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0
多铎本人在大金的风评是不如哥哥多尔衮的。
吊儿郎当就是他最显著的标签。从一开始私自下聘要娶国舅阿布泰家的塔尔玛,公然挑衅汗威,再到天聪六年,皇太极率军在张家口和明臣商议互市还有索要明朝政府承诺原本要给察哈尔的旧例家银,多铎却和□□厮混在一起急着返家,不愿意在张家口驻兵议事,在那儿大发怨言。完全不顾大局只为自己享乐。从这里就可以看出来,即使距离第一次娶亲已经过去了五六年,也依然还是小孩子气性。
所以对于这次求娶,不止是皇太极不认可,其他人更是不认可,特别是多铎刚才表现出的那个样子,就更觉得他像是在闹着玩。
不认识就求娶。
后是在得知女方情况之后流露出的嫌弃。
只要正常人都觉得多铎是闹着玩吧?
代善见皇太极脸色很不好,就意识到这事必须得由他出马,亲自断了多铎的念想。便是对皇太极说:“大汗,此女是中宫皇后之妹,乃是大汗的外戚,要是相中了也就罢了,可你看这样,相中的几率能有多大呢?别到时候伤了我们和科尔沁的情谊。我看这事还是不要答应比较好。”
代善说完其他人也纷纷表示不支持。
多铎见状就站起来,不服气的说:“我寻思平时也没怎么对你们啊,你们娶妻的时候我哪次有反对过?每次不都是积极响应?怎么到我这里就不行了?我就奇了怪了,我在你们心里是有多不堪,才会让你们这么说我?”
他质问大家,见其他都不说话了,便是拉着自家兄弟阿济格和多尔衮评评理。
先是:“阿济格,你说说看,我到底有没有资格娶科尔沁大妃的女儿?”
阿济格拍着胸脯说:“如果连一旗旗主都没有资格,那恐怕整个大金谁都没有资格。”
多铎:“是啊,我心想我都是和硕贝勒了,难道还不配吗?”他说完就碰碰多尔衮,“你也说说。”
多尔衮先是不语,后过了一会儿才抱拳说道:“大汗,其实这次多铎贝勒并非临时起意。”
皇太极:“哦?”
多尔衮:“索诺木台吉壮烈牺牲,留下三个年幼的孩子,多铎贝勒觉得自己有必要出力,便是希望能早日接索诺木台吉的长女来大金,愿大汗成全。”到底是亲兄弟,怎么样都是会帮的。
多铎看着哥哥对自己做的一切,恩情全记在心里。
之后皇太极就说:“多铎,你是不是这么想的?”
多铎先是:“啊!”有点没反应过来。因为刚才他压根就没听多尔衮在说什么。
多尔衮暗骂,这人还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早知道就不帮他了!
但是事已至此,想退也退不了了。
多铎不知道这是一次向大汗投诚的好机会吗?他或许懂,可他心里的另一个自己一直在反抗在纠结。打从娘胎出来就自比其他兄弟高一等的多铎又怎么会轻易对其他人俯首称臣呢?
胡湘湘远远的看着这个纠结到快把自己给玩死的人,猜到时间差不多了,便是往门外看了一眼。
心想果然来了。
便是和皇太极请示,出了一趟门,就把外面等候了一会儿的塔尔玛给领了进来。
看在场的人都对塔尔玛的身份资格有异议,遂解释:“各位贝勒台吉,塔尔玛格格也是本次会议受邀成员。本来是打算让格格在门外等候,直到轮到她出场的时候再请进来的。但刚才大汗觉得多铎贝勒这件事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为了避免格格在外等候多时就提前请格格进来。”
塔尔玛见状先是礼仪十分周到的给在场的人行礼示意,之后就乖乖站到了一边。
见她这样,其他人也不好说什么。
倒是多铎愣在原地。
在塔尔玛的注视下,他愈发困难,真是骑虎难下,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之后胡湘湘问多铎:“贝勒爷,您现在还愿意求娶科尔沁大妃之女吗?”
多铎:“我不是早说了吗?”
胡湘湘:“请贝勒爷做出肯定答复,愿意,还是不愿意?”
多铎:“胡君山,你……”是不是太欺人太甚了?
胡湘湘:“一旦娶了人家,就要一辈子不离不弃,相守百年,贝勒爷能做到吗?”
多铎:“这什么时候多出来的要求?他们其他人有吗?为什么只针对我?”
胡湘湘严肃的说:“每个人情况不一样,我们也只是希望贝勒爷能言出必行,不要影响大金和科尔沁保持了多年的关系。”
多铎:“至于吗?”他嘴里嘟囔囔的。
胡湘湘也不惯着他,继续逼问:“诸位贝勒时间宝贵,请贝勒爷迅速做出回答,也要大汗做出最后的裁决。”
没想到胡湘湘的气势这么猛,多铎头上都冒汗了,他甚至都不敢抬头去看胡君山和皇太极了。
多尔衮走到他跟前,小声说:“别犹豫了,赶快答应!”
多铎:“这是我的终身大事,不是儿戏!”
多尔衮:“难道你之前没把这事当终身大事来看吗?”
多铎被噎:“我……”这个,的确,好吧。
多尔衮怒了,他威胁道:“你玩火不要太过分了!若是这次你没有做出表态,以后你就当没我这个哥,我也没有你这个弟!”
多铎:“我说,至于吗?”
多尔衮见状再也不理他,抽出手转身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多铎忽然感觉自己孤军奋战一样,就连多尔衮都站在了他们那边。
那阿济格呢?
不是,阿济格直接就把脸转了过去!
天呐!多铎在心里哀嚎,我真是!
这边,胡湘湘在看到多铎做出承诺之后,便是转过头去看向皇太极。
多铎这人啊,狂放不羁,经常不考虑后果,肆意而为,皇太极早就看透多铎了。不过看他是幼弟的份上,再加上阿巴亥死前的承诺,答应要恩养多尔衮和多铎,便是对大家说:“诸位贝勒,多铎贝勒的表现你们也看到了,他的态度是那么诚恳,我实在不愿意为以后可能不会发生的事伤了我幼弟的心。既然他要娶,那就同意他娶吧。大家意下如何?”
代善见皇太极改口,同时也看到了多铎被逼着承诺的窘样,自然也不好再反对下去。
其他人也顺应两位的意思。
就这样,多铎的婚事在这样的情况被定了下来。
胡湘湘这个时候有注意到塔尔玛,表情很复杂,但更多的是痛快的感觉。
这样就很好了。
……
解决完多铎的事后,胡湘湘原本是想接着说第二件事的,可这个时候皇太极提出:“君山,跳过第二件先说第三件。”
胡湘湘立即就明白了皇太极的意思。有塔尔玛在,最好还是先以塔尔玛为主。
于是胡湘湘就说:“各位贝勒,关于莽古济格格为额弼纶阿哥求娶一事,你们有什么想法?”
这个问题一出很快就引来了又一波讨论。
先是济尔哈朗站出来说:“额弼纶阿哥据我所知还没有任何军功,连一场正经的战争都没有参与过是不是?”
萨哈廉:“好像是没有参加过,第二次入关之战时,莽古尔泰贝勒旗下只带了长子、次子、第三子。额弼纶作为第五子,并没有出战。”
阿巴泰:“那这个就没有什么好说的,没有军功,本来就不适合联姻。我不支持。”
很好,已经有人站出来了。
可是很快就有人持反对意见。
岳托:“成亲也不用急于一时。额弼纶这人我了解,虽然没有出战,但确实是有实力在的。等下次安排上场就有资格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德格类也起身说:“大汗,额弼纶这段时间在我那儿,他的进步有目共睹,年轻人诚实好学,这是如今最难得的品质,以后肯定能担此大任,还望大汗批准。”
皇太极点头,遂问旁边的文臣爱巴礼:“最近额弼纶的表现如何?”
爱巴礼回:“回大汗,阿哥努力学习,经常废寝忘食,夜不能寐。”
皇太极:“是吗?豪格,你和额弼纶见面多不多?”
豪格站起来:“大汗,我和他多不算多,少也不算少。不过这些日子的确是看他有拿着一本书在看,至于有没有看进去,我也没法保证。”
皇太极挑眉:“哦?这么说的话,看来额弼纶的确是有很大的进步。”
岳托:“既然额弼纶有心学习,且未来有很好的发展前景,就请大汗开恩同意他们的婚事吧,说不定以后还能成就一段琴瑟和鸣的姻缘。”
好家伙,都已经到了琴瑟和鸣的程度了吗?
塔尔玛听到这里就忍不住了,再不说怕是皇太极就要答应了。
于是,就在这时,塔尔玛像小学生一样乖乖举起手。
皇太极看她这样便说:“格格,你想说什么?”
塔尔玛遂走到中间,给皇太极和代善行了礼,然后说:“感谢大汗和诸位贝勒允许小女参加这么重要的会议。小女惶恐,不安,但心里更多的是感激。感激大金能有这么开明的君主。这是我们大金之福,天下之福。大汗英明,我能为有这样的大汗而感到荣幸,今后我一定为大金,为大汗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任何人都不会拒绝恭维的话,皇太极也是如此。
他对塔尔玛说:“格格和我们并肩作战过,而且你又有为我大金的发展建设贡献一份心,我没有任何理由拒绝你参加会议。当然也希望大金所有的子民,不管男女老少都能和你一样。”
塔尔玛:“大汗,既然是这样,为什么还要埋没一个女将呢?”
此话一出,全场又议论上了。
不过塔尔玛不在意,她说:“大汗,诸位贝勒,相信你们也知道,虽然我们大金福晋里不乏有有志之士,但是因为深居后院,很难有机会接触到像八旗将士一样的军事化训练。塔尔玛不会说话,可能会在无意中伤害到了一些贝勒台吉。但是塔尔玛还是要说,虽然我们一直有说支持女人参战,但是能参加进来,且有时间跟完全过程的却只有很少很少的一部分。大多数的女人都因为孩子和家庭不得不被迫回归家庭。当然我肯定是理解的,这些女人也很伟大,男人们在战场上流血流汗,她们在家里照顾老小。可是塔尔玛能不能恳请大汗,如果在这个的前提下,真的有一个女人更愿意上战场,而不想被家庭埋没,能不能让她继续留在军队呢?”
她这么说其实很明显了。塔尔玛接着又说:“我认为女人并不比男人差,况且像科尔沁格格这样的女中豪杰,有智慧有能力,更是应该在战场上发光发热。你们把她约束在后院里,就像养花一样,只会让她迅速枯萎。那我请问,这样对于大金有什么意义?”
要是她只说前面那些话,肯定会引来很多人的反驳,说一些对女人没什么贡献的鬼话的。但加了后面的那句就不一样了。立意拔高了,直接上升到了国家。现如今皇太极正愁国家人才的事,那自然就是对口了。
塔尔玛对皇太极磕了一个头,虔诚的说:“大汗,各位贝勒,今天是塔尔玛唐突了,如有得罪,塔尔玛愿意一力承担。实在是看上了草原上的这么一颗珍宝,想要她发出更加璀璨的光芒。这样一来,就更能照亮我们大金,和科尔沁前进的道路。希望大汗和诸位贝勒能采纳塔尔玛的建议。塔尔玛在此谢过了!”
胡湘湘身子站得挺拔,她察觉到了皇太极的眼神,可就是不回应他。
害,其实刚才她主动把塔尔玛带进来,相信皇太极早就猜到了塔尔玛后面指挥的人是谁。
不过胡湘湘还是打算装聋作哑,打死也不承认。
只要塔尔玛占领高地,赢得了最后的胜利就行。
便是不理他。
岳托看事态又往另一边偏移,就说:“塔尔玛,话也不是这么说的,你怎么知道额弼纶会在婚后不同意他的福晋出去打仗呢?”
塔尔玛对岳托行了个礼:“岳托贝勒,这样自然最好,反正我只是希望不要淹没这颗明珠罢了。不过岳托贝勒能代替额弼纶阿哥发誓保证吗?”
岳托:“这。”他顿住了,这种事他怎么能保证?
女真人是最看重发誓的誓言的。
塔尔玛就看准了岳托会这样,便说:“如果岳托贝勒在这里发誓,那塔尔玛这次就当殿前失仪,愿意大汗罚我三十军棍,以示惩戒。”
她是一点也不带怕的,光是眼睛释放出的力量就足以让岳托躲闪开。
岳托:“倒是不用那么严重,塔尔玛,你看看其他贝勒还有什么问题吧。”
成功击退一个,塔尔玛一鼓作气,看向在场的所有人。
这中间特别注意到了几个正蓝旗的人。
塔尔玛:“德格类贝勒,您现在是一旗旗主,不知道您是否能对我起誓?”
德格类皱眉:“塔尔玛格格,我看这事还是交由大汗来决定吧。”
得,这问题又来到了皇太极这里。
不过这个时候已经是把所有麻烦都解决了。
对于皇太极来说,自然是更愿意接受。
皇太极先是问代善,然后是中间的几个贝勒,再是多尔衮三兄弟,见大家都对此没有异议之后便说:“等科尔沁大妃返程之日,我大金再派出几位御医,随同队伍前往科尔沁,把她的腿疾治好,之后是否入军营,还是做其他安排,都等以后再说吧!”
说完所有贝勒都站起来,一同领旨。
至于塔尔玛也终于舒了一口气。
她看向了胡君山。
此时他虽然背对着自己,正和其他人一起向大汗行礼,但塔尔玛此时心里早就已经对他说了千百次感谢了。
……
其实那天还有个后续。
胡湘湘在多尔衮那里出来之后,心里也已经骂了皇太极好几遍。
相信追过星的人都能理解她这样的心理。那就是自己喜欢的明星因为恋情搞得事业没了。皇太极这是比他们还要严重好不好?要不是有这段感情,他完全可以入关,成为大清毋庸置疑的开国皇帝!历史排名都有可能跻身前十好不好?!可现实却是,存在感不如康雍乾,甚至连顺治都不如。
胡湘湘真的很想说:“你不谈这个恋爱真的不会死!”
任谁都过不去这个坎好吗?都到了心梗的程度。
胡湘湘不是什么好人,她承认有私心,她真的想要为了皇太极改变这段历史。
所以只要不插手,这事真的可以很轻松的完成。
但,她的心告诉自己,良心这东西,你还是得要的。
而且她作为一个研究员,改变历史真的对得起自己的专业素养吗?
几经思考,还是承受不住内心的谴责。
幸好塔尔玛的表现比她意料中还要好。
胡湘湘默念,差点酿成大错。
不过塔尔玛让历史出现细微偏差,会不会造成不可控制的局面?这不得不让胡湘湘对她引起重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