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
“没什么。”姜云接过石阿姨递回来的画，仔细地折叠好道，“就是一点小事。”
“有啥需要我帮忙带话的吗？”石阿姨没有追问，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她是我大姑子。”
大姑子？
姜云瞬间抬起头。
中年妇女和石阿姨是这样的关系吗？
“石阿姨，你能给我她的联系方式吗？我想自己问问她。”姜云连忙应道。
“好啊。”石阿姨爽快地答应了，从围裙兜里掏出手机划拉，“你等等，我找找看。”
“找到了！”
石阿姨撕了半张记账纸，把号码誊写好了给她。
姜云攥着纸条道：“谢谢石阿姨。”
“委屈了你就跟我说啊，她这人态度可能不太好……”石阿姨尴尬地笑了笑。
石阿姨似乎是以为她大姑子做什么坏事了。
姜云不由得联想到了画下来的画面——中年妇女选衣服的时候挑挑剔剔，时不时还要抱怨几句。
光看这个确实称不上是性格好的人。
连石阿姨都这么说了，那事实只会更严重。
“石阿姨别担心。”姜云最后这么说道。
如果她确实没做什么的话，就不是大事。
如果做了……
姜云再次跟石阿姨道了谢，走出了花店。
“唉，希望父女俩能撑过去……”石阿姨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叹口气，转身进了屋里。
那一大束花被放在了车后座，浓郁的花香飘散在车里。
“爸，一会儿前面路口你放我下来吧。”姜云打破了车内的寂静，“我要自己买点东西，不用你跟着。”
“那不成。”姜军海的拒绝很果断。
看来首先要解决这边的问题啊。
“爸，总不能凶手没抓到前我一直都在你眼皮子底下呆着吧，再说了，这不是还有一名警官保护我吗？”姜云看向姜军海。
听孔青文说，她出警局的时候开始，成实就会在暗中保护了。
只不过她左瞧右瞧，也没看出来后面哪辆车是成实的。
也是，要是来个人都能看出来的话，那还谈什么追踪保护。
“而且，假期过去我就要去学校了，我不可能天天呆在家啊。”姜云再接再厉。
“请假……”
姜军海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姜云干脆任性道：“不要。”
两人僵持一会儿，最后还是姜军海妥协了，气呼呼道：“行吧，我就没斗赢过你们母女俩！但是！我打电话你一定要接，不能静音！不然我就直接报警了！”
姜云答应下来，在车到地方后，还当着他的面把手机声音开到最大。
姜军海这才满意，走时还不忘叮嘱道：“一定要接电话！记得早点回来！”
“好好好。”姜云连连点头，目送姜军海把车开走。
姜云并没有什么东西要买，只是为了把人支开，更方便她调查。
可是，刚举起手机想要打电话的姜云停顿下来。
黑色长袖、黑裤子、灰色帽子。
熟悉的着装。
年轻男生轻飘飘地从姜云面前走了过去。
姜云手机掉在地上，屏幕碎裂，瞳孔紧缩。
情绪在那一刻抵达巅峰，又瞬间回落。
身体好像还隐隐残留着刀尖余下的冰凉。
“你……”她下意识抓住男生的袖口。
男生回过头来，眉如墨画，阳光落在那双漆黑的眼里，没带来什么温度，依然清凉冷淡。
”有什么事吗？”声音如同珠落玉盘，疏离却礼貌。
不一样。
身高、面貌、声音都跟她实际看到的不一样。
但她笔下出现过这个人。
就是那个和中年妇女一起画下的人！
这人的出现太意外了，意外得姜云没有任何事先准备。
姜云的思考转了几圈，松开她拉着别人衣袖的手，捡起了手机。
“我觉得你这身衣服很帅，我想给我弟弟也买一套，能问问你在哪里买的吗？”姜云笑了笑，然后俏皮地眨眨眼道，“以及，能加个好友吗？”
上一次相遇凶手也是这么偶然。
和凶手一样的衣服。
这份相似让姜云不自觉地对面前的人产生了恶感，哪怕嘴里说着希望加个好友，但眼睛里却没什么感情。
男生沉默了几秒道：“就在市中心商城五楼的MH衣阁，一整套都是。”
没有回答愿不愿意加好友。
姜云笑眯眯地感谢，然后把手机调到微信界面，又重复了一遍后半句话：“能加个好友吗？”
等待了一会儿，男生才同意了。
通过好友后，男生看着姜云道：“你的情绪状态有点问题，可能需要看一下心理医生。”
措不及防的话让姜云愣了下。
？？？
我们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吧？
“你太紧绷了，不论是跟我打招呼的时候还你拉住我的时候。”
“你本来以为我是谁？”
两句话，直接让姜云心中的警惕拉满。
姜云状似奇怪地看了眼面前的人，口吻有点无奈：“不是，我就是要个微信紧张了点，怎么突然变成需要看心理医生了呢？”
姜云状态确实有点奇怪，但这么说也能说过去。
“是吗？”
姜云转移了话题：“帅哥，能给个备注吗？”
“木问。”
“哪几个字？”
“树木的木，问题的问。”
“行，我叫姜云，葱姜蒜的姜，云朵的云。”
“我知道。”
“你知道？你认识我？”姜云停下打字的手，看着男生道。
“我看过你的漫画。”木问回答道。
又是一次出乎意料。
姜云收起手机，想了想问道：“你喜欢吗？”
“嗯。”简短但无比诚实的回答。
“你最喜欢哪个人物？”姜云又问道。
“第三卷出现的那个女生。”也是毫不犹豫地回答。
“为什么？”这是姜云没想到的，她感到了些许好奇。
那个女生不是主角，仅仅出现了短短几话而已。
“她的行为让我感到意外，或者说，惊讶。”但是木问没有细说下去。
“是吗？”姜云脸上的笑容真实许多。
女孩最开始其实没做什么，主要是为主角们提供线索，但在她最后出现的一话中，姜云改变了原本工具人的设定——女孩冒着生命危险救下了被人贩子拐走的孩子。
姜云看着男生，突然开口道：“我能问问你，你昨天早上在干什么吗？”
这是个涉及到隐私，可能比较冒犯的问题。
“在家写书。”
竟然回答了。
不过是真是假就不知道了。
姜云点点头，随即指指身后道：“很感谢你的喜欢，我现在得先走了，我会微信联系你的，再见。”
“再见。”
姜云随便找了个方向走开，直到离开木问的视线后才停下。
她蹲下来，从包里掏出纸和笔，记录着刚刚在对话时浮现的画面。
首先是十分整洁的书桌，桌上的时钟停留在9：00这一时刻。
接着，一只修长的手从书桌下抽出一个本子，又从笔筒里拿出黑色签字笔写着什么。
最后，是男生那张脸的特写。
一幅画完成了。
说明他没有说谎。
基本可以排除他的嫌疑。
那么他在这里面扮演着什么角色呢？
就是个无辜路人？
姜云的笔尖一点一点。
“先去找那名中年妇女，或许会有什么头绪。”姜云自言自语道。
她翻出石阿姨写的纸条，给上面的号码打了个电话。
“您好。”
“你谁啊？”电话一接通就是大嗓门，隐约还传来了麻将机的声音。
“我是前天卖衣服给您的店员，就MH衣阁那儿的。”
“啥事？我忙着呢。”
“您有东西落在我们这儿了，不小心被我带回了家，我给您送过去怎么样。”
“行，那你给我送过来吧，就在石华路这边巷子里的小陈麻将馆。”电话那头问都没问自己丢了什么，甚至都没询问一下为什么姜云会有她的号码，满心满眼都放在牌局上。
“好的。”姜云挂断电话后，就在路边找了家饰品店买了一条便宜项链。
麻将馆离这里不远，很快就走到了。
里面烟雾缭绕，满屋子的味道。
姜云皱了皱眉，退回门口后又打了个电话过去。
“喂？谁啊？”
“您好，我到门口了。”
“等着。”
过了十几分钟，姜云才等来了人。
中年妇女不耐道：“快点把东西给我。”
姜云也没生气，把手里的东西展示了一下问道：“这是您的吗？”
中年妇女瞧了瞧，顿时更不耐烦了。
“不是我的，简直浪费我时间。”
“真不是吗？这东西就在那套衣服的人体模特下发现的。”姜云循循善诱着，试图把问题引到她想问的地方上，“您在衣服里有发现其他东西吗？”
姜云本以为还要多问问才能问出中年妇女怎么处理的衣服，结果接下来她就说了。
“没有没有，整套衣服早就烧了，走吧走吧。”中年妇女挥手赶了赶，毫不犹豫地转头进店门。
烧了？
姜云怔住。
为什么会烧掉新买的衣服？
可这也意味着，中年妇女这条线索断了。
她买的衣服烧了。
男生的衣服虽然还穿着，但昨天早上九点也还在家，没有作案时间。
店里飘出的烟味没能打断姜云的思绪。
中年妇女进去后，又接到一个电话。
“说了那不是我的不是我的，干嘛呢？”
“啊，是你啊，我还以为是那个小店员呢。”
“跟你没关系。”
“我做了什么？你管得太宽了，我弟还在的时候不好好管。”
说完这句，中年妇女直接就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