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赐
太上皇特别高兴,无论是孙子孙女们准备的礼物还是节目,他一边看表演一边还忍不住向天子赞赏:“这样新鲜有趣,倒是让人大吃一惊呢。”
太上皇将礼物一一细细查看后,头名给了四公主家的孩子们。四公主家的孩子们一起动手画了一幅画,画卷长约四尺,宽约一尺,取名《西山行乐图》,画的是太上皇去年秋日领着孙子孙女们一同前往西山游玩的情形。画中有西山美丽风景,秋日红叶印着溪水潺潺,幽静石阶旁还有不知名的野花,而画中的太上皇,或者与孙女儿对弈山间凉亭,或者带孙子们垂钓碧溪,有时候领着众人一起读书,有时候又一起投壶。虽然笔力还稚嫩一些,却足够写实,让太上皇看了就想起那些日子来,只觉得无尽闲适。
特别高兴的太上皇还特意叫了皇帝皇后到跟前:“每年怎么给我过寿,显然为难你们和礼部还有内务府了,今年就办的很好嘛,既不铺张浪费,又让我们一家子真正团团圆圆高高兴兴。”其实自打当年太子谋反,太上皇心底一直有一根刺,他希望剩下的孩子们能和和睦睦的。
皇后不敢邀功,只说都是二皇子萧祺和三皇子萧祐的功劳:“这俩孩子最是古灵精怪的,想到了这样的法子。”
太上皇本就喜欢萧祺,听了自然也就将萧祺和萧祐叫到跟前,哪知道萧祐却说,是受到荣国府公子的启发:“他们家祖母前些日子过寿,孙子和孙女们分了两拨比赛呢,孙儿就和二哥商量,也照着给皇爷爷过寿。”
太上皇很喜欢萧祐这样不邀功的行为:“无论如何,你们兄弟二人忙碌一场,做爷爷的还是该赏你们。”太上皇早就准备好了,从自己的私库里面挑出来两样东西,一件龙衔环耳玉笔洗,一件事翡翠少师太师兽耳三足香炉,将笔洗给了萧祺,香炉给了萧祐。
萧祐抱着三足香炉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谢谢皇爷爷。”
两兄弟得了赏赐还是要呈给天子皇后看看的,天子不在意东西,反倒是知道了荣国府给他们家老太太庆祝生辰的事儿,想起了已经册封的元春来,于是当晚就歇在了元春住的春恩殿。
“听闻你家中祖母前些日子过寿,可有送些东西回去?”天子随口问问。
元春自然是送了东西回去的,却并不逾规,一面告诉了天子都赏赐了些什么东西,天子听后却笑道:“怎的这样简薄,朕可是听闻是荣国府的老太君这是六十九的大寿呢。你们家里已经没有大办寿宴了,朕看还是该添点儿东西。”
说着天子就叫了自己身旁得用的胡泉来:“去告诉内务府,挑出几件礼物送到荣国府去,就说是朕送给老太太的寿礼,虽然迟了些,也是朕的一片心意。”
胡泉还在王府时候就跟着天子的,很受信任,领了命令心中却是一阵斟酌:连日来从林如海得用到荣国府姑娘封了昭媛,如今又专门给荣国府老太太赏赐,天子这是要重用荣国府了?那么其他四王八公的人家呢?
元春这里自然赶紧先谢恩,天子拉着她坐下笑道:“这有什么当谢恩的,朕倒是听闻你们家里的弟弟妹妹都有出息,这才是好事儿嘛。朕听闻你姑父的女儿,也是养在你们家中?”
元春是个聪明人,听见这会儿天子问起林妹妹,猜测应该是姑父得到了天子的重用,一面回话:“是,姑母亡故,姑父又不肯续弦,家中祖母担心姑父公务繁忙,无暇照料,就赶着接了来。只可惜那时候妾已经在宫中,不曾见过表妹。不过赏赐祖母进宫时候倒是说起,说表妹诗才敏捷,家中几个妹妹都比不过呢。”
天子不由得想起老二萧祺的囧事,越发笑得开心:“你姑父是探花郎嘛,他的女儿有些才能才是应该的。不过朕倒是喜欢你的琴声,改日闲了再来听你弹琴。”
一时天子又和元春说了些家常话,便在元春这里安寝。承恩后的元春第二日一早便让抱琴找了相熟的小太监给家里带话,叮嘱一定要好生教养几个妹妹,自然也不忘叮嘱让家中弟弟侄儿们好生读书。
贾母这里既接到了天子的赏赐,又得到了元春带回来的话,自然免不了细细思考一番。因元春带话特意提到了黛玉,贾母当然就多了一些联想:只怕是女婿在扬州的差事办的不错,天子赏识。
贾母这样想着,一面就让琥珀去请姑娘们过来。这时候三春并宝钗都在黛玉那儿呢,湘云却已经被家里接了回去。黛玉姊妹们正商议花房的事儿,上回有了个眉目,真的要做起来,却还有许多事儿要一一了解。
说来倒也是很巧,琥珀刚刚请了黛玉姐妹过来,王熙凤就带着两个婆子并两个丫头进来,却是南安王府派来的。
来人先给老太太请安后,递上了她们家姑娘准备的帖子,是请迎春姐妹等去南安王府做客赏花的。上一回齐国公府上陈家姑娘送来的帖子不曾邀请宝钗,但南安王府霍家姑娘的帖子,却是有宝钗一份的。
陈家瞧不起薛家是商人,但南安王府不这么想:薛家祖上是紫薇舍人,如今虽然败落了,但如今王子腾得用,而且荣国府的姑娘如今又封了昭媛,薛家和两边都是亲戚,将来的事情怎么样还不好说呢。
何况只是小姑娘们之间的聚会,小打小闹的出不了什么大事儿,听闻薛家姑娘有才华,倒不如一起邀请了,大家脸上都好看。
贾母见了帖子,心中更是多了几分思考:一直以来,贾府和南安王府往来频繁,但如今形式却有些微妙,南安太妃的两个女儿,分别是忠顺王妃和忠孝王妃,但这两位王爷是一体的,与当今圣上,只怕不是一条心。
于是在送走了南安王府来的人之后,贾母便将几个姑娘都留在身边,先就问:“看着帖子,可有想法?”
自打上一回陈家姑娘下帖子请她们之后,黛玉姐妹们对闺阁往来也多了几分想法,因为表面上看起来是姑娘们的往来,实际上却牵扯着家族利益甚至是朝堂纷争呢。
如今贾母发问,几个姑娘自然都思考了一番,贾母先看向迎春,迎春忙道:“上一回在陈家见到南安王府的霍姑娘,很是和气的一个人。不过她与昭宁郡主最是合得来,上回老祖宗说过,霍姑娘的两个姑姑都嫁入了王府,想来明日南安王府邀请的姑娘,会有王府的郡主们。”
贾母点了点头:“想来应该是,不过应该还是只有昭宁郡主一个,忠顺王爷只有一个女儿,却不是王妃所出,忠顺王妃生了三个,都是儿子。”
“还真是有意思,忠孝王妃只生了一个女儿,偏偏忠顺王妃三个都是儿子。”惜春对上次贾母讲过的事情也记得清清楚楚,这两个王妃是姐妹嘛。
探春却想到更多一些:“大姐姐封了昭媛,我还以为南安王府不会给咱们家下帖子了。”探春这意思很明显,那就是荣国府也好宁国府也好,因为元春的册封,那就铁定要支持天子了。
贾母摇了摇头笑道:“你大姐姐只是后宫嫔妃,前朝的事儿水要深的多呢。何况,就算南安王府出了两个王妃,那还是要看南安王爷自己怎么想,对不对?”
贾母的意思也很明白:就算元春是皇帝的嫔妃,但她的娘家人要不要支持皇帝是个未知数,同样,南安王府就算出了两个王妃,南安王府的选择也不见得就是忠顺王。
贾母这话让探春等都愣了一下,黛玉和宝钗先反应过来,不过宝钗没有开口,黛玉却说了一句话:“老祖宗前些日子都如此低调过寿了,那么老祖宗和舅舅们的意思其实已经很明显了,而且今日宫里头亲自送了陛下的赏赐来,也就说明陛下对老祖宗和舅舅们的表态,很满意的。”
黛玉这话一下子让迎春姐妹回过神来:老祖宗要低调过寿,原来竟还有这样的深意在里头,而天子的赏赐,也是一种态度。如今荣国府和宁国府,那是彻底站在了天子这边了。
而南安王府以及其他几个国公府,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就还都是未知数了。
宝钗想的却又更多一点:荣国府和宁国府的态度,是否也等于舅舅和王家的态度呢?但宝钗看着黛玉,却很清楚,显然林家的态度和荣国府的态度,是一致的。宝钗忽然想到了自己那个去了成都的哥哥,林家姑父这一次办的大事情,那是不是已经和天子,达成了一致?
贾母看着陷入了思考的姑娘们,笑了笑:“我瞧着你们姐妹都很聪明,也就不担心了。明儿去玩,就好好玩,别怕,多看多想,许多事儿慢慢也就有眉目的。”
几个姑娘起身齐齐答应了。
只是让黛玉等都不曾料到的是,在南安王府,陈家二姑娘陈沁,好像对她们很有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