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村
马车在路上走了一个多月,终于来到东平县,正是阳春三月,吹拂在脸上的风带点寒意。
接下来的路谭意认识,便让褚丰先回去了,他也有自己的差事,万不能耽误了。
从东平县到六善村,乡道两旁的农田都是务农的村民。
谭意掀开帘子,吸上一口气,整个胸腔都畅通不少。
自由的感觉。
每个地方都有其独特的好。
到谭家门口,谭意下了马车。
不远处的香樟树冒出嫩芽,树干粗壮,一个人才堪堪能抱拢。另一根被砍了,只剩下圆滚滚的树桩。
谭家大门虚掩着,推开门走进去,家中没人。
两年多没回来,院子变化很大,矗立的假山被搬走了,空出一大块地方,支着两个竹竿子晾着衣服,一旁的小池塘中灌满了水,养着好几条红色锦鲤。
走廊下支着一张小桌子,上面放着几个茶杯,旁边几张矮脚凳。
谭意打算先让马夫把车行驶进来。
门口突然出现一个六七岁穿蓝色棉衣小姑娘,她头上扎着总角,手中拿着一个菜篮子,一脸茫然看着她们,询问:“你们是谁啊?”
谭意仔细瞧了她一会儿,没对上是村里哪户人家的。
小孩儿本就长得快,一天一个样,她认不出来也正常,谭意笑道,“我是住这儿的,我叫谭意。”
小姑娘神情一亮,蹬蹬两步跑到谭意面前,试探性问道,“你就是谭意姐姐吗?谭大伯的女儿。”
谭意来不及说话,又听见小姑娘道,“我叫李子衿,我爹叫李兴民,我娘叫张金兰。”
“啊?”什么时候李叔李婶有了这么大的姑娘。她爹来信的时候也没有说啊?
小姑娘长了一双杏眼,圆溜溜的眼睛,此刻正含笑看着她。
初次见面是不是该给礼物来着?然而谭意摸遍全身都没找到适合的礼物,她只能在一旁干笑。
幸好马夫此刻进来了。
“姑娘,需不需要老奴把物件先搬下来。”
“我来搬!”小姑娘放下篮子就过去搬东西。
来来回回好几趟也不嫌累,搬完后又拿着小板凳坐在井边洗菜,很是懂事。
傍晚李叔李婶回来,看到谭意皆是笑花了脸。
李兴民笑道,“里正就盼着你回来呢,待会儿李叔杀个老母鸡炖汤。给你补补身子。”
李兴民去抓鸡,李婶拉着谭意说话。
“我女儿有见过吧?”
“子衿很乖、很懂事。”
李婶看着院子的李子衿笑道,“是,性子乖巧的很。”
两人讲了没多久,就听到外面的争吵声。
陈景和谭延嗓门都大,跟地震似的。
谭意打算出去迎接他们。
“爹。”
谭延被陈景气得脸红脖子粗,循声看去,一位俏生生的姑娘站在门口。
月色下,笑容灵动。
“哎哟,阿意回来了?”谭延快步走近去,眼眶瞬间红了,眼眶酸涩。
谭延想要抱抱自己的女儿,但想到她现下已经定亲是大姑娘了,又息了这个心思。
他把举起的手放下,“我的闺女回来了啊。”
谭延比一年前瘦了很多,眼角的皱纹多了,鬓角也有了白发。
谭意突然鼻子发酸,她哽咽道,“爹,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前一阵子得知她被困在酆都,谭延头发都愁白了好几根。
东厨李婶喊道,“站在门口也不嫌冷,到屋里说吧。”
……
吃过饭后,李叔泡了茶,一大群人坐在堂屋内。
李兴民忍不住询问,“阿意,你真找了个大官儿?他怎么不跟你回来见见里正?”
谭意身子一僵。
一说起这事儿,谭意就心虚,她戳着手指,想着怎么跟谭延交代。
她爹是真的很不喜欢向荆。
“他原本是一起的,走到酆都时,得知京城有公事,又急急忙忙赶回去了。”
听到解释,谭延心底终于舒服不少。
他端起茶杯悠悠喝上一口,就算是大官儿,想要娶他姑娘,按照礼数也得来见他才是。
谭延没想要谭意攀多高的枝,只是希望她日后日子能好过,如果嫁给一个大官,那个大官不尊重她,她得多委屈,还不如不嫁。
“阿意,家书上什么都没有说,那向大人家住何方?家中有几口人?哪里人士?今年几岁?”
当初从襄阳寄回来的家书关于阿意的未婚夫只有寥寥几句话,其余什么都没说,搞得谭延对自己女婿什么都不清楚。
“他说在京城好地段有座宅子,他父母很早就离世了,家中就他一个,今年刚好弱冠之年。”
当年向荆进入选拔营时并没有满17岁,是俞世安给他改大了一岁,这才让他顺利进入进去。
“才二、二十?这么年轻的从三品的京官?”谭延目瞪口呆,“阿意,那个向大人该不会是个骗子吧?”
除了家中有底蕴,不然哪来的二十岁的从三品大官?
“我不信。”谭延斩钉截铁,“他没有家人帮衬,小小年纪就得如此成就,完全就是异想天开。”
“是真的,当时皇帝病重,派他到襄阳寻找褚神医。”谭意心中慌张。
虽说不能完全坦白向荆的身份,但可以坦白经历。
她舔了一下嘴唇,道:“那会儿他还是从四品官员,到知府寻求姨夫的帮忙,就这么知道了他。”
“后来找到了褚神医,圣上龙颜大悦,便把他封为副指挥同知守。”
“前段日子,也是他领军打败了黄巾卫,领着十万大军回京复命去了。”谭意声音越来越低。
谭延眉头紧皱,这听着似乎不大对劲啊?要说哪儿不对劲,一时又说不出来。
但二十岁的从三品大官,如果没有任何帮衬,靠自己奋斗上去,那确实厉害。
谭延:“听你姨母说,俞家的事情,他出了很大的力气。”
谭意点头:“是出了很大的力气。”
又询问些问题后,见谭意困顿的眼皮子打不开,谭延便让她先去洗漱睡觉。
谭意这一路舟车劳顿,实在困顿得很,洗漱洗漱便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