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旧
徐灵姣不再与她纠缠,或许谢曼宁其实一直知道太子不会永远是她一个人的,只是不愿承认。
而宇文殊也不会为了她,做什么独宠一人的帝王。
如今的她还是个未出阁的少女,有谢家做依仗,可一旦入了宫,难免不会成为太子与世家保持关系的工具。
她不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去学这些的,不过眼下徐灵姣可教不了她什么。
只能先保证她不要告状,她可没有能力来对抗谢家。
“总之,我与太子殿下是没有任何可能的,谢小姐还是莫要宣扬,我想太子殿下也不会愿意被旁人误会,这对殿下和谢家都不好。”
见谢曼宁不再纠缠自己,她连忙抓住机会溜了。
希望这大小姐能拎得清一点吧。
在徐灵姣不知道翻了多少次徐牧远的书房后,他终于忍无可忍地透露了一点关于解金雀麝的方法。
徐灵姣捧着从阿爷那里得来的医书,研读许久,竟然真的找到了蛛丝马迹。
不过这医书着实奇妙,竟写的像个故事合集。
徐灵姣翻翻找找,倒看了不少故事,关于金雀麝的记载也是在一篇故事里。
只说从前有一巫族女子,偶然救了一外乡人,这外乡人长相俊美,又一表人才,巫族女子年岁尚小,又很少接触外界。
长此以往,两人便暗生情愫,巫族女子为了与爱人长相厮守,便脱离了巫族。
可这外乡人家中清贫,还有一刁钻的婆母等着伺候。
这巫族出来的女子心性单纯,只一心敬着婆母,也不知反抗。
但家中日子还是越来越艰难,那外乡男子不愿拖累她,让她跟着受苦,便劝说她回去。
女子自然不愿,男子无法,便开始眠花宿柳,为此还欠了不少赌债。
那巫族来的女子不曾经历过这些,最初知晓时,只觉得震惊,伤心,却还是在这样的日子里逐渐蹉跎下去。
男子还以为她要心灰意冷了,还暗中为她准备回家的盘缠。
谁知那婆母果真是个恶人,竟要找人将她发卖。
趁儿子不在家的时候,以儿子的名义将女子迷晕卖掉。
女子这才知晓这世间竟然有如此恶事,她既惊又怒,以蛊毒杀了要卖掉她的人。
并回去给婆母也中了蛊毒,等她的丈夫回来,便给他下了金雀麝。
男子辩解,可见识过人间险恶的巫族女子已经不会再轻易相信他了。
她想要惩罚他,便告诉男子,解药在她手里,要他言听计从,眠花宿柳之事便是想也不要想。
男子知晓他俩再也回不去了,只能给了她许多盘缠。
在预感自己行将就木的时候留下绝笔信,自行了断了。
而那女子已经不知道要不要相信他,便吃了那名为千幻雪蝉的解药。
千幻雪蝉虽是金雀麝的解药,可若是单独服下,也只是一味顷刻毙命的毒药。
故事很短,也多是些有情之人没有喜结良缘的套路故事。
徐灵姣很快便看完了,只是末尾似乎还写了些其他东西。
仔细一看,竟然还有作者批注。
夫妻相处,当以信任为重,且不可让娘子受委屈,愿与卿卿娘子,永结同心。
徐灵姣又看了几篇故事,发现每篇后面都有这样的感悟与寄语。
徐灵姣:……
感情这是一位丈夫写给妻子解闷的故事书啊,怪不得阿爷交给她那摞书时欲言又止,不知是什么人如此有“才情”。
翻到后面,竟果真有署名。
“衡岚。”也不知是本名还是化名,不过邺京确实没听过这号人。
这书看着已经有些年头了,作者已不知道年龄几何。
但眼下只有这一个线索,或许找到这个叫衡岚的人才能有一线生机。
徐灵姣多方打听了几日,也没人听过这个名字。
倒是差点忘了她还在给皇后做卧底。
果然皇后没有忘了她,后宫虽然诸事繁杂,但还是召见了她。
已经有些年纪的宫女领着她又往佛堂走,徐灵姣难免有些双腿难免有些打颤,这双面间谍可真不好当啊。
皇后虽然贤名在外,但见识过她的徐灵姣更觉得可怕了。
“雪屏姑姑,今日皇后娘娘可还高兴?”
这叫雪屏的宫女从皇后闺中的时候,便伺候她了,多年来积威甚重。
虽然看着十分和蔼,但肯定不是什么软柿子。
“徐掌使放心,皇后娘娘潜心礼佛,不会为难人的。”
面上确实不会为难人的,但私下就不一定了。
这次见皇后,她倒是没有在礼佛。
正品着宫里新进的白毫银针,徐灵姣进来时,也没有抬一下眉眼,依旧低头品茗。
她弯腰行了许久的礼,杨月清终于放下了茶盅。
“听闻你近日遭难了,与那大兖的质子一同落下了山崖。”
“是,不过那日是有人刺杀,我与殿下,是不慎落入悬崖的。”
“好,我不与你计较真假,总之,你莫要忘了自己的是在为谁办事。”
“微臣自然不会忘记自己是大昭之人,应当为大昭,为娘娘办事。”
可惜她只是个挣扎求生的蝼蚁,担不了扶大厦之将倾的重任。
“本宫今日找你来,是为了另一件事,太子殿下想要纳一个侧妃,这是你可知晓。”
徐灵姣心头一紧,这宇文殊整日觉得自己母亲不愿当他的助力,一心礼佛,谁知连这种刚有个苗头的消息也不会错过。
她不曾抬头,也能感受到皇后的目光如同箭簇一般扎在自己身上。
“略有耳闻,不过太子殿下还未迎娶太子妃,此时纳了侧妃,恐怕不太妥当,谢丞相应当也不会答应。”
“谢丞相是我儿在朝中最大的助力,你这丫头,倒也懂些事,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只是以后,你知道该怎么做。”
“他那些小孩子的心思,和这天下比起来,不值一提,当然,等他登上宝座,你们之间的事,我便不会再管,届时,不论是封你个嫔,甚至是贵妃,我都不会过问。”
杨月清神情闲适,徐灵姣心头却一沉。
若是宇文殊愿意,她便被轻易地困在这牢笼之中。
幸而,按照话本的发展,她不会有这么一天。
“娘娘您是一国之母,自然不会与我这小小女官计较,我自当尽忠职守,老老实实做我的典药使,不敢有非分只想。”
见她如此保证,杨月清轻嗯一声,算是知晓了她的忠心。
眼见着对她失去了兴趣,“雪屏,本宫乏了,送徐掌使出去吧。”
徐灵姣连忙退出佛堂,今日的关算是过了。
不过还是要尽快向晏寄词坦白啊,不然一不小心被抓了包,那她之前所做的一切岂不都功亏一篑了。
当然,晏寄词最想要的肯定使金雀麝的解药,若是她找到了,便是他的救命恩人。
以后提要求也会好开口一些了。
这几日徐灵姣一有空便去研读那本故事书,企图从书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当然,她也缠磨着阿爷,但他硬是守口如瓶。
徐灵姣直觉他会知道一些什么,但眼下应该是打听不出来什么。
这故事书虽说还算有趣,但看了许多遍,即使是喜欢看话本的徐灵姣,也不免觉得有些无聊。
她瞧着末尾的署名——衡岚二字,意识慢慢模糊,终于还是打起了瞌睡。
耳边似乎有什么叫嚷声,一道亮光照进来,眼前似乎有扇门被打开了。
徐灵姣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却发现自己并不是在家里。
几个家丁装束的人抬了一个明显受过刑的男子,将他放在地上。
徐灵姣瞧了一眼四周,这房子显然不是给人住的,是个破落的柴房。
那受了伤的男子,虽形容有些狼狈,身上穿的却是价值不菲锦衣玉带,身份应当不简单。
几个家丁对待他也是轻手轻脚,还帮他包扎伤口。
他的伤都在背上,像是被鞭子打过的,青绿色锦袍也被打得裂开,下面的身躯血肉模糊。
等包扎完伤口,几个家丁还扶着他到了一堆干草上。
虽然脸上沾了灰尘,但还是能看出是个俊逸出尘的美男子。
等家丁出去后,那男子才醒了过来,看来他的伤还不是十分致命。
他缓了几息,又挣扎着站起来,打量了那窗户许久,口中还嘀咕着什么。
徐灵姣凑近了几步,依稀听到,“这老头子真是心狠……将窗户都封死了,这让我怎么出去。”
他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又继续靠在柴堆旁休息。
看来是个和家里闹矛盾的纨绔子弟,也不知犯了什么事,竟然被打成这样。
以往入梦的时候,徐灵姣总是身不由己,不能随意游荡,也不能控制世间。
这次似乎不太一样,她伸出手推了推门,竟然真的能穿过去。
这受了伤的男子显然一时半会醒不了,看他睡觉也没什么意思。
她也不会的这次入梦的目的是什么,想让她看到什么,看来答案还得自己来找。
穿过门便是一处宽敞的庭院,徐灵姣往前飘了几步,眼前豁然开朗,假山流水,亭台楼阁,确实是一处豪华的府邸。
看来这男子确实是出身大户人家啊。
还没等徐灵姣再多逛逛,便见一打扮富贵,月白衣衫的男子向柴房走去,徐灵姣连忙返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