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次日清晨五点半。
樊笙的闹钟准时响起，她艰难地睁开眼睛把闹钟关上后，不知过了多久，门外，谭清浅温柔的嗓音传来：“礼礼，可以起床了。”
樊笙有起床气，不止一点，她兀自坐在床上醒困，然后才慢吞吞地起床。
洗漱完毕后，谭清浅已经将早点端上饭桌，顺便给女儿的保温杯里装上雪梨水，不忘问她：“新同桌来了吗？”
“来了。”樊笙慢条斯理地喝了口玉米粥，“昨天下午刚来。”
接话的是樊玉临：“相处起来感觉怎么样？”
樊笙捧着碗，长长地“嗯”了声：“他人挺好的。”
谭清浅笑起来，摸了摸她的发：“那就好，要是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就让钱老师给你换个位，或者爸妈去学校一趟。”
“放心吧。”樊笙快速剥了个水煮蛋往嘴里送，含糊不清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樊玉临帮她把糖罐子装满，连带着保温杯一齐放在玄关的位置：“行，吃完饭老爸送你去上学。”
樊笙抬眸，看了眼爸妈眼底的乌青和难掩的倦容，又看向客厅正中摆放的时钟，现在还不到六点钟。
她不太忍心爸妈陪着她早起，提议：“爸，妈，以后你们别跟着我早起了，早饭我出去吃就行了。”
谭清浅没答应：“一直在外面吃也是不行的，不过要是想换换口味，我跟你爸出去买，让你多睡会儿。”
樊玉临默默点头，附和道：“明天想吃什么老爸给你买。”
樊笙捧着碗喝粥，眼神在两人面上来回扫，好半天才嘟囔道：“早知道就住校了，省得你们为我来回折腾。”
“早上给你做个饭，晚上接你回来就折腾啦？”樊玉临拍了拍她的头，语气相当轻松：“我跟你妈都不觉得有什么，你好好在学校学习就好了，别的都不用考虑。”
这一拍力道还不轻，全拍在丸子头上，樊笙摸了摸瘪瘪的小丸子，幽怨地看过去，告起状来：“妈，你看我爸！”
每天早上她起码要花五分钟才能挽好一个完美的丸子头。
谭清浅一个眼神还没看过去，樊玉临嘴上就说：“好好好，老爸知错了。”
还不忘把瘪在一边的丸子头往一边推一推。
樊笙：“……”
钱立明规定六点钟要进班早读，她三下五除二将粥喝光。
进班时还未到六点半，班里已经有一部分人开始背书。
樊笙进班第一件事就是打开保温杯等着水放凉。
前排，齐笑笑同桌还没来，她转头问：“樊笙，接水去吗？”
“走吧。”
樊笙起身前把自己杯子递给她看：“你要不要尝尝？”
她保温杯里装的是用红枣和苹果还有雪梨煮的水，谭清浅基本上每天早上都会给她准备这些让她在学校喝。
“要！”
齐笑笑把杯子递给樊笙，“闻着好甜啊。”
她仔细地瞧了眼樊笙的杯子，不免好奇：“这里面是红枣……还有雪梨，那个是什么？”
“苹果。”
樊笙在她杯子里倒了些：“你吃吗？”
齐笑笑点头：“吃！所以……怎么吃？”
樊笙像变戏法似的从桌屉里拿出餐盒，将里面的叉子递给她。
齐笑笑没想到她东西还挺全，给她竖了个大拇指：“行啊你樊笙，你怎么什么都往学校带。”
“你尝尝怎么样。”
“好喝，雪梨也挺好吃的。”
“那我明天换个大点的保温杯装来。”
“樊笙，爱死你了！”
正说着话，祁舜来了。
齐笑笑不是冷场的人，见他来了说了句：“早上好。”
祁舜回了声“早”。
樊笙也大大方方地看过去，瞧了眼他手背，确认没有烫伤的痕迹，捧着杯子问：“我从家里带的雪梨水，你要不要尝尝。”
齐笑笑也在一边说：“里面雪梨也好吃。”她还想继续说话，班门口有人喊她出去。
她出去后，樊笙这边突然就安静下来，祁舜默了半秒，看着樊笙手里的杯子，把自己桌上的杯子递过去：“谢谢。”
樊笙把杯子递还给他，问：“水果吃吗？”
“不用了，我早饭吃得多。”
他难得地多说了些话：“你好像很喜欢吃甜。”
樊笙没有回答他，而是看着他把杯子里的甜水喝完，有些期待地问：“怎么样？”
她的眼睛又大又亮，大到眸中像是有一整个宇宙，盛满了独属于她的星空，那里闪烁的星子不分昼夜地闪着自己的光。
“挺甜的。”
·
早读将近一个半小时，铃声一响，班里立刻睡倒一大片。
樊笙也困，但困意没有抵得过口干舌燥。一早上都在背书，她杯里的水所剩无几，几乎没能喝几口。
她独自出去接水，回班的时候，班门口站着个人，正猫着腰往班里看。
樊笙刚要说“让一下”，那人转头，目光缓缓落在她的丸子头上，一瞬间露出个笑容来，语气也相当自来熟：“同学，能不能帮我喊一下祁舜。”
“......”
这个笑容看起来很诡异，很像人贩子哄骗小孩子的时候，那种伪装出来的笑。
樊笙朝班里看了眼祁舜的位置，抿了抿唇点点头。
男生就靠在班门口，见班里的人几乎都在睡觉，声音也压低：“谢谢你啊。”
樊笙摇头，转身就走，半秒都不耽搁，走回位置刚要喊醒祁舜，他像是有感应似地抬起头给她让位。
她朝班门口指了指，声音很小：“他找你。”
祁舜没有立刻注意到班门口站着的人，他没听清，扬了扬眉，微微俯下身凑近，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
他这样凑过来，樊笙只得又重复一遍，少年肌肤白皙，他们离得不远不近，她的鼻息偶尔拂过他的耳廓。
想必他真切地感受到了，白皙的耳尖微微发红，看起来是那样清晰。
随后，她再次朝门口指了指。
因为距离的缘故，淡淡发香就萦绕在他鼻尖，半开的窗子时不时地吹来一阵风，樊笙耳畔的碎发也被吹拂起落在他脸颊上。
祁舜这下听清了，他抱歉地朝她笑了笑，拿着水杯轻手轻脚地出了班门。
樊笙看了眼他的背影。
少年高挑，随着他的动作偶尔能看见他的侧颜，优越的骨相和皮囊确实加分，门外的浅浅日光照在他周身，棕金色的发在日光下颜色更惹人注目，无端添了几分温润感。
头发真好看啊。
樊笙觉得他这头发生得实在是妙哉，若是生得一头乌黑浓密的黑发，可能就没有现在这种感觉了。
她在心底感慨了一声，收回了目光。
·
随着下课铃声响起，上午的课终于结束。
樊笙照常是和贺听妤还有江奕一三人一块吃饭，但今天有些不一样，还带了个祁舜。
依然是江奕一在找话题，他从不会冷场，去食堂的路上气氛很活跃。
一起打饭找了位置，四个人刚坐稳，突然有道声音传来：“我能——”
这人话没说完，不由分说地挤在江奕一旁边，“坐在这里吗？”
樊笙抬头，看了眼来人，迅速将目光落在祁舜身上。
祁舜转过脸看向了荣愿。
荣愿这突然的举动导致江奕一刚啃了一半的鸡腿掉在餐盘里，“啪嗒”一声响，他也回过神来。
江奕一拧着眉，瞪着眼睛，刚要骂出声，看见来人顿时熄火，但嘴上还是不饶：“干嘛啊荣愿，有病是不？”
“哟，老同桌。”
荣愿哥俩好的将胳膊搭在他肩上，“这不是看你眼熟就挤过来了吗。”
江奕一重新加起鸡腿，不买他的账：“……去你们理科班那吃饭去，来找我干嘛，文科班不欢迎你。”
他俩没分班之前就互呛，现在依然如此，荣愿不把他说的话当回事：“不好意思，我是来找我发小的。”
他看着正对面坐着的女生，和她俩打了声招呼，转脸又看向江奕一右手边的祁舜：“是吧，祁舜。”
先开口的是贺听妤：“原来你们是发小啊。”
祁舜应了一声，继续低头吃饭。
江奕一鸡腿啃完，樊笙的饭菜还没怎么动，他像往常一样把她的鸡腿夹走自顾自地吃起来，还不忘问荣愿：“你以前是不是和我提过你发小？”
荣愿瞥了眼他盘子里的鸡腿，又瞧了一下樊笙的神色，看她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便作罢，想了一下江奕一说的，没能想起来：“应该吧。”
两人还在说话，时不时贺听妤也会搭个腔，只有樊笙和祁舜在认真吃饭没有说话。
没过几秒，祁舜缓慢地开了嗓：“我去打菜，你有没有想吃的，我顺便去给你打一份。”
说话的几人瞬间静下来，都看向他。
樊笙上午的时候水喝多了，更加没什么胃口，原本在发呆，听见周围静下来，下意识抬头，正巧对上祁舜的眼睛。
他眼底有浅浅的笑意，嘴角也勾着弧度，两手放在餐盘上像是要起身。
刚刚没注意听，她问：“什么？”
祁舜又重复一遍。
樊笙抬头一一扫过那些窗口，嘴上说着“这多不好意思”，手却指向了有酸菜鱼的那个窗口：“谢谢。”
一开始她就是想吃酸菜鱼，但是人太多了又不想排队，就随便找了个人少的窗口排队。
既然是顺便，那她就麻烦一下吧。
祁舜又问她旁边的贺听妤有没有想吃的。贺听妤吃饭速度很快，已经吃饱了，她道了谢，提醒他：“那个窗口等会儿就关了。”
“我也去！”
祁舜起身的瞬间，江奕一也风卷残云般将第二个鸡腿吃干净，火速端着盘子跟过去，同行的还有荣愿这个尾巴。
三人快要走到窗口的时候，荣愿心直口快，忍不住说：“你干嘛吃人家女孩子的鸡腿，不能自己打啊？”
语毕，还给了江奕一一个十分嫌弃的大白眼。
江奕一一脸无辜：“她不吃啊。”
眼见荣愿还在翻白眼，江奕一生怕自己等会吃饭会打嗝，不情不愿解释：“我从认识她开始，她就不吃鸡腿。”
之前樊笙每次打到鸡腿都不吃，林陆遥还没转学的时候是他俩轮流换着夹，现在成了三人组，鸡腿就都成他的了。
荣愿惊了：“还有这种好事，我以后都跟你们一块吃饭行不行？”
“……”
服了。
这下轮到江奕一翻白眼了：“不是，你谁啊。”
……
身后两人还在互呛，祁舜听得真切，队伍正好排到他，打菜阿姨问他要吃什么。
“两份酸菜鱼，谢谢阿姨。”
·
吃完饭回去的路上，五个人也还是一块。快要到二楼的时候，荣愿厚着脸皮问：“我以后跟你们一块吃饭行不行？”
江奕一自然是满脸嫌弃，一百个不情愿，一直在声讨他。
樊笙停在楼梯口系鞋带，贺听妤在旁边弓着腰等她，两人聊到喜欢的歌手出了新歌，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贺听妤一向是听樊笙的，见她没有主动搭腔，便也没有回应荣愿。
耳边，那两个互呛的人还在没好气说话，另一边的祁舜就显得格外安静。
樊笙直起身，看向了一旁不搭腔只看戏的祁舜，然后朝那两人看了眼。
路过的人不明所以，以为他俩在吵架，都悄悄看过去，然后再在路过祁舜的时候偷瞟他的发色。
祁舜站在楼梯上，与下方楼梯口的樊笙无声对视，他耸了耸肩，朝那两人扬了扬眉头，又摊了摊手，张了张嘴巴。
樊笙不会读唇语，但还是看懂了。
他说：习惯就好。
她不禁莞尔，看向还在争执的两人，不合时宜地轻咳一声：“那个……”
这两人同时看过来，荣愿问：“学霸姐，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吃饭吗？”
……？
这称呼……就很奇怪。
樊笙耷拉下眼皮。
身后，贺听妤“噗嗤”笑出声，笑得还很放肆。
“不可以。”持反对意见的还是江奕一，他和荣愿一直这样，就是存心这样对他。
他一个肘击过去：“人家有名字——”
“她叫樊笙。”
祁舜出声阻止了这场闹剧，朝这俩幼稚的人歪了歪头，看向樊笙。
无声胜有声。
一起吃饭就一起吃饭，吃的又不是她家的饭。
樊笙对上荣愿希冀的目光：“可以。”
这之后的两周时间，五个人都在一块吃午饭，原先的三人小组因为祁舜的到来，渐渐就组成了四人小分队。
樊笙察觉到变成四人小分队的时候，是某天晚修。
她因为一道数学大题去办公室找老师答疑解惑，当时老师也没能解出来，她就留在办公室和老师一块解题。
没多久贺听妤和江奕一也装模作样来了，三个人围着老师，既没听个所以然，也没解出个所以然。
最后，是祁舜拿着同样的试卷来找老师，讨论讨论着就解出来了。
但是他们三个还是没懂。
数学老师见祁舜脑子转的快，又给了他一套卷子，当时快到放学的时间，老师就让他们仨明晚再来听。
再然后，就变成了祁舜教他们三个。
每天晚修抽出时间去办公室，一块讨论题目成了四个人共同的默契。
这个氛围，樊笙还挺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