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午日四处弥漫着慵懒的气息,唯有京城一营里头还在操练。
一营的主营中,男人踏着沉稳的步伐进入主帐,拿着翡色镯子放于桌上。
“金生,给我找一木盒将这镯子装起。”
谢衍行声音低沉,金声闻言赶忙拿木盒子而来。
“公子,原来你今日一早不在军营是为了挑选着镯子给少夫人呐?”
他认为,这镯子除去给少夫人,也不会有人值得让公子这样去忙。
谢衍行朝金生看了一眼,懒得开口,低声道:“嗯。”
有一点他倒猜错,这镯子不是他挑,而是他亲自去京城最大的翡玉镯子店亲手所做。
从挑选玉料到成型,皆都是一笔一画完成。
镯身有一条划痕,是他不注意镯子成型摩挲时导致尖锋偏移所致。
他本想再换,但又想留作纪念,便也留下。
谢衍行随口又问,“可到午休时分?”
无论军营还是官场中人,午时都有午休。
金生低头,“禀公子,时辰已到。”
谢衍行点头,金生就退出主帐连忙传唤谢衍行的下令。
半刻之后,一营里头就静了下来,都入营中休息。
只有一营主帐里头,谢衍行将放着翡玉镯子的木盒放在桌子一侧,拿起架上兵书赏读吸收。
帐外枝头不时有鸟雀飞过,扬起几声叫,谢衍行在入神攻读兵书之际,却不知因何缘故戛然而止,他一反常态地趴于木桌上昏沉睡去。
略为明亮的营帐里头,谢衍行紧蹙着好看的眉头,薄唇微抿,一手紧拽着桌上宣纸,不太安详地睡于木桌上。
无边的落寞涌起,梦中一幅又一幅前世记忆的觉醒。
梦中,有大婚之夜,姜如雪眸中带着无尽的恨意和不甘,不愿与他同睡一床的状态。
又到婚后他怀疑姜如雪和大哥还未斩断情缘,遏令她不可再和大哥接触,她仍旧与大哥藕断丝连的场景。
再到后来姜如雪不顾他的安危,只为能让大哥上位两人过美满生活传信于大哥将他活生生杀死于崖上。
即便凌迟来的悔意滔天,他逃于林中却仍旧抵不过早已被大哥运筹帷幄备下的兵马围困。
他少年英姿,不过双二年华,在战场上立下无边战功,汗马功劳,
光耀祖辈荣光,从一介白身到将军之位,以一己之力将伯府擢升为侯府,却换来狼狈结局。
被昔日最为宠爱的女人背叛,将不该有的信任肝脑涂地陷在姜如雪算不上的柔情蜜意之中。
十里血洒,宽阔身躯跌落于崖,无边无际,万籁俱寂。
前世一幕一幕在他脑中不断敲击,打得男人生疼。
午后过傍晚时,男人心脏不适时砰砰跳起,紧闭着狭长的凤眸在梦中的刺激瞬时睁开,粗糙的拇指按上太阳穴位,不断打圈去揉,男人眼里泛着淡淡的水色,流露出难以言状的复杂之色。
心中无限怒意升起,正入帐的金生见此异常,“公子你这是怎么了?”
男人未有理,凝眸望去时早已不复从前清冷脾性,转而换上一双寒潭似的双眸显得深沉。
未有得到回复,金生底气不足开口,“公子,少夫人唤公子回府用膳。”
外头的光亮已无,已然过了夜晚的晚饭时辰。
想起前世从来不会管他何时何地吃饭的姜如雪,谢衍行不由苦笑着。
他拿起为她所准备的镯子,遮不住眼底的失落光彩,摇头道:“你回府同夫人说,今夜不必等我用膳,还有近日军营事务繁多,恐不能陪她,这几日我便就歇在军营,让她放下心。”
金生疑惑,“可公子,明明这几日军营不忙?”
凌厉的眼风扫来,吓得金生不敢质疑。
“是,公子。”金生退下。
谢衍行看着一切同前世大致相同的场景,不禁自嘲。
路程马快跑到伯府前下马奔入墨云院里头。
墨云院中,此刻圆桌上的饭菜早被热过一遍在往圆桌上端,姜如雪百般无聊地看着未关闭地卧房门。
谢衍行日日去军营上值,起得比她早许多。往往待她起来,他早已不见人影。
今日风这样大,也不知道他出门时会不会加衣?等他回来她可得嘱咐,免得风寒害了身子。
外头有寒风涌起,姜如雪眸中有隐隐担忧。
为何谢衍行此时还未回来?
明明她吩咐去报的小厮已离府许久。
说巧不巧,瞬时之间金生就站在门口,恭敬行礼,“禀少夫人,公子说营中事务繁忙,让夫人不必等他。”
姜如雪眉头微微蹙起,狐疑去问:“那夫君可有说何时回来?”
从前营中无论多忙,谢衍行都会回府陪她用晚饭,今夜这样许是实在太忙,抽不开身吧。
哪知金生又道:“少夫人,公子今夜也不回来了。”
金生连忙瞧瞧姜如雪的脸色,复又低下头,“还有公子说,这几日也不回了。”
金生知军营情况以及公子反常,低下眸。
但姜如雪不知,只是有一些失落,“那金生你现在可还要回军营?”
“回的,少夫人。”
说罢,姜如雪站起走到内室挂衣服的木架前,拿起一件披身大氅,返回到金生跟前。
她将大氅递过金生手上,声音柔柔道:“最近天冷,不知夫君有没有好好穿衣,便是麻烦你将这大氅替我转交于夫君,同他说这几日要好好保重身子,着凉的话我会担心的。”
金生接过大氅,“是,少夫人,奴知道了。”
言毕,金生转身就往军营去。
八月天寒,金生赶到主帐中复命。
他将姜如雪的嘱咐一一告知谢衍行,谢衍行专注看由金生转交姜如雪吩咐送来的大氅,男人明亮的凤眸闪过一丝不同的情绪。
她这般关照于他,竟让他在心中快要放下的不安感再次悬起,如铁球绑在细长的丝线上,摇摇欲坠。
他仍旧记得在前世的一个大雪夜中,他被陛下派于北疆征战的前夜里,瞧着昏黄烛光下琼姿玉貌的夫人,一把将人拉入怀中。
那段时日的他刚告诫过姜如雪离大哥远些,姜如雪口头答应,却又在暗黑的凌晨里头有监视着她金生回来禀告。
“子时少夫人和大公子见了一面。”
此时的姜如雪不如今世这样和他亲密,婚后两年他们彼此间也未有做过何。
于是自她不慎被他算计跌落于他腿中,桃花玉面般女人就是一番挣扎。
他好整以暇看着挣扎在他腿上起来的女人,双眸中的神情肃冷,“这段时间她可有同大哥见面?”
顷刻之间,姜如雪下意识往后退,碰翻了放在床前的烛光。
蜡烛落地,光影灭去。
姜如雪却趁着这时间,一反常态又入她的怀抱。
轻轻痒痒的吻落在他的面颊上,那是他们成婚后姜如雪第一次对他这样主动。
如玉的长指抚摸在他面颊,在点点亲吻的空隙中,她的言语妩媚而动人心神,“夫君怕是多想。”
似是担心他会怀疑,对他的言语更是加重,“夫君知道我,若我真与夫兄站同一线以我的性子,定然不会让你发现。”
“就算让你发现了,你危难之际,我书信一封告你我们诡计,诉说我后悔之势,怕不是夫君就又原谅了。”
她这是与他调情在转移他的注意力。
可不料事发之际她真是如此。
记忆戛然而止,
谢衍行饶显黯淡的双眸回到满目主营中,照明燃烧的蜡烛明明灭灭。
他禁不住去想要是今世姜如雪仍旧是为大哥,他该怎么面对?
可又想起婚后及婚前姜如雪对他的滴滴点点,她对他的爱却不像假。
且前世那半路收到姜如雪的书信也难以猜测那日姜如雪言语的真假,是真心悔过还是忧他若能有性命回去会让她不再好过,用这计谋谋得他的怜惜?
纵想前世,即便姜如雪因大哥待他亲密,也未必会委屈自己成这般。
金生离去,谢衍行自叹息看帐外寒风呼啸,他没有叫人上菜饭,只是静静思虑一番。
夜已然过半,最终谢衍行叹息一口又是穿上姜如雪吩咐带来的大氅往身后披去。
迎着寒风独自路过空无一人的街道往墨云院中飞身而去。
弥漫的落叶吹起,今日守夜的明月见姑爷回来连忙吩咐人备水洗浴。
明月笑得见牙不见眼,她就知道,夫人和姑爷新婚燕尔,哪舍得一夜分离?
洗浴过后的谢衍行一身里衣轻薄行走的步伐中腹前隐隐能见六块腹肌的轮廓。
拔步床上,女人有沉鱼落雁之姿,稍喉的锦被盖于身上,谢衍行将手中装翡玉镯的木盒放于姜如雪枕头一侧,轻声坐在女人面前。
修长纤细五指抚上女人娇软肌肤,男人眸中情绪晦暗不明。
是心疼,又是狐疑。
他疼前世姜如雪的结局,又疼她前世对他的背叛。
他惑今世姜如雪的念想,惑她是否有前世记忆。
今世种种,经历的如此之多,他不信她心中没有装下他,他想要原谅。
可他又不知今世姜如雪是否有前世记忆,若她仍旧是为大哥而来,他还能装不知道她如今的意图吗?
他想问,却怕从前一切成泡影,好不容易他才将人娶回,他不愿因这事折腾着他们之间的情感。
夜色更是深暗,谢衍行终是无可奈何地叹息,掀起锦被一角,往姜如雪身边贴去。
习惯使然,让熟睡中的女人往他腰身去抱,
谢衍行紧盯着眼前的女人,在心中挣扎着,一夜无眠。
天渐渐破晓于明,温暖的拔步床上,姜如雪手中有东西在动,姜如雪睁开杏眸,昏沉得瞧瞧是何东西。
一睁开双眼,男人锋利的五官近而迎面,熟悉的香味扑鼻。
见是谢衍行,姜如雪莞尔一笑,再次抱紧眼前的男人。
姜如雪认为她许是被谢衍行宠得太多,昨夜她听说谢衍行不回来过夜,还难过了许久。
这下见到活生生俊俏的人儿,姜如雪心情大好地墨发在男人的胸前耸耸。
她就知道,谢衍行舍不得让她一人独守空床。
谢衍行本就一夜无眠,未有在姜如雪之前醒来,是为了贪恋她的美好,
以及……他想知道在他未醒时,她会对他做何?
细瘦的长指点点落于鼻侧脸颊之中,女人一手撑起身子,侧躺他身旁。
姜如雪凝视着眼前这个独属于她的男人,俊美的面容仪表不凡,长而密的睫毛有轻轻抖动的痕迹,女人不动声色将红唇贴于他的喉结上,细细密密地亲吻着,生怕吵醒了面前男人。
谢衍行的身躯被姜如雪撩拨得愈加燥热,耳根红透强忍着冲动,待到她放肆将他颈上里衣轻轻掀开,打圈入他胸膛,酥酥痒痒,
谢衍行实在受不了姜如雪的撩拨,谢衍行紧闭双眼的双眸蓦睁开,有力的长臂圈紧着眼前的人儿。
姜如雪被吓得瞪大了眼,见男人眼中欲色,脸蛋不觉染上绯色,“谢、谢衍行你不是说不回来吗?”
姜如雪的音色中有着喜悦,又有着软糯。
“别叫我名,叫夫君。”
男人低沉的声音充满着磁性,青天白日下姜如雪将脸埋在男人的胸膛中,羞怯去喊:“夫君。”
女人的声音如那会歌唱的黄莺,婉转悠扬,谢衍行见女人面红耳热的状貌,全然不像被迫模样,反而羞答答不挣扎,无边沉寂的眸色中涌起一股希冀,将心中的火苗燃烧的大半。
这一场欲事,让两人都大汗淋漓。
谢衍行怜惜得看着面前的女人,抚下她额前的一滴细汗,将人抱入怀。
眼前女人如珠玉,灿烂而又让人萎靡,让他现在不愿去猜测今世的姜如雪对他是何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