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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种了那么多红薯，水莲打算自己学着酿一些红薯酒，平日可以给许大山解解馋，这样就不用老花钱去外头沽酒吃了。

以前她家乡的人就习惯酿红薯酒，小时候她也曾见她娘酿过，但具体怎么个酿法她却记不太清了，便去请教村里会酿酒的乡亲。

回来后便从地窖里拣了一筐红薯出来，然后洗净切块放一口大锅里蒸。

待红薯蒸熟后压碎晾凉，再加入酒曲拌匀放进一个大陶缸里。现在天冷，她拿了一床不用的旧棉被将陶缸捂实，给缸体提升温度，便于缸里的红薯能够更快地发酵。

这样一放便是一个月。

她揭开陶缸上面的盖子，看到里面原本粘稠的红薯泥表面浮了一层黄澄澄的水，一股刺鼻的酒糟味扑入鼻腔。

她去别人家里借来了酿酒专用的木蒸，将木蒸架到一口大锅上，把缸里的酒糟倒进锅里，又在木蒸上的天锅里加满水，再拿来一个装酒的坛子放到连接木蒸的竹筒底下，然后开始烧火蒸。

待到竹筒里有酒水流出来，她便把火减小了，免得火太大把锅里的酒糟烧糊了，这样蒸出来的酒也会有一股焦糊味。

天锅里的水也要定时更换，水不能太热了，只要稍微烫手就得马上舀出来换上新的冷水，因而这期间她不是在灶堂前看火，就是不停地来往于井边与锅台之间打水换水。

整整弄了大半天，接了满满一坛子酒，她舀了一点尝了一下，平日极少沾酒的她实在尝不出个所以然来，味道好坏只有等许大山回来尝了。

她把借别人的木蒸还回去后，在院里的菜园子里摘了些大菜洗干净了，把蒸酿过的酒糟倒在了放着大菜的木盆里，大菜用酒糟腌制一两天后，就变成了带着淡淡酒香气的腌酸菜。小时候她见她娘这样做过，她特别喜欢吃这样腌出来的酸菜。

这次自己学会了酿酒，便也能学着她娘的方法重拾起儿时的味道。

酒酿好后，她便把周嫂子叫了过来，舀了一小碗给周嫂子，周嫂子尝了一口后觉得跟在外面沽的酒没有什么差别，便夸她酿得好。

水莲怕她是在虚夸自己，便不确定地问道：

“味道真的可以吗？你跟我说实话。”

周嫂子将酒一口抿完后把碗递给她，“我是那种喜欢说奉承话的人吗？”

朱水莲这才抿嘴一笑，用竹筒盛了一筒子给周嫂子，“拿去给二成哥喝。”接着又拿了一大钵今年新做的柿饼给她拿去给铜娃和铁娃吃。

今年的柿子全被她摘下来做了柿饼，现在树上已经没剩什么柿子了。因此今年的柿饼管够，她还打算到时拿些到集上去卖。

周嫂子接过东西笑道：

“你老惦记着他们俩，他俩平日也左一句水莲孃右一句水莲孃，恨不得来认你做娘了。”

水莲也不由笑开来，“怎么，还吃你儿子的醋了？”

周子“嗐”了一声，边往外走边说道，“你平日对他们比我这个当娘的还细心，他们喜欢你惦记你是应该的，这说明俩小崽子不是那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送周嫂子走后，水莲准备做晚饭了。她把昨天许大山打猎留下的山鸡肉用来做了个暖锅，然后把刚酿好的酒倒入一个小陶罐里，把陶罐放到火堂边煨着，现在冬天吃冷酒太冷，把酒煨热一点吃下去身体才会更暖和。

许大山打猎回来后，她也没告诉他这是她自己酿的酒，许大山见她今晚还煨了酒，不由惊喜问道：

“今天什么好日子？还有酒喝？”

水莲朝她神秘地笑笑，“不告诉你。”

许大山见她这样故弄玄虚，更加疑惑了。拉着她非要她说个究竟，水莲只好哄着他道：

“先吃饭，等会再跟你说。”

她摆了碗筷，把火堂边煨着的热酒倒了一小碗给许大山，许大山夹了块肉吃后便喝了一口，水莲忙问道：

“这酒怎么样？”

许大山原本对手中的酒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只尝出这是红薯酒，见她特意这样问，不由看了看碗里的酒，说道：

“没怎么样啊。还不跟平常喝的一样。怎么？这酒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见他这样说，水莲心里总算松了口气，第一次酿酒，她要求不高，只要不出现什么怪味，能正常饮用就很好了。

这会儿见他也没感觉出与沽的酒有什么差别来，才有些自豪地跟他坦白道：

“这酒是我自己酿的。”

许大山不敢相信地看着她，“你自己酿的？你也会酿酒？”

“我跟人学的，有一大坛子呢。你以后要是想喝酒，就不用花钱去买了。”

确定真是她自己酿的，许大山自然高兴，朱水莲随又叮嘱他：

“虽然自己家里有酒了，但也不许天天喝。喝多了伤身的。”

许大山答应着，然后便要拉着她一起喝点，水莲却不敢，上次喝酒还是去年过年的时候，她到现在还记得当时醉酒后那种难受的感觉，她可不想再体验一回。

“你不想尝尝你自己酿的酒什么味道？”许大山问。

“我白天就尝过了，还不是又苦又辣的，酒都是一个滋味。”

“那可不是。”许大山道，“要都是一个滋味，我怎么尝出你酿的这酒是红薯酒的。去年过年给你喝的是米酒。”

记得她当时只喝了一小碗整个人就犯了迷糊，直接倒在他怀里睡了过去，现在想想依然觉得好笑。

水莲却直到现在也不知道那天晚上自己的窘事，她坚决拒绝道：

“对我来说都是一个味儿。你自个儿喝吧，我不喝。”

许大山也不勉强她，随自己喝起来，俩人吃着喝着，许大山便在不知不觉中贪了杯，水莲扶着他有些晃的身体往房间里去，忍不住埋怨他：

“让你别喝那么多了。现在倒好，还喝醉了。早知道我不酿了。”

“谁说我醉了。”许大山停了下来，然后一个弯腰便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水莲吓得尖叫一声，紧圈着他脖子说道：

“你吓死我了。赶紧放我下去，要不然要摔了。”

许大山不但不放，反抱得更紧，还恶作剧一般在原地转了两圈，弄得水莲晕头转向，只好更搂紧了他。

他的脚步也虚晃了两下，然后又稳稳地立住了。

“瞧，我是醉了的人吗？”他朝她笑着问道。

水莲将晕晕的脑袋靠在他肩上，又被他身上的酒气熏得受不了，轻捂住鼻子说道：

“快放我下去吧，这样抱着不累吗？”

“不累。就你这小身板，抱两个你都没问题。”

说着就抬脚将房门顶开，进了房间后将她轻放在了床上，接着便感觉有些晕眩地倒在了她身边，搂过她将脸埋进她又柔又暖的怀里，带着浓重的鼻音说道：

“告诉你个秘密。”

“什么秘密？”水莲回抱着他随口问了一声。

许大山将脑袋再往她怀里拱了拱，圈在她腰上的手箍得更紧，嘴角含着一丝笑意道，“去年除夕夜你喝醉后，其实是我将你抱回你房间去的，就像刚才那样。”

那时他和她还没有将彼此的感情说开，这种行为本不妥。他怕她责怪自己冒犯她，所以一直埋在心里不敢说。

直到现在俩人都成亲大半年了，借着今晚的几分酒意，才敢把之前做过的“亏心事”坦白出来。

听他说完后，水莲不禁瞪大了眼睛。

那一次喝醉酒她印象是挺深的，但她不是自己回的房间吗？竟然是他抱她回去的？

许大山抬起脸来望着她一脸惊讶的神情，笑着跟她解释道：

“在堂屋里你直接倒在我身上睡着了，我只能将你抱过去。不过我可没干什么坏事，只是帮你脱了鞋而已。”

水莲扑哧笑出来，接着又佯装怪他道：

“谁让你那晚老撺掇我喝酒的。”

也幸得如今俩人结为了夫妻，若不然当初那番行径就是有违男女大防了，若是被旁人知晓了，定然不知怎么想他们的，那时她又是个寡妇，本来就容易招唾沫星子。

瞅着她微微撅着的小嘴，许大山下巴一抬便亲了上去，夫妻俩在被窝里又是一阵捣腾。

冬日的早晨霜寒露重，草木上均结着一层白霜，地面被冻得发硬，脚踩上去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连呼吸都能看见眼前一团白气。

水莲挑着一担撮箕准备去田里拔萝卜回来煮猪食，在经过牛棚时，看见自家的牛正后腿半蹲着，屁股上的阴门里竟然挤出了半个牛仔脑袋来。

朱水莲当即撇下肩上的扁担，对着屋门口大喊了两声“大山哥”。

还在睡梦中的许大山听见她的大声喊叫，以为她出了什么事情，当即从床上爬起来随便披了件衣服便朝她所在的牛棚跑了过去。

水莲正站在牛棚前浑身紧张地看着自家的牛产子，许大山过来时牛仔的整个头已经出来了，母牛这会儿一直半蹲着，口鼻里时不时发出短促而痛苦的哞哞声，像是在用力，又像是宫缩引起的疼痛而叫唤。

牛仔的头出来后，后面的身子便一下整个滑了出来，许大山飞快跑回屋里拿了一把剪刀来，将连接母牛与小牛仔的脐带剪断，一只手揪着脐带的一头，将脐带里的血往牛仔的身上撸过去，接着用细麻线将其扎紧后，把其余的剪掉了。

这会儿母牛已转过身来，伸着舌头不断舔舐着小牛仔粘粘滑滑的身体，小牛仔正试图着从地上站起来，试了几次都没成功，看得水莲真想去扶一下它，但它最后还是凭着自己力气站起来了。

只是站得不稳，只稍稍立了一会儿又倒下去了，它又再次前腿一屈，后蹄再一使力便又站了起来，它好像已经掌握了站立的技巧，这次一下就立住了，但它还不会移动脚步走路，只是颤微微地站着，母牛依然时不时伸出舌头在它身上舔几下，差点将它给拱倒了，但它动了动蹄子又迫使自己站稳了。

水莲看得心里暖烘烘软绵绵的，想不到连牛这样的牲畜也会有这么细腻的母爱。

许大山去拿来了很多干稻草把牛棚又铺了一层，然后便跟水莲说这两日牛都不要放出去吃草，要等小牛仔稍长大一点点，能完全行走才能放出去，于是早饭都没吃便拿了镰刀出了门，打算去割些青草回来放到牛棚里喂它。

水莲则去周嫂子家说了声牛下仔的事情，让铜娃和铁娃这两天暂时不用放牛了。

一家人一听说牛下了仔，都跟她一起来到牛棚前观看，两个孩子更是好奇，看着那小牛仔直欢呼，缠着他们几个大人问这问那的。

周嫂子一家人回去后，水莲又仔细检查了一下牛棚，确定没什么问题便继续挑起撮箕往田里去。

将萝卜拔回来后，又去地窖里多拿了些红薯来，把萝卜和红薯一一剁碎煮了大大一锅。

现在那头猪已经有七八十斤重了，吃得越来越多，牛自从怀孕后每天也要喂一次猪食，现在刚下完仔，便打算再多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