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归时
这些隐秘的想法,是否是真实的,徐灵姣不得而知,她能做的,只是尽量阻止这些事的发生,至少,不能让皇帝知晓此事,这样或许自己的阿爷也不会入狱。
那几个太医被下狱应当也另有隐情,或许是皇帝做给卢家看的,以示他对与卢氏女腹中之子的重视。
又或者真的是盛怒之下,想要处理几个太医来泄愤,也有可能是怕那些太医查出什么,将他们下狱,只是一种警告。
无论如何,徐灵姣都得尽快让卢贵妃与方喻修知晓,他们两人的私情,会给他们带来多大的灾祸。
但一个小小的女官要想见到他们,也是有重重阻碍的,方喻修不用说,在宫中众目睽睽之下,肯定是很难说上话的,到了宫外,她也进不了户部侍郎的府中。
至于卢贵妃,或许还可能会有机会,徐灵姣暗自斟酌,准备伺机而动。
时间已至夏末,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那千幻雪蝉长出了一根枝条,徐灵姣又惊又喜,连着好几天都是满面笑容的。
只是不知道为何,她这几次去见晏寄词,他都透着阵阵寒意,虽然面上表情不变,但凭徐灵姣对他的了解,他肯定情绪不太对。
每次她喜气洋洋地走到他身边,一下子空气就安静了下来。
而他身边之人也明显变得小心翼翼,一次还好,多来几次,徐灵姣也不禁怀疑,自己是哪里得罪了他。
徐灵姣也试探着问他,“今日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是啊?”
“哦……徐掌使何出此言?”见他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徐灵姣只好小小,也不再追问,只是晏寄词似乎更加不高兴了。
呵,惹不起还躲不起吗,她也实在想不出自己到底是哪里得罪了他,但如果再同他待在一处,迟早会因为不敢大声呼吸而憋死。
她找了个理由离开,去找刘婶拉家常,刘婶一边准备午饭,一边招呼着给徐灵姣拿了一堆小点心。
徐灵姣感觉自己是来吟月小榭过年了,刘婶还拿她当贪吃爱玩的小孩子。
看刘婶一时似乎忙不过来,她便也起身帮刘婶打下手。
“刘婶,你有没有感觉晏寄词……哦不……殿下他最近有些不对劲啊?”徐灵姣一边切手中的茭白,一边试探地问刘婶。
谁知刘婶听了她的问话,反而“扑哧”一笑,随手将菜蔬都丢进油锅里,大火爆炒,“徐姑娘真的不知道缘由吗?”
徐灵姣被熏得有些眼酸,虽然锅里“嗞啦”作响,但她还是听清楚了刘婶的话,这是什么意思,她从何知道晏寄词的心思。
她也只有隔个三四日给他送药的时候才见他一次,对他的近日更是没多少了解,又怎么会知道她为什么不对劲。
菜很快被盛了出来,徐灵姣还眼巴巴瞅着刘婶,等着她给她解答。
刘婶拿了双筷子,夹了一口,给她递到唇边。
啊,她并不是馋了,算了,徐灵姣一口吞了下去,咀嚼几下,连连夸赞刘婶的厨艺。
不过晏寄词要是知道他们的午饭,被她先尝了,会不会揍她呀,徐灵姣不禁笑了一下,回过神来便见刘婶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啊?”
她差点忘了,她还要问晏寄词最近不高兴的原因,“那刘婶,殿下最近是发生了什么事吗?为什么这几次我来,他一直不高兴呢?”
刘婶又端了茶盅开始泡茶,“你最近不是一直在与其他小公子乘车同游,花前月下吗,怎么还会留意到殿下不高兴?”刘婶瞧着她,笑得有些揶揄。
徐灵姣一边切着茭白,一边与刘婶闲话,听了此言,吓了一跳,手上立马拉了一道口子,刘婶连忙要带她去敷药。
“怎么这么不小心呢,没帮多大忙,倒是把自己给伤着了。”刘婶拉着她的手就要带她去处理伤口。
徐灵姣拽着她,边走边问她,“你们怎么会这么想啊?”她什么时候与公子同游了,她回忆了一圈,有个模糊的想法,刘婶说的该不会是穆青卓吧。
这几日玉娘在家中照顾生病的母亲,所以每次来接她的便只有穆青卓,或许是不小心被晏寄词的手下瞧见了。
“不过你找人也不知道找个靠谱的,我可是听王管家说,有人看见,你的那位公子与其他女人卿卿我我,殿下知道后,还找人打了他一顿,给你出气。”刘婶语气 多少带了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啊!”徐灵姣猛地顿住了脚步,原来是晏寄词打的穆青卓,怪不得穆青卓说那日打他的人轻功奇高,也就晏寄词身边会有这样的人了。
竟没有想到,晏寄词为了她,打了穆青卓一顿,看来得找个机会,给穆青卓赔个罪了。
刘婶见她停下,又开始宽慰她,“你也莫要心疼她,婶子告诉你啊,世上好男儿千千万,这人朝三暮四,肯定不是良配,千万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刘婶义正言辞的说着,徐灵姣一时都被唬住了,不知该说什么,“他不是……”
“你若是想找个好归宿,我看殿下就不错,不行……殿下身体不好,寿数恐怕也难长久。”意识到自己所言不妥,刘婶连忙闭嘴,“总之,莫要伤心,女之耽兮,不可脱也。”
“那个,刘婶,我真没有与其他男子同游,我只是找他,让他送我去后山采点泉水的。”徐灵姣终于找到了说话的空隙。
“啊,他不是你心上人啊,那殿下岂不是……对了,你要泉水做什么,还要跑那么远去取。”
刘婶将徐灵姣带到了一个小药房里,里面琳琅满目得满是各种药材,是了,以晏寄词那种身体,可不得随时吃药吊着命啊。
她一边由着刘婶给她包着伤口,一边回她,“只是最近要种一味药材,才要去取新鲜的泉水来。”
“不知是什么珍贵的药材,不过……你还是莫要怪殿下,殿下也是气不过,关心则乱。”刘婶话锋一转,转而给晏寄词说起好话。
徐灵姣瞧着自己已经包好的伤口,有些纳闷,为何刘婶要这样给她说,她有什么资格去责怪晏寄词呢,而且,晏寄词怎么会关心则乱呢,“刘婶,我可没有胆子去怪殿下。”
刘婶见此,也没有再说什么,只笑了笑,“你们年轻人的事还是自己去掰扯吧。”说着便让她回正厅,以她站在厨房碍手碍脚为由,不让她帮忙了。
徐灵姣只好带着包成一只胡萝卜的手指回到正厅,已经做好了准备,去看晏寄词那越来越寒的脸色。
她刚迈进了正厅,王泰便瞧见了徐灵姣的伤,“徐掌使,您怎么伤者了?”
徐灵姣下意识地去看晏寄词,没想到正撞上他的目光。
他似乎是在摆弄一只弩箭,见徐灵姣站在门口不动,便放下弩箭,向她缓步而来。
徐灵姣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那么紧张,她是伤了自己,又不是伤了晏寄词。
瞧着面前站着的白衣公子,徐灵姣本来还想问他为什么要找人打穆青卓,此刻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上过药了吗?”良久,晏寄词才开口。
“上过了,刘婶帮我上的。”
“怎么弄伤的?”
“切茭白的时候,不小心伤到了。”徐灵姣一五一十地回答,主要是晏寄词此刻情绪有些严肃,让她想起小时候在外面弄伤了自己后,不敢给阿爷讲,就怕他会责备。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呢,晏寄词也不像会管这些小事的人啊。徐灵姣垂着头,有些心虚。
“王叔,麻烦帮我把从大兖带来的金疮药拿来。”晏寄词虽然神情有些严肃,但言语之间还是十分平静的,徐灵姣悄悄舒了口气。
“徐掌使来我这儿送药,怎么还想起下厨了呢?”晏寄词解开了她手上的包扎。
好吧,还是被责怪了,“这不是想着帮帮刘婶吗,顺便也想让殿下您尝尝我的手艺。”徐灵姣语气软和,等说出口才想起,自己只是切了个菜。
不过晏寄词似乎也没有注意到,倒是王泰瞧着晏寄词给她上药,不免为刘婶开口,“徐掌使到了这里,还要麻烦您下厨,刘婶也没有拦着点,不过您与她女儿年岁相当,怕是因为看着亲切,便也没有把您当客人,才让您掌了厨具,还留了这么一道口子。”
徐灵姣慌忙摆手,“都是我自己要做的,其实我只是切了一下菜而已,都是我太不小心,才伤着自己。”
徐灵姣也不知道为何王泰要给刘婶说话,难道晏寄词还会因为她而责怪刘婶不成,不过说到底都是自己的责任,徐灵姣便也一股脑和盘托出了。
刚才还说她要让晏寄词尝尝自己的手艺,现在就暴露自己只有切个茭白的功劳,徐灵姣有些心虚,只求晏寄词是个左耳进,右耳出的,说不定已经忘了她说过的话。
不过显然晏寄词并没有忘,听到她自曝,他深深瞧了她一眼,见她低着头,瞧着自己的脚尖,便也没有再说什么。
果然,没了徐灵姣“帮忙”,刘婶很快就做好了午膳,今日徐灵姣也是留在吟月小榭用午膳,主要是晏寄词说她不能光做不吃。
摆了一桌子的菜,徐灵姣一眼就看到了那道茭白鲊,正好摆在了晏寄词的面前。
他夹了一块放入口中,“今日这茭白不错,大小匀称,形状精巧适中,徐掌使手艺不错。”
徐灵姣:“……”