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了？
5月2日，早上9点。
今天的天气很好。
姜云穿着一身简单的T恤长裤走在路上，不知怎么总觉得心里慌慌的。
但这种感觉在路过花店时被抛到了脑后，她进去买了一支玫瑰——是老爸想要给妈妈的礼物，她就是负责跑腿的。
“我还想着你什么时候来呢！喏，给你准备好了。”花店的石阿姨把包好的玫瑰递给她。
“这不是来了！”姜云笑笑回应道。
“哎呀，每天一支，都这么久了，云云你爸真是浪漫。”阿姨调侃着，也是面露笑意，“对了，你等我给你拿个东西。”
等了大概十几分钟，阿姨才递了个盒子给她:“家里做的饼，拿回去试试。”
姜云也没推辞，两家人经常这样。
“谢谢阿姨!”
她提着东西快步地回家，本来是想坐车的，结果等了好一会儿也没一辆出租车来，就干脆走路了。
“叩叩——”
“叩叩——”
“怎么不来开门？”姜云疑惑着，本来偃旗息鼓的不安又出现，她掏出了裤兜里的钥匙。
“咔嗒。”拔出钥匙，她推开了房门。
滴嗒、滴嗒……
什么东西滴落的声音。
在看清楚眼前的景象后，姜云手中的玫瑰突然掉落在地，散出几片艳红的花瓣。
大脑在一瞬间陷入了空白，她甚至开始怀疑世界的真假——血，到处都是，顺着光滑的地板流到她脚下。
妈妈穿着从未穿过的素色长裙，趴在桌子上，裙尾已经被染红。
苍白的脸，摸起来冰冷的身体。
一切都在告示着什么。
“妈!妈!妈……”她不死心地喊着，希望找到所有能找到的理由来否定眼前的一切。
没有，没有，没有。
这是真实的。
她呆呆地坐在地上，接着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跑到门口拿起了手机。
“救护车，我要叫救护车…”染着血的手在屏幕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
飘荡的理智告诉她这时候救人已经来不及，但感情却阻止不了。
“嘟——”
“救命，救命!我妈她流了好多血，完全叫不醒……”
那边是道轻柔的女声，此刻快速有条理地询问信息并告诉她该怎么做。
突然的，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刺破的声音，深刻的冰冷和剧烈的疼痛充斥着背部，然后蔓延至全身。
一下、两下——
怎么了？
这是什么？
她在疼？
她在流血？
姜云无力瘫倒了下去，疼痛和失血让眼前逐渐模糊，一只带着黄色手套的手伸到她面前晃着，上面还有着黏腻的血。
她用尽全力想要回头，可身体完全不听使唤。
“救救我……”
“喂？喂？您……”
电话里的声音逐渐远去，所有事物都好像蒙了层水雾一样的模糊不清。
她努力地睁眼看向妈妈那边，似乎是想要将这个情景刻在心里。
妈妈依然一动不动趴着。
人生走马灯恍惚涌现。
姜云。
她的名字。
爸妈希望她像云一样自由自在，过自己喜欢的生活。
现在好像实现不了了。
今天难得是个晴天来着。
玫瑰。
玫瑰还没送出去。
………………
“昨日，本市天明小区内发生了一起极其恶劣的刑事案件，警方已经介入调查……望广大市民不信谣，不传谣，不造谣……注意安全……”
………………
拉扯的感觉涌向全身，某种错乱带来的痛苦让人几乎感知不到自己的存在。
“咳咳咳——”姜云跪倒在地上剧烈的咳嗽起来。
缓了一会儿，姜云努力撑着墙站起来。
我怎么了？
幻觉？
突然，姜云想起什么一样冲了出去。
快点!
再快点!
在竭尽全力的奔跑中，她到家了。
姜云双手颤抖地抽出钥匙，几乎要握不住，几次才把钥匙对准。
“咔嗒。”
门被暴力推开的声音十分刺耳，但门后十分安静，也没有满地血的骇人场景。
姜云还没有完全松气，喊道:“妈!妈!”
无人应答。
姜云握住了父母卧室的门把手，木然地盯着脚下从门缝透出些许红色。
门没锁，但是不能完全推开。
有什么挡住了。
姜云仿佛感觉到了什么，不敢太过用力，只推开了一个刚好容人过的距离然后勉强挤了进去。
妈妈俯趴在地上，伸长手臂，门抵着她的手指，谁都能看出她是想推开门跑出去。
剧烈的疼痛再次从背后袭来，姜云竟然有种莫名的预料感。
那不是幻觉，不是做梦。
她的妈妈遇害了。
她就像送上门一样步了后尘，什么也没改变。
至少……
至少让我看看到底是谁!
也不知道是不是意志力的影响，姜云强忍着疼痛艰难的扭过头，把眼前的人死死映入眼帘。
看外形是个男人，带着普通的灰色帽子和口罩，穿着的是路边随处可见的黑色长袖和黑色休闲裤，戴着黄色胶质手套的手拿着一把刀。
姜云再也坚持不下去，彻底陷入黑暗。
下次一定……
又是那种拉扯感。
然后是熟悉的街道。
血腥味蔓延到喉咙，引起咳嗽。
姜云抓紧手机，又一次想不顾一切的冲出去。
可刚踏出一步，一种莫名的感觉在蔓延——似乎在那个瞬间，所有的惊恐、愤怒都在平复。
不是情绪被消散的平复，更像是被什么给压制下来，沉沉的掩埋在心底深处。
很奇怪。
姜云冷静地想到。
就是这种冷静最奇怪。
但她没有再思考下去，直接拿起了手机拨出了从小耳熟能详却几乎从未打过的电话——110。
此时手机上的时间正停在9：01这个时刻。
“滴——”
“您好……”
“有陌生人拿着刀闯到了我家!他要杀人!在桐安路天明小区五单元2号楼三楼!能快点来吗!我怕!”焦躁恐惧的声音传到电话那头立马引起了重视。
与声音相反的是姜云看起来还算沉静的面容。
“好!姑娘你别着急，我们马上派人来!现在你别慌着回去，等我们过来，记得保持通讯通畅!”
姜云连声说好，一边跑着一边挂掉电话，不算远的距离让她跑比打车快多了。
接着，她又打给120，同样是迅速简明的说出情况。
不管最后能不能活下来，她也要争取这几分钟的时间。
挂断电话后，她又给妈妈打了好几个电话。
无人接听。
姜云没再打过去，她不知道这种复活能有多少次，只是冥冥中有种感觉——在事情结束前它可能都不会终止。
可它是未知的，她不会把任何救妈妈的可能性赌在这种未知的能力里。
所以每次她都会尽全力去救。
姜云到家门口后迅速拿出钥匙开门，同时触碰着裤兜里捡到的玻璃片。
环顾一周，家里很安静，一切东西她都再熟悉不过，这是她成长的地方，她的家。
爸爸最近在外地出差，所以她没有打电话给他，她甚至不知道结束后要怎么跟他开口。
也许没机会开口。
姜云垂在身边的手痉挛了一下，凶手能躲的地方她大概知道几处。
首先，排除父母的卧室，第二次死亡时凶手是从她背后，也就是卧室门外突然袭击。
其次，排除厨房，厨房在进门后右手边，基本上是一览无余，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
三个可能——她的卧室、客厅和卫生间。
短短几十秒，思绪就转了好几回。
姜云迅速走到父母卧室门前，推开了门，映入眼帘的画面和上次一样。
姜云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随后抬起脚走进去，反手就锁上了卧室门。
她蹲下来伸手，在触碰到妈妈还留有体温的皮肤时瞬间愣住了。
她不可避免地想起第一次见到的死亡现场，指尖那种冰冷的感觉如影随形。
这形成了一个思维误区!
让她产生了妈妈早已经无法获救的想法。
但是莫名其妙的复活让她提前到达了现场，救活妈妈的可能性自然升高了!
所以，一定还有机会……
还有机会！
姜云激动起来，手甚至微微颤抖。
可在下一瞬，这种大喜的感觉突然被压制下来，姜云一顿，开启手机免提。
120接线员一直没有挂掉电话，一边说着一些话安慰姜云的情绪，一边在等姜云到达现场就告诉她急救措施。
“我到了。”
电话那边也没有犹豫，细心的指导着行动。
姜云把手机放一旁，谨慎地开始进行急救操作。
呼吸很微弱但确实有，不用进行心肺复苏，只需要赶紧止血。
她十分庆幸，以前为了画画的剧情需要专门去考过急救资格证，但她不能保证她完全正确，需要有人辅助提醒。
时间并没有过去多久，却仿佛被无限拉长。
突然，门外响起一阵砸门声。
这是给人压力又让人不安的声音，而姜云的情绪却还算稳定。
她手上动作不停，大声道:“我已经报警了!警察很快就来!”
这句话让接线员也卡壳了一下:“如果需要帮助请立刻告诉我!”
门外的声音停下来。
姜云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气，对着电话回答:“警察马上来了……”
话音落了一会儿，楼下就传来了警笛声。
一个人进行急救有些艰难，姜云只希望警察能够赶快进来帮忙。
希望没有落空，他们来了。
房门没关就已经让他们产生了不好的预感，卧室内的画面让他们更加绷紧神经，其中一个连忙过来协助姜云。
急救结束后，姜云看着他们的蓝色警服，精神一松，失力地靠着衣柜。
“救我妈妈……救护车……”姜云开口，被一个看起来年轻的警察扶起来。
“别担心，120就在后面。”他说道。
姜云抬头，正好看到门口抬着担架进来的医生。
她咬着牙，强撑着自己站稳，一定要跟着救护车走，那位年轻警察也被指挥着跟她一起去。
上车后，姜云不敢打扰医生急救，只能紧张地坐在一旁祈祷。
很快，妈妈被推进了手术室。
姜云坐在手术室外的椅子上，盯着地上发呆。
“你要跟你爸打个电话吗？”年轻警察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