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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开怀准时来到了十五中校门口等着祁舜放学。
这学期的走读生似乎少了些，只有个别学生往校门口这边走。
灯火透亮，照亮前方的路。
他一眼就瞧见了五人行中，个头最高的祁舜，少年正侧着头，与旁边的高个子女生说话，一行人不知在说些什么，偶尔传来笑声。
祁开怀不再与保安大爷寒暄，举起手臂招呼：“小舜。”
荣愿止住话头，用手肘碰了碰正在听樊笙说话的祁舜：“今天怎么是开怀哥来接你？”
祁舜没戴眼镜，微眯着眸子，看过去：“他这两天比较清闲。”
正在说笑的贺听妤也将目光放在门口，看见那壮得跟头熊似的青年，忙问：“你亲哥哥？”
樊笙也看过去，不禁感叹，这哥俩在外形上差别好大。
祁舜默了默，倒是荣愿嘴快，替他解释：“这不是，这是他堂哥。”
贺听妤“诶”了声：“那之前我在办公室里见到的人，不会是你堂哥吧？”
樊笙也回想起来当时贺听妤形容自己的新同桌。
虎、背、熊、腰。
完全不是个形容长相的成语。
祁舜倒是没有任何印象，但当时来学校帮他跑前跑后，搭理转学相关事宜的的确是祁开怀。
“是他。”
“小舜，快来。”
祁开怀在原地催促两声，看似很着急，祁舜不明所以，和众人告别后上了车。
车子离开学校门口，贺听妤歪头看着荣愿，没头没脑地来句：“祁舜是独生子吗，和家里堂哥关系这么好？”
她没有堂哥，跟表哥表姐的关系一般，没有和他们熟络到这种能接自己放学的地步。
荣愿：“他有个亲哥哥。”
他和祁舜是发小，祁舜家的私事多少都清楚一些。
江奕一挠挠头，疑惑道：“亲哥哥？没听他提过啊。”
荣愿立刻露出一个吊儿郎当的笑，“哎呦”一声，含糊其辞：“你会闲着没事干去问他家几口人啊？”
“无不无聊啊你。”
他摆摆手，出了校门直接骑上单车：“我回家了，还得教我妹写题。”
原地还剩三个人，贺听妤晃了晃樊笙的胳膊，好奇地开口：“和你说过没？”
樊笙短暂思考一下：“没有。”
印象里没有聊过这个。
时间不早了，江奕一急性子，推着她俩朝校门口走：“走走走，回家了回家了。”
他又开始阴阳怪气：“祁舜本人估计都不知道自己这会儿这么受欢迎。”
·
另一边。
话题人物祁舜坐在车后座，正听着车载轻音乐闭目养神，不忘发问：“您这么着急忙慌喊我是……？”
他没说下去。
听着那语气很急，还以为要说什么事情，结果上了车，祁开怀反倒一句话都没有对他说，自顾自地哼起了歌。
祁开怀“嘿嘿”一笑，从后视镜中瞧他一眼，示意他打开后座放着的盒子：“打开看看怎么样？”
是一款男士腕表。
祁舜打开精致的盒子，只一眼就盖上收回去，兴致缺缺。
他爸祁玏东就爱在买腕表这块下功夫，没事在家里念叨哪款表适合自己戴，多亏了他爸耳濡目染，祁舜多少也知道几款品牌。
现在，他手里拿着的这款劳力士大概要六位数。
祁开怀见他没什么表情，问：“感觉怎么样？”
祁舜实话实说：“感觉不出来。”
他对腕表没有多大兴趣。
明天是他的生日，也是祁硕的生日。哥哥还在世的时候，他们兄弟俩的蛋糕从来都是去爷爷奶奶家跟着会做蛋糕的阿姨自己动手DIY。
做的好与差都要自己给吃完，曾经每年都是如此。
现在只要临近生日，他就能想起以前，想到家中长辈的笑颜，想到以前难忘的每一天。
之后每年到了这天，父母看他时都会夹杂着复杂的情感，像是透过他在看长大后的祁硕。
同时还会感慨一句：“若是小硕还在的话……”
若是哥哥还在的话……
他不是没有设想过这种可能，哥哥肯定会永远尽职尽责地当个好兄长。
每到这时候他的心情都十分复杂，尽量避免让父母伤怀，索性不愿再大张旗鼓地过生日。
倒是祁开怀始终记着，会提前给他买礼物。难不成这是提前送他的生日礼物？
祁开怀的确是记得自己的生日，但是往年可没有送过这样的价值在六位数的礼物。
他一个高中生戴十几万的表，实在太夸张了吧……
而且并不合适。
祁舜把盒子放到副驾驶：“送我的？”
“我不能收，我还是个学生。”
他正严词拒绝，就听祁开怀“哎呦”一声，乐了：“谁说送你了。”
“……”
“咱俩真是好兄弟吗，今儿是你老哥我的生日！”
“……”
“腕表是你嫂子送我的，让你瞧瞧，怎么样，你嫂子眼光还不错吧。”
莫名被塞一嘴狗粮的祁舜：“……”
·
樊笙划掉日历上的今天。
学校里她也有一本日历，基本上一天还没过完就给划掉，企图骗自己这劳累的一天已经过完。
她将“五号”旁用中性笔写着的“Happy birthday to U”圈上，盯着手机上的时间。
分秒必争一般，樊笙飞速地在消息对话框中打下一行字，然后又删掉，重新整理措辞，再重新敲字。
读了两遍之后，她依然不满意，微皱起眉，一股脑地全都删掉。
十一点五十八分。
祁舜吹完头发，还像往常一样去了书房。
自上一次和樊笙一块从高二教学楼回班之后，她说，他们两个是竞争对手，再这样打视频“偷师”有失公允。
从那之后，祁舜再没有接到过她打来的视频，也没有主动打回去过，彼此开始自主学习。
但习惯一经养成便很难更改，就比如他现在这样，在进入学习状态前，总会下意识点开微信，随意地扫一眼，然后开静音。
今晚也是如此。
但今晚和平时不太一样。
樊笙主动打来了视频。
手机屏幕里，她的头像依然是抱着狮子的那张，笑颜正盛，看着镜头。
而这一刻，这样的对视，让他有些恍然，仿佛她能越过屏幕看见自己。
接通前，祁舜瞧了眼时间。
十一点五十九分。
想到某种可能，祁舜平稳的心跳声骤然加速，淡然的心情也雀跃起来，没有任何犹豫，点了接通。
不等他开口，欢快的女声从手机那头传来，笑容正盛，和她头像上的那个笑容一模一样。
“晚上好。”
她照例寒暄。
樊笙穿着家居服，头发散在脑后，视频里的她唇红齿白，笑起来令人舒心，清亮的大眼睛里仿佛盛满了夏夜繁星。
她手里还端着一个精致的生日小蛋糕，看起来非常可口，惹得一边身穿卡通衣服的小比熊上蹿下跳，想要分一杯羹。
祁舜喉头一哽，目光落在蛋糕上，而后对上她的目光，蓦地有些失神：“晚上好。”
樊笙献宝一样捧着：“看我手里的蛋糕，是不是很好看？”
他看到了。
甚至一眼就看见了英文祝福下，自己的拼音字母“QiShun”。
他涩然开口：“好看。”
脑子里有些乱。
更乱的是这颗心。
扑通扑通，急速跳个不停。
他记得，自己从来没有和樊笙说过自己的生日。
她怎么知道的？
脑子里闪过今晚五人行中的剩下三个人，这几个人中，他也没有提过，连荣愿这个发小都不知道自己的生日。
樊笙却很清楚，甚至像变戏法拿出了为他准备的蛋糕。
——你怎么知道我的生日在今天？
樊笙像是有读心术一般，笑着问：“你是不是很好奇，我知道你的生日？”
这蛋糕是她前一天晚上定的，在看见支付宝消息那一栏中，点进了生日提醒，而后知道了祁舜是这个月五号生日。
她记下了，以后都记住了。
想来这个四寸小蛋糕是他长这么大吃过的最小的生日蛋糕，分量只够他一人食用。
祁舜很轻地点了下头，此刻让他有些反应不过来，如在梦中。
生怕眨下眼睛，或是说话惊动到这温馨画面，会戳破梦幻泡影。
樊笙歪头，面上掩不住喜色，干脆不收敛笑容：“不告诉你。”
她盯着祁舜有些怔愣的神色，看向他浅色的瞳眸：“明天有个生日礼物要送你，先卖个关子，让你期待一下。”
闹铃定在了凌晨十二点整。
新的一天开始。
铃声设置为生日快乐歌。
闹铃响的那一刻，樊笙小心翼翼地点燃蜡烛，顺便关上了灯，整个室内只能看见昏黄的烛火，以及她被烛光照亮的脸庞。
此刻相当有氛围。
蛋糕，生日歌，点燃的烛光。
“祁舜。”
“生日快乐。”
祝你不止在这一天快乐。
樊笙始终翘着唇角，两只手捧着蛋糕，笑吟吟地盯着手机对面的他，轻声道：“许个愿吧。”
说完，她又改口，狡黠一笑：“今天你是寿星，得许三个愿望。”
祁舜极其缓慢地眨了下眼，柔软的心房被此刻的暖意胀满，不留有一丝缝隙。
他碰了下有些发酸的鼻尖，忽而轻松一笑，“好。”
这一年的生日，她率先给予了祝福。
女孩清亮的眼睛里只有他的身影，没有露出悲戚的、遗憾的神色，只有喜悦。
不会透过他看向任何人，笑容是那样的开怀，正一脸期待着。
而他就是他，只是祁舜而已。
依了她的话，少年两手相贴，定定地瞧了眼她之后，闭上眼睛。
他的五官相较初见时，似乎又有些不同，褪去了几分青涩，利落流畅的面部轮廓愈发清晰英挺。
微阖着目，长而翘的眼睫轻颤，修长白皙的手指贴在一块，骨节分明十分好看。
安静许愿的模样美得像一副名家画作，实在是太……
赏心悦目了。
樊笙腾出一只手，轻轻地在比熊脑袋上摸了一下，示意它安静，然后鬼使神差地，将少年这乖巧模样截了图。
片刻后，祁舜睁开了略有些发红的眼睛，神色有些怔忪，像是还没回过神。
她压着狂乱的心跳声，问：“许好了吗？”
下面到了该吹蜡烛的环节了。
祁舜点头：“嗯。”
樊笙将蛋糕放在桌子上，开了灯，将调皮的小狗抱在怀中：“生日流程先过完，这样明天你就可以直接吃蛋糕了。”
“可以吹蜡烛了，祁舜。”
祁舜应了声，看着女孩抱着小比熊吹灭了蜡烛。
他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一天，有人会为自己的生日而花心思，也没想过，在六年后的今天，会再一次过上了生日。
也是第一次，让他对往后的生日都添了几分莫名的期待。
樊笙抱着跳跳，依然沉浸在喜悦中，好奇地问：“你许了什么愿望？”
祁舜弯唇：“真想知道？”
樊笙迟疑一瞬，赶紧摇头：“说出来就不灵啦，不要说。”
祁舜低低地笑出声，连着点了好几下脑袋：“听你的。”
他只许了一个愿望。
明年生日，希望她还在自己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