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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极的八阿哥还是没救活。
在崇德三年的正月，胡湘湘听到了八阿哥去世的消息。
预言成真，大牢里的僧人自然就得跟着陪葬。
胡湘湘去见他的时候，他依然是一副淡定自若的样子。
她便死死抓住他的衣领。
知道为什么她会这么生气吗？
那是因为半个月前八阿哥就已经病重，胡湘湘跑遍了整个辽东地区都没有寻到能解救八阿哥的法子。而且不止她，还有一群人在帮助乌尤黛——已经改名叫塔尔玛的妹妹，还有马上要生产的姐姐，和女儿团聚的扎鲁特氏，还有许多许多因为乌尤黛而受到帮扶的人，都想尽办法，可谓一方有难，八方支援。但可惜的是八阿哥还是在皇太极和乌尤黛面前咽了气。
这么多人的努力，他妈妈积累的福气，难道都不足以将他留下吗？
胡湘湘愤怒的走到僧人面前，希望他能给出一个答复。
“告诉我，为什么会这样，我已经改变了很多人的结局，为什么他不可以？”
僧人看着她，好像看透了一切：“放下吧，没什么不好放下的。”
放你妹，她问的是这么一回事吗？
胡湘湘：“事实证明有些事是可以改变的，但我这么久一直没有发现这其中的规律，你是大师，想必已经总结出了规律。”
僧人：“你想知道什么？”
胡湘湘：“有些人的命运能改变，有些人的命运却不能改变，这是为什么？历史到底能不能改变？”
僧人：“能产生因果的就不能改变，不能产生的自然就能改变了。”
艹。
这回复。
倒是挺浅显易懂的。
胡湘湘明白了。
她说：“这么说，这个八阿哥若是活着，以后肯定能改变历史了？”
僧人：“天机不可泄露。”
胡湘湘：“放你爹的狗屁！人都死了，再泄露又能泄露到哪里去？”
僧人：“施主，请不要发怒，以免惹怒上苍，获得惩罚。”
惹怒上苍？
呵呵。
她站起来看着天，她倒要知道，现在天上到底是哪方神仙在看着她，有本事就现身出来，她们比一比！
想完还不过瘾，胡湘湘直接撸起袖子，对着天骂道：“什么破天，真是瞎了眼了。”
僧人见状忙念了几句阿弥陀佛，然后说：“施主，你这又是何必呢，逆天而行对你没有半点好处。小阿哥的死是他的劫数，天意如此，你不要一直放在心里让他变成你的心魔。”
胡湘湘：“不好意思，我没你这么没心没肺，你们学佛的人就是把人变成一个没有血肉的躯体。”
僧人：“施主，你就是这么想的？”
胡湘湘：“你们其实不适合这个世界。”
僧人：“那我们应该属于哪里？”
胡湘湘：“那我哪里知道，你不想管这里的闲事，至少不属于这里。你觉得你超脱了，实际是不想当人了。”
僧人：“施主，你这是谬论。佛，不可以这么理解。”
胡湘湘：“把什么都看透了，那人生还有什么意思，日子过得如死水，喜怒哀乐，酸甜苦辣，全都不要，那你为什么还要活在这个世界上呢？”
什么都懂，什么都看淡，其实胡湘湘觉得自己也是这样。
她发现她越来越像这个僧人了。
不。
她不要变得这么麻木。
所以她拼命踢着大牢四周的墙。
僧人紧闭眼睛，一直在不紧不慢念经。
胡湘湘烦了，她指着僧人说：“念你大爷，听着就烦。”
僧人：“你看，烦恼不就来了吗？你不想要，你抗拒的，就会成为你的烦恼。”
呵呵。
胡湘湘不想理他。
僧人：“既然知道很多事不能改变，为什么还要让自己生气。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你说这算不算老天在惩罚你？”
胡湘湘：“老天脸好大，你脸也好大，我想生气就生气，怎么什么事都要扯到老天？”
僧人：“好吧，你愿意生气就生气，只是我还是要说，你所有的生气都是不值得的。这个世间有太多太多你改变不了的事，别说是八阿哥的死，就是接下来每一年发生的事，到时你又该如何应对？你想对谁发怒？”
胡湘湘皱眉：“你到底是什么人，接下来的事你知道多少？”
僧人：“这就是学佛的好处，会有老天指引。老天告诉我，再过几年，在这片土地上，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甚至有改朝换代的可能。乱世，马上要迎来乱世了。试问到那时，你是不是也要像现在这样质问老天？”
胡湘湘突然变得冷静了。
她刚才的确是有些冲动，所以她说：“对不起。”
僧人：“施主，其实你也已经超脱了，这世间万物，其实都和我们没有关系。”
胡湘湘：“可是我现在在这里，就不可能完全麻木。你知道吗？宸妃娘娘很爱她的孩子，她刚才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僧人：“那也是她的命，她和孩子有着几世的缘分，只要孩子出事，她就会跟着出事，你阻止不了她们，知道吗？”
胡湘湘皱眉，她太讨厌这种轮回论了！
靠，这特么的灵魂都搞得像坐牢一样了，来人世间是反复受苦的吗？
她偏不，她偏要改变！
好，孩子保不住，她总能保住乌尤黛吧？
胡湘湘咬着牙，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
在离开大牢的时候，胡湘湘转头问僧人：“你是不是知道这次是你的死期？”
僧人：“阿弥陀佛。”
胡湘湘：“希望你能超脱，下辈子别进循环了。”
说完就拂袖而去。
……
八阿哥死后三天，布木布泰的九阿哥就降生了，当时一点异象也没有。
史书中出现的奇观，像什么屋子里的红光，散发异香，包括布木布泰怀九阿哥，也就是未来的顺治皇帝十一个月都是假的。实际情况就是古代又没有B超，谁那么准去测你怀孕的准确日期啊。
要说布木布泰也惨，本来好不容易生了个男孩，结果是一点好处也没有享受到。
皇太极并没有给予九阿哥像八阿哥一样的待遇，什么大赦天下，让蒙古、朝鲜的人过来朝贺，就连摆几桌也没有，要不是九阿哥最后自己当上了皇帝，估计连出生就是简单的一笔。
胡湘湘之前在跟着范文程他们一起修《武皇帝实录》的时候，是有听到皇太极专门提过要给努尔哈赤润色一下的。润什么色呢？就是古代皇帝体征的常用语。什么脚踏七星，天生异相，这是朱元璋；耳坠到肩膀，手长过膝，这是刘备。你说皇太极这种经常看《三国演义》的人，还有了解明朝历史的，怎么会不给自己老爹弄一个神乎其神的人设呢？首先一个就是怀孕十三个月，这比顺治还要厉害啊。还有统领全国，各方都想要他称汗什么的。
总之顺治登基之后就在《太宗实录》里也给自己加了这么一句，反正也要有真龙天子的BUFF才行。
这里要怜爱皇太极几秒，纵观清朝前几任皇帝，也就皇太极出生的时候一点修饰也没有，还被九个部落围攻，其他的都是天降帝君，各种吹出花。
胡湘湘觉得这可能是皇太极对这个儿子忽视冷漠造成的。
不然怎么可能不给先帝多加几句这个啊。
皇太极在九阿哥出生几天后就带着大清的兵马出发去归化城打那些外喀尔喀人，不过走到半路发现人跑了，仗没打成，只能回来。
这一去，也在路上花了两个多月。
胡湘湘本来是想劝皇太极要对布木布泰和九阿哥好点的，后来一想她操这份心做什么？这事应该是哲哲操心的吧？真好笑，管他皇太极死后是什么待遇啊，这不都是他自己选的吗？娶那么多老婆，总会一碗水端不平。既然冷落了下一任皇帝，那就别怪他们娘俩对你无情。
她又开始佛系了。
路上，跟随他们出战的岳托找上胡湘湘说：“君山，你不去说说皇上？”
胡湘湘：“说皇上做什么？”
岳托：“他现在的状态好像也和我那个时候一样，失去一个孩子，是不能用新生一个孩子来弥补的。”
胡湘湘叹气：“我没法劝。”
岳托：“你都能骂醒我。”
胡湘湘：“你和他不同。”
岳托：“哪里不同？”
胡湘湘扯扯嘴角，这要她怎么说呢？岳托至情至性，骂了就会通的人。可皇太极，你觉得你骂他他就会听你的吗？反正胡湘湘是没有这样的信心，所以也就不去做无用功了。
她看着岳托说：“一个是皇上，一个是贝勒，这怎么能一样？”
岳托笑着说：“你说得没错，我和皇上身份不同，的确是没法说。”
胡湘湘：“倒不是想特意说这个。”没说贝勒不好的意思。
岳托：“我知道，我也是感叹，要是皇上不是皇上，他一定可以像我一样。”他并没有介意。
胡湘湘也陷入了沉思：“或许吧，没发生过的事，谁知道会怎么样。”皇太极这种天生事业心的人即使没当皇上估计也不会和岳托一样，他太理性了，即使是像现在遇到了他人生中的真爱，也不会改变任何事。事业永远放在第一位。所以如果把皇太极放在岳托的处境里，估计皇太极第一时间就是把哈达福晋给休了。是的，这事他绝对能做得出。乌尤黛之所以一直被皇太极喜欢，也是因为她没有犯原则性的错误，皇太极可以包容她。但若是有，想必这个真爱也是可以抛弃的。
别说胡湘湘是在抹黑他。
什么老房子着火啊，说白了就是这段感情是在安全线以上的。
要是科尔沁跳起来造反，你看皇太极会不会把这三个女人送人。
所以感情啊，真爱啊，其实什么都没有。
到这里其实胡湘湘真的很理解顺治了，别说以前她对顺治没有什么好感，但其实顺治才是真的把董鄂妃当老婆看啊。
给她顶级的待遇。
给他们儿子最顶级的待遇。
儿子死后追封荣亲王。
大家看看乌尤黛除了有个所谓的“海兰珠”爱称，还有哪里能比得上董鄂妃？
死后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连个坟地也没有。
做为母亲，想到去看看自己的儿子都不能。
九阿哥，在你出生后和你的姨母待过的那几年，一定是知道她有多痛苦才知道这些有多重要吧？
什么爱啊，明明是可以做到的好吗？
为了躲避，宁愿在外面待上两个月都不回去。
难道不知道有个女人正捧着儿子的衣物在哭泣吗？
不，他不是真的爱。
真的爱绝不会忍心，怎么可以让她独坐到天明呢？
……
阿巴泰家的六姑娘最近老来找胡湘湘，据说是学会了怎么使用鞭子，正要表演给胡湘湘看呢。
胡湘湘说：“打住！我有事要出去。”所以过几天再来吧。
六姑娘赶紧拉住胡湘湘——的辫子。
胡湘湘大喊：“放手！”
六姑娘松手，连连道歉说：“胡叔叔，我不是故意的。刚才我想叫你来着，但是不小心扯到你辫子了。”
这就是她们家的姑娘，胡湘湘可不敢惹。
她说：“我真有事，格格。”这不是之前沈阳馆举报有人贪污已经出了结果。
但六姑娘却不依不饶：“胡叔叔，有什么是我能效劳的吗？我这好不容易才说服我阿玛来你这里一趟，就是想要你看看我的成果。”
胡湘湘想了想便说：“那就看完你表演再去吧。”
有什么办法，这姑娘除了缠着她爹就爱缠着胡湘湘。
就连阿巴泰说，这个家里没谁能管得了她，也就胡君山说话她会听。
胡湘湘哀嚎，她说话哪里管用了？刚才说赶时间出去，人家可是一句也没听呢。
然后鞭子就甩起来了，果然是潇洒干练，已经能看出功底了。
胡湘湘很大方的为她鼓起掌，六姑娘说：“胡叔叔，我这功夫怎么样？”
“炉火纯青。”
“还有呢？”
“游刃有余。”
“哇，我这么厉害，还有吗？”
“武艺超群。”
“太棒了。继续继续。”
“天下无敌。”
“我就喜欢胡叔叔夸我。”
“……”
“胡叔叔，你继续说呀。”
看到胡湘湘在揉太阳穴，六姑娘还以为胡湘湘不舒服呢，便是担心的问：“胡叔叔，你怎么不说了？你怎么了？”
胡湘湘敲敲脑袋：“格格，抱歉，实在是我脑袋空空，里面想不出能形容格格武艺的词，不然以格格的本事一定还会有很多很多词汇，都不够来赞美格格的。”
六姑娘捂嘴笑了：“胡叔叔，我真的好喜欢你！”
胡湘湘面对这样的表白显然已经很淡定了，她说：“姑娘家家的，喜欢谁不好，喜欢一个老头？”
六姑娘：“谁要你这老头没有老人味，我就喜欢。”
胡湘湘：“你都老大不小，快二十了吧？”家里老八都在天聪八年嫁给了布木布泰的侄儿绰尔济，也就是后来孝惠的父亲。排行老六的姑娘竟然还没出嫁，硬生生的被熬成了老姑娘。
不过这姑娘好像并没有这么想，她笑着说：“快二十又怎么了？反正我是坚决不会成亲的。”
胡湘湘：“为什么？”
六姑娘：“成亲哪有在娘家好。”
胡湘湘笑：“也是，在家能当姑奶奶，出嫁了可就得当人家儿媳了。”
六姑娘：“唉，我大姐嫁给李永芳，早死。我二姐嫁了两次，最后才嫁给我现在的二姐夫英俄尔岱，也算圆满。然后是我三姐四姐，都是过得不温不火的。五姐，我都不想说他家的事了，一地鸡毛。八妹，竟然嫁给科尔沁的穷亲戚，当初过来迎亲的时候要什么没什么，还找了一个浑身都是疮的人，被皇上怒骂，我都为了八妹憋屈。”
可不嘛，其实就连胡湘湘也觉得憋屈。别说人以后有个皇后女儿，那也是以后的事。这八妹妹在蒙古继而连三生了五六个孩子，这还不算流产的。等到了孝惠当上皇后，这娘家也没怎么高攀上。你说这福气要了有什么用？
算了，说这个做什么，还是做力所能及的事才是关键。
所以胡湘湘狐疑的看着她：“你听说你在家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六姑娘立马心虚：“什么啊，你可别听其他人瞎说。”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表情，还说不是真的有人信吗？
胡湘湘：“违法乱纪的事咱们可别干。”
六姑娘：“我没有，真的，呜呜。”眼睛眨巴眨巴，好可怜啊。
要不是胡湘湘知道她结局还真的被她骗过去。
胡湘湘：“你在家里胡作非为，让三个侍女和两个太监结为姐弟是怎么回事？”
六姑娘诧异：“这事连我阿玛额涅都不知道，是私底下的，你怎么知道的……”
胡湘湘：“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你要是不想被人揭发，然后把你丢去蒙古，你就老老实实的，别净整这事。”
还将卖琥珀的人领到自己家里，也不知道她做了没。
这种可都是大清律法所不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