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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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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想姜依一旦成婚后,两个人怕是一辈子都不能再见了,他一声的遗憾有许多,唯独不想在姜依身上再存留一个。

他想要告诉她……他对她那个不能说的秘密。

就算被她厌恶处死都不重要了。

绍帝让他先回值房,他深吸了一口气,顺着绍帝的意思离开,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时机朝姜依说清楚他心里的想法,只好兀自急躁着。

姜依正挑选着喜服,她心底有着说不出的惆怅。

她是要在京城内,绍帝的眼皮子底下完婚的。

结婚的不仅有她,还有她那早已魂归九天的兄长姜直。

姜直的婚礼仍然按照太子的规格来,太子妃是曾经像花孔雀一样的任月。

姜依曾远瞧过她一眼,在任月进宫同掌事来学规矩的时候,没有了先前的意气风发,俨然就是一只蔫了的小孔雀。

她这是被家族给卖了啊,用她的下半生来谋求绍帝的一个青眼。

姜依是替她不值的。

可宫中人来人往,她可怜了这个,下一个又该如何呢。

她去看了萧仰,萧仰由风寒转发烧,似有邪气侵体,就算烧退了之后仍存痹症不消,一天当中有小半日都在头疼腰酸中度过,人的精气神都差了许多。

姜依都要开始怀疑,是不是宫中真有什么邪祟作怪,不然这一件两件的事情堆积在一起,不是她用科学就能简单解释的了。

“你还好吗?”姜依问着萧仰。

萧仰捂着头:“还好吧,有你送来的药材,让我心里也能宽慰不少。”

姜依吸了吸鼻子,只觉得鼻腔内都是难闻的中药味,光是闻着都让她觉得牙酸。同时她也很熟悉这种气味,曾经在慧园内,她就嗅过姜伦和姜直的药气。

微苦,让人心情低沉。

她努力放浅呼吸,生怕惊到正在养病的萧仰。

“查明如何了?”萧仰问道。

“目前已经被压到掖庭了,怎么说都是宫内的丑闻,不能上刑部摆人眼前,只能在宫内解决。解决到什么程度还要看皇帝的意思,如今宫内哪里没有查明的人,他在掖庭就跟在自己家里没什么两样,但事关皇嗣,皇家血脉怎能马虎,查明这次是玩完了。”

“白美人和她的孩子都不在了,一个只陪伴了几个月,而另一个连面都没见到。查明的陪伴却是实实在在的几十年啊,白情儿是蠢笨的,陪在陛下身边时,陛下早就知道了白情儿跟查明有来往了。”

萧仰叹气:“皇帝都没有直接罚查明,甚至都没有将这件事明确说出来,你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吗。”

姜依沉默,她委实是不理解了,她要说绍帝是重情义呢,还是说只是重他的享受……

“一切还没尘埃落定,别那么早下结论。”姜依这句话说得生涩,她的内心对绍帝涌上了一层巨大的失望,甚至都想着要不要直接将白美人的事广而告之,她又不在意什么狗屁皇家名誉。

但一想到姜伦还要置身在皇宫中,他还是要在意的,既如此姜依就不得不为姜伦考量。

“帮我给窗子开开吧,太闷了。”萧仰道。

姜依笑道:“你这身子还吹什么风啊,不怕给自己吹到不能动啊。”

“你就去开吧。”萧仰耍起了无赖,“你不开我今天就不好好喝药,天天闷在屋子里,风都不让望,人都要待傻了。”

姜依无奈:“就开一下,不能多吹。”

萧仰裹紧了被子:“好啊,裹着被子吹风最舒服了,我没来绍国之前总这么干,你要试试吗?”

这不就是棉被空调西瓜的生活吗,姜依哭笑不得,她不仅试过,还总这么干呢。

窗户只是被拉开了一瞬就被关了上,萧仰的遗憾都被刻在脸上了,她恹恹地低下头,给姜依忽然整得愧疚了一下。

不过她还是义正言辞拒绝了萧仰。

“不可以哦。”

“好吧。”

看着撅起嘴的萧仰,姜依嘴角都忍不住上扬,她可一点也不像能在皇帝身边周旋的模样,明明都要二十五岁了,可分明是少女般的娇憨。

她这样的人,在两国之间,在一桩桩事件中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呢。

“他……真的值得你这么为之效忠吗?”姜依想到娄持声曾经的话,不免感到困惑,便朝萧仰问了出来。

萧仰眼底一闪而过茫然,而后是无措的慌乱:“你在说些什么啊,以后这样的话不要再说了。你跟我们不一样,你不需要管这些琐碎的事。”

“你之前也这么说。”姜依神色复杂,确实是知道的越少越安全,可她也不是全然一无所知,只是别人都不知道她曾经总览全局过。

她现在只是觉得萧仰也不像是真的喜欢杨年,她在他的身上当是别有所图。

虽然萧仰现在在绍国过的滋润,但其中的凶险绝非不值一提,如果一开始她不是萧皇贵妃的亲妹妹暴露的话,绍帝也就不会对她另眼相待了。

她有主角光环姜依知道,可她自己不知道啊。

姜依忍住了想叹气的冲动。

“我也不是什么小孩子了,再过半个月也要嫁人了——”

还未等姜依说完,萧仰便认真道:“那也会将你带出绍国的,你不用担心,他的眼线早已浸润了这个国家的每个城市乡镇,只是或多或少的程度。”

姜依哑然,她琥珀色的瞳孔里面有着势如破竹的凛冽感,就算现在她是坐着,是仰视,但也无法忽视她眼中的气度。

“为什么一定要将我带出去呢?”

萧仰歪头,困惑:“你不是喜欢他吗,我完成你的愿望啊。”

“……”姜依沉默了,她差点都要忘了原身为了杨年要死要活的模样了。

“他在万千人之中看中了我,是我的荣幸。我从来不会忘记对我有恩情的人。”萧仰笑得眉眼弯弯,那脸上因为病痛的愁苦色都淡下去了。

姜依简直被她身上耀眼的光环刺的睁不开眼,善良温婉又特立独行的女主,她好像知道杨年那种阴暗披为什么会被出身卑微的萧仰吸引了。

但是杨年之所以会选择你,只是因为你长得跟太子的生母萧皇贵妃很像啊,他本就另有所图,何必当什么天大的恩情呢。姜依想告诉她,却又觉得这个消息不是原身能知道的,于是嘴唇翕动,终究没有说出声。

“你对我也是一样的。”萧仰哂然一笑,眉眼间尽皆是柔和,是碎开的阳光。

姜依有种被订在原地的感觉,看着萧仰都觉得不真切,她是那么柔和,对待别人就像是浑身裹着柔软的棉花,可又不是温吞无趣的人。

她觉得萧仰就是后世人嘴里那种灵魂有趣的人。

“殿下这么看我做什么?”萧仰看着姜依,言笑晏晏,“难不成殿下知道我现在肩膀很酸,观察我呢吗?”

姜依轻笑:“你说得对,我还打算给你捏肩呢。”

萧仰讶异,却也没说什么,撑着身子转了过去,将披在身上厚重的被子褪去,她身着里衣的后背便露在了姜依眼前。

姜依走过去用着并不娴熟的手法捏着她的肩膀,被子中的热气翻滚,无形升腾,带来一阵花的馨香。

“殿下的手法还真是糟糕极了。”萧仰不客气地调侃着。

姜依本想回嘴,可透过后脖颈的衣领处,看到了她的后背,那一簇簇一丛丛的痕迹是什么。

疑惑之余,她渐渐停了手下的动作,变得从衣领中全神贯注地看她的肌肤。

“殿下是生气了吗?”萧仰微微侧头看向姜依。

姜依用手上覆上她的脊背,萧仰的脊骨正贴在她的手心:“这是……什么?”

“是牡丹。”萧仰垂眸。

“牡丹?”姜依困惑。

萧仰静止了一瞬,而后利落地解开了衣衫,在姜依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她的整片后背就已经暴露在了她的眼前。

一入眼便是纵横交错的伤痕,有些看起来像是烫伤,皮肤是同其他部位不同的深色,有些像是鞭痕,当时当是打得很深,伤口恢复的不好,有了丑陋的增生攀岩其上。

但经由萧仰刚才所说得话,姜依忽然就觉得那伤痕还真像是一朵又一朵牡丹花开。

触目惊心,却又出奇惊异美丽。

姜依将被子重新披在了她身上,裹住了她身上还未发散的热气,她环抱住萧仰,头倚靠在她的颈侧。

她错了,萧仰的凶险比她要想得多的多。

萧仰得到如今的一切,靠得并非是一句简单的女主光环。

她是人,是活生生的人。

“我并不想看的。”姜依说话声闷闷的,或者说是因为疼惜而有口难言。

萧仰反手揉了揉她的头:“吓到你了吧。”

“没有。”

“平常侍寝的时候我都会提前让宫人画上有颜色的颜料,就像是簇簇牡丹花一样,如今倒是不好这样了。”萧仰深吸了一口气,“很难看。其实我知道这根本都不是牡丹,是我在两个国家生活过的卑微痕迹。”

“不是牡丹。”

“是啊,假的东西再怎么努力也真不了。”萧仰握住了姜依的手臂,语气落寞。

姜依将手臂环得更紧了些:“不是牡丹,你就是你,你不用努力去包装自己,你一点都不卑微,你明明已经很努力很优秀了,我想认识你的人中,没有人会在意你的伤痕,只会心疼你……只会包容你,更加珍惜你。”

“谢谢。”萧仰眉头蹙紧又舒展,嘴唇抖动,咧起地笑又好像是哭。

不知道绍帝在不在意萧仰受过的伤,但如果绍帝喜欢萧仰背后“牡丹”的话,姜依敢百分百肯定——他是不在意的。

尤其是后来传出绍帝有意将萧贵妃封为皇后时,比起为萧仰开心,姜依先是涌上一股绝望的悲凉。

因为白情儿一事,说明萧仰管理后宫是有纰漏的,但绍帝还是打算将她册后,那不就是说明了根本不在意白情儿一事。

这是告诉宫中上下,他要将先前的事就此翻篇,他根本不在意啊。

宫中上下喜气洋洋,好似只是姜依一个人看见了绍帝决定后的深意。

但她知道她肯定不是一个人,因为宫中还有一个娄持声。

虽然他温吞的不言不语,但姜依知道,他的心思百转千回,想得并不比她要少。

或者因为时代的原因,生活的经历,他想得只会比她更多。

娄持声一如往日温柔,甚至还总在安慰姜依不要忧愁。

但他们两个人都知道,调查一事多半也要不了了之了。

原本以为能查到白情儿和查明联络的证据,但查明在事发之后动动的极其干净,竟然还真就找不到纰漏。

实在是让人扼腕叹息。

“您和姜世子的婚礼快要进行了,请不要再皱着眉了,当时开心些的。”娄持声还是那般模样,就像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无法动摇他。

“不仅是我和姜世子,还有任月和兄长。不过这些都要在封后大典之后进行了。”姜依无奈地笑,“你希望我和姜世子喜结连理吗?”

“……”娄持声望着她,可也只是比以往多交汇了几个呼吸而已,他总是这样,不敢看她。

“奴才——”娄持声垂眸,他喉结上下滑动,最终还是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奴才希望殿下开心就好。”

封后典礼进行的异常顺利,这是在姜依的意料之外的,毕竟萧仰的家世并不符合绍国的国母标准,但群臣并没有因为这件事展开讨论。

看起来臣子也因为宫中的种种情况而累了。

绍帝携萧仰登高台,一切看起来都是如此静谧而美好,最起码表面上是这样的。

绍帝看着祝贺的百官,还有绵绵通向远方的云朵,一切都是那么欣欣向荣,祥和安稳。他握着萧仰的手,笑着看着她,脑子里却在想要不要将姜直加封为皇帝,因为他对这个儿子有些隐隐的愧疚之情。

姜直就像是印证了钦天监的荧惑守心一般,年纪轻轻便奔赴九泉。

绍帝是有愧的,又有些庆幸,死的人并不是他。

这些感情交织在一起,让绍帝的心思缠绕打结在一起,变得极其复杂,他想将死去的皇嗣立帝的原因也很简单,告诉老天——你已经收走一位帝王了,你的谶语已经应验了。

旁人是不知道绍帝心中的弯弯绕绕,在封后大典后,一应事务又开始稳定平和的进行起来了。

萧仰的情况也一天天好转起来了,她问姜依,想不想逃。

姜依起初并不明白。

后来才知道萧仰问她想不想离开绍国。

“我知道你喜欢的人不是姜世子,你不想嫁给他。”萧仰说得言真意切。

姜依却笑而不语,她确实对姜宁没有情爱的想法,但也绝对不喜欢萧仰所想的那个人。

“我能走去哪里呢?”

“当然是去寻国了。”

听着萧仰的话,姜依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或者说她怕说出些什么不该说得来。

譬如她不想去寻国,不喜欢杨年,不是这里的人,也不想……就这么走掉了。

萧仰拉过她的手:“若是你想走,我会帮你想办法的。”

“你刚当上皇后就要闹出事,陛下会怎么想。”姜依抽出手,笑着摇头,算是拒绝。

“如果是为你的话,我不在乎。”萧仰这句话说得恳切,让姜依哑然。

但她又怎么好让萧仰再陷入另一个漩涡中呢,她将另一只手覆在了萧仰的手上:“这也算是我命中的一环吧,若是我走了,陛下无论如何都要找到我的,哪怕我倒寻国也是一样的。临近大婚公主逃了,这对皇家来讲是件绝对的丑闻。”

萧仰被这句话说得泄了力,连着肩膀都沉了下来。她眼中有说不清道不明的伤感,让姜依有些不忍再看。

也许之前她会将她的不忍归结为是萧仰女主光环的影响。

但现在她觉得是萧仰本身对她的影响。

萧仰是在认认真真为“她”作想的,而“她”早就已经换了芯子了。

这时红茵敲门,过来给屋子里燃炭,她动作麻利,没有丝毫拖沓。

“红茵,将陛下赏来的冬装料子给殿下挑挑。”萧仰看向姜依,上下看着她,满是欣赏,“那料子是时兴的,可都是年轻姑娘的样子,还是衬殿下这种妙人合适。”

红茵领命而出。

自打宁皇后出事之后,红茵便没有了侍奉的主子,因为在皇后那里表现得当,最终在萧仰册封皇后之后,被绍帝指给了萧仰。

“红茵姑姑还真是得力啊。”姜依感慨着。

萧仰神思不属:“她确实是忠心不多嘴的,但许多事还是不知道要不要交付给她。”

姜依困惑:“平常宫中生活有什么不能吩咐给红茵的吗?”

“我在想的事并不是宫中的事。我想可不可以让你去绍国和小国相接的边界处躲着,我一开始便在那里待着,等大人伪造好我的户薄才道绍国的。任谁也想不到公主会到那个地方待着的,而且我自那里也有认识的人……”

听着萧仰的侃侃而谈,姜依有些瞠目结舌,她都躺平了,萧仰还没有放弃为她考量。

“谢谢。”姜依扬起一个笑脸,“真的很感谢你。”

“太客套了殿下,这是我应该做的。”萧仰琥珀色的眼瞳尽皆是拳拳真意,很难不让姜依动容。

“娘娘之前说好的料子都给殿下先送过去了。”红茵过来禀告。

“如此甚好。”萧仰颔首。

“还有什么奴婢可以做的吗?”

“那你送殿下回春阳殿吧,外面下雪了,给殿下撑着伞吧。”

“殿下冷的话可以捧个手炉,平日里也可以泡些暖身子的红糖姜水。”红茵将伞撑起,挡住了外面飘落而下的雪。

“好。”姜依应着,却不打算真个行动,因为她觉得古代的糖制工艺还不成熟,红糖甜味里还杂着苦意,她并不是很喜欢。

“殿下可是觉得红糖不够甜?”红茵眉眼弯弯。

“哎?姑姑怎么知道?”

“你从小就不喜欢,定是你小时候总要吃摊子上的糖人,让口味变了的原因。”

看红茵回忆起姜依小时候的事情,她也笑了,尽管说得事情同她没有关系,也让她感受到了温馨的人情冷暖。

“姑姑怎么想起来这些了。”

红茵伸出手在腰间比了比,又抬手够了够姜依的头顶:“就是感觉你当初只有那么高,现在都这么高了,时间过得真快啊。你们都在往前走,只有我和先皇后留在原地了……”

姜依沉默,却将身子往红茵处靠了靠,与风雪中,还有他们两个互相散发热源取暖。

也许是红茵同去萧栀宫的娄持声说了这件事,他竟然给姜依寻觅到了不带苦味的红糖,是从太医院的叶太医那里寻觅的。

姜依接过的时候很是惊异,毕竟在她的认知里古法红糖都没那么甜。

“也真是难为你了,这都能打听到。”

娄持声摇头:“都是宫里的人,不麻烦的。甚至在京城内都不麻烦,要是在城外才叫真个麻烦。”

“叶太医就这么直接给你了?”

娄持声眼神飘忽,耳朵一红:“嗯。”

姜依狐疑,娄持声道:“叶太医只是说奴才真关心主子……”他沉思着,考虑着现在是不是时机得当的时候,可看着姜依一门心思都在红糖上,他又闭上了嘴。

看来现在仍然还不是时候啊。

其实叶太医并没有只说这句话。

“娄公公,后宫之中陛下只让你为萧皇后解梦,可没让你关切到公主头上啊。”老太医包着红糖,显得十分心痛,“你只需要做好你分内的事就好了,做多错多,到头来还不如不做呢。”

看着愣神的娄持声,叶太医再次道:“哎,确实是我话多了,惹公公不快了。”他将包裹递给娄持声,娄持声虔诚地接过捧在胸前。

“您说得对,没有什么冒犯的,甚至还要感谢您愿意说话,也愿意冒着风险为奴才们诊治。”

叶太医摆摆手:“上面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不然总不能看着宫中大批大批的死人吧,尤其是换季的时候,最是严重了。”

叶太医是良善的人,娄持声知道,不然也没办法这么容易朝他要来红糖了。

“姜世子也是极好的人,未来公主有她的疼爱,日子过得定然是幸福美满。”叶太医乐呵呵地说着,娄持声勉力扬起一个笑。

“您说得是,公主是有福气的人。”

叶太医笑而不语,那笑容也淡淡地刻在脸上,不达眼底。

娄持声忽地有些不敢看他。

“之前公主殿下就挺忧心你的,来过我这里拿药,也嘱咐我对你受得伤上心些……或许你在殿下的眼中不仅是个奴婢。”

娄持声眉头一挑,抓着包裹的手更紧些。

“但她毕竟是公主,我们只是宫里的过客。”

“是的,您说得没错。”

娄持声从太医院出来,走得四平八稳,就好像刚才掀起波澜的人并不是他。

现在正是他将红糖递出去的时候。

而姜依什么都不知情。

她拿着娄持声给来的红糖,十分爱惜。

“等我要是淘到什么好东西,不会忘了你的。”姜依嘿嘿笑着,娄持声也点了点头,他又从袖口里掏出了一把小□□递了过去。

姜依看见这古代造物还蛮稀奇,拿在手中左看右看。

“殿下,这是机括,按了便可以从□□中发出小箭矢来。”他温柔地指着如何拉开保险,如何扣动扳机,“奴才看来比殿下先淘到些新鲜东西。”

他笑得狡黠,姜依看着甚是觉得有趣,便没忍住多打量了片刻,可她这一打量,给娄持声的脸上打量出了愁容。

他犹豫着:“奴才有话想同殿下一说。”

姜依挑眉,心情大好的她很是乐意听娄持声说些什么。

只是她没想到娄持声要说的人竟然是姜宁……

春阳殿因为这包红糖又热闹了起来,有些眼巴巴看着的宫女也被姜依赏了些去泡水,一时间自是欢天喜地。

姜依端着杯盏,内里的红糖水在散发着甜腻的香气,她的脸在一片氤氲的雾气后,眯起了眼。

她歪头看着娄持声,一脸困惑,不明白他说这句话的意思是什么。

她放下杯盏,指挥人将炭盆搬来,又让娄持声落座,一串吩咐说得利落干脆,娄持声也温顺地按着姜依的意思行事。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但为什么要同我说这些?”姜依皱眉,为什么要同她说姜宁的坏话呢,就像当初他说姜直一样。

当初的他吓了他一跳,现在的他也同样。

“确实不该是奴才来说……”娄持声斟酌着语句,“只是想着殿下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上奴才的话呢。”

他起身告退,没有给姜依接着反问的机会。

其实姜依也反问不出来什么。

甚至她还觉得他说得还挺有道理的。

她等娄持声离开之后趴在了桌子上,一声叹接着一声。

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也不知道。

为了防止杯内的红糖水凉掉,姜依一饮而尽,有些糖沉了底在下面聚成了一个斜坡,她怔怔看了一会儿,忽地觉得有些可惜了。

她忽然好想知道娄持声都在想些什么,他在绍国生活,是希望大家都记住他呢,还是大家都遗忘他。

在绍国同他在寻国有什么不同吗。

他从状元沦落成太监,心里没有半点不甘吗。

她拿出□□在手中把玩着,她眯起一只眼,看向箭簇,保险栓的很紧,箭矢不会轻易离开。

娄持声给她这个只是因为淘到了新鲜东西吗,还是说特意送来给她防身的呢。

她又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姜依又摆弄了一会儿,甚至还萌生了拆解的想法,只不过是一瞬就放弃了,毕竟她可不是手工大师,拼装不起来的。

在她摆弄的时候,在弓弩手柄处发现了一个小拇指宽的洞,她用针扎出来里面的信件,她心跳如鼓,隐隐期待着是不是娄持声给她传了什么话。

结果打开一看上面写着几个字——王爷大计当是比任何事都重要。

背面又是几个字——奴才不过是尘埃纸屑。

她气急败坏,直接团成一团烧了,看着被烧成灰屑的信件,她还觉得不够解气,又在上面扎了扎才罢休。

“给谁看呢这是,莫名其妙。”她翻了个白眼,连着□□都不稀罕了。

他近来比之前还要奇怪多了,行为做事也是,让姜依琢磨不明白。

搞不懂他想要做什么,就像这不清不楚的信一样。

尘埃是什么尘埃,碎屑又是什么碎屑。

她吹了一口气,任由灰烬纷飞,只觉得娄持声是说了个笑话。

若是他这么低贱,那从一开始就对他另眼相待的姜依又算什么。

这不是连着她也一起骂了。

看着那□□上的小洞,是越看越不顺眼,但她在手中颠了颠,还是藏在了袖口里,想着要是能吓唬一下齐儿也不错,给她平淡无趣的生活增添点小惊喜。

可她并没有吓齐儿的机会就被齐儿先发现了,那是她同姜宁大婚当日,她准备将□□藏在婚服袖中的时候,齐儿一边尖叫着,一边将□□放远了些。

姜依失落极了,齐儿却已经开始焚香祷告,说一些驱邪避讳的话了。

可这是娄持声送给她的东西啊,他有着世界上最澄澈的眼睛,他的东西哪有什么邪祟。

十里红妆,全城喜气洋洋,姜依却神思不属,坐在轿中只觉颠簸,她原以为说了那些话会断了同姜宁之间的情分,可看姜宁的表现分明不是这样的。

他真是一个执着的人。

她也达成了之前想搬到宫外去住的愿望。

只不过见娄持声一面更加困难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有在想娄持声,也许他真是个太好的奴才了,好到她一时片刻都找不到像他那样尽心竭力的去代替。

宫外的府邸是绍帝选址,修得有些气派在身上。

只是这样的气派并不是姜依在意的了。

姜宁将红盖头挑起,看见一张妆容得体的娇俏容颜,姜依用了比平常更深的口脂,更添妩媚,令姜宁眼前一亮。

可这亮只是一时的,很快他便发现了姜依越发冷的目光,还有她失去笑意的嘴角。

“殿下为什么一见到我就不笑了?”姜宁也十分困惑,他并不觉得会亏待姜依,可姜依总是一脸古怪地看着他,让他心里不是滋味。

“有吗?”姜依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定是你的错觉。”

姜宁吸气后又重重吐出,他之前准备的一些话突然说不出口了,千言万语只剩下了一句:“好好嫁给我。”

“我都听不懂了,我难道没有好好嫁给你吗?”

“我没什么晦涩难懂的话,我只想让殿下快快乐乐地嫁给我而已。”

“我有没有快乐嫁给你,就这么重要吗?”这回轮到姜依发问了。

姜宁一顿,随即道:“是的,很重要。”

屋内被炭盆烘得暖洋洋的,姜依坐在榻上,静静看着姜宁,这个她并没有寄托半分情爱的男人,正在认真地说着她很重要。

她其实有些明白为什么她如此冷漠,但她想得内容没有真情全是算计,是娄持声在她心中种下的种子。

但姜宁眼中的诚恳确实不带杂质的,让姜依迷茫了,她在强撑着头,顶着一头繁复的装饰,更肆意地打量起来了他。

“姜世子需要吃些什么吗,累一天了,要先休息吗?”

“不,我只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其他的先不重要。”

“嗯……那先让那群好奇的宫女下去吧。”姜依摆了摆手,姜宁猛地回头,这才看见印在门上提着风灯的人影,他有些尴尬地垂下眼眸,而后便打开门撵人去了。

姜依看见了齐儿的衣角。

也就只有她傻呆呆的关心不到位置,不知道会提灯会暴露自己的位置。

姜依也是无奈。

“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这是何意?”

姜世子皱眉,姜依却直言道:“在朝为官的感觉还可以吧,京城繁华热闹吧,比你在东北的日子要丰富多彩吧……无论是想在京中发展还是要壮大自己的领地,都要得到帝王的青睐,你是觉得娶到我能得到帝王的信任吗?”

姜宁双颞鼓动,眉目尽皆是隐忍,原本红色的喜袍瞬间变得暗沉下来:“为什么说这些?”

“因为我想告诉你,你错了,你成为驸马之后陛下只会更忌惮你。”姜依平声而道。

姜宁双手在膝前握拳,颤抖着:“所以你觉得我对你的一切,都只是从你身上有利可图吗?你现在同我说这些,是让我不要再对你多费心思了吗。我在你眼里就是这种小人对吗?”

姜依皱眉,她并不知道她想错在了那里,迎上姜宁倍感受伤的眼神,她有些无措,但也回应道:“我们也没见过几次面,我实在想不到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她一时间没想到该如何形容那种感受。

就好像是两个人认识许久了一样,但明明不是这样的,而且原身也心有所属。

无论怎么想,两个人也不会有什么深切的羁绊啊。

他为何对她如此执着。

姜宁神情激动,他胸口起伏着,嘴唇微张,无奈又或是伤心,让姜依完全无法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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