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9
皇太极发动大凌河之战,采取了和以往不同的战术——围城打援,那是因为皇太极深知当时攻取滦州永平的将士都在大凌河城内。整个辽东关宁军除了祖家将,其他根本不足为惧。因此皇太极定下了目标,他这一次一定要把这一支以祖大寿为首的祖家将招抚过来,好为他所用。
在明朝方面,总兵官祖大寿在事后说,他们在城内的人数除了副将何可纲带领的握奇营155名官兵外,还有本镇原带的官兵16002名,因八月初五派往宁远驻防2200名,实际手里的官兵有13802名。加上夫役、商人万余人,整个城内共有三万余人。
当时的情况是城中配有大炮,而且城墙也较为坚固。在皇太极带着大金军包围大凌河城,祖大寿等所有大明将士都众志成城,军民同心,固守城池,一起抗击大金军。
只是明廷对于修筑大凌河并没有统一意见,对于粮草的储备严重不足。没过多久城内就出现了粮食短缺。于是祖大寿在八月初十、十二日、三十日和九月十九日先后组织了四次突围行动。几支小队的确是给大金军予以重创。但是面对大金和蒙古的左右夹击和严防死守,所有的军事突围行动最终都只能宣告失败。自此祖大寿再也没有能力实施突围。
而明朝也同时派出了四次援军。八月十六日,松山出兵两千,二十六日,锦州出兵六千,九月十六日,锦州出兵七千,九月二十日,明朝派出四万人支援大凌河,皆以失败告终。自此,明朝也无救援可能了。
城内的明朝官兵们在弹尽粮绝之后只能被迫选择杀马,将马肉分食,后来那些工人商人因为无法获得食物,饿死了10000多人,城里开始吃人。
皇太极从一开始就有心招降祖大寿,在刚开始包围大凌河的时候就不断向城内送去招抚书。
首先是八月十一日,皇太极先给城内的蒙古守将写信,他在信中一直强调大金和蒙古的关系,说他们为大明效忠,他实在惋惜。而且他还希望蒙古诸将能归降大金,好做他们的内应,之后归降之人必收养之。
然后是十四日,皇太极正式给祖大寿写信,他在信中的内容大概是一直以来他都有心议和,指责大明一边一直派遣使者过来,一边又在修筑边境诸城。他表示自己厌恶战争,只想天下太平,希望祖大将军能把他的话听进去。
十月七日,皇太极在击败张春率领的四万大军之后,便是让其中二十三名被俘获的大明官员前去游说祖大寿。但祖大寿害怕皇太极是设计将他们诱骗出去,然后再进行大规模的杀戮,便是宁死不屈,依旧拒绝投降。
九日,皇太极再一次给祖大寿写信,表示自己并没有杀城中将士的意思。杀了他们对皇太极一点用处也没有。他认为在山海关以东,只有城内的将士才是最智勇双全,他想要祖将军和众将士助他一臂之力。所以他才推心置腹,屡屡相劝。如果将军不信,皇太极可对天发誓。
历时几个月,皇太极真的有在履行了自己的话,他的诚意十足,就是希望能招抚到祖大寿和他的祖家军们。而此时祖大寿也是面临着极大的考验。无法自救,也无外援,眼看城内已经到了自相残杀的局面,祖大寿在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心生一计。
十月二十六日,祖泽润在大凌河城中对着大金军营用箭射出两封书信。祖大寿在信中表示归降要求必须满足以下两点:一是不能进行杀戮,二是他所有的家眷都还在锦州,他必须先去锦州将他们解救出来才行。
……
祖大寿的归降的事先说到这里。
胡湘湘来到军营是十月三日,除了记录当时的战况,在二十三日这天,她还见证了八旗对莽古尔泰议罪的过程。
当日代善和其他贝勒台吉来到皇太极帐内,说要一起商议关于莽古尔泰上次在御前冒犯,要该如何定罪的事。
皇太极对他们说:“这件事牵扯到我,我就不参与其中了。待会我会让人宰牛一头,宴请你们,你们自己好好商量,然后再将结果告知给我吧。”
宴请期间,胡湘湘一直在坐在靠门的位置观察着众人。
对于莽古尔泰,这群人好像除了身为弟弟的德格类面色不好看以外,其他人都是各聊各的。好像这对他们来说是一件很平常的事一样。
先是说起第三次阻止明兵突围,阿济格就说:“那日正红旗、镶红旗、正蓝旗、镶蓝旗、镶白旗各旗的固山额真联合蒙古兵一起出营对明兵进行夹攻,直接就把他们赶回到了城墙内。”
一旁的阿巴泰说:“你快别说了,当时你们又带兵深入,差点被城墙上的炮火击中,要不是及时逃脱,估计又得损失不少。”
阿济格摸摸头:“害,你真是扫兴,哪壶不开提哪壶!”
阿巴泰笑着说:“不过还是要表扬你的,在二十六日明军第二次支援大凌河城时,是你和硕托带领精兵五百,蒙古兵五百在锦州、松山的要道上埋伏,列阵以待,最终将援兵追杀至锦州城才罢休。”
阿济格挑眉,显得很得意似的:“这对我来说是小意思,我厉害的地方你还没看见呢。”
阿巴泰见势便说:“说到这里,多铎贝勒可真比你差远了。”
一番奚落,坐在那儿的多铎哪里能忍啊,他站起来说:“阿巴泰,你干嘛,想挑拨我们兄弟感情吗?”
阿巴泰连忙说:“我冤枉啊,难道现在说实话也不行了吗?多铎,九月十六日你和大汗一起率护军两百、营兵一千五百,还有佟养性的炮兵五百人去迎击明军的第三次增援。是不是你在交战中坠马,然后险些被明兵俘获?”
多铎欲言又止,他想反驳当时他是可以从敌人的包围中自己撤出来的,但奈何战马已经跑入敌军阵营,要不是身边的护卫查符塔将座骑让出来,多铎还真就要被俘了。
代善见场面有些尴尬,便说:“好了,都给我安静点,今天我是代表大汗来让你们商议关于三贝勒的事的。你们现在既然已经吃完饭了,那就请各位发表下意见吧。”
说完他就看着众人。
先是无人主动站起来。
代善就说:“说话啊,都哑巴了吗?”
这话一出,大家都纷纷摇头。
支持都支持,但谁也不想当出头鸟。
莽古尔泰毕竟不像阿敏那样,罪名可大可小,在把握不准风向的时候,还是不要冒然行动。
代善见状便对胡湘湘说:“胡君山,既然如此,就去告诉大汗,我也没办法做这事。”
说完就气得起身想要离开。
胡湘湘站起来:“大贝勒息怒,此事需要从长计议,三贝勒毕竟是大贝勒,对于惩罚更需要慎之又慎。”
代善:“那你有什么建议吗?”
胡湘湘摇头:“回大贝勒,我看此事得由刑部处理。”
代善便将视线转移到了济尔哈朗身上:“嗯,我都忘记这回事了。济尔哈朗,你说说吧。”
济尔哈朗抱拳,看样子他应该是早有准备,他对众人说:“刑部的处理是,革去莽古尔泰大贝勒一职,将其降为和硕贝勒,并且夺去他五个牛录,并罚他十匹甲胄雕鞍马给汗,一匹甲胄雕鞍马给大贝勒,素鞍马各一匹给诸位贝勒,另外在罚银一万两。”将惩罚结果说出之后,济尔哈朗就看着众人,“各位贝勒台吉,你们对此有什么异议,可以现场提出来。”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开始还是岳托冒出来了这么一句:“有必要闹这么大吗?”
济尔哈朗就问岳托:“岳托贝勒是觉得哪里不妥?”
岳托站起来:“我觉得哪里都不妥!三贝勒也是担心将士们才做出鲁莽之事的。他本心不坏!当时他们是担心那支突围部队来不及拦截,便是在没有上报的情报下私自行动。最后拦截成功,但却在城墙下被炮火攻击,导致损失惨重。我觉得三贝勒在这件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仅仅是因为这样就罚得这么重太不应该了!”
他说完还试图拉旁边的豪格一起,豪格其实也想起来,他嘴里还嘟囔了几句,但因为当事人还有一个是他的阿玛,豪格也只好作罢。
这时候多尔衮对岳托说:“岳托贝勒,话不是这么说的,当时出击的队伍那么多,不仅有三贝勒的正蓝旗,还有我的镶白旗,济尔哈朗的镶蓝旗。为什么只有三贝勒那旗的人损失惨重?那是因为他们平时就瞎打惯了,这次我们集合的时候还最晚来,导致错失良机。所以我并不觉得三贝勒这次还有苦劳,分明是他一个人的原因,才让我们损失惨重!所以我支持济尔哈朗的惩罚决定!”
这话一出,旁边的多铎还有硕托也站起来了。阿济格看形势有变化,也跟着站起来。毕竟是自家兄弟,肯定是要站在一块的。然后一个接一个。直到只有德格类,岳托和豪格三个人。
萨哈廉问岳托:“岳托,你们俩脑子清醒点!三贝勒,不,莽古尔泰御前露刀,这是大不敬,难道光凭这条,还不足以给他治罪吗?”
多铎在后面又添油加火:“他们几个不同意,估计是觉得这事不重要,以后他们一定会去大汗面前舞刀弄枪的。”
好吧,这招绝杀,他一说完三人立马就起来了。
谁也担不起这个罪名。
不过岳托还是坚持:“我承认三贝勒这事做得不对,但能不能不要下这么重的惩罚?他好歹为我们大金出过不少力,我恳请大家还是对三贝勒网开一面。”
岳托这个时候还是想让豪格帮着说话的,但豪格始终一言不发,只有德格类开口了,他对岳托说:“岳托,不要再说什么了,当时三贝勒冲进大汗营帐内的时候我也在场,若不是我阻止,三贝勒的刀早就刺向大汗了。情况如此恶劣,如果不重重惩罚,大汗和我们这些贝勒还有何颜面?那那些归附我们的人不都觉得可以在我们头上蹬鼻子上脸了吗?”
德格类对代善抱拳说道:“大贝勒,刚才是我不对,因为莽古尔泰是我的同母兄长,我在心里多他有些偏向。但我刚才已经想通了。大汗为我们大金付出这么多,如果我们现在还寒了他心,那我们还有什么颜面存活在这个世上?所以我恳请大贝勒,请严格按照刚才济尔哈朗贝勒所说的一一执行。”
代善看了看众人,发现这个时候大家都统一口风,对莽古尔泰革去大贝勒一职没有异议,便是问还在挣扎的自己的长子:“岳托,你呢,你认可不认可?”
都这样了,岳托还能说什么,怕是再多说几句,自己就要被打为同党了,到时候就是想帮莽古尔泰都只能想想。
唉。
……
从帐篷里出来,岳托就质问豪格:“你当时为什么一句话也不说?”
豪格:“你让我说什么?那是我阿玛,要是我说了,我就要被骂了!”
岳托:“我知道你难做,可是三贝勒当时真的是一时冲动,他就那个性子,难道大家还不了解吗?”
豪格:“可是据我这些天听到的,三贝勒的确是一时冲动杀了他的额涅……难保他不会再一时冲动杀我阿玛。”
岳托:“害!”
这些人的潜意识里,女人和男人的价值根本划不上等号。
豪格见岳托十分生气,就说:“好吧,我相信三贝勒不是故意的。但现在怎么办?惩罚已经生效了,他已经不是三贝勒了。”
岳托:“这段时间我们得好好看着他,他那个脾气是最气不过的,要是他真出个好歹,我们回去还怎么和她们仨交代!”
豪格:“我们现在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