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光会十二
最后一战，谢拂衣对阵周古。
说来谢拂衣和周古的灵力运转还有些相似，谢拂衣引五行之力化为己用，周古亦能源源不断吸收周围灵力化为己用。
周古仍旧是一袭青衫，什么武器也没带，只有一拳一掌。
谢拂衣率先攻去，刀势凌冽，带着风声向周古袭去。
周古不闪不避，双手合十为掌，竟然正面接住了他的刀。
“好厉害的掌法。”底下观战的众人都忍不住惊叹。
谢拂衣并不抽刀，借着刀势继续向前，一道猛烈的火龙顺着刀身向周古袭去，周古松开合十双掌，顺势一掌拍向谢拂衣的刀身，谢拂衣被击得倒退几步，强大的掌力将火龙击碎，化为一只只蹁跹的火蝴蝶似的，如一支支细小的火箭，向谢拂衣袭去。
谢拂衣挥刀一斩，将火光尽数斩灭。
随即顺势向前，横劈一刀向周古袭去，周古借势向后滑退数步，微微一笑，“好漂亮的刀法。”
谢拂衣再次举刀向他袭去，刀与掌碰撞在一处，竟有金石之声。
转瞬之间，台上二人已过了数招，金石之声脆响。
“师姐，这周古好厉害。”莫念拉着慕流云的衣袖道。
这一场比试，安静得出奇，除了金石碰撞之声，几乎听不见其他的声音。
比起前面几场对决的飞沙走石，雷鸣电闪，谢拂衣和丁漠那一场，几乎连擂台也炸得粉碎。
可是偏偏这一场，战至现在，擂台上竟连一丝刀痕也无。
眼力差些的，过于以为此战并不激烈，实则恰恰相反。
“的确。”慕流云颔首，她与周古交过手，更深知此人深不可测，周古同她一战时，并未使出全力，“擂台不见一丝刀痕，并非二人留手，而是周道友对于灵力的掌握极其精妙，接住了谢道友的每一刀。”
莫念的眼睛追随者擂台上的每一刀，每一掌，每一刀划过的刀锋，每一掌击出的波痕，不禁入神，在脑海中跟随着比划起来，若有所悟。
而擂台之上的战斗也渐进尾声，随着一声裂弦般的铮鸣之声，周古化掌为拳，一拳击出，谢拂衣倒飞出去，踉跄几步才堪堪稳住身形。
“我输了。”谢拂衣坦然道。
谢拂衣心知，他已尽力，而周古仍有余裕。
“承让。”周古抱拳，微微一笑。
本次擂台的胜者，甚至一二甲，竟都未出于四大门中，而是无门无派的周古和谢拂衣。此倒颇为罕见。
“输了，感觉如何？”谢拂衣走下擂台，站在莫念身旁，莫念挪耶望着他道。
“感觉……”谢拂衣认真思索片刻，“还不错。”
他深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周古的确强于他，谢拂衣心服口服。
谢拂衣的目光落在莫念鬓间，乌黑鬓间别了一支火红欲燃的石榴花发簪。
谢拂衣的目光描摹过石榴花瓣，莫念迎着他的目光，粲然一笑。
“打扰一下。”周古从擂台上下来，微微一笑，“谢道友，能否借一步说话？”
谢拂衣点点头。
想起方才在擂台上感觉到的那一丝若有似无的气息，谢拂衣若有所思。
二人避过众人，到山峰后头。
“谢道友是不是觉察到了？”周古仍旧一副不紧不慢的模样。
这周古还真是敏锐，谢拂衣原本不确定的，此刻却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你身负有妖族的血脉，是吗？”
在周古打出那最后一拳时，他感觉到了一股极淡的妖气。
周古自颈侧至耳边，慢慢爬上黑色的妖纹，原本平淡的脸在这诡异妖纹的映衬下，竟显出几分妖异俊美来，“是。”
“此处就你我二人。”周古微微一笑，“谢道友就这样揭穿我，不怕我杀人灭口吗？”
谢拂衣淡淡看他一眼，“你会吗？”
他并未感觉到周古有所恶意。
周古哈哈笑起来，黑色的妖纹缓缓自上而下退去，隐入脖颈深处，“谢道友会替我保守这个秘密吗？”
谢拂衣不答反问，“你站在哪一边？是人族，还是妖族？”
周古摇头，微微一笑，“我站在中间。”
他身负人族和妖族的血脉，“人族和妖族互不相侵，各安其位，这便是我站的地方。”
谢拂衣定定看他半晌，周古微微含笑，面不改色。
谢拂衣收回目光，点点头，“我不会告诉旁人。”
“多谢。”周古一拱手，作揖道。
“还有树后面的那位小友，也请替我保密。”周古含笑望向后面一颗枝繁叶茂的大树道。
大树的枝叶窸窸窣窣响动了两下，一个少年钻了出来，白袍子已经灰扑扑的，不是小师弟阳春来却是谁？
阳春来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抱歉啊，我不是故意偷听你们说话的，就是不小心路过。”不过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试验他的新法器，谁知让他听见这个，是进也不是，出也不是。
“我会保密的！”阳春来举手保证道。
“多谢小友。”周古含笑道。
“那个，周道友，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阳春来蹭过来。
“什么问题？”周古随和道。
“你多大年纪了？”周道友看着倒挺年轻的，不过说话有点老气横秋，一些妖族的寿命要长过人族许多，说不准周道友其实已经是他爷爷辈的了，所以才这么厉害。
周古好脾气地笑道，“过几日过完生辰，便二十四了。”
阳春来瞪大眼睛。
“怎么，我看起来年纪很大吗？”周古笑道。
“那倒不是。”阳春来摆手，“不过你说话的方式有些像我师傅。”
近两百岁的方诸阁老掌门，吕鹤生。
周古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他说话有如此老气横秋吗？
阳春来丝毫不觉，兴致勃勃追问道，“周道友，我还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何以能够将周围的灵气那么快转化为你的灵力，你有什么独特的修炼方法吗？”阳春来目光炯炯，已经在思索能不能借鉴此道，炼制他的新法器了。
“春来小师弟。”周古指着旁边，“你看那是什么？”
“什么？”阳春来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除了树木还是树木，“什么也没有啊。”
“周道友。”阳春来转过头来，却哪里还有周道友的身影。
阳春来无辜地站在原地。
一个羽毛艳丽的青鸟轻盈飞过来，落在谢拂衣掌心，化为一张小小玉牒，“将来若有事寻我，可使青鸟报信。”
“谢道友，春来道友，别过。”
“对了。”周古的声音随着风声飘荡而来，“此去向南三百里，落花谷，或许会有谢道友想要的东西。”
掌心玉牒上现出一副小小地图，地图的终点，流水环绕中心，坐落着一座小小的岛屿。
落花谷。
谢拂衣在原地怔怔站了片刻，才将这玉牒收起。
……
随着这最后一场比试落幕，飞光会也正式宣告结束。
四面八方来的弟子们也都各自准备离开。在此处一起生活了一月有余，大多数人也互相认识了，更有许多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
骤然分别，一时还有些不舍呢。
“澹台师姐。”莫念远远朝着澹台一心招手，“我们准备去烤肉，一起来吗？”
“烤肉？”澹台一心看一眼她身后，裴玉章裴玉亭和阳春来几人提着几只野山鸡和兔子，纷纷笑着同她打招呼。
澹台一心淡淡摇头，“我还要练功。”
修行之人轻口腹之欲，少食荤腥，她对这些一向不大感兴趣。
“澹台师姐。”莫念笑道，“练功也不急于这一日，明天我们可就都走了。”
“是啊。”慕流云柔柔笑道，“偶尔也该放松一下。”
澹台一心看她一眼，思索片刻，竟真点点头，迈步过来。
一行人围坐在一处，中间火光跳跃，飘出阵阵香味。
慕流云撕下一只兔子腿递给澹台一心。
澹台一心接过，拿在手里，忽然低声道，“一年之后，我们再比一场。”
“嗯？”慕流云一愣，随即笑道，“好啊。”
淘汰一心点点头，开始吃东西，她气质出尘，仙气飘飘，便是吃着烤兔腿也是赏心悦目。
朝玉京一人坐在角落里，玉章玉亭两人偏要凑上去，一左一右坐在他旁边，叽叽喳喳说个没完，朝玉京显然并不习惯这样的热闹，脸都快要埋进兔腿里去了。
慕流云有些好笑地对两个小师弟师妹道，“别捉弄玉京道友了。”
“我们才没有呢。”二人异口同声，两张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孔一左一右望着朝玉京，“玉京师兄，你说是吗？”
朝玉京只得附和，“没有，没有。”
玉章玉亭嘻嘻一笑，再往中间挪了挪，“我们关系好着呢。”
朝玉京眼睛盯着地面，“好着呢，好着呢。”
谢拂衣的脸映着火光，明明灭灭，火烤着木柴发出毕毕剥剥的声音，“阿念，今日周古道友告诉我一个地方，或许能寻到药。”
莫念转过头来，“什么地方？”
“叫做落花谷。”谢拂衣犹豫道，“我想问，你愿不愿意...”
“什么？”莫念托着腮，眼睛里映着一点笑意。
“愿不愿意，与我同行？”谢拂衣的眼中火光明灭，似乎带着忐忑。
莫念轻轻笑起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