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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别人无意或有意的异样眼光，水莲屁股如坐针毡，却又不好在这个关键点上起身离开，显得她自己心虚似的。

周嫂子感觉到她内心的煎熬，随岔开了话题与大家聊起来，也顺着带上了水莲，那阵无形中的尴尬才渐渐散去。

从村长家出来，周嫂子背了人便悄声问水莲，“你和大山成亲这么久了，俩人又如胶似漆的，怎么说也该有了。你最近有没有感觉身子有什么异样？这个月月事有没有来？”

水莲摇了摇头，“没什么特别感觉。月事也才刚过了没几天。”

“那就是还没有。”周嫂子道。她犹豫了一会儿，然后又试探着问她，“你要不要去找个大夫瞧瞧？让大夫检查一番，也好放心。”

她记得水莲与之前的前夫成亲也有将近一年的时间，也未能有孕。现在跟许大山也成亲半年有余了，肚子还是一点反应没有，就免不了多想了。

水莲原本对自己有没有孕还没想那么多，但随着刚刚在村长家听那些妇人讲了那么多关于女人怀孕生子的事情，又经周嫂子这么一提醒，她也有点不安了。

周嫂子见她不说话，便解释道：

“你别介意，我也是为你和大山好，去瞧一瞧总归没啥坏处。若是真有什么问题，也能早发现早治疗。”

水莲随说道：

“嫂子我知道的。”

她怎么会不知道周嫂子是为她好才说的这些话。

“你若去的话，就直接去找镇上的大夫看，那里的大夫懂得多一些。”

水莲点了点头，周嫂子告别离去。

水莲看了眼正在灶房做饭的许大山，转身进了房间独自坐着发呆。

难不成自己的身体真有什么毛病？之前与死鬼前夫在一起时，也是近一年了也未有孕，现在跟大山哥结为夫妻了，俩人这大半年来日夜缠绵不断，可她还是没有。

她越往深想心里就越乱，越觉得自己的身子可能真的有问题。她没有勇气把这件事情告诉许大山，怕他失望，怕他嫌弃自己。

装着一肚子苦水，这个年也过得不是滋味了。

许大山感觉到了她的强颜欢笑，问她是不是邹翠花或村里那些妇人对她说了什么难听话。

自从村长家回来后，他就觉察出了她的异样。

面对他细心的关怀，水莲鼻间一酸，眼里便有泪光现了出来。

在他面前，她总是那么脆弱，藏不住一点委屈。

她扑到他怀里抱着他，说道：

“过两日我想去镇上找大夫瞧瞧身子。玉禾嫁过去才三个月都已经有孕了，可我们成亲都半年多了，我这肚子也没见一点反应。”

“那我也去看看。不一定是你的问题，也有可能是我的。”许大山搂着她柔声安慰。

“可我……”

她欲言又止，以前跟前夫在一起时也没怀上的话这会儿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先别胡思乱想，改天去看看再说。”许大山安慰她。

但镇上的大夫要到正月初七才会去医馆里坐堂，这事也算不得什么十万火急之事，俩人便打算着初七再去。

*

刚过了初四，水莲和许大山便去田里下马铃薯，许大山见她这几天始终闷闷不乐的，心里也跟着煎熬，这会儿干活也没了劲儿。

他放下锄头将她抱到田埂上坐着，水莲羞恼地拍打着他，恼他在这外头竟然也这样不成体统地抱她，也不怕别人看了笑话死。

许大山不顾她的羞恼，只问她道：

“你到底怎么了？担心自己生不了孩子？还是在意外面那些风言风语？”

水莲咬着下嘴唇，眼里装满了无助与委屈，自初一那天在村长家坐了一会儿，村里便开始有了一些关于她的流言传出来。

有人说许大山亏大了，不仅娶了个寡妇，还是个生不出孩子的寡妇。

邹翠花现在更是得意，初二那天钱玉禾回娘家来拜年，便故意带着怀孕两月的女儿去晒谷场凑热闹与一帮妇人一起晒太阳，向全村的人炫耀她家玉禾的身子。毕竟当初许大山拒了玉禾娶了水莲的事全村人都看在眼里，现在水莲怀不上孩子，她心里却无比快意。

许大山现在肯定后悔死了吧？

但后悔也没用了，她家玉禾现在嫁的人比他要好一千倍一万倍不止，玉禾身子又争气，这才嫁过去三月就怀上了，母女俩算是狠狠出了一口气，当初丢掉的脸面总算彻底找回来了。

面对许大山的关问，水莲眼泪从眼眶里摔落下来，抽咽着说道：

“我担心自己会真的如村里人说的生不了孩子。”也因那些伤人的流言蜚语而伤心气愤。

许大山为她擦去眼泪将她抱在怀里， “过两天我们就能去看大夫了，先让大夫看看再说。”

“那……要是大夫也治不好怎么办？”

“治不了就不要孩子了。就我们两个人过一辈子。”许大山毫不犹豫地答道。

可他的话并没能安慰到水莲，她想起那次在布帛铺他看那些稚儿衣料的眼神，他明明是很想要孩子的。并且之前俩人在床榻间时，有好几次他都动情地在她耳边说让她给他生个孩子，生个属于他们俩人的孩子。

如果自己的身体真的生不出来，那他得多遗憾啊！

并且他们许家本就人丁单薄，他父亲是家中独苗，上无兄弟下无姊妹，他也是。

现在许家就只剩他一个了，若他连个孩子都没有，那岂不是要断后了？

初七这日，俩人把家里的事情稍稍安排了一下后便去了镇上的医馆。

坐堂的大夫听了夫妻俩的描述后，便详细问了水莲和许大山两人一些身体情况，尤其对水莲问得十分仔细。

待把情况问明后，又细细诊了俩人的脉象，最后说她和许大山的身体都没什么毛病，孩子的事让他们夫妻不要太着急。

确定身体没什么问题后，水莲心里总算踏实了一些。

也许孩子的到来是真的需要缘份吧。

回去的路上许大山一直在安慰和鼓励她，让她不要去在意那些流言，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管不了，但日子是他们自己的，他们夫妻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就行了。

看过了大夫，又经他这样一通开解，水莲心里也想开了。回到家后，周嫂子便过来关问情况，得知她身体没什么问题也放下心来，又安慰了她一番便回家做饭去了。

过了正月十五，官府就派人送今年的小猪仔来了。因之前县太爷说两年内猪仔均以半价售卖，所以今年依然有特供的送过来，待到明年可就没这么好的待遇了，要买猪仔就得自己去集市上的牲畜市场里买，价格也比现在要翻一倍。

因村民们养了一年猪有了经验，再加上现在猪仔便宜，今年很多人都选择养两头三头甚至四头的。

周嫂子夫妇原想着今年养两头，但看到村里人很多都养三头四头，便也咬牙要了三头，水莲和许大山依然只要一头。

水莲本想要两头，但许大山怕养多了累着她，再加上还有牛要照看，自己又要常出门打猎，因此便只让她养一头，反正有他平日打猎挣钱，也不差那一头卖猪的钱。

许大山用铁耙把猪圈清理了一遍，在里面铺上新的干稻草后才把小猪仔放了进去。水莲去摘了大菜来煮猪食，现地里正是多大菜、白菜的季节，正好喂吃不了糙食的小猪仔。

夫妻俩今年除了打算多种些马铃薯外，还想多种点苞米，听村长说把苞米磨了粉用来喂猪，猪能长得特别快。

反正现在多了新开垦的四方梯田和三方闲置田，不怕没田种。

猪仔安置好后，俩人便继续忙着下马铃薯，给麦苗松土施肥。这段时间许大山也不进山打猎了，每天都和水莲出双入对，做什么俩人都在一起。

虽然依然有个别人在背后说些酸话，但看到许大山毫不在意，依然待水莲如珠如宝的，那些水莲生不了孩子的流言也渐渐没了声息。

反倒是俩人成亲这么久还依然有如新婚小夫妻一般，看得那些同样成亲一年半载却早已跟另一半失了新鲜感的年轻小妇人一脸羡慕，有年长些的妇人便嗔她们，“两个人再稀罕，过个三年五年的也都磨干净了。到时女的嫌男的脚臭味与呼噜声，男的嫌女的蓬头大油脸，你嫌他臭屁不断，他嫌你嘴巴唠叨。再加上孩子一哭闹，各种鸡毛蒜皮的屁事往跟前一堆，就算是那神仙眷侣也有成怨偶的一天。”

一番话听得那些小妇人心又凉了半截。

这个时节除部分田里生长的麦苗与油菜外，其它空余的田基本都长满了紫云英，一方方田全开着紫红色的小花，尤如一片片紫红花海。

水莲干完了活空下来后，把那些花朵摘下来凑成一把拿在手上把玩。许大山则拈了一小捋戴到她发上，她笑着问他：

“好看吗？”

“当然好看。我媳妇儿是世上最好看的。”

水莲白他一眼，“贫吧你。”

许大山把她肩上的锄头拿过来连自己的一起扛着，再腾出一只手来牵着一身轻的她，只恨不得把她也扛在肩上，连路都不用她自己走才好。

俩人手拉着手回家，有人看到他们便对着他们笑，不知是笑水莲头上戴的花还是夫妻俩这如胶似漆的甜蜜劲儿。

俩人也不管别人的目光，与人笑脸相迎打招呼。

邹翠花看到他们夫妻，远远丢给他们一记白眼，水莲和大山也只当没看见。

回家打开院门，自家的鸡正悠闲地满院子晃悠，两只大公鸡如两个昂首挺胸的战士在里面走来走去，两只母鸡则好像刚下完蛋从鸡圈里出来，水莲走过去一看，果然看到两个鸡窝里各有一枚蛋，水莲捡起来时还是热乎的。

十几只仔鸡现在也已基本长成了，其□□有八只小母鸡，六只小公鸡，这八只小母鸡应该用不了多久也要下蛋了。

虎头正懒洋洋地趴坐在家门口，见到许大山和水莲回来，便摇着尾巴亲昵地凑到他们腿边来，然后跟在许大山屁股后面进进出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