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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极因为莽古济和代善的事动怒之后,就对大家放下狠话,说让大家推选出一个更有力的人当好大汗,之后便带着家眷回到盛京城内,自己闭门不出,完全断绝了和外界的联系,也不理国政。
这可急坏了所有人,诸位贝勒台吉纷纷站在皇太极的门前请求能和皇太极相见,在几番请求下,皇太极这才得以召见他们,并向所有人提出了代善的罪状。
首先是代善对于手下的人不能恩养,比如毕拉西额驸等等,都曾向皇太极投诉代善克扣他们的生活物资。再是在去京城和察哈尔的两次战役里屡次阻挠,是不是想要挑战皇太极这个大汗的汗威?三是正红旗的贝勒在处理事务中经常和皇太极的意见相左,是否也是对他这个大汗有意见?四是代善在私自动用军队,他的正红旗可以在不经过允许的情况下出去打猎,但出征的时候是左右推脱,直接就把正红旗和代善提高了是否效忠国家的程度。五是代善嫌贫爱富,想要苏泰太后不想要囊囊太后。
说完这些之后,皇太极又将所有人赶出去,大门再次关闭,爱咋咋地。
他的用意很明显了,处置不处置大贝勒你们看着办。想要保他就没我,想要有我就没他。
皇太极是深知自己的谈判价值,豪横得起。以前那些年他忍气吞声,那是半点不敢胡来,现在就不一样了,他可以摆架子,反正四大贝勒已经没了两个,剩下的这个代善也是年过半百,只要再推一把,就可以把代善顺利推出中心地位,从此再无所惧。
我们再把时间线拉到第二天,在胡湘湘说了那么多话之后,皇太极便命人把胡湘湘和乌尤黛叫到了屋里。他知道今天八旗要专门针对代善和莽古济召开会议,便是对胡湘湘说:“君山,你之前是不是在研究国内针对杀妻案的处罚条例?”
胡湘湘抱拳:“是的,大汗。”
皇太极:“说说你的思路。”
胡湘湘看看皇太极,又看看乌尤黛,便是说:“是,大汗。据属下所知,现在刑部接受到的杀妻案顶级刑罚是绞监侯,一般在这个基础上,只要稍微减减刑就可以免于死罪。而妻杀夫,直接就是凌迟,即使是后来有减刑,也就是减到斩立决,还是死刑,对于结果没有任何意义。”
皇太极皱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胡湘湘不管他想什么,既然皇太极今日提出了这个,她就必须抓住这个机会。
她继续说:“属下认为,现在我们既然已经设立了六部,那么刑部就不能形同虚设,怎么还会允许这些人杀妻呢?大汗,这不是在挑战您的权威吗?这些女人就是有错,那也应该被送到刑部来处决,他们私下打杀算个什么事?还有把您放在眼里吗?属下是担心若这样的情况一直下去,恐怕他们会觉得只要是男人就会有恃无恐,有朝一日他们会做出更多令人发指的事情来。我希望我们的国家是一个文明的国家,而不是和那些吃人的野兽一样。”
说到激动处差点没打住,胡湘湘是真的有点讨厌这帮不把女人当人的男人。
乌尤黛见状也搭话:“大汗,君山说得没错,女人也是国家的一份子,她们为国家生儿育女,为我们稳住了大后方。若没有她们,我们这些战士能这么放心的在前线冲锋吗?”
皇太极握住乌尤黛的手说:“福晋,你身体不好,别激动。”他安抚着她,眼里满是温柔。
胡湘湘看在眼里,便是安静的待在那里。
乌尤黛有些羞涩,她说:“大汗,君山还在这里,还是说重要的事情吧。”
说完就看了看胡湘湘。
胡湘湘顿时感觉自己是一个电灯泡,哎呀,还是一百瓦的。
她真的好想走,可事情没办完,也只好在这里发光发亮了。
皇太极:“君山是自己人,他不会介意的。”
谢谢你把我当成自己人,没事就在她面前洒点狗粮,胡湘湘这个单身狗都快吃饱了。
他又说:“这个事我也在思考,并没有说不采纳。君山,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胡湘湘:“大汗,属下认为,国内杀妻案这么频繁,还是国家的惩罚力度不够,他们觉得不会死,罚得也不多才会这么不忌惮。属下认为,应该抓出几个典型来直接处以死刑,就算是贝勒级别的人,也要革除爵位,这样国内的风气才会慢慢变好。夫妻和睦,安定团结,国家才会繁荣昌盛。”
……
胡湘湘在开完八旗会议后就和济尔哈朗回到了刑部,因为要拟好代善他们两个人的罪行,便是和济尔哈朗说了几句。
济尔哈朗问胡湘湘:“君山,听说你和大汗提了杀妻案相关的事,可有成效?”
胡湘湘用毛笔沾了沾点墨汁,她说:“提了,大汗说他得翻阅以前的档案才能下定论。”
济尔哈朗笑着:“希望能如你所愿。”然后他忽然像是想到什么,就问,“君山,你好像很喜欢为女人说话,尤其是这几年越来越明显,我能知道为什么?”
胡湘湘:“贝勒爷见笑了,这没什么为什么,国内又不都是只有男人,官员们都是为男人的政策献计献策,属下看没有人为女人说什么,便站出来补了这个空缺。”
济尔哈朗:“真没有其他原因吗?”
胡湘湘摇头:“属下只是想这个国家好,女人也有能干的,也有聪明的,只要培养和学习,属下相信她们一定不会比男人差。为什么要断了她们的路呢?难道扶持她们,我们男人就会变得不自信,觉得很丢人吗?哈哈。”她笑起来,“如果真是那样,那不就正好说明我们男人无能无用,只能打压女人来获得成就感?真是可悲。”
济尔哈朗:“说得也是,自家女人光鲜亮丽男人也有面子。”
胡湘湘:“夫妻之间是相互学习相互提升的,国家也是一样,女性有她独有的优点在,她们更细腻,更有耐心,就说上战场,更多的是布阵而非蛮干,你能说女人在这块不擅长吗?眼下大金刚统一蒙古,已经可以和大明对峙了,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千万不要再用以前那样落后的思想去看待问题。”她说完就低头继续去写东西了。这么一段话,非但没有影响她的字迹,反而写得比之前更力透纸背,仿佛下一秒这几行字就从纸上一跃而起,然后腾云而飞,直达云霄。
次日胡湘湘当着大家们宣读了对代善的处罚:革除大贝勒名号,同时削去和硕贝勒的爵位。罚十牛录,鞍马十匹、甲胄十副,一万两白银等。
对莽古济的处罚:革去莽古济的公主封号,和额驸索诺木杜棱的济农封号。两个人各罚银百两,夺去所有的满洲牛录,包括开原牛录,杜棱所带的蒙古属人也一并充公。
惩罚之大,令人惊叹。
胡湘湘钦佩皇太极不发脾气,一发脾气就是大变天。
他这次对代善和莽古济的发难真是稳准狠,抓住这一契机,既打垮了这两股势力,又再次拔高了自己的地位。
果然厉害。
然后在这件事发生后的七天,德格类突然暴毙,死得极其突然。
历史上对于德格类的死众说纷纭,但只有胡湘湘经历了这场政斗才知道其中的真相。
那就是因为冷僧机在莽古济被惩罚之后,随即来到刑部状告莽古济、莽古尔泰、德格类等人谋反,德格类在听说这件事后气急攻心,不治身亡,便是在天聪九年十月初二晚上离世。
为什么坊间都说皇太极是在德格类死后才开始收拾莽古济?那是因为他们都不知道刑部的流程。刑部这边必须经过反复调查之后才会公布?不是冷僧机说什么就是什么,况且莽古济她们都是宗室,是先汗的嫡子嫡女,能那么匆忙的就定案吗?自然是不能。所以历史上给出的时间是德格类死是十二月初二,冷僧机举报是十二月初五。
所以在这中间还有个插曲,那就是在这段时间,皇太极虽然知道了内情,但并没有声张,仍然和平常一样和德格类往来。只是他会在私底下交代儿子豪格,让他堤防自己的老婆,不要被她迷惑,不要被她下毒,还有对于自己的行踪也不要告诉他老婆。结果就在那几天皇太极带人去开原射猎,莽古济和额驸就找到了那里,为此皇太极很生气,在之后莽古济事情败露之后,他也细数了豪格的罪状,其中就有这么几条。
胡湘湘看到这里就算真的明白了,敢情莽古济的实力就是动动嘴皮子,然后对天发发狠话,也算是精神胜利法的一种了。
要行动没行动,要计划没计划。
就是瞎搞,完了还不擦干净屁股,故意给人留下把柄。
打仗打仗不行,光会打嘴炮了。
胡湘湘在想莽古济这波人在很久之前盟誓商量着要一起搞皇太极的时候,皇太极是不是就开始着手准备了呢?
看看,这就是实力碾压。
而且偏偏清朝国初这些人好像都天生会两个字。
“妥协”。
是的,他们都达成了共识。不管是最开始的舒尔哈齐、褚英、五大臣、努尔哈赤死后交接,皇太极死后交接,多尔衮死后交接,竟然无一出现内乱,都是和平过渡。这对于之前的朝代来说都是十分难得的事。他们老爱家好像都是优先考虑把蛋糕做大,谁也不会在中间掀桌。
莽古济这个人,胡湘湘佩服她敢于去争,这说明她有政治野心,是值得赞扬的。可是现实却是她和她的两个兄弟一样,都是能力有限,没有很好的认准自己的位置。但凡她是一个贝勒级别的人,那掺和掺和进来还情有可原,说不准这事还真成了。可是光凭她现在的情况就想搞皇太极,那不就是笑话吗?试问你是皇太极,有人在你碗里扒拉食,你给不给她一个大B兜?其他贝勒台吉姐姐姐妹看着她在自家产业里想要瞎胡闹,你觉得他们是选择看着,还是支持皇太极干掉她?
说白了,莽古济这事一出就是犯众怒的事。
德格类就是知道事情无可挽回才会羞愧去世。
而莽古济呢,在莽古尔泰、德格类相继死后,成为了这场谋逆案里最大的人物。
冷僧机状告莽古尔泰、莽古济、德格类、索诺木杜棱、屯布禄(这个还有印象吧?就是把君山打得骨折的那个人)、爱巴礼等人一起在佛前宣誓对大汗不轨,随后济尔哈朗和胡湘湘奉命带人去莽古尔泰府上搜出了十六块金印,上面均写有“大金皇帝之印”。证据确凿,相关人等都被抓到刑部进行进一步的审讯。
……
胡湘湘因为两天两夜没有睡觉,直到皇太极派鳌拜过来才把胡湘湘带离刑部。
路上,看着胡湘湘脸色不好,鳌拜便说:“胡先生,刑部不缺人手,您大可以放心休息。”
胡湘湘没说话。是,她承认刑部人多,那么多承政和大臣,审讯是不需要她次次在场。
可是这次的事和以往都不简单,这已经是涉及到国家安全了。
更重要的是,关于历史上莽古济公主谋逆案一直是迷案,胡湘湘想要了解这中间到底还有什么细节是不被外人所知。
所以她走了几步就想折回去。
都这个时候了睡什么睡啊。
但是鳌拜却拉住她,他说:“胡先生,大汗命属下带您回去休息,请您配合属下。”
胡湘湘眯着眼睛,想要透过眼睛去看鳌拜心里的真实想法。
他这次过来到底是要干什么?
真的只是想要拉着她回家吗?
胡湘湘:“鳌拜,你回去和大汗说,谢谢他的关心,我对自己的身体有把握,等到我真的需要回去休息了,自会休息的。”
见她要走,鳌拜再次拦住,他挡在她面前说:“胡先生,请不要为难属下,您要是出个什么好歹来,属下也得受罚,请跟属下回去吧。”
胡湘湘:“如果我偏要去呢?”
鳌拜:“那就别怪属下使用手段了。”
呵呵,敢情不听话就得用强的是吧?
苍天阿大地,这个世界上还没有谁能拦得住她。
于是,这两个人便是在这个人少的小巷子里开始打起来。
胡湘湘也不是吃素的,几个来回下来就把鳌拜给揍倒了。
她用脚踩在鳌拜身上,然后俯身说:“下次说用强的就用强的,我用不着你让着我。”
什么嘛,她需要你让了?
鳌拜和她打斗的时候一直处于防御状态,就没有进攻过。
不过也还是要感谢鳌拜,幸亏他没有用全力,不然胡湘湘还要在他这里耗费太多,这对于她接下来办事肯定会很不利。
说完她就拍拍手,然后最后看了鳌拜一眼,便是往刑部的方向走去。
来到刑部,济尔哈朗没想到胡湘湘又过来了,他说:“君山,不是让你回家了吗?”
胡湘湘:“回贝勒爷,属下出去转了一圈,已经不困了。”
济尔哈朗:“君山,知道你很关心国事,可是一个国家也不是只靠你一个人在运转。我们这里这么多人,难道还比不上你一个吗?”
胡湘湘心想自己的行为给别人造成了误解,便是抱拳对在座的各位官员说:“回贝勒爷,各位大人,属下是实在睡不着,眼下事情紧急,既然在家中无所事事干着急,还不如来到这里。”她看了看这些人,“如果君山给大家带来了麻烦,那君山就在旁边看着,完全不干涉。”毕竟她是编外人员,人家不让她干也能理解。
济尔哈朗皱眉,估计也对胡湘湘这种行为有些不满,但碍于皇太极的关系不好发作。
也是,一个好好的刑部贝勒,却一直有人横插在中间强加干涉,也的确是会惹人不快。
胡湘湘其实也知道,但没办法,她穿越就是要深入接触这些东西,只有厚着脸皮继续留在这里了。
在这样的氛围下胡湘湘再次进入了审讯室,开始对莽古济进行下一步的审讯。
在胡湘湘问过她几个世间有关的问题之后,莽古济盯着她。
胡湘湘便说:“请如实回答我,不要有任何添加和编纂。”
莽古济还是盯着,并没有说一个字。
胡湘湘:“你不要以为你不说话我们就调查不下去,我们已经排查了和你们有关的所有人,拿到了一些证据。你若是交代,或许还能从轻发落。”
莽古济仍然没说,只是轻笑了一下。
胡湘湘和济尔哈朗互看了一眼,济尔哈朗便敲击桌面,警告她:“莽古济,这里是刑部,不是你家,回答胡君山问你的所有问题。”
莽古济看着济尔哈朗终于说话了,她说:“你们既然已经定好我的罪了,那我说这些还有用吗?胡君山,几年前我对你那样,你是不是一直在等这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