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安的恩人
秦学海开着车，孔青文坐在副驾驶，姜云和成实坐在后排，一行人就这么开车去了医院。
“我去停车，你们先上去吧。”秦学海转着方向盘，看着前方道。
“好。”孔青文答应下来，把成实和姜云带往曹安的病房。
病房门口有人站在那儿守着，那人朝孔青文打了个招呼：“孔队好。”
孔青文点点头，问道：“曹安现在怎么样了？”
守着的人叹口气：“我们完全离不开。”
言下之意就是曹安还在时不时寻死。
闻言，孔青文直接推开门进去。
“孔队。”病房里的两人喊了声。
“李胜王亮你们先出去。”孔青文示意他们去门外。
等病房内的两个人离开，孔青文走到病床前，对闭着眼的曹安说道：“别装睡了，起来。”
曹安睁开眼睛，立刻就看见了孔青文背后的姜云。
发现曹安的眼神后，姜云毫不避讳地走上前，拉开病床旁的椅子坐下。
两人都没有说话，病房里一时安静下来。
就连孔青文和成实也只是静观其变。
又过了一会儿，停好车的秦学海推门进来时，姜云终于打破了寂静。
“不打算说什么吗？”
“……”
“梦梅还好吗？”曹安想把自己撑起来，但身上的伤口阻止了他。
姜云嗤笑一声，毫不犹疑地戳着刀：“你觉得你还有资格问吗？”
曹安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好像并不在意：“没有。”
姜云微微弯腰，双手撑在病床边缘，冷冽的目光直直看向曹安：“说说吧，你应该不只是为了这个来找我。”
“……你要先告诉我梦梅的状况。”曹安执着道。
姜云垂眸，掩盖住冷意：“她很好，不用你操心。”
曹安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那就好那就好。”
“继续说。”姜云道。
曹安知道姜云是想让他说什么，他张了张口又闭上，最后沙哑道：“我……我和梦梅认识很久很久了。”
一旁的孔青文和秦学海对视一眼，立刻打开了录音。
“她很好，她……经历了很多，也帮了我很多。”曹安闭上眼，陷入了回忆，脸上若有若无地挂着笑，“在那件事前，我们每天都很高兴，她会问我想吃什么，她给我带，我会跟她抱怨一些难缠的顾客。”
“最近三年，你是不是有一段时间在天明小区做过物业的兼职？”姜云问道。
在画出曹安和妈妈关于石阿姨的对话时，她给出了两个可能，既然排除了石阿姨出轨的可能性，那么她现在说的就是对的。
曹安睁开眼，错愕了一下：“你知道？”
刹那，姜云意识到了什么，双手略微收紧：“你是不是为了帮冯兴泽才去做物业？才去和我妈见面？”
曹安闭口不言。
但是显而易见，姜云的答案是正确的。
姜云的情绪瞬间起伏了一下，然后又被压制下来。
尽管情绪已经平复下来，她还是站起身，捏紧拳头。
成实反应迅速地拉住了姜云，然后苦笑道：“收手收手，一个不小心他就真死了。”
这可不是他瞎说，刚抢救过来没几天的曹安仍然很虚弱，真的可能被一些小伤搞死。
要不是这样，他才不会拦着姜云！
“……我很快就会死。”曹安微微抬起手，眼神有些涣散，“我会偿命的，对不起。”
“别说些废话。”姜云挣开成实没怎么用力的辖制，上前揪住曹安的衣领，“告诉我，你的背后到底是谁？”
孔青文立刻看过来。
“不能说。”曹安就这么任由姜云的动作，丝毫没有挣扎，“不能说。”
姜云松开了曹安的衣领，站直道：“因为你的儿子？你那个因为车祸而早亡的儿子？”
她画下过这个。
“所以你才选择用车祸的方式以命换命。”姜云一锤定音。
曹安不再保持平静了，他激烈地挣扎起来，想从床上站起来。
秦学海和成实上前，按住了曹安。
“你懂什么！你懂什么！”曹安目眦欲裂地看着姜云，“他不该死在那儿！他不该那么死！他才十几岁！”
“我不懂。”姜云冷静道，“我只知道我妈是无辜的，我也是。”
曹安顿时又沉默下来。
“没话说了？”姜云走上前，指着曹安的喉咙，“冯兴泽已经死了，我知道你也快死了，不然，我会忍不住亲手了结你们。”
成实想要开口说什么，被孔青文阻止了。
“那个人……帮了我，帮我报仇了。”曹安突然笑起来，“逃逸的人也死了，因为车祸，死得多好啊！”
“是谁？”姜云已经管不上因为这句话而浮现的新画面，而是逼问道。
“不能说。”曹安仍然这么说道，“我不能恩将仇报。”
“……恩将仇报？”姜云平静道，“行，那你知道为什么冯兴泽想对我妈下手吗？而你的‘恩人’正是推动冯兴泽做这一切的人。”
曹安没有说话。
“看来是知道？”
“我答应过了，我要帮那个人做任何事。”曹安终于开口，眼神重新恢复了古井无波的样子，“我会死，这是我的报应，但我也就还完恩情了。”
姜云什么都没问了，她对孔青文说道：“他不会再说什么了。”
孔青文停止了录音，让成实和姜云先出去：“小成，你把李胜和王亮他们叫进来，你们俩就在外面等我们。”
在姜云要离开时，曹安再次道：“……你要小心，然后帮我看一看梦梅吧。”
姜云没有回头。
病房外，成实咳嗽两声，小心翼翼道：“杀人犯法啊，虽然我很理解你，但千万不要为了这两个人把自己搭进去。”
姜云勾起唇角道：“我演的不错吧？”
“啊？”成实诧异。
“我不会真的动手。”姜云摆手，“不值。”
成实：“……你刚刚全都是演的啊？”
“不算吧？其实就那一句。”姜云思考了下，“主要还是为了激一激曹安，他太没有求生欲了。”
她刚开始确实愤怒，但在看到曹安因为她提到他儿子而激动时，姜云反而平静了。
在此之后的行动，姜云都在思考要以怎样的方式才能撬开曹安的嘴。
成实竖起拇指道：“那演得不错。”
他真的完全没看出来，还在担心姜云真的伸手掐死曹安。
这时，病房门突然被推开，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去叫医生护士！”王亮迅速道，“曹安要不行了！”
成实一惊，立刻迈出步子。
王亮看了门口的姜云一眼道：“你先在这等会儿。”
他可没想到姜云的杀伤力这么强，只是见一面的时间，曹安就真的要彻底不行了。
姜云回了个好，在病房外的椅子上坐下。
“演的吗？”姜云靠着椅子，自言自语道，“那句话或许是我下意识的真情流露？”
医生来的很快，一大堆人急匆匆地掠过姜云进了房门，然后一边抢救一边把曹安送进手术室。
屋子里的孔青文一行人跟在后面也出了后门。
“看来你知道的比我们想象的还多。”秦学海侧靠着墙，低头对姜云说道，“为什么不说？”
“……”
“你也不能说？”没等秦学海对姜云的沉默发表意见，孔青文先开口了，“既然已经开头了，就继续说下去吧，你应该也是这个打算？”
姜云抬头看向站着的孔青文道：“您说的没错。”
在开口问幕后黑手那一刻开始，姜云就已经做好了被警方询问甚至可能被重点监视的准备了。
她不想错过和曹安面对面的机会，所以宁愿在警方面前暴露。
“曹安和冯兴泽背后还有一个人。”姜云道，“他是这一切的推手，我不知道他是谁，但我可以肯定他存在。”
“除此之外呢？”孔青文问道，“是什么让你确认的？”
姜云沉默了。
孔青文叹口气道：“你知道你的闭口不谈会让我们会采取相应措施吗？”
“知道。”姜云点头，“你们可以监视我，也可以跟踪我。”
说到这儿，姜云顿了下道：“幕后黑手会易容，大概率对人的心理很了解，但是我还不清楚对方的动机。”
成实惊了下：“你说的易容就是那种可以变脸的？”
“对。”姜云肯定了成实的答案。
孔青文坐到姜云身边，平视她道：“你是不是有怀疑对象了？”
“云永年。”既然已经开口了，姜云就不打算掩饰了，“我们学校的一个老师，也是长乐医院精神科主任医师。”
“还有吗？”孔青文问，“就这些？”
姜云：“没有了。”
“先去曹安那边。”孔青文站了起来，“他可能真的不行了，能救活最好。”
一行人往手术室去，孔青文走在最后，看着姜云的背影，不由想起了刚刚在病房里的事情。
在姜云离开病房后，曹安肉眼可见的死寂下来，说话声更加轻了：“有些事我明明已经告诉你们了，明明我已经放弃了和她见面的，你们是故意让我和她见面的。”
孔青文记得自己的回答，她只是说：“我们并不能因为一面之词就相信某个人，不管是你，还是姜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