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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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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湘湘没想到会是他,但一想到后面一年马上要发生的事,她便谨慎起来,从地上站起来,向后退了几步,以便能和冷僧机保持一个安全的距离。她说:“你为什么袭击我?”

冷僧机:“对不起胡先生,不是走不下去,我是不会来找你的。”

来找她?

走投无路,找谁都可以,为什么会找她呢?

胡湘湘皱眉:“你可能找错人了。”

说完就要走。

还是少惹这个麻烦。

冷僧机叫住她:“胡先生,您难道不想想刚才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胡湘湘停住,并没有说话。

冷僧机:“这些天,您和大汗身边都有一批人有预谋的潜伏着,就是想找机会对你们下手。这次是轮到我来负责这件事了,但我实在是不愿下手,所以,所以我想告诉您,以后一定要多注意周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真是,看来政斗从天聪八年年末就开始了,很好,还把她算进去了。

她真的何德何能啊,一个无名之辈,对他们的权利根本就构不成威胁好吗?

都是些脑子不好的废物!

就不能好好想法子针对皇太极吗?

重点错。

胡湘湘:“多谢提醒,我以后会小心的。”

说完就走了几步,见冷僧机还没有要走的意思,胡湘湘便突然转身,她说:“天聪五年首告政策已经恢复,我有点不太明白,你为什么冒着得罪大汗的风险也不去刑部举报,或许这么做才能留你一命。”

首告,就是一种诉讼形式,这和检举揭发是一样的。在努尔哈赤时期,首告特别盛行,不管是宗族大臣,还是奴仆包衣,都有首告的权利。举个典型的例子,就是天命五年努尔哈赤的小福晋代因扎举报大福晋和大贝勒代善私通一案,后查实,代因扎因此获得和汗同桌共食的待遇。这说明在当时这种行为是被接受和允许的。

但是自从努尔哈赤去世之后,首告政策开始有了一些限制。为什么?因为以前是努尔哈赤一人说话,他去世后就是四个人说话,皇太极虽然是大汗,但也不能一个人做主。在这里,代善、阿敏、莽古尔泰是绝对不允许这种情况出现的。所以自新汗登基,四大贝勒就完全剥夺了旗下奴仆对贝勒台吉的首告权。

天聪四年阿敏获罪之后,皇太极开始整肃法治,便是在天聪五年八旗会议里提出了现在大金刑罚的问题。济尔哈朗、岳托、德格类都对此提出了反对意见,觉得抑制下属对贝勒们首告对国家有很大的危害,于是在同年的七月初八用汗谕的方式公布了新的“离主条例。”

在什么样的情况下能离主呢?

除八分外,告发私自打猎者,可离主。

除八分外,出征时所获之物私自藏匿,应将所获物分给众人,告发者可离主。

告发擅自杀人者,可离主。

贝勒侵犯旗下妇女,告发者可离主。

贝勒旗下有冒充他人战功,告发者可离主。

以上情况离主后拨给旗内其他贝勒。

胡湘湘琢磨了一下,便对冷僧机说:“好好去背背离主条例,或许可以给你指引方向。”

是吧,上面已经写得很清楚了,冷僧机也是个文化人,不应该不知道。

可是冷僧机马上说:“胡先生,如果可行的话,我还需要这么纠结吗?这不是我家主一个人的事,而是牵扯到很多人,牵一发动全身,可能马上就有一场腥风血雨。我承认,我只是一介平民,担不起这么大的责任。所以我才斗胆把先生吸引到远处来,好问问先生。”

这一场腥风血雨,胡湘湘觉得它爆发是迟早的事。从皇太极打算不把“八王共治”这种旧贵族政体慢慢转型成封建主义中央集权制开始,这种新陈代谢势必会引来一波阵痛。那样旧的习惯和观念逐渐会被人舍弃,但被抛弃的那些人呢,是不是也会做出相应的反抗?

眼下正蓝旗就是处于这样的阶段,他们还遵照祖训墨守成规,但大金在皇太极这种迅速的封建制的大车下迅速成长。一个是守旧的奴隶制,一个是新起的封建制,鹿死谁手,就看这一搏了。

胡湘湘知道冷僧机的担忧,因为这一次要对付的是一大波宗室成员,他看不准大汗的意思,是动他们,还是会牺牲这个首告者?

毕竟皇室的这些人都和大汗血脉相连,肯定会在处理这块上有所顾虑。

其实从皇太极管理的这十七年来看,还真是对宗室很宽容了,就比如多铎在崇德时期因为没有亲自出城送多尔衮出征,就被皇太极议罪了。当时刑部针对多铎提出了除未亲送以外的六宗罪,共七条,刑部向皇太极提议将多铎削除王爵,还要将他和他的妻儿,奴仆,旗下属人一并充公。但皇太极只处罚了多铎未亲送这一条,罚了多铎一百五十两。对宗室违反制度很在乎,但不多。皇太极这人只有真正涉及国家利益的时候才会真的对宗室处以极刑。因为其他人也没有胡湘湘这样的上帝视角,大汗是什么心思,真的捉摸不透,也不怪冷僧机害怕啊。

现在他不说至少还能保住命,要是说了,那可就说不准了。

胡湘湘看着冷僧机,她说:“一朝天子如果为了宗室利益而置江山社稷于不顾,那大家也可以从这点看清他到底适不适合当你们的首领了。冷僧机,你就当自己是一个试金石,为大金选出一个好君主吧。”

冷僧机没说话,他看着胡湘湘,仿佛这一刻已经没有那么忐忑了。

胡湘湘这人虽然没有一点官职,但是她在大金的地位却是有目共睹的,六部都会参考他的意见,从未出错。

所以她的话十分有力量。

胡湘湘:“你好好考虑,这些天我都会在刑部,如果你想通了,就来刑部找我。”

说完就骑上马,走了。

……

皇太极很久都没来胡湘湘这里了。

这还是多铎说的,那天他来到胡湘湘这里就说:“大汗自从娶了那位新来的科尔沁福晋,就乐不思蜀了,别说是你,就连其他地方也是能不去就不去,只想和福晋在一起。我可是从未见过大汗这样,真是很让人感叹呐。”

一旁的多尔衮赶紧制止:“多铎,你少胡说,大汗哪有这样。明明正常管理国事,被你说得跟昏君一样,你这话要是被大汗知道,别怪我到时候不帮你。”

多铎:“我这不是开玩笑吗?你难道忘了,上次我邀请大汗一家去我家吃饭,大汗对我们是怎么说的吗?”

多尔衮看了一眼胡湘湘,说:“我哪记得这些。”

胡湘湘很莫名,这是什么表情,怎么搞的她会怪罪一样?

皇太极在他们面前秀恩爱也没对不起她呀,犯得着这样吗?

可太冤枉了。

便说:“贝勒爷,大汗当时说什么了?”

多铎还特意请示了多尔衮:“哥,这话我能说吗?”

多尔衮:“真搞笑,我还拦着你说话了?”

多铎:“那可不,我老怕你了。”

哈哈。

你俩说相声呢?

多尔衮没理他,多铎便小声说:“大汗说当时见到乌尤黛福晋的时候,仅一眼便好像看到了余生。”

听到这话的时候胡湘湘虽然已经做好了准备,但一想到是皇太极这样的人说出来的,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竟然能说出这么浪漫的话!

果然啊,看对眼了,呆子也能变情圣。

胡湘湘说:“还说了什么?”

多铎:“还说穷其一生奋斗究竟是为了什么,他以前不明白,现在终于弄懂了。”

很好,皇太极他开窍了。

在他四十岁的时候,这个人终于要老房子着火了!

多铎:“好笑吧?”

胡湘湘笑笑没表示。

多铎:“我可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大汗,像个年轻小伙子一样,充满了活力。”

恋爱使人年轻呀。

多铎突然神伤:“唉,大汗是幸福了,可是我呢,我的幸福在哪里?塔尔玛啊!你怎么就走了!”

这怎么还演起来了,胡湘湘可没看出来多铎在塔尔玛去世后有多难受。

她立刻说:“打住,贝勒爷,想哭就出去哭,我这里不允许哭哭啼啼。”

多铎:“别这样,多扫兴啊。你不知道,我刚才一看到你这里的盆栽我就想哭了,这都是塔尔玛种下的啊。为了纪念她,我在款待大汗的时候也把家里铺满了鲜花,就是为了纪念塔尔玛。”

胡湘湘和多尔衮互看了一眼。

迟来的深情比狗贱。

辱狗了。

多尔衮说:“话说完了吗?”

多铎:“说完了,怎么?”还以为有好事等着他呢。

多尔衮:“那你可以走了。”

多铎:“你走不走,你不走我也不走。”

哟呵,还讨价还价了。

多尔衮踢了他一脚:“特意娶了中宫福晋的妹妹回家,现在还不赶紧回去陪人家?!”

多铎摸着被踢疼的屁股,抱怨道:“说得好像你们家那几位不要陪一样。”

多尔衮作势又想踢,多铎见状便赶紧后退,说:“走了走了,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在多铎走后,胡湘湘就对多尔衮说:“贝勒爷,多铎贝勒说得也没错,您这个时候是该回家了。”

多尔衮:“你不用提醒我,我不会多留,说完就会走。”

胡湘湘:“嗯,你说。”

多尔衮:“最近镶白旗人事调动十分频繁,我突然有个想法,想把你安排到我们镶白旗。君山,你来我们大金这么多年,做了这么多事我们都有目共睹,一直把你晾在一边实在有些过分了。”

胡湘湘:“贝勒爷,您的好意属下心领了,但……”

多尔衮:“你不用解释,我知道你不喜欢这样尔虞我诈的事,只要被赐予了官职就会有各种杂七杂八的交际,你不想要,所以官职也干脆不想了,是不是?”

胡湘湘:“你错了,属下纯粹是不喜欢为官。”

多尔衮:“够直白,但是我想不通既然你说你不喜欢为官,但做的哪件事又和官场没关系呢?君山,你很矛盾,不是吗?”

胡湘湘:“贝勒爷,这是你们的使命,但在属下这里却不是。”

多尔衮:“那你把它当什么?游戏?不会吧。”

胡湘湘:“人生如戏,有何不可?”

多尔衮苦笑:“游戏?我还以为你是在开玩笑。”

胡湘湘:“你可以随意发散思维,只要你觉得开心。”

多尔衮:“要怎么做才能在你这里得到一句实话?君山,是不是只有大汗在你心里才有一点分量?”

胡湘湘抱拳:“贝勒爷误会了,君山平等对待每个人,贝勒爷在君山心里和大汗一样,请贝勒爷不要多想。”

多尔衮:“我可看不出来,君山,你这人把心包裹得那么紧,即便露出一丝缝那也是给大汗的吧?可是呢,当你听到大汗心里有人了,你是什么样的想法?”

多尔衮突然发什么疯?

男女不分了是不是?

胡湘湘特意强调:“贝勒爷,您今天是不是喝酒了?”她笑笑,“君山是男人,大汗也是男人,他娶了那么多福晋,心里放了多少人,和属下又有什么关系?贝勒爷,莫要开属下的玩笑了。”

不要把所有人都当成通讯录好吗?

多尔衮,请正视你自己!

多尔衮:“我知道你喜欢他。”

胡湘湘:“属下喜欢女人。”

多尔衮:“那你怎么不娶妻?”

胡湘湘:“没遇到合适的。”

多尔衮:“笑话,还说不是喜欢大汗?”

这人怕是脑子烧糊涂了,非要争个你死我活?

不喜欢你就得喜欢别人是吧?

还不允许喜欢自己了?

胡湘湘喜欢自己,略略略!不过这家伙肯定是不会信的。

胡湘湘才没时间和他争执这些呢,便是说:“贝勒爷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说完就走出房去。

多尔衮见状也跟了出去,追到后院看胡湘湘正在给马喂草,说道:“刚才我也是心急,只是因为太关心你了。”

他掏心掏肺,但胡湘湘就是不理他,去另一边扫地去了。

多尔衮又跟了去,继续说:“你这一门心思全在他身上,可他呢,什么也不为你着想,君山,你就没想过要自己单干吗?你难道就不配享受和你能力一样的待遇吗?”

胡湘湘:“贝勒爷,你真是抬举属下了,什么待遇?这样还不好吗?有地方住,吃穿不愁,这可太好了。”最主要的还不用联姻,对吧,不用被国家分配这个老婆那个老婆,完了还得给国家下崽。

一想到啥也不用,瞬间就轻松了。

可多尔衮却不这么想啊:“君山,我知道你肯定是看不起我这样的安排,但你放心,以后我们大金越做越大,给你的肯定不会比现在少。什么都是一步步来的,一口也吃不成胖子,你说是不是?”

胡湘湘:“嗯,属下明白了。”

多尔衮见状以为她想通了呢,便问:“怎么样?”

胡湘湘:“什么怎么样?”

多尔衮:“你知道的。”

胡湘湘:“不成。”拒绝成为打工人!

多尔衮:“你看你,多少人求之不得,你就真想一辈子这样吗?这么强的实力,难道就不想青史留名,做出一番事业?”

胡湘湘:“贝勒爷,属下真没有你们说得那么好,自己几斤几两属下还是知道的。属下啊,就会耍耍小聪明,别的啥也不懂,很多事情都是误打误撞出来的。所以贝勒爷还是把机会都给那些需要的人吧,给他们一定有用。”

多尔衮:“你当真不愿?”

胡湘湘:“当真。”斩钉截铁。

多尔衮:“胡君山!”

胡湘湘:“当真,不愿,当真,不愿,谢谢,贝勒,爷。”

说着说着还唱起来了。

……

几天后,鳌拜过来给胡湘湘修缮屋顶。

自从他和塔尔玛成亲之后,他和胡湘湘的走动变得频繁起来。

本来胡湘湘还以为塔尔玛去世后,她和鳌拜的关系就这么断了,可没想,鳌拜还是一如既往的过来帮忙,不带多话的。

看他在忙,胡湘湘便和鳌拜说让他做完了就下来喝茶,她煮了茶,还做了几个窝窝头。

当鳌拜拿起这窝窝头的时候,显然是犹豫了,胡湘湘暗骂赉图库泄露天机啊,不然鳌拜怎么会有这么一个防守动作!便说:“吃吧,你自己用手也摸得出来,软软的,保证不会崩坏你的牙。”

鳌拜轻笑:“胡先生误会了,是我刚才想起了塔尔玛,她之前老说你做的馒头怎么怎么样,笑得前仰后翻的,如今当我真的拿到这馒头,却愈发觉得不是滋味。”

胡湘湘不知道怎么宽慰他。比起多铎,鳌拜对塔尔玛的感情真挚多了,他可以不顾家人的反对,毅然决然的把塔尔玛的坟安置在河边,让她可以一直陪着胡湘湘,光这点就足以看出他对塔尔玛的感情。

胡湘湘:“鳌拜,喜欢就常来,反正我是不嫌弃再多收一个义子。”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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