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尤里卡感觉自己的胃部在不断翻滚，有什么东西不断沿着食道上涌，脑子一片空白。她已经很久没看到过如此恶心的画面了。
——她开始怀念起以前在野外看到的史莱姆和骗骗花，现在看来，就连丘丘萨满都眉清目秀。
“尤里卡，你没事吧？”旁边的夏油杰看出她的异常，拍了拍她微微颤抖着的后背。
静静地发散思维放空脑袋，几秒后，心情慢慢平复，强行压下那股想要呕吐的欲望，她松开捂住嘴巴的手，深呼吸几口，笑了一下：“没事。第一次看到这么恶心的咒灵。”
“那你要做好以后经常面对的准备了。”五条悟站了起来，双手放到脑袋后面，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
生活在普通人的日常里，见到再多的诅咒也是有限，然而一旦成为咒术师，就要每天源源不断地面对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诅咒，都说咒术师没有不疯的，实在是情有可原。
“我知道啦。”尤里卡撇撇嘴，她只是一时间受到冲击而已，下次就不会这样了……吧。
“要下去看看吗，悟。”夏油杰使唤咒灵往地面更靠近一点，问道，“好像这次有点不简单呢。”
五条悟也往下瞅了一眼，感觉眼睛被辣到，不自觉扭开脖子，他嫌恶道：“等我先把下面的东西清理干净再说。”
说罢，他再次结起手印，欲把广场下面密密麻麻的诅咒轰个一干二净。
“等等。”夏油杰阻止五条悟，“留两个。”
五条悟心照不宣，避开角落，抬手用几发“苍”把下面大部分咒灵清理掉，他拍了拍手：“搞定。”
“苍”的威力实在是巨大——轰隆隆的声势浩大，甚至地面都在震动，若不是有帐的遮盖，甚至会被人怀疑青春学园是不是被炸弹爆破。
而广场底下的空间似乎并不是单纯的地下藏室，经过如此猛烈的攻击，广场的地面居然没有坍塌，底下大部分的咒灵经过五条悟的暴力祓除，已经成功清理，只剩下零星几只。
三人跳了下去。
地下十分空旷，像是被强行开凿出来一般，墙壁和地面崎岖不平，隐隐有水渍残留，安静下来后，还能听到滴滴答答的水声，整个空间弥漫一股腥臭味。
夏油杰召唤出几只咒灵，轻松地把剩下的人头蜘蛛围起来，他先是指挥其中一只咒灵吃掉一只人头蜘蛛，接着他起一个手势，很快，把里面一只蜘蛛变成一颗黑色的珠子。
“感觉有点不对。”夏油杰将手里的珠子一抛一接，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吞下。
“怎么了吗？”尤里卡捏着鼻子问道。
现在的她正努力适应，盯着被包围的人头蜘蛛——那些蛛脚直接从断裂的颈部伸出，蜘蛛的躯干被人类的头颅所替代，实在是过于猎奇。
尤里卡时不时扭头，然后再回头看一眼。她下来之后才发现这些蜘蛛都没有脸庞，本该长着五官的脸上一片空白，看上去像极了未完成的面数极低的模型。
“捕获得过于轻松了。”夏油杰迟疑道，“不像是特级——不，连一级都算不上。”
定下结论，夏油杰把手上的珠子捏碎，破碎的珠子很快化作一阵黑雾飘散在空中。
作为咒灵操使，他可以通过收复难度判断咒灵等级，特级咒灵的话需要把咒灵打倒才能收复，等级比他低的，能够直接收复。
而他手上这颗，明显只在二到三级之间。这种咒灵即使数量再多，聚集起来也不可能到达特级。
这时，绕地下逛了一圈的五条悟回来了，刚好听到好友的疑惑，他努努嘴：“你的预感是对的，这里可能是那只‘比留子’老窝，但现在它不在这里。”
“不对，不止是它。”尤里卡翻了翻资料，提出一个猜想，“……可能还有五只。”
潮田先生给的资料上有涉案电影的资料，上面清楚地记录着比留子的特性，它会通过各种手法收集人类的头颅，然后将其培育成自己的同伴。
而在前几天，一开始的五名遇害者全部只剩下自己的尸身，唯独头部丢失，尤里卡猜测是已经被比留子所吸纳。
不过她刚刚留意到剩下的人头蜘蛛，全部没有五官——这种情况有两种可能：一是刚才已经被五条悟的术式消灭，二是跟着比留子跑了。
尤里卡跟两位同期互相交流了想法。
“剩下的五只咒灵也有可能各自行动，他们估计跟最初的比留子是同源。”夏油杰沉思一会儿，继续道，“我有一只追踪咒灵，只要吃下一部分目标就可以进行追踪，我去追那五只吧。”
“那我去追剩下那只。”五条悟这次倒是心情不差——他刚才在这里搜查了一番，对比留子的去向已经有点想法。
“那你呢，尤里卡？”夏油杰问道。
“我吗？”尤里卡思索起来，她脑海浮现的第一个想法是单独行动，但是想到这是特级咒灵，对自己实力没什么把握还是不要落单比较好——剩下的就是跟谁走的问题了。
“夏油，我跟你走吧。”斟酌一番后，尤里卡给出回答。
“什么嘛——真没眼光！”
“夏油比你靠谱多了。”尤里卡翻了个白眼：“跟你走我出手的机会都没有吧！”
跟夏油走，目标明确，而且一共五只，总有她上场的机会；跟五条走的话，估计他找到后就对咒灵进行原地轰炸，她就变成单纯的跟随吉祥物了。
夏油杰笑眯眯地比了个大拇指，无声称赞她慧眼如炬。
五条悟还在哼哼唧唧，一开始他可能只是单纯的哔哔一句，没得到满意的回复后，总想搞点什么事，于是他脑筋一转——
一个下蹲抱住尤里卡双腿把她扛肩上头也不回就跑了！
夏油杰：？？？
尤里卡：！！！
尤里卡猛地抬起头来，和逐渐远离视线的夏油杰（眼睛瞪大版）面面相觑。
原本她已经站到夏油那边要跟五条告辞，结果身体一轻，眼前一晃，就被五条悟扛着走了。
这个姿势实在说不上舒服，少年跳动的步伐带动肩膀一起一落，顶着她的肚子实在难受。
“五条……你再不放我下来，”实在是处境艰难，尤里卡深呼吸，声音虚弱，“我，我要吐你身上了……”
五条悟一点儿都不担心，他还笑嘻嘻：“你尽管吐，吐得到我身上算我输。”
说罢，一个大迈步直接从墙壁上的落脚点跳回上方的地面。
头狠狠磕到五条悟后背的尤里卡：“臭不死你啊啊啊啊啊——”
……
尤里卡最终还是安全落地，只是脸色跟坐过跳楼机似的，还有些苍白。只是这里并不是广场，而是广场后面的教学楼内。
一旁的五条悟还在火上浇油：“啧啧，真弱。”
拳头捏紧，尤里卡咬牙切齿地问：“我不是说跟夏油一组吗？！”
“无所谓吧，这种事。”五条悟耸耸肩，“你不就是想要一个出手的机会吗？”
接着他弯下腰，俊秀的脸无限靠近尤里卡，墨镜滑落到鼻尖，露出那双比今天的天空还要清亮的蓝色眼眸：“可以让给你哦。”
尤里卡有点不自在地往后伸了伸脖子，有的时候，她总觉得五条的视线，能够直视灵魂。
“但前提是，你要用上那个——”
尤里卡一愣，没反应过来：“什么？”
“就是那个啦~”五条悟退了回去，开始用手比划，“你今天不是想幻化别的形态吗，被歌姬打断的那个。”
尤里卡沉默，她不太想答应。
她前脚才在心里下决心不能过多暴露自己的体质，后脚就在这次任务用上，也太打自己的脸了吧。
“外面不会知道帐内发生了什么事，”五条悟说道，“帮你保密哦。”
他怎么不把这份体贴放在她的选组自由上！尤里卡心里默默吐槽，又忍不住问：“你为什么这么执着？”
“好奇啊——”五条悟一脸理所当然，“这可是六眼从没有观测过的力量欸，当然想搞懂它是什么。”
“你还是死心吧，”尤里卡不为所动，心硬得跟挨过十年风霜的萃凝晶似的，“我回去找夏油。”
就在此时。
“前面的人让开啊啊啊啊啊啊——”
一个穿着蓝白运动服的黑发男生从楼梯上像阵龙卷风似的卷下来，身后跟着一个半人高的人头蜘蛛——它的脸庞上有着十分清晰的五官。
“看你发挥啦~”五条悟丝毫不慌，往旁边潇洒一躲，开始看戏。
——为什么这里还有普通人啊！
情况紧急，顾不得跟五条悟掰扯，尤里卡连忙推开男生，同时召唤出三只纯水动物，把蜘蛛围住。
人头蜘蛛脸上带着粘腻而诡异的笑意，满是毛刺的腿干错利落地插进这些蓝色生物的体内，拉扯间直接把它们打散。
无需多大咒力，纯水动物们就地溶解，而后立马转变成蓝色的水团，不到三秒，水团爆炸，咒灵直接被原地祓除。
水雾消散，仅留下一个血肉模糊的头颅和零星骨片，满地紫红相融的血迹以及臭鸡蛋一般的腥味。
尤里卡下意识看向五条悟，声音颤抖：“这是——”
“人类的头颅。”五条悟打了个响指，“猜对了。居然被我们先碰上了呢！”
——才怪！这人肯定是专门把她带到这里的！
尤里卡按下微微抖动的手，目光看向那个被咒力摧毁得残破不堪的头颅，皮开肉绽，面目狰狞，依稀能辨认出是个少年。
“这个人，好像就是最初失踪的学生之一。”她咬咬唇，“要叫夏油过来吗？”
并没有等待五条悟的答复，她掏出手机，想要联系夏油杰，却发现手机上信号是空格。
“不用啦，帐内是没有信号的。”五条悟摆摆手，语气如同在游乐园里讨论何时跟好友集合一般轻松，“他迟早会追过来。”
“——所以接下来，游戏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