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翌日一早,还算奢华的内室里头,谢衍行正穿衣洗漱。
明月正照惯常时间入卧房内室,入屏风见谢衍行正更衣,正要弯腰行礼,将姜如雪叫醒,下一刻男人纤细长指就抵于唇前。
“之前不是说过让夫人睡到自然醒吗?”他低声道。
定远伯府后院大权在谢氏手中,姜如雪无需这样为难自己。
明月想起往日来姜如雪的交代,识趣地闭上嘴巴就退了出去。
怕吵到姜如雪,谢衍行更衣动作更是快了起来。
半个时辰后,墨云院中书房。
男人正坐于案桌上,吩咐道:“三日一报,事无具细,能否明白?”
“是,公子。”银生应道。
谢衍行的凤眸中噙着他离去后对姜如雪的担忧,沉吟半刻,又道:“一切都以夫人的安全为先。”
银生随即复应,“是,请公子放心。”
外头有金生声音传入书房,“公子,出府的时辰到了。”
谢衍行放下手中试用的新款毫笔,打开门往外走去。
夜色沉冥下,明月拿着一大叠记事薄往圆桌上放,亮堂的烛光下,姜如雪从中翻找出薄前写“段家段国公府”七字。
一本薄本放入手中,纤长细手翻开,开头就是一段,“段国公府,七代为官,无论文武,皆是国之大才。”
姜如雪认真翻阅着记事薄,字字句句斟酌去读,开口道:“我记得上次回门时,母亲曾同我说过父亲有意想让夫君在段老公爷身边做事。”
“当时有一战,缺先锋之位,但如今已结,按理来说应当已选好,夫君怎么还被陛下安排到段老公爷身边将领的先锋之位?”姜如雪狐疑道。
明月稍加思索,想起今日去问万事通路过集事处恰好听闻的言语,
“奴婢听说好像是因段老公爷上次所招先锋官在战争结束后,段老公爷察觉先锋官在敌国攻打时有退缩的痕迹,段老公爷一气之下就将人赶回京了,”
“还扬言日后在战场上若还遇见此种即便没有临阵逃脱,心中却有逃之夭夭想法之人,他就亲手解决了他。”
姜如雪手合上薄本,声音清灵,
“也是,段老公爷是何许人?这样丰功伟绩,靠得是他自己一刀一枪拼搏出来。”
“这样的人向来是勇猛彪悍的,又怎么能看得惯那前怕狼后怕虎之人。”
姜如雪想起重点,复又问:“今日去万事通先生处,可记得问这几日段老夫人的行程。”
明月回答:“有,万事通先生说段老太太这两个月都会在慈光寺中为段老公爷颂经求平安,两月之后方才见人。”
姜如雪略微思考一番,点着段国公府里头刚嫁入的一个媳妇,“那段二夫人可有问?”
她听闻段二夫人家族出身名门,和她同是侯府出生,更况夫君又是段老公爷膝下最有出息的孙子,此人也颇得段老太太欢心。”
明月似是恍然大悟,连忙点头,“听说后日段二夫人明日正好要入侯府同大夫人闲聊 ,那少夫人可要奴婢吩咐马夫两日后在府门前等?”
“是大哥那儿?”姜如雪狐疑问。
明月点头,“是的。”
“那就吩咐下去吧。”姜如雪拿起桌上温盏,轻抿一口。
正好,她也想父亲母亲和大哥他们了,后日回去一趟,要是能遇上,也好在段二夫人面前说上几句话。
如今她的境况可不同从前。
从前她未出阁,家中事有父亲和母亲去打理,她又是不喜出门这种性格,自然也少会自动出去见人,结识闺友。
可现在不同,她已然成为谢衍行的妻,她想要谢衍行在官场上行得更顺,免不了要结识一些同他一般任职武将中的家眷、夫人,好使他无后顾之忧。
京中贵家圈,妇人间大多也是因此结识。
她想要谢衍行更加好,就必须学着去做这些事情。
*
两日后午时,远忠侯府。
奢华大气的正厅之中,有婢女将午饭摆上,檀木圆桌下,府中主人齐齐待在此处。
饭菜上桌时,姜侯爷见到自家女儿回来眉眼徐展,笑颜逐开,“囡囡可是觉得在伯府待得闷了?”
姜侯爷是官场中人,又知近日谢衍行随段老公爷出征,定远伯府中和她和谢衡远关系尴尬,认为连带着的沈心柔和谢夫人都待她不对付。
姜侯爷随即又蹙起眉,“亲家可有为难过你?”
“没有,父亲也知我这性格,断然不会让人欺负。”
姜侯爷见姜如雪眼中带笑,有勃勃生机这才渐舒眉。
“要是他们欺负你,你就回来住,父亲定然会给你讨公道的。”
姜侯爷严肃正道,反而惹来姜夫人调笑。
“如雪回门那日夫君不是说要是如雪在定远伯府中受了委屈,就让如雪回来,夫君给如雪主张合离,”
“怎么今日倒是不说和离,倒是讨公道了?”
姜侯爷对谢衍行愈渐来满意的态度揭穿在众人面前,不太自然道:
“衍行这人才华能力不错,而且上次塞外人入宫宴中,我们可是亲眼看见衍行击败了朝中大多数武将都打不过的塞外糙汉的。”
说到这儿,姜侯爷往姜如墨刮了眼,“就连墨儿,我说也得多同衍行学习学习。”
姜如墨好生委屈,撇着嘴,“父亲,那日宫宴可是武官的主场,要是以文会友,当中定然会有我一席之地的!”
“你是什么模样我不知道?可别夸大了说辞。”姜侯爷挑眉。
姜如墨忿忿不平,“那是因为父亲你看不懂!”
见着自家夫君同公爹吵嘴的姿态,沉蔚下意识护着已微微隆起的肚儿,笑着小声对姜如墨道:“夫君可别和公爹吵嘴了。”
远忠侯府圆桌上齐饭菜后,不可再做交谈。
待在身边久了的夫君,了解她的想法。
可当下他却是拍拍她的手以示不需担心,在众目睽睽下摸着她的肚儿,服了软,“沉蔚肚中还怀着儿子的孩儿,父亲就不能在我孩儿面前多夸夸儿子吗?”
姜如墨这句话一下子就让姜侯爷想到从前,这下姜侯爷倒不愉悦道,“我可不敢再夸你了。”
“你可还记得今年你在外任职得我官场同僚夸赞,回来时我就夸了你一句,那一日你差点就要把府中的屋顶掀了的事?”
提起这事,姜如墨头如顶着乌鸦,闭上了嘴。
说到此,众人想起皆笑。
话又回到谢衍行身上,谢侯爷在等待婢女摆盘时,对姜如雪道:
“如今衍行更是得陛下赏识,不需我走后门用情谊让段老公爷买面子就能到段老公爷身边做事,衍行也算是在这京中年轻公子哥里头算得上十分上进的人。”
“与府中人有问题可磨合、商量,可错过了这个夫君可就是错过了。”
姜侯爷难得语重心长说一次姜如雪,她的芙蓉脸上有羞红带出,“早就同父亲说了夫君这人你日后绝对满意。”
姜如雪眼中带着骄傲,好不开心。
吃完饭后的午日,姜如雪同怀着三个月多身孕的沉蔚一同往庭院处等段二夫人的到来。
对于此种交际事情,不可否认在沉蔚的介绍下姜如雪同段二夫人很快结识。
晚间下银生摆弄着手中将要传去给谢衍行的信件。
而墨云院卧房内处,姜如雪正逗弄着腿上那只从秋狩中带回来的野兔,纤细长指顺着毛茸茸的兔毛背上往下去摸。
女人的面容姣好,在一侧念着薄本的明月声音清脆。
话到另一位妇人,姜如雪开口,“明日替我约见苏侯府中的苏夫人。”
“是,夫人。”
姜如雪挥手,示意她可退下。
置于门口旁的烛台上蜡烛逐番熄灭,明月退了出来。
姜如雪放下抚摸着毛球绒毛的手,毛球一下窜跑于她腿上。
姜如雪自走到床前,看这夜明珠发出光亮。
自那日谢衍行说什么都有让夜明珠代替夜晚照明的蜡烛时已有两日,他离开她也已有两日之久,姜如雪在盆中洗净手,坐在拔步床上。
枝头上的月亮此刻正残缺着身子,姜如雪正痴痴去看,
想着,不知那头谢衍行可与她看得是一处月亮?
两日未见,她想他了。
满心的想念涌起在心头,忽然,姜如雪光着脚丫跑于地,就拿桌上写过给谢衍行的书信,又重新拆封,在夜明珠的照耀下又添几字,这才心满意足跑回床上。
与此同时,北疆主帐处,谢衍行正与此战中关键人物讨论着明日两军中的局势以及应对之法。
烛光昏暗,却仍旧能让谢衍行散发着光芒,画着地势的布局图上,谢衍行首次在一众将领面前显现出能力。
略微迷战的局势中,谢衍行因着第一次随军队出征就能在几位将领的讨论下独占优势,明朗指出对方各处其中防备要害,开始夺得了段老公爷的关注。
此战不仅是攻,更多是为守。
时光飞逝,漫漫长日再过两月,此时的京城处早已有飞雪至。
姜如雪今日一身素色披毛织金云长裙,外披薄雾淡粉色软毛披风,窈窕走动间,淡粉绒毛飘飘,同她如今形态一般,摇曳生姿。
明月随着姜如雪一步一虔诚从慈光寺下长阶往上去走,半山腰处,姜如雪却难得停下脚步。
背后长阶寺庙飘香火气味,明月仰头,端凝着眼前血色还算正常的少夫人。
“少夫人,莫不如我们休息一番?”
作为在这两个月以来几乎日日待在她身边见她为姑爷后宅打理干净,使他无后顾之忧的明月眼中带着心疼。
姜如雪随意摇摇头,叹着自己体力竟是和从前相差那般多。
明明上次和大嫂来时,她过大半阶处还未这样累,难道是如今久不出门爬这阶梯倒是生疏不适,导致累着了?
姜如雪勾了勾唇角,深吸一口气,往上攀走着。
她刚刚因等银生拿谢衍行寄回来的书信已耽搁了许多时间,这下要不抓紧上去,别说见段老夫人了,就连今日本要计划为谢衍行求平安符都要迟了。
“不用,我们继续走,等会也可在寺庙休息几日。”
寺庙中有专供香客歇息的厢房,横竖她回府也见不着谢衍行,累了也可在寺庙休息。”
两人好不容易走上山,姜如雪往专供平安符小庙处走,虔心求佛。
僧人递来平安符,姜如雪道谢拿起,就往寺庙歇息处走去。
厢房四处皆有叶植,不过此刻多被风雪压弯腰,四处雪白,诗情画意。
姜如雪仰头去看四处风景,“这寺庙歇息处我倒第一次来。”
她的声音清透,如树上黄莺。
跨过入寺庙厢房处门栏,她正瞧段老夫人收拾出厢房准备回府。
段老夫人雍容华贵,身上独有一股杀伐果断之气。
姜如雪扬起笑正要上前,不过两步姜如雪突然白了脸,竟觉天璇地转,猛然晕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