韫玉见顾衿眼色发青，猜她定是一夜无眠，顿时倍感心疼，“辛苦你了，阿衿。”顾衿摇了摇头，她本来也要开始备药材，想着后面有机会想办法送去南城，没想到秦渲赟竟然会派秦韫玉前去，如此紧迫，只好连夜安排人前去买药。“我还未见过疫病，只是听师父他老人家和医书上提起过，加上南城内若真有疫病，我也不知道实际病状如何，这些药只有先给你备着，是否有效还要等病人服下才知道。”
秦韫玉安静听着顾衿的话，“眀谦，万事小心，我等你回来。”秦韫玉拥顾衿入怀，“我回的，还未娶到我心爱的女子，我一定回平安回来。”夏衍牵着追风在一旁等着秦韫玉启程，秦韫玉见天边已出现微弱光亮，只好不舍地说：“阿衿，我会给你寄信，不必太过担心我。”顾衿知道时辰到了，抱着秦艽的手用力收揽，最后松开了手。
顾衿骑上踏雪，一路送到城门，直到再看不到秦韫玉的背影，她才离开。回到将军府后顾衿开始继续翻阅医术，医书上记载的瘟疫症状多有不同，所对应的药自然也不一样，顾衿准备开始将不同的药方整理出来，到时候一同寄给秦韫玉。突然想到南城内肯定也没有药材，一时之间更觉得头痛。偏偏这时狗蛋还跳上桌子调皮，把墨汁踩得到处都是。顾衿正准备收拾狗蛋，就听到丁铃说李宜鸢来访。
顾衿将狗蛋递给丁铃，然后去后院找李宜鸢。谁知道顾衿一转身，狗蛋就从丁铃怀里跳了出来，一路跟着顾衿来到后院。顾衿还没来得及打招呼，狗蛋一下子跳到李宜鸢身上，李宜鸢下意识伸手搂住它。
顾衿看着李宜鸢裙子上乌漆麻黑的爪印，决定它这两天饿小鱼干没了。倒是李宜鸢毫不在意，还颠了颠狗蛋，沉甸甸的，李宜鸢觉得狗蛋长得胖乎乎的，看起来还挺有福气。李宜鸢看顾衿的眼神恨不得把怀中的猫拖下去打一顿，笑着说，“一件衣服而已，无碍。它叫什么名字，我瞧着还挺有眼缘。”“狗蛋。”顾衿刚说完狗蛋就喵萝一声，李宜鸢笑了一声，“这名字，和你的气质好像还蛮搭的。”狗蛋觉得她好像在笑自己，也不生气，撒娇似的用毛茸茸的大脑袋蹭李宜鸢的手。
李宜鸢一边摸着狗蛋，一边关切地问顾衿，“可是一夜没休息好？王爷吉人自有天相，你也不必太过担心。”顾衿的疲态实在是太显眼。昨日李言书下朝后已经告诉她秦渲赟被派去南城的事儿，她知道顾衿和秦渲赟情投意合，定是很担心他。
顾衿摇了摇头，“无碍。”都让她不必担心，可是她怎么可能不担心。秦渲赟用意不明，她怕秦韫玉到了南城孤立无援。
“不知南城现在情况如何，若是疫病肆虐，我得快点备些药寄过去。”李宜鸢也听说过往往天灾过后就有瘟疫，虽未亲眼见过，但曾经在书上也看过记载，实在可怕。“可有我帮得上忙的事儿，尽管说。”顾衿也不矫情，和李宜鸢约好一同购药。
连着几日，二人在都城个大医馆奔波开始采购药材。二人见面的时间多了，狗蛋也愈发粘起了李宜鸢，甚至有些时候还赖着李宜鸢不准她走。“狗蛋乖，我明日再来陪你啊。”李宜鸢蹲下身摸着狗蛋。
顾衿看着狗蛋悲伤而“雄壮”的背影，她在外奔波不便带上它，这些日子自己难得在家陪它玩，它可开心了。听丁铃说自己不在家的时候它就趴在窗台晒太阳，等她回家。顾衿想，狗蛋应该很想人陪伴吧，难得它这么喜欢李宜鸢。
顾衿也蹲下抱起狗蛋，“你习惯宜鸢吗？喜欢就叫两声。”狗蛋听后冲着顾衿喵喵两声，李宜鸢笑着摸摸她的头，顾衿借着说，“宜鸢，看得出你也是真的喜欢狗。我总是在外，狗蛋孤零零饿着实可怜，如果你不介意，就让狗蛋跟着你吧。”李宜鸢听了自然高兴，她还没见过狗蛋这么机灵的猫，“我自然是喜欢的，你放心，我一定将狗蛋养的白白胖胖。”“那还是不必了，已经够胖了。”顾衿打趣道。
秦韫玉赶到南城时已是三日后，南城的情况和预想中一样，不容乐观，看样子瘟疫已经不是刚开始了，都城没有一点消息。加上城门外设立了重重关卡，不让南城的人出来，秦韫玉已经知道情况不对了。城内尸体横七竖八堆砌在一起，到处散发着腐烂的气息。大街上寂寥无人，偶尔看到几个人也是有气无力的样子，面容惨白，仿佛下一刻就要断气。水患已退，情况却更为严峻。
此时南城县里孟斯正在支棚施粥，秦韫玉带着夏衍赶到施粥的地方。孟斯戴着捂住口鼻的面巾，赶忙出来行礼，“下官拜见王爷，未能前去迎接还望王爷赎罪。”秦韫玉扶起孟斯，“不必多礼，现在情况如何了？”孟斯叹了口气，从怀中摸出一张干净的面巾递给秦韫玉和夏衍，“如今城中瘟疫肆虐，王爷戴好面巾为好。”秦韫玉接过面巾戴上。他走到正在分发的粥面前，锅内水汤清澈见底，零零撒撒飘浮着几片菜叶和米粒。
秦韫玉将夏衍喊到面前，将施粥的事安排下去。这次前来，他带的粮食还够撑一段时间。安排完施粥的事儿，秦韫玉又对孟斯说，“百姓们感染疫病后是何症状？城中大夫可有对策？还有所开的药方全部写下来。”
“回禀王爷，城中已无大夫了......”孟斯露出悲痛的神情。水患过后还未来得及恢复，城内逐渐有人出现高热。有些大夫隐隐察觉到情况不对向他说了此事，他马上上书朝廷，结果不久后等来的确实官兵将南城彻底封锁。
后来城中百姓接连出现高热、呼吸困难，每天开始不停有人患病死去。药材早就被水淹了，城中为数不多的大夫每天奔波在病患之间也是无济于事，最后也都染病去世了。想到这些，孟斯觉得呼吸困难，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百姓死去，这种无力感让他心力交瘁，看着曾经繁华的南城如今变得面目全非，他都觉得自己胸口像是压了一块石头。秦韫玉看着眼前满头白发的老者，出声宽慰，“大人不必太过自责，大人对南城不离不弃，已让晚辈佩服。”没有预想中可能出现的□□，施粥是也是井然有序，看到出南城百姓对孟斯的信任。
夏衍此时已将施粥的事情安排下去，“王爷，顾小姐准备的药已经在煎煮了。”“煎煮后将药先分给情况严重的百姓。仔细记录下服药后的反应。”秦韫玉带来的药并不多，现在也不知道服药后会有什么副作用。只能将药先给重症的百姓喝下，如果就用那至少可以减缓病情，也能好给顾衿留些时间备药。
秦韫玉把事情安排下去，先寻了处关键的地方给顾衿写信：阿衿：阿衿，我已将你备的药分发给百姓以解燃眉之急，我会及时将百姓服药后的反应写信告诉你，以便你备药。事情繁多，恐不能与你日日传信。阿衿，勿念——眀谦。
将信寄出后，秦韫玉马不停蹄去安排接下来的是，从解决用水问题到组织焚烧尸体，事无巨细，秦韫玉一直在奔波。南城百姓现在已经从恐慌到现在麻木了，这不是一个好兆头，秦韫玉便随着孟斯穿梭在灾民棚之间，此时的秦韫玉在大家眼里自然像天神下凡。起初，他们相信朝廷，也以为只是一场小病。等后面疫病爆发，他们已经逃不出去了。在他们以为要被困死在南城的时候，秦韫玉出现了，带给了他们希望。
“娘，那个哥哥是神仙吗？他长得正好看。”衣衫褴褛的小女孩捏着目母亲的手问到，那妇人抹了抹眼泪，“是啊，是神仙，他是来救娘，救囡囡的。”
秦韫玉跑遍了灾民棚之后，却又发现了问题。不少人明明衣裳单薄，却还在不停出汗，看起来也有点胸闷气短，但是所有人却还是混居在一起，现在必须要将不同症状分开。等这些忙完，已是第二日清晨了。
这日顾衿一回府就看到了一只鸽子落在床边上梳理这羽毛，爪子上绑着纸条。顾衿赶紧取下展开，果然如她所想是秦韫玉写来的，寥寥数笔，顾衿就知道了南城现在怕是处境不妙，也更加担心起来。于是顾衿加快了自己收药的速度，等秦韫玉将病状告诉她，她才能及时配药。
在煎熬中顾衿又度过了半月有余，连续再收到了秦韫玉寄来的信，上面皆是症状和服药后的的反应。然而在第三封信的时候，顾衿察觉到了不对。虽然依旧是秦韫玉的字迹，却显得虚浮无力，这次信中对病情的描述也更加仔细具体。顾衿瞬间觉得心头一阵刺痛，她知道，最不想发生的事情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