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军海的改变
终于找到了熟悉感的来源。
姜云一直紧绷着的情绪稍微放松下来。
“叩叩——”姜军海敲响姜云的门道，“云云，出来吃点东西，你今天下午什么都没吃。”
闻言，姜云下意识地数着今天与以往的不同。
这是第三次了，爸爸改变了他的行动三次。
姜云打开门，被姜军海招呼着去客厅，餐桌上已经摆好了热气腾腾的皮蛋瘦肉粥。
也是粥。
“爸，你今天还出去吗？”姜云低头看着碗里冒出的热气，看不清神色。
姜军海没在意那个“还”字，大口喝了口粥道：“出去干什么？”
“没什么。”姜云抬起头笑了。
“对了，明天警察局做笔录你别怕，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爸一直陪着你。”姜军海难以想象亲眼目睹那一幕的感受，今晚姜云不对劲的态度让他更坚决了要陪着女儿的心。
“好。”姜云答应下来。
或许她不知道爸爸改变的契机，但是这没什么不好的。
屋外，几乎只有路灯还亮着。
室内，寂静却温馨的氛围蔓延开来，似乎冲淡了些许悲伤。
吃完后，姜军海制止了她想要帮忙收拾碗筷的手，把她赶回去睡觉。
看到女儿进屋后，姜军海枯坐了一会儿，刚动了去楼下买点酒的念头，就想起了女儿的话。
【你今天还出去吗？】
姜军海起身把碗洗好放好，胡乱地冲了澡回到房间，只是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姜云同样没有睡，她在想明天怎么跟警察说。
姜军海的改变启发了她。
提前报警和120的那套说辞可以不用变，但是姜云觉得这一次可以提供凶手的画像。
之前没有提供，是因为姜云觉得凶手用的不是本来面貌，而且她自己随时都可能重来一次，画像的意义好像不是很大。
可现在她不这么觉得了。
姜云自己可能分析不出来凶手的原貌，但不代表警察不行。
想到这儿，姜云立刻从床上爬起来，采用素描的方式一笔一画勾勒着。
不由得，姜云有些庆幸自己选择了美术这一专业。
当时父母表达了不太支持的想法，她就花了两晚上仔仔细细规划了一张表格给他们看——我不是想一出是一出，我有我自己的想法。
姜军海和方叶就被说服了，虽然本来他们也不会真的阻止女儿选择她喜欢的方向，只是这张表格让他们更放心了而已。
姜云现在都还记得，当时姜军海那满脸“女大不由爹”、“你长大了的”的奇怪表情。
把妈妈都逗笑了。
姜云放好完成的画，睡意渐渐在回忆中涌来。
今夜安眠。
…………
第二天早上，姜云一爬起来就闻到了熟悉的早餐味道。
今天爸爸买了楼下的煎饼。
尽管姜军海看起来还算精神，姜云仍然怀疑他是不是一晚上没睡。
楼下的煎饼很火爆，去晚了根本买不着，平时这个时间点都已经卖完了。
“吃煎饼吃煎饼，我可是排了半天的队。”姜军海指着早餐，避开了女儿怀疑的目光。
行吧。
姜云没追问下去。
父女俩吃好后，姜军海驱车带着姜云前往警局。
依然是孔青文和秦学海。
因为姜云已经二十岁，成年了，做笔录时家属不能陪同。
开始的对话倒是没变化，只不过姜云说完提前报警的理由后，就拿出了随身带着的素描画。
“凶手的样子我看到了，但是他的脸很不对。”姜云把画摊开给他们看。
孔青文和秦学海对视一眼，立刻把画拿过来观察。
姜云熬夜画了三张人像，其中两张分别是凶手戴着口罩的面容和一张全身。
几乎是把关键信息都呈现了出来，唯独上半张不对劲。
两人没想到姜云还有这技能，这样一来，留给警方的就只是抓捕这一环了。
孔青文抬头道：“这两幅画我们需要保留下来，我们会找专业人员进行分析。”
“好的。”姜云点点头，接着又道，“我能申请证人保护吗？那个人对我进行了威胁。”
“怎么威胁的?”
“他会杀了我。”他没说过这话，但实际上他确实杀了我。
后面那句话姜云没有说出来。
孔青文听后走出了这间做笔录的屋子，只剩下秦学海和一旁一直在做记录的人。
“你是怎么看到凶手相貌的？”秦学海继续问道。
他当时也在场，女生身上没有搏斗的痕迹，应该是躲在了房间里，那么她是怎么看到的呢？
被凶手动手前才躲进房间吗？所以才看到了他的样子?
“门缝。”姜云打开了手机递过去道，“我从门缝处悄悄拍了照，录了像，除此之外，我确实亲眼看到了凶手，然后才躲进房间。”
符合了秦学海的猜测。
就算他不问，姜云也会把视频和照片拿出来。
姜云重来时就想好了这么做，只是没想到刚好契合了她提供画像的想法。
而且，视频和照片的拍摄角度不对，把凶手的样子扭曲了许多。
这为她的画找了借口，只有她看过凶手真正的模样。
也因此，她没有画全脸。
视频和照片里的凶手戴了口罩，她要是画了凶手的全貌，又要怎么解释呢？
别到时候没嫌疑都被折腾成了嫌疑人。
这是秦学海第二次惊讶了。
他没想到姜云在那种状态还有留存证据的理智。
他遇到过很多目击证人，很少有人能逻辑清晰地还原全过程，甚至在紧急状况下保留证据。
说不定这女孩蛮适合当刑警的。
这时，孔青文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是成实。
那个陪着她去医院的人。
成实在后面对她招了招手，在秦学海看过来时却立马收回去，显得十分乖巧。
“姜女士，如果您同意的话，这位警察会为你提供一定的专人保护。”孔青文认真道，“我们还会在您现在住的地方设置一定的保护措施。”
“近距离吗？”姜云问道。
这样她就不好自己追查线索了。
“不会，以隐秘进行为主。”
这样的话，限制就少了许多。
还比较安全。
说不定这回不用死了。
“那好，我还需要做什么？”
孔青文带着姜云走完了所有程序。
“你好！”成实在秦学海和孔青文的注视下非常安分地和姜云握手，然后互相交换了联系方式。
“今天先这样。”孔青文对姜云说道，“不要太过在意保护人员，平常怎么过就怎么过，当他并不存在就行，尽量别让凶手察觉。”
因为太过在意保护人员而被抓住了马脚，结果更加激怒了凶手——他们职业生涯中遇到过。
“好的。”
姜云走出来后，姜军海立马站了起来，有些紧张道：“没什么问题吧？”
“没事。”姜云安慰道，“就是问了些问题而已，挺平易近人的。”
排除了姜云的嫌疑后，孔青文他们自然不会以对待嫌疑犯的态度对待她。
所以整体上除了氛围比较严肃外，他们的语气确实称得上和蔼了。
“那就行。”姜军海随后看到了跟出来的成实，疑问道：“那这位小伙子是?”
“保护我的人。”姜云没有细说，轻描淡写地揭过去。
但姜军海不笨，思维转了几圈，登时愤怒起来：“凶手是不是还打算对你下手？！”
一下子就猜到了。
姜云没说话，这放在姜军海眼里就是肯定的回答。
“我——”姜军海硬生生将要脱口而出的话收回去，勉强笑了笑道，“云云，别怕。”
看着他的表情，实在让人分辨不出来到底是谁更怕。
“我不怕的。”姜云认真道，“爸，你先别慌，我现在没事。”
“那就好，那就好……”姜军海呢喃着。
“回神了，我们回家！”姜云打断姜军海的反应，推着他的背往停车场走去。
姜军海没再做出奇怪的反应，稳稳地载着姜云回家。
看见马上要路过花店时，姜云打算下车，回头对姜军海道：“爸，停一下，我下车买朵花。”
让她没想到的是，她爸没马上停下来，而是找了个停车位，接着一言不发地跟着她一起下车。
很好。
现在暗中保护的人有了，贴身保护的人也不缺。
很明显，姜军海还没放心。
在凶手被抓到前，也可能一直不会放心。
姜云没直接拒绝老爸跟上来，而是和他一起去了花店。
“喏。”姜云努努嘴，“我经常帮你给妈买的花，这回你自己买。”
“好。”姜军海声音闷闷的。
“今天你也来了？”石阿姨从里面的屋子走出来，看到姜军海时面带惊讶。
“嗯，这回我亲自买。”姜军海应着，眼神锐利地看着面前的一束花，企图挑出最好看的一朵。
选了半天，姜军海大手一挥：“这一大束我全要了。”
“行，马上给你包起来。”石阿姨也乐道，“给你包得美美的。”
手巧的石阿姨没一会儿就抱出了十分完美的花束。
姜军海付了钱，和姜云一起出了店门。
刚出去，姜云就摸了摸裤兜侧头说道：“爸，我有东西掉了，我回去找找，你在这儿等我下。”
“行。”姜军海这次没有跟过去。
石阿姨清点着柜台里的钱，抬眼看到姜云又进来了，便问道：“怎么了云云？”
“石阿姨，这人你认识不？”姜云拿出了她细化后的那幅人像画。
这就是姜云昨晚完成的第三幅画。
本来姜云来这里就是为了打听画上的中年妇女，结果被她爸一打岔，只能偷摸来问。
石阿姨拿起画仔细看了看后说道：“我认识。怎么突然要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