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0
这是胡湘湘来古代的第八个年头。
天聪八年了。
这些年她都会坚持晨跑,做其他相关锻炼,好让身体保持到最佳状态。
她从不强求自己做能力所不及的事。研究皇太极是本职,至于其他,都会被她排除在外。
虽然她不会主动去干预其他人,但若是有人上门,她还是会很耐心的对其开导。
比如两个月前,豪格因为受不了福晋每天的折磨便是跑到胡湘湘这里来避难。
胡湘湘当时也没有理他,给了他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就该干嘛干嘛去了,直到豪格过来提起这事,他说:“君山,我该怎么办?”
胡湘湘:“什么怎么办?”
豪格:“我的婚姻好像弄得一地鸡毛,我现在都害怕回家了。”
胡湘湘挑眉,她并没有放下书,而是不慌不忙的说道:“那属下也爱莫能助,属下单身一人,贝勒爷问错人了。”
本来就是,她一个没结过婚的管人家闲事是不是不自量力啊。
别人的事她管的着吗?
但豪格不这么想,他说:“你就按你的想法来就好,要是你,你会怎么做?”
胡湘湘笑笑,表示自己真不会。
小子,才不会这么轻易的被你带进去。
这事,她就是不管。
豪格见状还是不死心,便是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胡湘湘看他这样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继续看书。
然后这个时候外面响起了敲门声,赉图库就在门口问来人是谁,那人不答,赉图库就赶忙跑回来,将这事告诉了胡湘湘。
这边胡湘湘还没答话,豪格就猜到是谁了,他说:“一定是我家那位,她肯定来找我了!”
胡湘湘:“你真有那么怕她?”
都不敢出去见。
豪格:“我才不怕呢。”
胡湘湘:“不怕为何不敢相见,莫非是心里有鬼?”
豪格:“我没有。”
胡湘湘叹气:“贝勒爷,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事谁也帮不了你,只有你自己可以。”
豪格苦闷的蹲下来,他用手抱住头:“她现在看到我就吵,不管我怎么解释都没用,我不想出去,出去她肯定又要臭骂我一顿。”
胡湘湘:“你怎么解释的?”
豪格:“我,我……”他停顿了一下,“我不就是那么解释的,说以后都不会去了吗?”
胡湘湘:“你啊你!”说到这里,她的语气也提高了,她说,“躺平挨揍吧,本来就是你错了,被打也不冤。”
豪格:“君山,你到底是哪一边的?你以为只有她一个人要揍我吗?还有很多人等在门外揍我呢?他们那一家人就是暴力分子,根本就不带怕的。”
咳咳,的亏他们都是厉害角色,不然你早就欺负人家闺女了。
胡湘湘无奈又叹了口气:“那你就在这里待着吧。”说罢就继续看书去了。
敲门声一直在持续,外面天寒地冻,居然能坚持这么久也是厉害。
豪格和赉图库都急得团团转,心想要不要直接冲出去算了,但回头一看,胡湘湘稳如泰山,压根就没带动的。
他们俩走过来,豪格就询问胡湘湘:“君山,你不怕他们抄你的家啊?”
胡湘湘:“抄吧抄吧,家就是身外之物,如果我阻挡不了,那就顺应天命,何必还自己动气呢。”
豪格:“你心也是大。”他撸起袖子,“不行,这事我不能让你吃亏。本来就是我引起的,他们跑你这里来捣乱做什么?”
胡湘湘拉住他:“你打算怎么做?”
豪格:“跟他们拼了!”
胡湘湘:“你们两口子不想好了?”
豪格:“那个到时候再说,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胡湘湘:“到时候再说可就晚了,只要你今天踏出去一步,就是万劫不复,知道吗?”
这话怎么这么恐怖,豪格被吓住了,但他还是说:“难道要我当个缩头乌龟吗?”
胡湘湘轻笑,她松开豪格的手:“敢情你还是为了自己的面子。好啊,那你现在就出去吧,慢走不送。”
豪格震惊,这是闹哪样?
他说:“你不让我出去吗?”
胡湘湘:“我只是想你考虑清楚。”
豪格:“我和她?呵呵。”他想到了许多,然后无力的坐在了胡湘湘旁边,“成亲这么多年,我没少受他们家的气,即使我现在是和硕贝勒,即使我还有一个当大汗的阿玛,我仍是要受他们的欺负。君山,我真的受够了,我真的已经受够了啊!”
胡湘湘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没有说话。
豪格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他说:“我对她还有感情,不然那一年也不会因为她差点和你决裂。只是他们老是用这样的方式来处理问题,我真的受够了。我真的不能忍受这样的生活。我是一个男人啊,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胡湘湘没有多大反应,她冷静的问:“能冒昧问一下,福晋是多久嫁给您的?”
豪格:“十六岁。”
胡湘湘点头,然后又是冷场。
豪格都快无语了,这人是卡碟了吗?
怎么一会儿说一会儿不说。
胡湘湘看着他一脸莫名的样子就说:“早跟你说了,我对这事一窍不通,你找我来做调解纯属是浪费时间。”
这还真够直接的。
豪格也的确快没耐心了,他说:“那你就给我一个合理的解决办法,对我有利的,其他的都不要想。”
胡湘湘又喝了一口,然后说:“该吃吃该喝喝,怎么开心怎么来。”
真是被胡君山打败了。
豪格气得牙痒痒,关键这人还真拿他没办法。
能有办法?他连屋子被掀都不关心,根本就没有可以拿捏的东西啊。
这么想来便是气得走了出去。
胡湘湘在听到了一阵嘈杂声之后就叫赉图库关门,顿时清静了。
……
胡湘湘不想管这事,除了是因为是别人的家务事,她牵扯其中不合适以外,更大的原因则已经不再是单纯的夫妻吵架了。
在胡湘湘看来,夫妻小吵小闹都是小两口自己的事,两边的家长是能不参与就不参与。但豪格这一次却出现了原则问题呀,他触动了福晋的底线,关键福晋也不能忍。本来女性在婚姻里就是弱势,如果还没有娘家撑腰,那男人还不完全碾压女人吗?这话不是夸张,可以从豪格抱怨自己是男人不应该受欺负就可以知道,男人天生就觉得自己是受益者,是不应该被这么对待的。那么为什么女性就该被剥削,被牺牲呢?你豪格有一个大汗阿玛,难道福晋就没有一个牛逼轰轰的额涅吗?
就因为这个原则问题,豪格虽然解释了多次,但却一直没有正视这个问题。
说明什么?说明他压根不觉得这是什么事。
生活在一起这么久的两个人,要是妻子是其他受气包也就算了,关键她不是啊,你豪格难道不知道吗?为什么要在她的底线边缘疯狂试探呢?说到底就是在挑衅,是心已经不在这边了。
别说什么是为了孩子。他俩有没有孩子真不是什么问题。
就是不喜欢了。
感情淡了。
所以这些问题就暴露出来了。
就变成借口了。
喜欢你的时候你不生孩子也是优点。
不喜欢你的时候你就是喘气都是缺点。
在这点上,胡湘湘是站在福晋这边的,豪格这人看着人模狗样的,但却因为他把人家姑娘逼成了疯子,光是这点他就是罪不可赦。
胡湘湘不想搭理他就是因为这点。
明明可以做恶人,休妻,担上这个恶名成全两个人,放自己自由,放妻自由,以后再因为愧疚让皇太极收她为干女儿,再给她介绍个可靠的二婚,这不是两全其美吗?但他偏不,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利益关系啊。正蓝旗那波人还是对他有用的。政治联姻,都是各取所需,这才是豪格这会儿纠结的地方。其实已经很烦这个女人了,可是就是无法踢开。因为不想承担责任,不想失去这些好处。
渣,渣男。
胡湘湘真的很想说性格真的决定命运,豪格以后的结局都是自己造成的,根本就怨不得其他人。
至于正蓝旗那边,也是有拎不清的原因在。
天聪七年十二月二十八日,也就是豪格来找胡湘湘后的一个多月后,正值莽古尔泰去世一周年,正蓝旗固山额真色勒、率领奥塔、爱巴礼、扎福尼、额塞图、克宜福、图美、殷笃礼、凯礼、硕色、温泰诸、巴都古、巴特玛塔布囊、达兰泰、哈蓝图、特木德克、阿喇布、萨哈濂、万塔什、阿晋、托退、吴赖、布兰台、席伯图、阿福尼、克什图等二十五个人先是去莽古尔泰家祭奠他。等所有人都祭奠后,这些人竟然想去给莽古尔泰的福晋献酒。
胡湘湘虽然知道历史上有这事,但当真的发生了还是挺震惊的。你以为这些人过去祭奠是真的为了莽古尔泰吗?不,他们分明就是示威闹事去的。
哈达福晋明明推脱了几次让他们不要入内,说是不方便接待,也不接受献酒。但这些人跟个街溜子一样,完全无视主人的话,直接就闯进去,全都喝得酩酊大醉,然后就在莽古尔泰家里耍酒疯。
这事很快就被人上报给了皇太极。
胡湘湘当时看到众大臣说要给这些人议罪,其实大家都明白,这正蓝旗不安定和□□分子太多,是该肃清一波了。
但是皇太极却没有发作……
塔尔玛在那天听到此事来胡湘湘这里抱怨,她大声说:“为什么大汗要这么做?做错事情的明明是那些男人,为什么最后惩罚的却是莽古尔泰贝勒的福晋?”
胡湘湘只说:“哪有这么多为什么?”
塔尔玛:“就有这么多为什么,我就是想不通,这个世道对女性太不公平了。只要做错事,受罚的一定就是女性!谁还不是女人肚子里出来的,都忘了自己的娘是谁了吗?”
此话一出,塔尔玛就觉得背后一凉,然后她一回头,就看到皇太极从里屋出来。
塔尔玛立马就觉得跪了下去。
完了完了,怎么正好在这里啊。
义父你玩我!
好歹她也是个能屈能伸的人,便是对皇太极说:“大汗,塔尔玛刚才不是在说您啊,您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皇太极:“接着说,别停。”
塔尔玛:“大汗,我不说,我错了。”
皇太极:“没出息,这么快就怂了?”
胡湘湘笑了,她说:“大汗让你说你就说,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条好汉。”
塔尔玛都快哭了:“义父,您帮我求求情啊。”
胡湘湘:“我才不说,让你刚才那么大义凛然。”
塔尔玛:“可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大汗,义父,你们就当我没有来过,我走了,对了,马上就过年了,提前祝你们新年快乐~”
说完就一溜烟跑了。
……
看着塔尔玛离开,皇太极就对胡湘湘说:“权利真是一把刀,谁拿谁好使。”
胡湘湘:“一念成佛,一念成魔,这就看大汗要怎么使用这把刀了。”
皇太极感叹:“我害怕我到时候被这把刀玩,成为这把刀的傀儡。”
胡湘湘笑笑:“那也是人之常情,傀儡先生。”
两个人对视,感觉很多事都不用多说,对方便都已经知晓。
皇太极:“塔尔玛这丫头是在说为什么我要惩罚哈达福晋吧?”
胡湘湘:“难道这还不够明显吗?”
皇太极站起来,手背在背后:“我之前答应过莽古尔泰,要好好照顾他的福晋。可是我发现越是保护,就越是有更多的人出来挑衅。”
所以他这次就独独的惩罚了哈达福晋,还是用的女真人最侮辱的方式。
众福晋对着她的脸吐口水。
杀人诛心。
杀鸡儆猴,女人再一次成为了牺牲品。
好一个保护。
皇太极看着胡湘湘没有答复,便说:“他们这次要是还敢以下犯上,做出冒犯福晋以及他们家人的事,下场就不会这么好看了。”
他看着她,眼里是若隐若现的波涛和汹涌。
胡湘湘知道,这是他要动正蓝旗的信号了。
福晋的命他肯定是会保,但至于其他,那就不属于他能做到的范畴了。
从原来的家庭问题,慢慢演变成政治问题,所有人都没办法再控制局面,只能任由其发展。
皇太极说得没错,权利和欲望真的是恶魔的钥匙,能直通很多人心里。
让人变成鬼,变成魔。
事情到这里,胡湘湘还能说什么?便是抱拳,说:“全凭大汗做主,属下誓死追随大汗。”
皇太极看着她,笑了,他搓着大拇指上的扳指,然后问胡湘湘:“塔尔玛也快有二十岁了,准备好出嫁了吗?”
胡湘湘:“大汗,属下对此事并不清楚,可能格格和国舅说过此事,不如……”
皇太极:“我看她和你走得更近些,有些事阿布泰未必知道。”
胡湘湘:“姑娘家家的,喜欢谁,不喜欢谁,自然是会当成秘密放在心里。属下承蒙格格厚爱,但毕竟是异性,男女有别,的确是知道这件事。”
皇太极:“君山,什么时候你才能像我一样和你说话呢?”
他突然凑过来,用一种探索的眼神看着胡湘湘。
一样,说话?
什么时候?
先不说胡湘湘和皇太极他俩身份就不对等,本身就有了君臣之分,更是因为皇太极现在也没有完全展现自己的内心好吗?
……
过完年后,塔尔玛来找布木布泰,看着她刚出生的小公主……是的,这一次布木布泰又生了一个公主,塔尔玛便说:“我们的小可爱真好看,我怎么爱都爱不够。”说着就拿着虎头帽戴在自己头上哄小宝宝高兴。
布木布泰在旁边摇着悠悠车,边说:“你知道吗?这个年除了我,姑姑和东宫福晋都挺不开心的。”
塔尔玛:“不开心就不开心,哪有那么多事事如意的。”
布木布泰:“女儿不好吗?依我看,只有女儿才会心疼自己。”
塔尔玛:“是啊,只有我们女人才知道我们想要什么,才不会让下一代重蹈覆辙。说实话,有时候我还真挺羡慕莽古济格格生的两个女儿的,她是真的做到了女人帮女人,真心实意为女儿好。”
布木布泰:“唉,是挺难得的,现在大多的人都没把女人当人看。让我们生儿子,不停的生儿子,生不出就把气撒在我们身上。”
塔尔玛:“我们是牲口吗?生不出又怎么样?你看那几个高位的女性生的儿子有谁还记得他们的?死后得到了哀荣,又有什么用啊。生前为了儿子,死后还要被儿子连累,当然还有死后几年已经被儿子忘掉的,不计其数。”
两个人又连着叹了口气,过了一会儿布木布泰看这样不对,便说:“大过年的,唉声叹气多晦气呀,我们应该要开开心心的。对了,听说大汗和国舅爷商量好你的婚期了?是你同意的对不对?”
塔尔玛:“是是是。”
布木布泰:“你同意了?鳌拜?瓜尔佳氏鳌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